偷香窃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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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家门,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暴发户?像王家这种传承千年的家族,其家风之严谨是常人都无法想象的。
像这样的家族,对于“门风”啦“家名”啦看得是比命根子还要重要——确切地说,这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可要命的是,现在王瑞贤身上出的这档子事,就是直接威胁到王家门风的大事:堂堂王家大少爷,居然娶了个妓女回家,娶就娶了罢,居然还见财起意始乱终弃,三千两给卖了!
话说,最近半个多月,苏州府和周边的松江、常州等府市面上陡然多了一本话本,叫做樊素怒沉百宝箱,里面说的是太仓某王公子,在苏州府的某青楼中迷上了一位樊素姑娘,散尽千金终不悔,那姑娘也情义深重,情愿自己花钱给自己赎身,嫁了这位王公子。孰料王公子家风严谨,走到半路上想起家里老爹多半不同意,越想越心慌,于是就被一个商人说动,三千两卖了这位有情有义的樊素姑娘。于是樊素姑娘怒沉百宝箱,袖子一摔又回了青楼,王公子鸡飞蛋打,身败名裂云云。
当真是了解王家的人,对于这个故事只要一加咀嚼,就会发觉不值一哂,以王家的底气,大少爷王瑞贤在外面想花多少钱都行,想砸什么样的姑娘都行,不花钱都有人上赶着巴结,哪里会像那话本里所说的一样,让个妓女自己赎身倒贴?更不用说三千两给卖了。
第十章初步成功()
然而这是什么时代?是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是个交通不流畅的时代。
现代传媒理论告诉我们,一切都透明的话,媒体也就没得混了,就是因为信息不对称,才能给人以充分的想象空间,才能给人以足够的争议空间,才能激发人们最大的兴趣。
这话本上虽然用的是假名,没有直接指名道姓说是王瑞贤,不过那假名起的也就和个蹩脚的字谜差不了多少,其水准刚好够让落第秀才联想到王瑞贤王公子身上去。事情关系到千年世家的太仓王家,情节又是这样的惹人非议,这话本一经推出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单单为王家辩护者和同情名妓者的口水就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浪潮,其水量足以比拟五月间那场造成了五十万流民的大水。
在王子晋看来,这个故事会火那简直是一定的,冯梦龙在后世写了那么多段子,真正流传下来的没几个,杜十娘在其作品中的地位,可以比拟小倩画皮之于蒲松龄作品中,如此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佳作,怎么可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此刻他坐在厢房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心里盘算,这话本出来之后,凭着太仓王家的手脚,不难查到云楼的樊素头上,也不知道王家会采取什么手段?当日他拟定这个计划后,也曾请示过云娘娘,能不能用暗指太仓王家,这位云娘娘似乎根本就没把王家放在心上,毫不在意地就予以批准了,云楼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这件事上能和太仓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着干?
“还是说,云娘娘一早就已经料到,我会利用这件事来刺一刺王家?从她事先透露我可能是被王家所害这一点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正想到这里,阿四大步流星从外面奔进来,口中大叫:“一百两,一百两了!”一边冲着王子晋伸手。
王子晋被他打断了思路,开头还没明白,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话本一经推出,樊素姑娘也就身价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歪瓜裂枣有钱就是大爷,得重新包装,再度登场,西洋说法唤作是“重装上阵”(话说这里居然有很多人读zhong装的,你妹啊,又不是步兵骑兵的,还披甲不成)
今天是樊素重新开张的日子,按照王子晋的策划,这个阶段应该可以直接将渡夜资价码推到百两以上。他自己商务经验丰富,来到这个时代操盘了若干项目,对于江南一带的市场环境胸有成竹,自然是稳坐钓鱼台,阿三阿四可就不摸底了,整个晚上就跑前跑后地传递消息,直到现在,看样子樊素今天的情郎算是出来了,价码不出意外果真是跨过了百两大关,阿四这就来报喜了。
“好啊,初步实现预定目标,喜事一件,不过呢,云楼的老板可不是我王子晋,四哥你要喜钱,得找云娘娘去要。”王子晋笑言。
阿四听见他说云娘娘,脸上笑容登时一僵,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貌似对于云娘娘甚是忌惮,连报喜都不敢。这就一下子激起了王子晋的好奇心,他一直就觉得这个云娘娘不一般,整天躲在一座小楼上不见人影,偏偏云楼上下百十口子对她是五体投地敬若神明,王子晋想打听打听都不好开口。
恰好这段时间以来,他和阿三阿四两个也算混熟了,这话赶话地说到了云娘娘头上,少不得试探一下。这也是看着阿四的个性比较直,要是换了阿三,他多半还是不会开这个口。
“云娘娘”出乎王子晋意料的是,阿四并没有想要遮掩什么,可是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极其无奈的一句话来:“王相公,不是我要瞒你什么,如今你也算半个云楼人了,只是这里头事情多的很,我嘴巴拙说不清楚王相公,其实你在云楼待个一年半载的,多半也就自己弄明白了。”
“哦这么说来,大约是和云楼本身的特殊性有关了。”王子晋心中下了这么一个论断,便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来笑道:“既是如此,咱们一起去向云娘娘报喜,下一步要不要走下去,也得云娘娘示下。”
对于成熟成功的职场人士王子晋来说,眼下他对于自己的地位是摆得很正的,自己跟脚不稳,就得放低姿态,甭管别人是不是要利用自己达到什么目的,先把自身的价值体现出来再说。“没办法,不带金手指的穿越男就是这么苦逼啊”
走在通往后院的路上,小路两旁灯火摇曳,远处高楼上传来渺茫的歌声,听得人心里痒痒——这种代表着放浪和欲望的声音,是个男人听了都会心里痒痒,何况王子晋少说也有个把月没碰过女人了,又在这种环境里待了这么久?
无奈,这楼里虽说是莺莺燕燕,可王子晋是一概视如蛇蝎,要知道这个云楼做的是皮肉生意,而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安全小雨伞的!也就是说,这些表面光鲜的莺莺燕燕,整日里都是和无数男人赤身肉搏零距离接触,经历了难以估量的体液交换想想也受不了啊!
一面想,一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真是想不通这时代的士子们,居然会有人为这样的女人赎身回去做老婆,古代人的健康卫生意识有这么差劲么?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陡然听见身边的阿四叫了一声:“谁在那里?出来!”
王子晋连忙停下脚步,他的肉搏实力处于略高于“手无缚鸡之力”,而远低于“能打”的位置,比起身边的阿四来差了几条街那么远,何况阿四还是他的手下,这种事当然要往后躲了。
黑暗中传出一把柔柔的女声:“是王相公和阿四哥?我是小蛮。”
“小蛮姑娘啊,怎地半夜不睡在这里?”阿四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去。只见黑影中走出个女子,穿着赭色的衣衫,头发松松挽了个发髻,月色与灯火辉映之中,轮廓分明的五官犹如雕塑一般,相貌堪比经过ps的现代平面模特。
王子晋幸亏是现代社会久经互联网考验的男人,互联网是什么地方?三分姿色就是美女,挤条沟出来就是凶器,脸蛋身材身高n围,凡是能ps的地方全都给你ps个遍,如果不看现实只看网络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天上人间了。经历了这样的考验,什么美女能让他动容?大不了心中感叹一声,原来天然也能长成这样,不必人工啊
他踏上两步,走到阿四面前,向那小蛮点了点头:“小蛮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后院请见云娘娘,姑娘请自便。”话说这云楼的两大头牌,一个叫做樊素,一个叫做小蛮,当初听说的时候,王子晋忍不住就要吐槽,哪天来个叫做白乐天的客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将这两大头牌兼容并蓄了?
想归想,这种话当面说就很无趣了,王子晋招呼打完,迈步正要向前,那小蛮忽然挪了一小步,恰好迎在王子晋前进的路线上。
这就是真有事了。王子晋停下脚步,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面前这位红牌小姐。
这位小蛮到底是阅尽千人的青楼红牌,丝毫不见慌乱,伸出手来掠了掠散发,一双眼睛中如有水波流动,在王子晋的面上晃了一眼:“小蛮适才从前院来,也见到了王相公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只是有一事想请教,不知王相公为樊妹妹编的那个故事,是从何而来?”
杜十娘的故事?王子晋一怔,这个可难回答了,说我几百年以后从书上和电视上看来的?不过他的思绪很快转到另一个方面,那就是小蛮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这个故事的原作者乃是冯梦龙,正是苏州府中名门世家,和他王子晋也是知交好友,当日他着手实行这个炒作计划的时候,就是写了封信交给冯梦龙,以俩人的交情和这个精彩的故事打动了这位年方十七岁的小才子,利用冯家的书坊印制出了那批话本。
小蛮会问这么个问题,想必这个故事和她本身有所关联,但是究竟是哪种关系?王子晋心念电转,口中应付:“人之常情,想当然尔。小蛮姑娘为何要问?”
想当然尔,这句话来自千古文豪苏东坡,适用于一切文学作品,乃是对于“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绝妙诠释,拿来解释自己的“创作”来源最好不过,滴水不漏。从小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惊诧和不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慢慢福了福:“原来如此,王相公高才,他日定能高中,奴家告退。”说罢向后两步,身子隐入灯下的黑影中,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这是练过功夫的么,来无影去无踪的!”王子晋摸了摸额头,有种擦汗的表情。云楼两大头牌,樊素他是见识过了,就好像一团火一样热辣逼人,这小蛮与之齐名,风格却截然相反,神神道道地根本叫人捉摸不透,平日里也难得见她出来一次,这巴巴地半路截住自己问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人了喂,小姐,你不知道随便挖坑又不填是很不道德的行为吗?!
第十一章花魁小蛮()
花魁小蛮的古怪言行虽然叫人费解,但王子晋也没那闲功夫对此表示兴趣和加以深究,他现在正经是要考虑接下来的局势变化,也要看看云楼真正的底力如何。
以太仓王家的实力,追查到那话本的印刷书肆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回事了,但是接下来就不那么好办,冯家也是苏州名门,和王家也有交情,如果冯梦龙不肯说出话本的来历,王家也不能公然动硬的。
奇怪吗?按照大多数人的理解,太仓王家树大根深,手眼通天,冯家最多也就是个书香门第,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
那你就错了!王家手眼通天不假,对付人也还是要用手段的,可是王家身为和冯家一样的书香门第,很多下三滥的招数他就天然不能使用,否则坏了自己的名声,那是会伤及家族根本的。名声,是王家借以领袖江南士林的根本,哪怕王家穷的一家上街要饭,只要他们家的名声还在,那就可以屹立不倒,随时卷土重来。
要对付一般人,凭王家的实力和声望,随便给你扣个帽子就行,大义名分之下轻松一棒子就抡死你了。可就是对冯家不行,因为冯家没什么滔天势力,偏偏家门还有清贵的名声,王家要是对冯家使出这种手段,就好比是万历皇帝对一个小御史动用廷杖一样,就算把人打死了也是往自己脸上抹黑。
所以王家要让冯梦龙开口,只有来软的,先设法统一当地士绅的口径,想办法占据道德至高点,再向冯家施加压力。这就需要时间,而在王子晋的计算中,如今已经到了腊月下,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当地士绅也没什么机会聚在一起,王家要想做完这些事,少说也得到明年正月下。
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应付。
一路走,一路计算,等到了云娘娘所住的小楼下,思路已然厘清,但他却不忙和盘托出,只是将到目前为止的进展说了一遍,就站在楼下等候。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等候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长,足足盏茶功夫,也没有听到楼上传来云娘娘的一句回应,似乎她也有什么难题无法决断。
“要命,以我对这云娘娘的估量,应该不是计短至此,到了这般田地再来手忙脚乱?假如她本意就是要用我来撩拨王家,那么到这一步要么继续,要么就没我什么事了不好,难道是想要把我拿去卖了?”王子晋一念及此,登时出了半身冷汗。
可他毕竟是经历了一番生死,一番时空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