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马文才-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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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苦笑,“应该是曾借我父亲书的那几户人家里都留有眼线,而且已经留了十几年了……”
马文才骇然,半晌后怔怔道:“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值得人如此隐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了,必定是惊天的阴谋。
“不仅如此,我重回会稽学馆这几天,夜里总觉得有人影在屋外闪过,可留意去看,又没发现什么人。甲舍里的士生大多没有回来,我一人独住傅歧的屋子里,又不似其他士生带着侍卫,想要窥探再容易不过。”
他庆幸道,“还好你们都回来了,祝英台和你又带着侍卫戒备,那人若再想刺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想我帮你取回那本士籍?”
马文才问。
“如果是那样,那也太让你勉为其难……”梁山伯摇了摇头,“你也不过是一介学生,就算是吴兴太守之子,也管不到会稽郡来,我只是想,你素来机智,又多计谋,也许能替我想个法子,进那山阴县衙。”
闻言后,马文才眨了眨眼,看了梁山伯半天,但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是正在出神。
梁山伯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待他的决定。
“若是之前,我恐怕没有法子。”
马文才的眼神从梁山伯身上移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
“……但那日船破漏水后,我从水里捡了此物……”
他张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铜牌。
看到铜牌上的字,梁山伯惊呆了。
“你,你好大胆子……”
这下,换成梁山伯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几天要出远门,15号才回来,期间不能保证日更,但回来后一定保持更新稳定。
第182章 以死报恩()
这一枚铜牌; 被马文才贴身收藏许久; 和崔廉给的那半枚玉佩不一样,这倒不属于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不过,它不该马文才拿罢了。
拳头大的铜牌上; 刻着“绣衣所指,冀以清肃”八个字。
“你; 你拿了陈先生手下侍御使的令牌?”
梁山伯心心念念的就是成为侍御使; 好追查父亲死亡的真相,是以对侍御使的一切都清楚无比。
侍御使又称“绣衣御史”;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官,但它大部分属于皇帝或御史台指派调查地方事务的特派官员。
绣衣,表示地位尊贵;直指; 谓处事无私,在关键时刻; 甚至有调动地方军队兴兵镇压的权利。
最重要的是; 很多持令出京的侍御使都是临时指派的; 就如陈庆之那般,谁也不知道谁是特别指派的侍御使; 以及这些侍御使出京是做什么。
除了委任他们的人; 一切都是秘密行事,但在出示令牌后,驿站和沿途地方官府必须为其提供方便。
这一块令牌,有时候比侍御使的性命还重。
如今看到这块“传说中”的令牌就这么摊在马文才的掌心里,梁山伯不知该惊叹于马文才的胆大; 还是感慨自己的好运。
“先生落水后,我曾和几位随从仔细寻找过,虽然没找到他们,但却找到了这枚令牌,大概是哪位侍御使落下的。”
马文才眨眨眼。
“丢入水里也是可惜,我就留下了。”
至于为何后来和陈庆之汇合后却没有选择把这块令牌还回去,梁山伯没有问,两人都心照不宣。
以马文才的性格,还回去才是怪事。
“你想用它帮我?”
梁山伯心思一动,讶然道:“你想借用侍御使的身份进山阴县衙?”
“哪有那么简单!”
马文才好笑道:“就我们几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想冒充侍御使也太嫩了点。就算我能用查案的名义进山阴县衙,山阴县令必定会一直关注着我,我哪里来的机会给你找册籍?更何况……”
他瞟了眼梁山伯。
“我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你做这个?”
梁山伯闻言有些失望。
“那马兄的意思是?”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马文才又说,“你得等傅歧回来,若想在深夜里飞檐走壁去取东西,非傅歧不可。”
“马兄愿意帮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万幸。”
梁山伯大为感激。
“谁说我要帮忙?”
马文才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令牌随手一抛。
梁山伯见他丢了令牌,面色一白,手忙脚乱地接过他抛过来的御史令。
“马兄!”
“世人皆知陛下从不以士族充御史,这令牌放在我这其实也没什么用。”马文才说,“只是我那时一时鬼迷心窍昧下了,现在倒不好还了。”
“这令牌给你倒更有用处。”
梁山伯握着令牌,闻言一怔。
“反正你的追求不过就是成为侍御使,你又是庆之先生的徒弟……”马文才见梁山伯眼眶湿热,不自然地偏过头。
“以你的智谋,有此物在手,查找你父亲的死因应该更容易吧?”
“马兄不必解释,我知道好歹。”
梁山伯心中五味杂陈。“侍御使皆是秘密出行,认令不认人,只要我隐秘行事,不滥用此令,绝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他咬牙道:“马兄放心,此物是我从水中捞出来的,也是我未还与先生,与马兄绝无关系。”
“你便说与我有关,谁信?”
马文才呵呵一笑,似是毫不以为意地继续看书。
“你好自为之吧。”
马文才将自己撇的清楚,梁山伯却没有那么淡然。这一面令牌意义重大,绝没有马文才说的那么轻松。
是以梁山伯对着马文才肃然叩谢,口中虽没有赌咒发誓什么,心中却存了日后“以死相报”的心思。
马文才只管看他的书,看也不看梁山伯一眼。
梁山伯心潮澎湃的藏好令牌离开,直到看不到马文才的身影,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
他握着胸口令牌的位置,几乎是用尽平生之机智,开始思考起借此偷入府衙取回册籍的办法。
然而无论他推演出多少种方法,都不得不承认马文才说的没错。
他自己并无飞檐走壁的本事,在他身边可以信任的、能够轻易在屋梁之上拿回册籍的,除了傅歧之外,确实没有别人。
“不知现在,傅歧那边如何……”
***
建康。
“是,我是傅歧。”
傅歧看着面前的胡商,莫名其妙。
“你有什么事情求我没用,我父亲虽是建康令,但也从不徇私。”
那胡商吴语说的不好,只执意要把信给他。
傅歧见他如此坚持,只好接过信。
“给我的信?不是给我父亲的?”
见那拜访他的胡商点头,傅歧更加奇怪了。
他是个直率的性子,好奇心过不了夜,拿了信当场便拆开,也不看信的内容,直接看向最后的落款。
“姚华?”
傅歧念了一声,意识到是谁的名字后面色大变。
“姚先生?!”
待他抬起头来想要再问,那门前求见他的胡商哪里还在,不过扎眼的功夫,竟然没了踪影。
“这哪里像是胡商,简直就是当斥候的料……”傅歧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找不到人了,只好站在那里仔仔细细看完了信件。
只见他脸色先是又青又白,待看到一半时,突然“咦”了一声,之后更是满脸喜色。
“父亲早上可在府里?”
傅歧跨入门房,问起门人。
那门人说傅翙早上去了衙门。
“等父亲回来……算了!”
傅歧连一刻都等不及了,大步踏出门房。
“差个人和阿娘说声,就说我去找父亲了!”
傅歧握着手中的信函,几乎是小跑着跑向建康府衙门。
这一路上,他恨不得将步子迈得大些,更大些。
终于到了建康府,门口的衙役都认识这位使君大人的嫡公子,忙不迭地领着他入内,很快便见到了傅翙本人。
见自家儿子满头大汗的来找自己,傅翙心中一惊,立刻站起身。
“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傅歧跑的气喘吁吁,连连摇头,只喘着粗气。
“难道是你母亲的心疾犯了?”
傅翙见他如此着急,更加忐忑不安了。
“不是!”
傅翙抹了把汗,递过一直捏在手中的信件。
“父亲,你看这个!”
那信被他一直捏在手里,又皱又湿,信封上还没有署名,傅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接过信,抽出一看,也愣在了那里。
他几乎是立刻走到书房门前关上了门,转过身低喝:“此信来源可靠否?那姚华又是何人?”
傅歧对着父亲不敢说谎,将那姚华怎么寻马南下,如何在会稽学馆里教书度日,如何和他们一起南下等等说了个仔仔细细。
之前马文才便说姚华那边可能会有他兄长的消息,可他心中存着怀疑,便不好与其他人说这其中的关系,如今见姚华果真信守诺言将消息传了过来,自然是情难自禁。
“之前文才说消息可能会送到会稽学馆去,不知怎么的却直接送到了我们府上,还是一胡商送来的。”
傅歧有些激动。
“兄长果然还活着!”
傅翙也激动难忍,只是他毕竟是长辈,总算还没有失态,但他不停揉搓着信件的手指却暴露出了他的心绪。
父子两个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能冷静的交谈。
姚华的信中说自己已经平安的回到了来处,并且找到了他们帮忙要找的人。
来处自然是寿阳城,要找的人,便是傅歧的兄长傅异。
信中又说,因为知道傅异兄长失踪的事,萧宝夤偷偷扣下不少梁国官员的事情也被任城王发现,恐怕对方另有所图。
为了不打草惊蛇,被扣下的梁国官员并不能全部救出,好在傅异虽吃了些苦头,却没有性命之忧,如今已经被她偷偷移到了安全之处,等身体养好后,她会通过自己南下的路子,设法将傅异送回会稽学馆。
除此之外,姚华信中还言,傅异会替他们传递一个消息,所以务必请傅家派人接应,不要让傅异出事。
大约是为了保密,姚华将所有“地点”和“人物”都说的很是模糊,只用“来处”,“所寻之人”或“失踪之人”等特有所值的字句描述。
但因为和自身切实相关,傅翙和傅歧又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之人,细细斟酌之下,便得出了不少信息。
“看样子这姚华在魏国并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傅翙思量道,“能从萧宝夤的手中将异儿偷偷移到安全之处,她在寿阳城里一定也有可以信任之人。”
“此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了家将,怕是世代皆为将领。”傅歧说,“他的武艺十分高明,而且力大无比,无论是谁得了这样的猛将,都不会轻易放手。文才说寿阳城里有他的主公,说不定他便是任城王的手下。”
“任城王是主和派,曾多次替魏国幼主递交国书希望两国通使,只可惜陛下一心想要夺回寿阳周边的十五城,除去萧宝夤这前朝余孽,不肯答应此事,所以才有了浮山堰之祸……”
傅翙抚了抚胡须,“若扣押我国官员是萧宝夤的私人行为,那此事必定大有内情,看样子,魏国也未必就信任这萧宝夤。”
“那现在怎么办?姚华并没有在信中说什么时候将我兄长送回来,也没说怎么送回,怎么接应?”
傅歧有些着急,“谁知道他有什么路子!上一次他来会稽,简直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稍安勿躁。”傅翙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如大梁在魏国有自己的暗探一样,魏国肯定在我国也有同样的安排,他怎么能轻易告诉你?能坦白可以送你兄长回来,已经是很信任你了。”
见儿子眼巴巴看着自己,傅翙踱着步子细细思考。
以陛下的脾性,若知道那些官员没有“殉国”,而是被萧宝夤抓了,恐怕立刻要宣布他们已经死了。
就算萧宝夤想要用什么条件做交易给他们赎回“人质”,被宣布“死亡”的人也“活”不回来,只能从此讳莫如深,偷偷摸摸的存在着。
如此一来,他们的前程也算是毁了。
对于很多士族来说,培养一位继承人花费的心思简直是举全族之力,如此一来,这些士族必定要与陛下结下深仇。
可就算说明其中的厉害,一扯上萧宝夤的事,陛下还是会不管不顾。
难道萧宝夤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会如此行事?
傅翙越想越头疼,只能承认自己智谋不足,根本无法看清其中的干系。
“歧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