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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部分

人人都爱马文才-第330部分

小说: 人人都爱马文才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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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这么风雅清闲的人,没想到会喜欢这些。”

    墨童笑道:“之前来抄书的书令史大多喜欢抄诗词,有些抄着抄着还会自己作诗呢。”

    其实这类文书在书阁里并不算多,毕竟她出身士族,负责抄阅的都是高门里借来的古籍,而负责弹劾的大部分是庶人出身的御史台官员,所以能入书阁里的公文,就一定是位列公卿、真正手握实权的士族官员的手笔。

    梁山伯欠缺的只是眼界和各种“范文”,他出身低了,没办法站在高处去理解所谓的“平衡”是何等形态,如果就这样被召入御史台中,不是变成上位者手中的一杆枪,就是会变成一只只会咬人的疯狗。

    所以祝英台默写回去的那些前朝公文,就成了梁山伯日日夜夜研究揣测上位者心理的最好范本。

    至于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文法“告状”,倒是其次了。

    在听说这些范文对梁山伯接下来的行卷有用后,祝英台也就有意识地开始先挑选这些公文来抄写。

    毕竟这里的书汗牛充栋,一时也抄不完,也没人关心她先抄什么。

    祝英台是理科生,讲究“学以致用”,抄写之前先做分类,最近既然在抄公文,索性就把公文都分了类,按照“表”、“上书”、“启”、“弹事”、“奏记”、“书笺”、“书”、“檄文”几个类别进行了抄写,同一类的像后世那样找个厚纸做了个文件盒,全部塞了进去,并在封面上和侧面写上类别、名称、日期,还题了索引。

    一开始这些书童不知道这位郎君好好的糊纸壳做什么,待明白过来后,都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对于保存和区分文本非常有用,于是等祝英台又要用文件盒的时候,就发现手边已经多了小山高的一堆出来。

    万恶的封建社会哇!

    祝英台一边这么感慨着,一边开心的用着书童们已经糊好的纸壳。

    闲暇的时候,祝英台就背这些公文,她虽然继承了原身的过目不忘,自己的记性也极好,可每天抄书抄的头晕脑胀,就怕自己背混了,给梁山伯惹麻烦。

    渐渐的,掌管这边书阁的秦主簿对她也越发和颜悦色,甚至好几次提出要为她向太子求取封赏,都被祝英台惊慌失措地谢绝了。

    开玩笑,她窝在这里是为了低调隐藏住自己的身份的,抄书还抄出功劳来,还怎么隐遁啊?

    再三确定祝小郎是真的不喜名利,就是喜欢抄书后,秦主簿也担心自己自作主张会气走了这位可用的“人才”,只能对此作罢,而且还极为可惜。

    在他看来,字写得漂亮、能耐下性子抄书都是其次,很多士族学生都做得到,更难得可贵的是祝英台能边抄写边分类,还可以校对、制作封面,甚至装帧(文件盒),能有条不紊地完成如此复杂的工作,说明她有着独当一面的才干,更甚于她的字。

    太子身边有许多大儒,也有很多诗人文士,缺的就是这种人,可惜祝英台根本不愿邀功,否则这样的人才对编选“文选”大大有益。

    不过出于这个时代对“隐士”的追捧,书阁上下对祝英台是更加欣赏了,只是祝英台不知道罢了。

    这一日,祝英台刚抄完几页,感觉有些疲累,揉了揉眼睛,被窗外不远处的秦主簿看到了,和颜悦色道:

    “可是昨日休息的不好?如果真的累了,不如歇一歇眼睛,四处逛逛,你在这里这么多日,还没好好逛逛玄圃园吧?”

    祝英台这几日都在马文才在城郊那名为“染坊”实为实验室的地方折腾,下午离城清早入城,确实困乏,所以抄上几页就想睡觉,既然秦主簿这么“体贴”了,祝英台也就谢过了他的好意,准备在园子里逛逛,找个好地方去睡个午觉。

    她丢下书卷出了屋,没一会儿,秦主簿毕恭毕敬地请进了一个人来。

    “阿兄还不知道祝英台的本事?”

    进来的正是二皇子萧综,他随手拿起一个档案盒,看了眼盒上的索引,讶异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省得每次都要在案牍上翻了。”

    “是,他还提议在这里横放几排书柜,每个书柜上也如这般分类,以诗赋的种类先分好类,再来抄写,我思忖着搬进书柜是容易,可这些书卷迟早是要还回去的,打乱了顺序也许不好归还,就暂时先压下考虑了。”

    秦主簿摸着胡子,笑着说。

    “他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

    “诗赋还能分类?怎么分?按作诗者?”

    萧综好奇问。

    “说起来也有意思,他不是用作者分,而是想将诗赋按照‘建筑’、‘鸟兽’、‘咏古’、‘伤怀’、‘宴会’、‘游览’、‘赠答’这样的类别分,还说……”

    他摇头,“一会儿抄伤怀,一会儿抄游仙,早上还在别离,下午就又重逢,多来几次,人就要得癔症了……”

    “此人倒是有些意思。”

    萧综看着分门别类显得格外整齐干净的公文,像是试探着问:“不知我找太子去要此子,能不能要来。”

    秦主簿一听顿时大惊,双手连摇:“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里好不容易召来一个可用之才,殿下切莫开玩笑!”

    秦主簿能在这里修书,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吏人,事实上,他也是国子学里负责教导书法的博士,因为不喜欢国子学的氛围才自求在玄圃园抄书,之前“编制”没满之前,大部分工作都是他亲自完成的。

    萧综年幼时,这位秦主簿也做过他书法上的先生,此人性格古怪,但在尊师重道上却并无亏损,秦主簿连说“使不得”,他也没有在这里再说什么强求之类的话。

    秦主簿愿意让萧综进来,是思忖着祝英台不愿意他向上请赏,但可以通过几位好文的皇子“曲线”为之,此时见萧综似乎对祝英台起了兴趣,肠子都要悔青了,没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请了他出去。

    但见着萧综施施然离开的背影,他一颗心却还是七上八下。

    “要不然,还是和太子殿下说了吧?”

    秦主簿担忧地自言自语。

    “若是这位殿下,怕真留不住人啊……”

    ***

    另一边,祝英台漫无目的的在玄圃园中闲逛,没有一会儿,就逛到了上次被人冲撞的那片空地旁。

    但这一次,她看见的场景却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只见诺大的空地上,那些原本晒着竹简、经卷的地方,跪满了赤着上身的书吏,他们皆俯首与地,全身紧绷,承受着来自身前之人的鞭笞。

    负责鞭笞他们的行刑官们并不凶恶,可即使如此,几乎每人都挨了好几记,等他们收了鞭子,更是苦口婆心道:

    “其余几部任务都能完成,‘经’部更是每月都能得到封赏,唯有你们‘竹’部每月都完不成安排下去的差事,莫说你们怕到月底,连我们都怕了。我希望下个月不用来了,我们皆大欢喜,你们说呢?”

    挨了鞭子的人不但没有脾气,反倒还唯唯诺诺,待那些拿着鞭子的人离开了,他们才互相搀扶着起来,泪眼滂沱。

    “怎么办,再完不成差事,我们怕是要被驱逐出园里……”

    一个高大的汉子却哭得像是个孩子。

    “要被赶出去,我全家老小就要去修皇陵,我娘已经六十多了,肯定熬不住!”

    其余诸人也是戚戚焉。

    一人恨声道:“要不是填字的书吏总是跑了,我们怎么能编不完这些竹简?可恨上官从不愿解决症结,只想着让我们把差事干完了。没人分类,都不知道这些鬼东西是什么,哪里知道怎么编成册!?”

    说罢,他把手中的残简狠狠往地上一掷。

    “郑公,你疯了!”

    “别掷,别掷!”

    摔出去的残简在地上蹦起,弹出好远,正落在祝英台的面前。

    书馆里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即使是几个书童也都精通文墨,平时交往起来皆斯文有礼又保持安全的距离,让人很是舒适。

    祝英台原以为太子是个宽厚风雅的人,所以整座玄圃园里也都是这样的氛围,可她刚刚才看完“集体行刑”的场景,方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见之前冲撞的“贵人”又来了,而且还看到了他们破坏残本,几个为首的吏人脸色煞白。

    在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中,祝英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残简。

    她伸指拭去了其上的灰尘,见其上灼痕斑斑,一片焦黑中露出几句残句,乃是一篇祭文。

    “你们是不是找不到分类的人?”

    抬起头,祝英台看着这群脸上泪痕未干的吏工,迟疑着开口。

    “要不,我试试?”

289 初战告捷() 
    自祝英台碰见“竹部”这些挨打的工人后;只要她还在玄圃园抄书的日子;每天至少会抽出半个时辰过来帮他们分类下竹简。

    这些人都是太子的奴隶,皇帝疼爱儿子,三不五十就会赐给太子一些奴仆,这些奴仆有些是有手艺的,这些人往往会分到太子在各地的庄园和封地里去,负责为太子府中生产各种东西;有些有力气却没什么手艺的;就会去做一些粗重的工作。

    像这些没什么手艺但识字的,很多就被分来了玄圃园。

    这里的差事其实并不重;大概在太子看来,如果这么多人一个月连十册竹简都没办法拼凑起来的话,那只能是刁奴了。

    活儿是不重;用牛皮绳将这些清理干净的残片串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他们大部分都识字;可这些竹简有些甚至是秦汉时期的,那些小篆并不容易辨认;还有些他们每个字都认得;拼在一起却不知道到底属于上下的哪一句。

    更多的;是想祝英台捡起来的那样;根本就是残简的。

    太子要修文选,下面的人投其所好,经常搜集一些残篇断章当做“古本”进献给太子,还有些甚至是从古墓里挖掘出来的。

    祝英台分类这些竹简的时候,还从里面找到了不少“账本”;大约是汉代某个藩王,闲着无事连自己府里每天吃多少菜花多少钱都要记账,这些“账本”自然不符合太子编《文选》的标准,都被捡了出来,足足捡了几箩筐。

    不管如何,有祝英台的帮忙,类似这样的分类工作容易了许多,祝英台有意帮他们,先从最简单的诗赋和祭文上捡起,很快他们就完成了这个月的任务。

    她还教他们不要一次把所有串好的竹简都交上去,每个月堪堪完成就行,因为这些竹简很多都不能用,有些她也拼凑不起来,谁知道会不会哪一天连十册都凑不齐了呢?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这些人又要去修皇陵了。

    有了祝英台的帮助,她还对他们如此关心,这些工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知道祝英台在搜集公文以后,常常会把那些公文类的竹简捡出来给祝英台留着。

    他们都是地位卑微之人,作为奴隶,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的,也身无长物没什么能感谢祝英台的,只能用这种办法表达着自己的感激。

    玄圃园里没有什么秘密,很快的,祝英台平时休息时候会去竹简部那边帮忙整理竹简的事情也传开了,好在古代的文人都有许多喜好,有的喜欢金石,有的喜欢古物,大部分人都把祝英台当做喜欢收集竹简,倒没传出什么“滥好人”的名声。

    对于祝英台来说,也有不少意外之喜,她以前背诵的不少故事,除了那首《西北有高楼》以外,又有好几首被凑了出来。

    譬如《青青河畔草》和《迢迢牵牛星》,显然和之前她在书阁里找到的《西北有高楼》一样,属于同一个出处,只不过大概是经过了战乱,都已经散失。有些落入了士族之手,有些成了陪葬之物。

    此时被整理出来,虽然只是残片断句,但祝英台凭借着在后世的记忆,都将它们“完形填空”了出来,恢复了它们原本该在文坛上大放异彩的原貌。

    这些诗都是五言,根据竹简上的字迹推断,恐怕是汉末至曹魏时期的作品,收集它们的人在那时恐怕也是文坛泰斗一般的人物,可惜竹简残破散乱,根本不知道谁是作者,谁又是编修者,要不是祝英台将它们修复、默写出来,恐怕就要消失在世间。

    如今皇帝好五言、七言的古诗,这些诗句被整理出来后也得到了太子的注意和喜爱,尤其是《迢迢牵牛星》,甚至因此嘉奖了整理他们的工匠。除此之外,竹部因此也得到了重视,有更多的竹片残简被送了过来,至少一段时间里,这些小工不用担心没有用处被送去修皇陵了。

    在玄圃园的日子里,祝英台也交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是一开始给她领路的那个圆脸少年,自称“小三郎”的,据说是国子学刚刚毕业的学生,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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