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枕江山-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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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顿时被那辽军士卒迎头一剑劈了过去,惨叫着捂着脸。那辽军士卒顺势用盾牌将其按翻在地,拿着铁剑对着他的脖子往下猛|刺。
四面都被辽军攻上了墙,土墙上杀声震天,惨叫四起。许多唐军士卒从墙上跳下来了,堡内一片混乱。
都头本来就是禁军下营的武将,步战杀了两个辽军士卒,周围的人都向后朝堡内跑。他见两边的辽军都围上来,顾不得许多,也双手抓着墙边,人朝下面一落,接着跳到地上。
都头看着城墙上的光景,周围烟雾弥漫、杀声从四面传来,不禁仰头长叹了一声。他想起之前辽人驱赶汉儿填沟的光景,情知是活不成的。他看见一个什将在不远处,便喊道:“拿旗过来,叫活着的人聚拢,最后拼了!”
几个武将一通叫喊吆喝,这边聚集了一群人,那些在墙边乱跑的被辽军乱剑砍得血肉模糊!众军纷纷聚集过来,还未成队形,便有辽军乱兵杀将上来。
顿时混战一片,唐军立刻被辽军乱兵击溃。就在这时,堡门被打开,一群骑兵蜂拥冲来,先是“噼里啪啦”一通骑射,接着马群便冲杀而来。都头自知无路可去,大叫一声提剑反冲,“砰”地一声,被一匹战马躲闪不及撞上,都头被撞得在雪地里滑出老远,他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挣扎着想站起来没成功。睁开眼看时,自己剩下的人被骑兵追得鸡飞狗跳,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呼延赞看着远近的疯狂场面,脸色铁青。
近处的唐军骑兵在堡垒间进出冲杀,辽军在骑兵威胁下没有攻打这边的堡垒。
这时一员武将骑马过来,在箭楼下跪倒在地:“呼延公为何见死不救?”
呼延赞不认识这武将,但看衣甲应该是乡军武将,他一言不发。
下面的禁军武将冯胜业冷冷道:“战阵之上,岂有你说话的份?”
那武将却磕头道:“请呼延公增援兄弟们!”
呼延赞瞪着眼睛道:“禁军人太少,现在分兵,一旦被辽军突破了外围、撕开大豁口,禁军会被分割包围!”
武将仰头看着远处的烟雾,太阳穴青筋鼓起,咬牙说道:“那咱们驻扎在堡里是为何?难道就是为了送死么……”
冯胜业又道:“不让你们在堡里,灭得更快!”
呼延赞没好气地瞪着冯胜业:“土堡防线不是为了死守!是为了步骑攻守兼备!可涿州这么点野战精兵,没法打!”
乡军武将还是不服,说道:“那呼延公为何不早些叫乡军兄弟们早点撤进城里。”
呼延赞道:“德阳县有禁军五万骑精锐!咱们若立刻被堵进城里,还能有甚么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传令各堡死守!”
“得令!”
不一会儿,一队背上插着各色三角旗的传令兵便分散从附近的马队里飞奔出去。
呼延赞看得见一些土堡已经很快被攻陷了,但也有一些被攻打的堡垒组织得当还在抵抗……会死很多人!但辽军要攻工事,也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呼延赞心里盘算的是,等辽军攻得差不多了,再调动禁军大营集中到一个方向,把丢失的堡垒再反攻回来……城里还驻扎有大量乡军人马,重新补充损失的守军兵员。
当然这种战法不能持续太久,乡军的士气会迅速跌到底!但杨延昭的骑兵大队也总不会磨蹭太久!
呼延赞转头看向东边,若是杨延昭反应得快,前锋半天内就能到涿州的。
。。。
“涿州呼延赞部告急!”寇准急匆匆地走进大堂。曹彬等大臣顿时抬起头来,有的人急忙把笔搁下了。
陆飞道:“急报拿上来。”
他正在上面的公座上手里拿着一枚围棋子,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却不是摆的棋局,而是奇怪的圆形。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淡然,此时眉头紧皱、一脸紧张,旁边的纸上还写写画画了很多潦草的字迹和图案。
大堂上办公的官吏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更加安静了。
寇准道:“杨延昭将军的主力骑兵数万都在那里不远,能增援呼延赞。”
曹彬道:“可能现在杨延昭的人马已经去增援呼延赞了。”
曹彬沉吟片刻道:“只要杨延昭出骑兵增援,辽军攻不下涿州。”
陆飞当即便点头称是。他看着棋盘上用黑子代替的堡垒群,反复推策各种战术,认定步骑协同、又有工事,或许进攻兵力不足,但要防住涿州战场并不难。
寇准又道:“据报,辽军主力围攻涿州,动用了大量攻城器械,是否想在涿州决战?”
陆飞脱口道:“辽军并不愿意与大唐军决战。”
寇准道:“如果辽军这次要走,步兵和辎重会遭受重大损失……”
陆飞再次细读了一遍呼延赞的奏报。确实辽军并非只有骑兵,他们这次也没能动员起十几万骑兵人马,其中有不少步兵、以仆从军为主;当然想大规模攻打堡垒工事,辎重也不会少。
如果唐军在涿州正面击败了辽军,对辽军的骑兵或许无法形成实质打击,但他们的步兵和辎重人马照样不容易跑掉!
这时曹彬沉吟道:“咱们若要调动步兵向涿州聚拢,会不会半道被辽军打援?”
陆飞沉声道:“极有可能,若真被抓住了战机,半路既无工事凭借,又未聚拢成阵,被重兵抓住极其危险。”
曹彬便道:“照军府的方略,若是为了保守稳当,只需杨延昭骑兵主力五万增援涿州,与呼延赞配合,可保涿州战场立于不败之地!”
顿时有不少官员附和这个方略,既简单又稳靠!
但是陆飞许久没有拍板。
第0291章 保守()
确实,这个方略实在过于保守了。陆飞从潦草的纸张里找到一处之前的推断,这个方略是无法对辽军造成任何威胁的。
首先仅靠杨延昭部骑兵主力野战不敌辽军,追出去打不赢;只能凭借涿州堡垒工事、呼延赞部三万五千精锐步兵围绕涿州城附近进行角逐。不可能进攻打赢,大败的可能也很小……立于不赢之地。
正面不能对辽军造成威胁,张江若要出击受到的威胁也就更大。
陆飞站了起来,在桌案前来回踱着步子,他已经没有心思掩饰此时的紧张和压力了,沉吟道:“朕以为辽军的目的不是为了决战、可能有别的陷阱变数,但若咱们太束手束脚,又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陆飞忽然站定脚步,看着墙上的图。此时唐军第一线四个城沿东西摆开;霸州是大本营位于黄河南岸,距离德阳县最近。可用于野战调动的兵力部署:东面新城、津州是剑南军和西南军五万多步骑;西面涿州、德阳较近,各有禁军步兵三万五千;霸州有步兵二万……骑兵主力在德阳,张江近一万虎贲军骑兵在霸州。
片刻后,陆飞说道:“下令,杨延昭、铁捶率骑兵增援涿州,曹克明留两万骑兵在德阳;德阳、霸州各留五千步军精锐协助守城,余者四万余人南北向黄河对进,尽快合并一处。张江部即刻调动至德阳,休整一日,照既定方略出击!”
陆飞顿了顿又道:“禁军骑兵双马,曹克明部不用长途奔袭不必双马,将多余的战马调配给德阳步兵,德阳步兵骑马向南急行军,迅速与霸州北上之步兵聚拢!然后四万五千人一起返回德阳,再从德阳就近向涿州聚集!”
曹彬道:“皇上之意,要在涿州聚集大军与辽军决战?”
陆飞沉声道:“决战不易,但我军一旦在涿州聚集了大军,便能对辽军造成威胁。”
众人议论纷纷。
陆飞沉下心来……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心理战。在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想干甚么的情况下,进行积极的攻防部署,内心会感觉到风险。
曹彬和寇准看着陆飞久久不语。
陆飞回顾左右,目光因情绪激动而十分明亮:“若是每场都被动,总体就会吃亏。只要实力硬有信心,有时候便要搏一搏!朕倒要看看,辽军究竟能咋样?!”
此时,陆飞看向门外时,顿时被雪地里反射的阳光刺了一下眼,外面两堂堂的、屋子里却显得有点黯淡。
气氛好像安静的积雪一样凝固在了一起。
陆飞是皇帝,曹彬这时却顾不得平素的恭敬,再度问道:“皇上下旨了么?”
陆飞正色看着他,微微点头。
曹彬当即对身边的一个官员道:“写军令。”
这种直接下达给大将的军令,曹彬用军府大营后,又送到陆飞跟前。陆飞沉住气,提起砚台上的毛笔蘸了蘸,认真地在几张军令上写上“准奏”。
这辈子估计没有如此认真地写过几个字!
陆飞签完军令,又亲笔写信,将详细方略告知诸路大将。
……涿州城外,雪地里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炮声隆隆。辽军从四面各处攻打,唐军禁军也在反攻被辽军占领的堡垒,战事一刻也没消停。
那土堡在双方的重兵和攻城重武器围攻下,谁也守不住,被攻下只是时间问题。呼延赞部诸次进攻,速度较慢,外围在拉锯下已经支撑不住大致的防线了!
呼延赞在塔楼上不知站了多久,他望着东边,对援军望眼欲穿也不过如此。他的眼睛已经瞪出血丝,嘴唇也被寒冷的空气冻得发乌,左手紧紧把着剑柄。
下面有武将在焦急地骂:“德阳离涿州才多远?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他们骑马为何还没来!”
部将们可以牢骚,呼延赞却不能,他冷着脸在那里挺着。心里倒是有计较:实在坚持不了,全部撤进涿州城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几万人守城,辽军想攻下涿州城不是十天半月能干的事!但如此一来自己的几万人、在这场大战中的作用就小了,作为战役中重要环节的大将,呼延赞绝不愿意被边缘化。
……东面,德阳县四门洞开,大股骑马的军队四面出动。北、西二门的骑兵长龙向西边大路汇聚,组成浩浩荡荡的人马,雪地上黑漆漆一团。
另外二门骑马的步兵则径直向南行军,土地、河流早已封冻,连零星的村落也被积雪隐藏。大军成十几股纵队,大片向南策马而行。
这么多人在一块儿行军,却显得有些孤寂,大概因为除了军队,再也没见人烟。在这种季节、这种局势下,百姓们不会随便出门。
……南面,行宫大营所在的霸州,成队列整齐的步兵径直从冰雪上渡过黄河,向北开进。河流下游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张江的骑兵也在向北调动。
积雪的巨大白色让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不那么显眼了。皇帝站在城楼上,也不再那么引人注目。陆飞穿着宦官王方送的毛皮大衣,站在那里看了不知多久。
王方在旁边小心地说道:“天儿虽然晴了,可雪晴的时候比下雪更冷哩。”
“是呀。”陆飞随口回应了一句。古人靠的是经验,他倒是一下子明白原因,雪在阳光下从固体蒸发为水蒸气,要吸热,所以温度还更低。
王方又轻声道:“皇上可得将息龙体。”
陆飞没吭声,依旧观望着远近出动的军队。那些人马远远看去倒有些特别,一个个都背着被子大包裹,这种天气再怎么轻装简行也不能不顾保暖。
此时此刻,他只是站着,心里却崩得比弓弦还紧!
并非拥有了很多很多之后就不用冒险……因为舍不得赌注,就会一直处于被动翻不了身!
但是陆飞一个人就能下这么大的赌注,也是权势到了一定的高度,否则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了算。很多时代,王朝总是采取消极被动的保守策略,便是大多数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没人可以下大注。
“隆隆隆……”远方的马蹄声仿佛天际传来的闷雷。但陆飞抬头看时,蓝天万里无云,连风都很小,天地一派宁静。
陆飞反复思量着这天地间的动荡,心道胜算还是不小的。只是太重要了、压力太大了,所以结果一刻没有揭晓一刻就会惶惶不安!
这种日子真的很难熬,等过去了,一定会大口地松一口气。
河东之战、汴京兵变……许多次这样的经历后,陆飞都会想终于落定了,以后再也不用经历如此艰难;不料每次都会重复。
但这一回若是能熬过去,应该不会再有如此大的压力了罢?除了辽国,似乎没有人能再威胁自己了。
。。。
“啊……”一片狼藉的涿州土堡内,唐军武将发出绝望的怒吼,周围全是尸体和惨叫的伤兵,几个辽军奚兵正按着一个唐军士卒拿长矛猛刺,其中一个奚兵挥起铁骨朵“哐”地砸在那士卒的头盔上,火花都溅了起来。
乡军的军旗倒在地上,被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