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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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和傅歧认识多年,知道他拳脚上从来不服任何人,就连马文才跟他打的难分难舍他也说是自己为了照顾他情绪让着他,可他现在却夸那骑射先生的护身功夫比他傅家绝学还强?
想起那一直冷着脸的骑射先生,梁山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将信将疑地问:“那个姚参军,真有这么厉害?”
傅歧想起自己不知怎么就被他摔了个大马趴,忍不住眉头直跳,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小气不教你我家的武艺,我家的本事是童子功,得从小打熬身体,你现在年纪太大,筋骨已经不行了。但战场上杀人的本事,和我们平时练武的本事是不一样的。他的武艺走的是实用一路,讲究一击毙敌,绝不拖泥带水,这样的功夫对人的天赋要求不高,更讲究经验和技巧,毕竟军中素质有强有弱,人人都能靠自己的锻炼获得杀敌的本事。虽说一开始辛苦点,只要身子骨不差,得了章法,学起来是事半功倍。”
梁山伯听到“战场上杀人的本事”时就有些脸色发白,他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弱鸡一样的人物,可和大部分读书人一样,也是不爱动的。
至于骑射,连驴都没的他,更别说骑马了。
至于“杀人的本事”,自是想都不敢想,就算身负血海深仇,他也寄望的是能将恶人绳之以法,从没想过用私刑,和那些恶人一样杀人放火。
想到这里,梁山伯苦笑着跟傅歧说:“你以为我不想强身健体?可那骑射课,我真是上不得啊……”
“为何?”傅歧也是纳闷,“说来也是奇怪,照理说这样好本事的人来了馆中,识货的应该都去学上几手本事,怎么自他来后,骑射课上的人越来越少,听说除了剩下十几个有心行伍的寒生,已经几乎没有士子去上骑射课了?”
梁山伯回想了下自己上的唯一一趟骑射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壮着胆子吞吞吐吐:“傅歧,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听了不要生气。”
“什么?”
傅歧莫名其妙。
“你这几日不是奇怪没什么大黑回来总是一身泥土,而且累得像是跑了十几里地一样么……”
梁山伯苦着脸。
“你知道?你知道还不告诉我?”
傅歧一听到关于大黑的事情就瞪起了眼睛。
“不是不告诉你,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梁山伯为难地皱起了脸:“你那大黑,不是看起来像是累得跑了十几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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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梁山伯为难地皱起了脸:“你那大黑,不是看起来像是累得跑了十几里地,而是真的一直在跑……”
“啊?”
“那新来的骑射课先生,每日上课之前必要做的,是让学生围着小校场跑上五圈。因嫌弃学生们跑的慢,就……就……”
梁山伯顿了顿:“就放‘恶犬’去追他们。”
傅歧身子一僵,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你那狗每天都会跑到小校场去。大黑是猎犬,长得凶恶,跑的又快,谁跑圈落后了就要被一阵乱咬,虽没咬到人,只是撕扯衣衫,可衣衫不整又加上恶犬扑人,吓都要吓个半死。我只去了一次,看到是大黑在追人,吓得就跑回来了……”
他是亲眼看到大黑怎么撕开活鸡的。
“所以,你那大黑,咳咳,每天满身泥土回来……”
“竟敢使唤我家大黑?”
他话音未落,傅歧已经“唰”地一下站起了身子,面色漆黑狰狞。
“兀那参军,等小爷我跟你没完!!!”
小剧场:
大黑:(哭)我是狗啊,每天要人溜啊!满地奔跑才是我的宿命啊!养在院子里什么鬼!
大黑:(哭)我是马啊,每天要人溜啊!满地奔跑才是我的宿命啊!养在马厩里什么鬼!
姚华:(爱屋及乌)……真可怜,算了,你就和大家一起快乐的奔跑吧!
众学子:撕心裂肺。jpg
大黑:猛虎出闸。jpg
梁山伯:(冷汗)哦呵呵,我还是回家躺着吧……
第61章 惊世骇俗()
知道大黑被那冷面大魔头拉去溜人了,傅歧也只敢嘴里喊喊。
没法,他打不过那大魔头,真要去找人家麻烦,还不知道是谁给谁苦头吃。
一向是“学馆一霸”的傅歧要当众被别人揍趴下了,还如何“霸王”的起来?他根本丢不起这脸。
只能每天清晨苦哈哈的抱着自家的大黑长吁短叹,每晚认命地将泥腿子一样的大黑洗的干干净净,再看着它第二天像是野狗一样的跑回来。
但好像大黑变得更壮了?
不管了,也只能多加两条鸡腿。
话说回来,这谁天天丢山鸡啊?
难道真是大黑自己去叼的?后山的山鸡会不会给抓完了?
傅歧这边“护狗大业”进展缓慢,祝英台这边倒是进展的很快,原身本来就有雅言基础,这东西就像是身体记忆,即使思维惯性让它无法发挥出来,但在那个语境里,总会慢慢适应。
至少祝英台经过两三天的“雅言环境”后,已经不会像之前一样笑到抽风了,她几乎是拿出了以前读英语的势头,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早在院子里读诗词,平日里也尽量要求自己用雅言而不是吴语说话。
不努力不行,马文才已经抄家伙了,上次大笑之后直接摔了砚台,她胆子小,欺软怕硬,只能苦学。
这日里,马文才又在祝英台磕磕巴巴的雅言声中醒来。他按下准备伺候的风雨雷电,披衣起身,缓缓走到厅堂入院的门前。
祝英台依旧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读诗词,马文才怕打扰她的兴致又会尴尬,便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祝英台的雅言并不如大部分南人一般清脆婉转,总隐隐带着一种北地才有的坚硬之声,这也让她读起诗词来总带着一种激烈之气,但这一首恰好有种金戈铁马的萧瑟,此时祝英台诵来,倒相得益彰。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你这不像是诗赋,倒像是曲辞。”
马文才等祝英台完全读完后,在她的余韵中悄然踏入院内。
“而且不是南方的曲辞。”
祝英台被马文才吓了一跳,见来的是熟人,总算松了口气。
她其实最熟悉的是唐朝李白的《静夜思》,但李白离这个时代还有好多年呢,她总担心《静夜思》传出去乱了历史,读个几次后提心吊胆,索性不用《静夜思》背雅言了。
除了幼儿园学的静夜思以外,她最熟悉的就是这首木兰辞,几乎到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的地步,不因为别的,这是她那个年纪所能知道的、心目中最伟大的女英雄。
以致于她穿到这个时代之后,甚至不遗余力的去打听过花木兰的事迹,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南北朝,和那个传说中的花木兰处于同一个历史时期。
作为一个理工生,祝英台穿越前的历史知识差不多都去喂狗了,连南北朝到底在唐朝之前还是之后都不知道,一度还和五代十国弄混,也不知道北面的鲜卑人意味着什么,因为后世早已经没有鲜卑了。
她对花木兰的憧憬,纯粹是对于一位女英雄的向往,因为她知道自己做不到花木兰那样。可她也曾期冀着如果有逃离祝家庄那严酷的藩篱的那一天时,这世上有其他地方可去。
如果说这个时代还有能理解她的人,那一定是那位花木兰。
她一定会理解她的想法,明白她的苦衷,她一定是一位既强大又温柔的女性。
祝英台是这样想的,于是就去问了。
可当她知道北方的鲜卑人已经建国百年,而那位花木兰已经是八十年前的人物,也早已作古,祝英台最后只能渐渐死了去见女偶像的心。
认命的当着她的祝英台,想方设法逃离了祝家庄,走入她的宿命之地。
所以当她重新开始咏诵《木兰辞》时,一颗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哪怕雅言在她看来声韵还是很古怪,祝英台却对这首辞半点都生不出嬉笑之心。
这首曾经在少女时给了她无数憧憬和勇气的北朝民歌,如今依旧还有着同样源源不断的生机。
这时代曲辞并不能登大雅之堂,祝英台平时没有听过这首辞,但想来她都能打听到花木兰,这又是首著名的南北朝民歌,如果这时代没有传唱,又是怎么流传到后世的?
怕是两国没有建交,南方所以不曾听闻罢了。
也正是因此,祝英台在读诵这篇《木兰辞》时有一种心安理得的底气,可现在看到马文才满脸疑惑,那底气又不足了。
“你没有听过这首木兰辞吗?这个应该知道的人不少吧?”祝英台有些做贼心虚地缩了缩脑袋:“这不是北面的民歌吗?”
“原来是鲜卑的长调译成。”
马文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刚刚还在想你这曲辞音韵古怪,平仄也不工整,为何这曲辞为何如此奇怪,原来不是中原的汉话,不过能译成这样的地步,这人一定精通鲜卑话,又是极有才学之人,否则只会变成一曲四不像。”
“鲜卑话译成?”
祝英台愣愣地问。
“鲜卑人没有文字的,所有自己的故事和记录都靠传唱记录,后来魏国的拓跋文帝迁都洛阳,严令鲜卑人必须说汉话、用汉字,着汉人衣冠,所有鲜卑人才开始渐渐摒弃自己的语言。对了,你这曲辞是从哪里学来的?”
马文才突然生出疑心:“你认识什么鲜卑人吗?”
花木兰虽是英雄,但还是为正统所不容,即便是在北方的魏国,也只有以母系为尊的鲜卑人会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对花木兰的崇敬,大部分汉人还是认为她是个大逆不道的女人,更别说传唱她的歌谣了。
马文才甚至怀疑这首曲辞就是个汉化后的鲜卑人翻译过来的,因为汉人大儒们不见得会为他们心目中“惊世骇俗”的女人,动笔将鲜卑民歌的曲调和音韵调整到适合雅言传唱。
“我,我不认识什么鲜卑人啊……”祝英台被马文才盯得快要哭了,“这曲辞我从小就会啊,你问我怎么会的,我怎么记得?也许是在哪里听过就记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忆超群……”
“我也算见多识广,我为什么而不知道?”马文才步步紧逼,“花木兰这样惊世骇俗的女人,即便是在北面也鲜有人提起,为什么你会对一首这样的曲辞如此熟悉?”
祝家庄难道通敌?
祝家庄难道私下和北魏有所接触?
“谁说花木兰在北面也鲜有人提起?”
似是看不惯马文才不停地喝问,从隔壁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谁?”
马文才一声大喝。
随着马文才的大喝,祝英台院子的围墙上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猎装的少年,他头上系着的红色额带在清晨地微风中微微飘动,背后背着一张长弓,手里还提着一只彩环山鸡。
“是你?”
马文才一看半蹲在围墙上的,是那个买马的参军姚华,忍不住一呆。
“马公子。”姚华对他点了点头,“欠你的五万钱,我在想法子还你。”
“你怎么……”
马文才看着他手中提着的山鸡,恍然大悟。
“哦,原来傅歧每天早上在院子里捡到的山鸡是你猎的!”
姚华的胸臆之中尚有某种豪情在激荡,听到马文才的话也没有出声反驳或回答,只是用感激的表情看向围墙之中的小院。
在那里,站着一个身材柔弱的少年,正捧着一张纸卷,满脸好奇地站在围墙上的自己。
他的五官其实很清冷,可一双清澈的眼睛犹如刚刚离开庇护的小兽,既濡湿又天真,看的姚华心中也是一软。
“你的《木兰辞》读的很好听。”
姚华没有看马文才是什么表情,而是认真着对祝英台说着。
“我原本是来送东西的,可听着听着竟走不动路,在外面像是傻子一样站了半天。”
“你,你喜欢《木兰辞》?”
祝英台有些发愣。
她以为这个时代的南朝人,是没几个喜欢花木兰这样刚毅的女人的。
姚华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声喟叹。
“很喜欢呐。”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