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秀才-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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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胭脂以为秦钟只不过是为了安抚住自己,实则根本没有救她出去的意思,凄厉说道:“大人,我知你有难处,还是请大人了结奴婢的性命,求您了。”
秦钟的袖口沾上了血污,他进锦衣卫也有些时日了,平日里偶尔与沈青等人厮混时,也会谈论起关于昭狱里的是是非非,昭狱的那些刑罚,就连秦钟这个男人听了都毛骨悚然,而胭脂更是亲身体会,直到现在还没有崩溃,已经足够能证明她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但这种坚定,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不远处的桌上摆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上面还沾着从胭脂身上刮下的血肉,这间审讯室四周密不透风,只有一道铁门作为出口,想要出去,只能通过那扇铁门,再通过长长的走廊,经过无数狱卒与锦衣卫,方可出昭狱。
把胭脂救出去,这可能吗,完全不可能。
胭脂自知为宰父旻当了替罪羊,被抓入昭狱,决计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如今她只求一死。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军官,是胭脂求死的唯一希望。
可他竟然说,要救自己出去。
铁门外传来了鲍凌的怒喝,甚至还有铁刀出鞘的摩擦声,一道阴测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了审讯室。
“各位北镇抚司的同僚,这犯人是咱们南镇抚司抓的,审讯自然也得由我们来,可这大晚上的你们忽然出现在这,是否有些越俎代庖?”
胭脂的身体忽然急剧的颤抖起来,显然极其畏惧门外的那人。
铁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百户官袍的男人缓缓走进审讯室,见到秦钟后施施然抱拳道:“在下南镇抚司,梅长运,见过秦百户。”
梅长运今年二十有六,这等年纪便坐上了百户位置,自然有可取之处。
他最擅长,也最热衷的事情,便是用脑子里无数折磨人的法子去折磨犯人,再如何嘴硬的人,只要进了昭狱,到了他梅长运手中,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能被他整顿成乖巧的小白兔,眼下看着胭脂畏惧的模样,这位梅百户,可谓名不虚传。
梅长运身后站着几名**上身的精壮汉子,看都不用看,便知道他们的用处到底是什么。
沈青等人堵在铁门口,心中发誓,只要这个南镇抚司的鬼见愁敢对自家大人口出不敬,就算是挨军棍,今日北镇抚司也要跟这帮南镇抚司的娘们好好算算旧账。
身为南衙门最为耀眼的百户军官,梅长运在朝堂间也拥有不小的名气,无数人都说,他是沈博南镇抚亲自培养的接班人,再过个十年,他便会是新的镇抚,当然,这天下间的官员都由陛下亲自任命,更何况是锦衣卫这等特权机构,无论梅长运在进来是否能够成为南衙门的镇抚,他都会有个不俗的前程。
梅长运是这么认为的,并且也向着这个目标努力,一直以来他都是锦衣卫当中升迁最快的年轻军官,风头正盛,可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名为秦钟的少年横空出世,没有丝毫的背景却被徐太历委任百户,一夜间成为大明朝建国以来最为年轻的锦衣卫军官。
对于这个传闻中与太子交情莫逆,陇国公悉心栽培的年轻人,梅长运很不服。
不过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臭小子罢了。
今夜收到消息,北镇抚司的一队锦衣卫夜访昭狱,这本没什么,但他们却直径去了关押胭脂的审讯处,甚至驱赶走了正在对她执行轮排审问的下属,梅长运得知后便立刻从家中飞奔而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敢做这种事情的,除了那位少年得志的百户大人,还会有谁?
梅长运见秦钟依旧在我行我素,替胭脂上药,也不恼,却听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年慢悠悠问道:“你就是审问这个敌国探子的人?”
“正是在下。”梅长运微笑道,“秦百户,久闻不如一见”
梅长运话还没说完,便见着秦钟站了起来,眼睛越过他,看向那几个精壮汉子,梅长运只觉得眼前一花,数声哀嚎响起,那几名汉子全部倒在地上,捂着裆部痛苦的嘶吼。
秦钟犹如鬼魅般重新站在胭脂身边,面色清冷:“死不了,也不会断子绝孙。”
没想到这位百户大人的见面礼,如此的意气用事,梅长运看向秦钟微微笑道:“秦百户,不知我这几个不成器的下属,哪里惹了您。”
“他们没惹我。”
秦钟轻轻摇头,看向梅长运说道:“我只是不喜欢你们的做事法子,梅百户,虽说你我衙门不同,可我作为锦衣卫百户,替你教训一下几个下属,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是因为这个囚犯?”
梅长运反问道:“为何秦百户如此在意这个犯人,难不成秦百户与她相识?”
“相识算不上。”
秦钟微笑道:“只是我也去过扶摇花船,自然认得这位妈妈,虽不知她所犯何事,但梅百户,你的手段,也太卑劣了些。”
梅长运本就不喜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少年军官,此刻听到他竟然胆敢教训自己的做事手段,渐渐沉下了脸:“秦百户,这个犯人从进昭狱开始,便由我南镇抚司负责审问,您深夜造访,也不提前通知便私下见了,不觉得坏了规矩?”
“规矩?”
秦钟冷笑道:“昭狱是锦衣卫的,南镇抚司也是锦衣卫,怎么了,我堂堂指挥使大人亲命的百户难道没资格进来,梅百户,你是觉得南镇抚司可以压我北镇抚司一头,觉得指挥使大人,还得听你们镇抚的规矩不成?”
梅长运听完秦钟的话,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强词夺理,但锦衣卫南北两个衙门自从职权分割之后,便纷争不断,如果不是因为是穆老将军亲自下的令,徐太历这等霸道的指挥使,只怕早就架空了南镇抚司的权利,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真的说,南镇抚司就压了北镇抚司一头。
指挥使,毕竟从名义上来说,还是锦衣卫的头子。
不到万不得已,梅长运也不想得罪这个眼前风头正盛的少年百户,再者来说,谁都知道秦钟明年便要跟随陇国公前往北方,跟这种马上要离开权力中心的人计较,实在得不偿失。
想到这,梅长运深吸口气,问道:“秦百户,到底想要做什么?”
“审犯人,就好好的审。”
秦钟走到梅长运面前,微笑说道:“梅百户的手段,我也是略有耳闻,您一心报效朝廷,我也可以理解但别丢了咱们锦衣卫的脸。”
“当年太祖草创锦衣卫,缇骑天下,行的是维稳天下职责,贪官污吏闻风丧胆,即便有一阵子乌烟瘴气,有违当初建立锦衣卫的初衷,但二十年前,无论是在江南还是北方,我锦衣卫大好儿郎,在战场之上不比龙骧铁骑和镇南军差到哪里去。”
“当年我北镇抚司先后无数校尉出海,为水师探明倭寇老巢,与数万倭寇血战不止,他们可曾对一个女人用这种恶心的手段?”
“再说北方,一千三百六十七名境外探子,毕生隐姓埋名,当陇国公与蛮子血战时,纷纷表露身份,拿着绣春刀,用两条腿跟骑在马上的蛮子战斗,他们可曾想过要轮番对一个女人施暴!”
秦钟的右手搁在了梅长运肩上,看着他说道:“这才是锦衣卫,梅百户,你真的懂我们这群穿飞鱼服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存在的吗?”
一番话让门口的沈青等人听得热血澎湃,这帮徐太历亲自为秦钟挑选的亲信,哪个不是在刀口舔血的好汉,甚至不少人的父辈,就曾经参与过当年那两场波澜壮阔的复兴之战,沈青的父亲,便是当年在海上殉职的一名锦衣卫。
梅长运回头看了眼那些脑子里只装着肌肉的大块头,淡淡问道:“秦百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梅百户,如果你还想让这个敌国探子说出些什么有用的情报,就先且暂停对她的审讯。”
“如果她死了,你怎么跟指挥使大人交代?”
梅长运怒斥道:“这桩案件,本就是我南镇抚司负责侦缉捉拿,秦钟,你阻扰我秉公办案,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章 让我们开始一场阴谋吧(一)()
铁牢里的气氛显得极其压抑,梅长运那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秦钟,仿佛要看穿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这个十七岁的娃娃,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南镇抚司成立也有二百多年了,两百多年光荣的审讯传统,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新晋百户区区几句冠冕堂皇的大话就随意更改?
谁不知道锦衣卫的昭狱是如何撬开那些罪犯嘴巴的,各部衙门,宫里的陛下,要的是确凿的证据和口供,至于到底是如何让人开口,谁会在乎。
一个争议感十足的锦衣卫百户?
实在是可笑之极。
再者来说,梅长运才是审讯胭脂的主官,沈博南镇抚自面圣回到衙门之后,便把这项任务全权交给了他,于情于理,秦钟都没有丝毫的理由介入。
可怜一个敌国探子,这个理由未免太可笑了些。
“纵然秦百户你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委任,但擅自领着下属闯入审讯室,私自与这敌国探子会面,实在是有失体统。”
梅长运冷冷说道:“当日在扶摇花船,我便听千户大人说,您一直在阻挠他办案,如果不是碍于指挥使大人的颜面,千户大人岂会善罢甘休,秦钟难不成你真与这敌国探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梅百户,你岂敢如此污蔑我家大人!”
沈青听后勃然大怒,吼道:“当时我等都在现场,大人从未与这女子有过丝毫交集,梅百户,你是在危言耸听!”
“上官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属插嘴了!”
梅百户回头看了眼沈青,微嘲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还有,秦百户!”
梅长运赫然回身,指着秦钟带着丝丝威胁说道:“往小了说,你这是在因公徇私,往大了说,这桩案子,宫里的陛下可也在等着消息,你难不成是要欺君罔上!”
这么一顶大帽子里扣下来,梅长运确信秦钟再也不敢使什么小花招,你靠山是指挥使大人又如何,是陇国公又如何,这大明朝的天下,谁还能大过皇帝陛下?
秦钟笑吟吟的看着梅长运,忽然问道:“梅百户,犯人到你这也有段时间了,您可从她嘴里撬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梅长运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恼火不已,他十四岁进入锦衣卫,亲自审问过得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如何嘴硬的男人,都有办法能够让他老老实实的签字画押,可眼前这个名为胭脂的女人,不知道经历过什么样苛刻的训练,竟是真的一个字都不可吐露。
暗无天日的审讯室里,梅长运用尽了一切不致死但能够让胭脂承受无尽痛苦的刑罚,却始终无法让她开口,最终,才用上了锦衣卫内部都不齿的轮排审讯,胭脂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要说口供,真是没有。
见梅长运不说话,秦钟便了然于胸,微笑道:“看来是没有,那本官就疑惑了,梅百户你这么严酷的审讯,把这个犯人往死里整,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到底是她不说,还是梅百户刻意不问,只为把她置之死地?”
“秦钟,你什么意思!”
梅长运死死盯着秦钟,寒声说道:“想要给我扣个莫须有的罪名,还是你自己做贼心虚,秦钟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当着指挥使大人和镇抚大人的面,好好论论这件事了!”
“不用。”
秦钟的脸色渐渐阴沉:“本官只是看不上你的手段,却也没想妨碍梅百户办案,今日之事,我自会找指挥使大人说明。”
“沈青,鲍凌,张奇龙。”
秦钟一口气叫了三名麾下总旗官,三人纷纷上前。
“你们三人就在这里看着,南镇抚司的同僚们若是想要审问,能帮就帮一下。”秦钟淡淡笑道,“如果我为这个犯人涂抹的金疮药掉了一丁点儿,拿你们是问。”
“卑职领命!”
沈青等人不假思索的应道,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本就透着蹊跷,外界依然不知那日在扶摇花船上,锦衣卫捉拿的到底是哪国探子,可他们作为内部人员岂会不知,南镇抚司说这个西齐女探子,是由南梁的那个刺客所供出,甚至牵扯到了皇家园林里的某些隐晦事情,可这几乎都是片面之词,谁会去信?
若是南梁西齐联手做了皇家园林里的那桩事情,宫里的陛下又岂会直到现在还没有丝毫的表示。
要知道,西齐的使团,如今还在鸿胪寺里住着,这种时候本应偃旗息鼓,但南镇抚司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