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明-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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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紧急军情?那当然就是九部联军围攻建州部的事了,这军情紧急不紧急?说紧急也紧急,因为关系到建州部的生死;说不紧急,那也不紧急,明军才懒得理会这小小的建州部死活,李家都不在了,努尔哈赤的线这就算断了!
努尔哈赤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当顾允成问他是什么紧急军情的时候,他就是不说,一口咬死了军情紧急,只能报告给要紧的人,好比辽东巡抚啊,辽镇总兵啊这些,那意思你是谁啊?也想知道紧急军情,这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嘛?
确实跟顾允成无关,但是顾允成居然被一个辽东小部落的酋长给鄙视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子晋在一边看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这火都已经起来了,知道差不多了,现在是话赶话地抢白了几句,自己没反应过来还算正常,要是一直任由他们这么矛盾激化下去,等到这俩醒过味来,那就要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
他赶忙拉了拉顾允成,脸冲着努尔哈赤作色道:“佟指挥,你不可无礼,这位乃是京城礼部的主事顾大人,将来你们要再进京朝贡,还得指望顾大人为你们办理换文事宜呢!”
王子晋这话表面上是很得体的,他申斥的是努尔哈赤,让顾允成得了面子;在努尔哈赤那边,他又是暗地里帮了一把,官场上如果不是很好的关系,是不会这样当面点出别人的背景来的。
这俩人当然都是满意了,顾允成是明面上满意,努尔哈赤是暗地里满意,都觉得王子晋这人,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但是反过来,顾允成心里还是憋着火,还没法发出来了,因为努尔哈赤现在再低头,并不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是给他的官帽子面子!顾允成向来是狷介的性子,而且自视很高,不然也不会把争国本这种敏感的话题放到进士考试的卷子里去说了。这会对方虽然是低头了,可是也只是嘴上服软而已,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没把自己当一回事,那什么紧急军情就是不说!
顾允成还没法发作,因为刚刚王子晋也说得很清楚了,他的身份就是礼部主事,你管辽东的军情作甚?不管是不是紧急军情,这事就不是你应该管的,这里大庭广众,也不是打听此类敏感问题的地方吧?
王子晋要得就是这个效果!让顾允成没来由憋一肚子火,你不是有紧急军情不让我知道嘛?我还非要知道不可!他自然就会想办法去了解建州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法给努尔哈赤找点岔子出来,这俩人一掐起来,一旦引起了顾允成背后那个派系的注意,这蝴蝶翅膀扇的风可就越来越大了啊!
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王子晋也没十足的把握,顾允成也是个有经验的知识分子,哪能事事按照他的指挥棒去转?但是他也不在乎,反正大明朝最后是完蛋的,事情再糟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所谓触底反弹,现在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基本上都是好的!
小小的口角很快过去,两边先后入城,努尔哈赤还很给面子地让使团先进城了。这看似恭顺的姿态,顾允成又记在心里了,因为这显然不是对他,而是对王子晋的!他不由得在心里给王子晋又记上了一笔,这家伙为何跟塞外异族关系如此融洽?嗯,值得好好调查一下!
想归想,顾允成现在手边可没什么人手,他们这派系的主要力量是在江南,北直隶也很强,但是辽东几乎就是空白了,这里是晋商的地盘,而晋商,在传统上是支持张居正那一派的,大家彼此不对路,连江南的商人都极少到辽东来。所以要想找努尔哈赤的麻烦,他想来想去只有三条路,第一是从中枢着手,挑建州部的刺,不过这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第二就是通过辽东都司,查知这建州部的底细,然后再设法炮制;第三就是通过使团了,别看这使团名义上是对东瀛的,但是他知道,王子晋领的旨意可不光是负责谈判就算完事,他几乎可以说是大明在朝鲜建立经略司之前的最高协调和监督官员了!以朝鲜战事的名义,要想牵涉到这个靠近鸭绿江边的小小建州部落,岂不是易如反掌?
于是,王子晋在进了广宁城之后,就极为惊喜地发觉了顾允成的变化,这家伙居然不再在使团里到处挑刺,对自己说话甚至都带着笑脸了!
第四十三章()
小小计策初见成效,王子晋心里那个爽那个得意,就不用提了!心说三国演义里面有一段,是曹操的谋士荀彧用计,让刘备和吕布自相残杀,徐州不战自乱,曹操坐收了渔翁之利。那叫啥计来着?是驱虎吞狼,还是二虎竞食?反正吧,自己这一手,规模没那么宏大,不过涉及到的双方都是很高端的,也算是这一道妙计的滥觞了吧!
王子晋心情大好,一直到使团下榻,他和沈惟敬,外加顾允成和袁黄四个人前去拜见辽东巡抚郝杰了,都是满面春风的。还好同行的仨人都不是一般人,沈惟敬现在对王子晋已经是服服贴贴了,王子晋自己不说,他连问都不敢问;顾允成是心里有想法,想要从王子晋这里挖出点好处来的,哪里会节外生枝?至于袁黄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是赫赫有名的了凡大师,他这一派最重因果,不管王子晋为啥这么高兴,现在都跟他无关,他何必平白去沾染这个因果?
四人见了郝杰,王子晋连出示两道圣旨,一道是使团出使东瀛的圣旨,第二道是单论王子晋的任务的,这两道都需要辽东都司这里密切配合。郝杰看了之后也是大为惊讶,他虽然很看好王子晋的才华,却也没想到这人爬得如此快法,就在朝鲜待了几个月,回京转了一趟,现在就已经手握朝鲜战场的大权了!看那圣旨中的说法,只要是朝鲜经略没到,在朝鲜所有的行动,全都得听王子晋的!这还不光是在朝鲜现有的明军,连朝鲜军也得一体受他指挥!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辽东都司的任务就已经告一段落了,从朝鲜战事的主导者,将要退居后勤保障者的位置。郝杰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他始终是辽东巡抚,朝鲜不归他管,那是外国的土地,就从级别上,也只能是京城的朝廷派人来才对等。他只是没想到,接过自己手中这份重任的,居然是自己提拔上来的王子晋!
也幸好是有这么一分香火情,王子晋对于郝杰一直都挺敬重,此人虽然老于官场,行事却很干脆,见识更是高人一等,和郝杰接触多了,有时候王子晋都忍不住要想,如果辽东巡抚一直都是郝杰这种水准,建州还能跳起来嘛?
他们在这边说起朝鲜的军情,王子晋也从郝杰的口中得知了最新的进展,戴朝弁的一千多骑兵已经完全撤出了咸镜道,带着两位王子算是凯旋了,加藤清正虽然不甘心,可是他的部队哪里追得上全部有马的辽东骑兵?也只能是拿咸镜道的朝鲜老百姓撒气了,不过咸镜道地形复杂民风剽悍,加藤清正的行动也很不顺利。
别的倭寇已经划分了地盘,就跟这朝鲜已经是他们囊中之物一样,几个军把朝鲜的八道三都大家分一分,就开始作威作福了。郝杰拈出一份最新的情报,递给王子晋,皱眉道:“子晋,你来看,这是今日早上,小东厂刚刚从义州送过来的,里面说有几个什么奉行到了朝鲜,有个什么‘八道国割’的行动,他们不解其意,不知道是不是倭寇又有什么新的部署。”
王子晋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了,笑道:“郝大人,这可不是什么新的部署,这是倭寇想要在朝鲜长住下了,要划分地盘呢!八道国割,八道就是指朝鲜这八道,国割,是指按照日本现在的制度,重新划分这八道的土地。这日本跟咱们大明,还有朝鲜国的制度都不一样,乃是推行的领主制度,分封土地给武士,有事则武士需要服役的,这土地就是以石高为单位的,一个领主的实力有多强,兵力有多少财力有多少,一报石高就全明白了。”
把日本的土地制度简略地说了一遍,他又指着情报上那几个人名,冷笑道:“郝大人请看,这上面提到的,负责朝鲜八道国割的几个奉行官,都是日本太阁丰臣秀吉的心腹人,石田三成;长束正家,增田长盛,这都是日本有名的吏僚,被丰臣秀吉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一说郝杰就明白了,连旁边听着的顾允成和袁黄也都能理解了。别人不知道,他们身为大明朝的职业官僚,还能不知道能吏对于国家,对于统治者有多重要吗?这几个人到了朝鲜,不用说就是承了丰臣秀吉的意志了。
袁黄首先就赞道:“听闻王大人乃是朝中少有的倭情通,果然是名不虚传,一看就是怎么回事了!若是不明所以的,还真以为是倭寇有什么新的行动呢!”顾允成也跟着赞了两句,他这倒是真心实意的,术业有专攻,这话不是白说的,别看他从小读了那么多书,这方面还真的就几乎是空白。
郝杰却是心存忧虑:“王大人;倭寇如此布局,显然是没打算把到手的地盘给吐出来,你此次前往东瀛商议封贡之事,恐怕有些不妥。”郝杰这是话说一半留一半,王子晋的心里明白,什么有些不妥?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妥!死读书的腐儒或许会讲讲道理什么的,但是真正到了一定层次的人都知道,这就是用实力说话的,人家日本兵锋犀利——至少是对于朝鲜人来说兵锋犀利——短时间内就把整个朝鲜给打败了,大明朝就算是庞然大物,天朝上国,可是如果不能充分地展示一下实力,要让日本服服贴贴地把到手的地盘让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郝杰还没有说出来的话就是,既然是这样,如果王子晋还想在短期内和日本达成封贡之议的话,就势必要保证日本在朝鲜拥有一定的权益,这势必会出卖朝鲜的利益。而如此对待一个大明的忠心属国,绝对是会刺激到大明国内很多强硬派的敏感神经的!到时候,就算王子晋有圣旨的保护,不必承担和谈的主要责任,但受到些牵连是免不了的,往后这前程,那可就很难说了。
郝杰还是很看好王子晋的人才,不然也不会相谈两三次,就对他大力支持了。王子晋当然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不过郝杰虽然对他有提携之恩,到底还没那么亲近,况且这地方还有沈惟敬和顾允成、袁黄在,这仨人可都不是自己的知心人。
所以对于郝杰的担忧,王子晋也只能是含糊其辞:“郝大人,封贡之议,是要议出来的,倭寇纵然嚣张跋扈,又焉能对我天朝兵威无动于衷?不过接下来这几个月,我大明天兵在朝鲜就不会那么清闲了,总要让倭寇见识见识我大明的兵威,如此,下官去了东瀛才好说话,腰杆才能硬起来。”
顾允成在一边听得直撇嘴,王子晋这一套思维跟他所受的传统教育差别实在太大了!也不能怪顾允成这么想,儒家教育就是这样,一说到外交谈判,脑子里想起的就是什么孔子诛少正卯,蔺相如完璧归赵等等经典,这些都是在谈判桌上搞定协议的典范,谁像王子晋这样,一张口就是先打,打赢了再说话?
这就是春秋笔法的坏处了,孔子写春秋,那不是为了述史,而是为了传递他的历史观和思想,因此对于历史的事实,孔子经常是删削删削的,后来的读书人学历史,首先要从春秋入手,先学习那一套史观,然后带着这一套东西再去学习历史。所以别看儒家的传统中对于秉笔直书的史官都很推崇,其实儒家思想骨子里就是“历史为我所用”的那一套。
就那孔子诛少正卯来说,按照现在的外交法则,或者是按照中国传统的保证使者人身安全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件事都是孔子大大的过线了。但是儒家就是能罔顾这个事实,而是为孔子大声叫好,排出一大堆的道理来为他辩护。
会读书的人,能从中学到很多,不会读书的人,往往就只能记住那一堆道理,只要有至理在手,那就想怎么干都可以了!因此顾允成对于王子晋的谈判策略是嗤之以鼻,根本没放在心上。好在他一来是被自己的兄长顾宪成反复告诫了,不要正面和王子晋冲突,现在他们需要王子晋的合作;二来他现在脑子里盘旋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建州的问题。
“这奴酋,竟然敢对我如此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哼哼,你以为你不进京朝觐的话,就不会落到我手里么?”顾允成心里对于努尔哈赤的怒火,其来有自,他就是那种狷介书生的典型,平时未必看得出来,一有点小事刺激到他,立马就开启咬人模式。而且明朝时人,对于周边民族就很瞧不起了,努尔哈赤又是大明庇护下的一个辽东部落的首领,在他眼里算个什么?这样的人竟然敢不给他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到王子晋跟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