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第3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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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吊着嗓子尖叫道:
“这墙是奉德王命砌起来的,你凭什么……”
兰子义闻言立刻打断他道: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
只这两句话间桃逐虎与桃逐鹿已经站在了兰子义身后,这两个赳赳武夫也同兰子义一样被完全激怒,现在也是杀气腾腾,其中桃逐鹿还一身甲胄,手中按刀,跟着弄臣来的那群仆役可是知道面前的兰子义乃是朝廷亲封的卫亭侯,他爹还是在北方统兵二十万的代公,这种人万万碰不得,稍有不慎这些当仆役的贱命可就没了。
所以当兰子义与桃家二虎同时露出吃人相的时候,这些仆役们全都不自主的悄悄向后腿部,那个弄臣自然也发现了自己带来人的异样,连忙回头骂道:
“德王让你们来就是来镇住兰子义的,你们给我退什么退?”
接着弄臣扭头用发抖的声音质问兰子义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兰子义此时已经挪步向前走去,他的脚伤似乎好了,行走的异常平稳,好似行云流水,闻言只是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王三。”
那弄臣听到这话脸涨得通红,像是被开水褪了毛的鸡一样满脸都起来了鸡皮疙瘩,他对着兰子义愤怒吼叫,就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他道:
“老子是德王身边大总管李四,不是什么……“
话未说完兰子义便飞起右脚正踹李四的胃部,那李四压根没料到兰子义会突然出手,被这一脚踹中直接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兰子义这一脚用上了全身力气,可谓势大力沉,李四中招之后直直便向身后飞去,而他旁边那些仆役全都作鸟兽散,竟无一人敢去扶他。
兰子义随用了全力,但重心保持的却很好,他收腿之后只是一个趔趄,不用桃家兄弟搀扶便站稳了身体,然后便抽刀在手,飞也似的扑到倒地的李四那边去,刀刃直抵李四脖子,压低声音嘶吼道:
“我兰子义堂堂代公之子,是皇上亲封卫亭侯,你个泼皮无赖,比狗还贱的东西居然冲着我自称‘老子’?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李四倒地之时已经吐完了胃里的东西,正在呕血,被兰子义质问后他还想要硬撑,嘴里不停的叫喊:
“兰子义!我可是奉德王之命过来的,你再敢放肆小心德王收拾你!“
可当兰子义的刀刃慢慢划破李四脖颈皮肤,抵到他喉结上时,李四终于明白了他的处境,他终于收声了。
兰子义在李四停止叫喊之后再度开口说话,他的面皮已经开始不规则的抽搐,谁都看的出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限,就差一个缺口爆发出来。
兰子义用略带疑问的语气对李四说道:
“别说是你个狗奴才来我面前,就是德王亲自来你觉得我会怕他?
他来收拾我?你觉得他该怎么收拾我?你像建议他如何收拾我?麻烦你仔细告诉我下。“
说着兰子义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李四此时已经被兰子义吓得全身脱了血色,脸上白的像是江边河滩上的鹅卵石。他已经全无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只敢细声答道:
“卫侯饶命,我只是奉德王的命过来传话的,全是德王的意思,我就是个传话的。”
兰子义道:
“传什么话?告诉我墙是谁砌的?我已经知道了,是德王,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把我家门口的路给堵死?为什么?”
李四被兰子义吓得快要失神,他的神智已经不清醒,只能嘟嘟囔囔的说道:
“是德王让我干的,不干我的事,真的不干我的事……”
兰子义见李四这幅德行,立马联想起了德王那副色厉内荏的熊样,当下心中又添一把火,手上使劲就想把李四剁了。仇家父子自刚才兰子义动手时就一直注意这边,眼见势头不妙,立刻同时开口说道:
“卫侯住手,此人杀不得!”
兰子义正拎着李四衣领准备动手,闻言取下架在李四脖子上的刀,头也不回的指向仇家父子,嘴里吐出两个字
“闭嘴!”
仇文若并没有被兰子义这幅模样吓住,他上前一步,对兰子义作揖杀到:
“卫侯若杀此奴自然可以逞一时之快,可这一时之后呢?卫侯可想过接下来要惹多大麻烦?”
兰子义的眼睛还是盯在李四脸上,闻言只是问道:
“你倒是告诉我我会有什么麻烦?别说我杀条狗,就是我上街杀个人又有谁能罚我?”
仇文若闻言再次作揖,他面向兰子义深深弯腰,用发自肺腑的声音说道:
“卫侯!战场上杀人乃是杀敌,回京之后杀人便是犯法,犯了王法哪怕是在天边也要归衙门受刑,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
这时仇孝直也上前说道:
“卫侯,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杀狗?此狗是德王身边近臣,秉的是德王的命,卫侯已经与德王闹僵,再亲手杀他的狗那就是结仇了,现在还不到那份上啊。“
兰子义闻言没有回话,只是拎着那个快要不省人事的李四僵在原地,也不动作。
仇孝直知道兰子义已经被说动,连忙跟进说道:
“文若刚才已经说过,这里是天子脚下,卫侯可还记得章鸣岳?可还记得朝中诸位大臣?卫侯可记得他们都眼睛都盯在卫侯身上?上次卫侯宫外骑马都被折腾许久,现在要真杀了人朝中的大臣们可怎么饶得卫侯?“
兰子义听闻此言心中一动,仇孝直所言的确切中要害,于此同时从另一头也有一声音着急着慌的赶来劝阻兰子义道:
“卫侯手下留情,千万不能杀人啊!“
第四白五十三章 无家可归(下)()
仇家父子说了一通后兰子义本就消了不少火,只是仅凭父子两人求情兰子义总觉得这台阶不太舒服,而站他一旁的桃逐虎与桃逐鹿则与兰子义一道满面怒容,要不是李四在兰子义手里,俩兄弟估计会亲自上来将人生吞活剥。
现在又有人出言阻止,这倒是又给了兰子义一个台阶,只是不知说话的人分量如何,够不够让兰子义拿足面子。
兰子义抬头循声望去,心下暗喜,原来说话的人竟然是新罗世子李敏纯,这下求情的分量就足了,于是兰子义顺势将李四放下,同时补了一脚骂道:
“狗奴才,要不是李世子求情今天我定不饶你。”
只是李四躺在地上挨了兰子义一脚居然一动不动,兰子义见状心里有些忐忑,在转身的同时他又用目光扫了一眼李四,发现李四现在已经面色青黑,血色全无,两眼眼白上翻,空中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同时还在喃喃自语的说:
“卫侯饶命,卫侯饶命……”
“这个王八蛋,居然这两下就被打死。“兰子义扭头的同时心里想到。冷静下来的兰子义自然知道搞死德王佞臣这种事情不好收尾,但他也没蠢到把自己的心事写到脸上去,于是他气势汹汹的走向李敏纯,完全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桃家兄弟并没有像兰子义那样想那么多,他们俩可不愿善罢甘休,见到兰子义放任两兄弟当场就想上去补刀,还好兰子义出言道:
“我兰子义不是小人,说一就是一,说放人就放人,两位哥哥不要坏我规矩!”
听闻此言桃逐虎与桃逐鹿才停手,但两人如剔肉刀一样锋利的目光丝毫没有放过李四的意思。
那一群跟来的衙役们好不容易等到兰子义放任,连忙七手八脚的把李四抬起来,屁也敢放抬着人就走。
本来是弯腰作揖的仇文若此时快步跟上兰子义,小声说道:
“我看李四面色青紫,神智已无,估计过不了今晚。”
兰子义小声答道:
“我下手有点重了。”
仇文若摇头道:
“那倒不是。”
兰子义问道:
“不是?”
仇文若道:
“李四是吓死的。”
兰子义听闻此言立刻停步,他回头不可思议的看了仇文若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干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走向李敏纯。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刚才那几下居然就被吓死了,这李四还真是德王的贴心小棉袄。
刚才动手时兰子义只觉自己身手矫健,现李四被人拖走了,疼痛就又回到兰子义身上了,脚上的伤口钻心的疼,比刚才更加剧烈。
兰子义疼得单脚跳将起来,站在一旁的仇文若赶忙去扶,不过很快跟在后面的桃逐虎与桃逐鹿便上前换下仇文若,这俩兄弟扶起兰子义来跟顺手。
终于来到李敏纯面前,兰子义脱开桃家两兄弟的搀扶,深深的对李敏纯作揖道:
“世子别来无恙?”
只是李敏纯此时正面色惨白的看着被渐脱渐远的李四,神情恍惚,全然没有注意到兰子义,直到兰子义出言将他惊醒,他才赶紧回礼说道:
“卫侯无恙?”
兰子义见李敏纯神色慌张,气息不稳,仔细看看人居然还在微微发抖。不仅李敏纯,就连陪他来的那几个仕女小厮居然也都一块发抖。
兰子义赶忙问道:
“世子今天不舒服?还是子义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冒犯了世子?“
刚把话问完兰子义就在心里自嘲,当着人家的面差点杀人,这要算是有礼什么叫做无礼?还真亏他现在脸皮厚的能把这话问出来。
兰子义说这话时语气多少缓和了下来,李敏纯见状虽然神色还是不安,但好歹能开口和兰子义对话了,李敏纯含糊的说道:
“卫侯哪里会失礼?只是,只是卫侯不如两个月前那么……那么儒雅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好似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李敏纯为何这幅样子,要知道他兰子义昨天还在城外杀人,对京城里面这些贵族公子而言他和杀人魔王没有区别,只他身上那股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肃杀之气都能将小孩吓的尿出来,李敏纯和他的侍从又没上过战场,被吓到也属正常。
兰子义摇着头心想,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了武将这条路,早知如此若是当初少读些书,学一学弓马骑射是不是会好些,不过他现在马术也不差呀。
李敏纯在一旁看着兰子义摇头傻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敢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一旁仇孝直看了看有可能走向僵硬的气氛,开口说道:
“李世子为何会在这里?”
李敏纯被问道后对着仇孝直略微点点头,道:
“孝直先生与卫侯有所不知,其实我的院子一直与卫侯挨在一起,这里幽静,德王并不喜欢,我和卫侯又都不讨德王欢心,所以全都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兰子义此时也不好意思继续走神,连忙接过话头道:
“我刚来的时候以为把我安排在鹿苑是德王有招贤纳士之心,没想到是流放啊。”
李敏纯道:
“据说德王府所有的名字都是翰林院的人取得,跟德王没关系。”
兰子义笑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
然后兰子义又问李敏纯道:
“世子殿下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李敏纯闻言摇头道:
“昨天城中风言风语,一会说前线兵败,一会说前线大捷,我在府中刚把行礼收拾了准备跑路却又要置酒准备庆功,很是无奈,还好昨晚见到了回来的逐虎将军,了解到了前线确切的情况,这才安心,然后我也就知道卫侯与戚侯应当不日便可回京。”
桃逐虎闻言道:
“昨晚匆忙未能与殿下细说,很是失礼……”
说道这里桃逐虎大叫道:
“糟糕!三郎还在苑中呢!”
说着桃逐虎与守了惊吓的桃逐鹿便回头想翻墙入苑,李敏纯见状及时制止了兄弟两人,他说道:
“逐虎将军不要着急,桃三少爷在我府上,安好着呢。”
桃逐虎与桃逐鹿闻言长出一口气,然后抱拳道:
“殿下大德,小人牢记在心。我等只是卫侯家奴,殿下如此称呼实在是折煞吾辈。”
李敏纯摆手说道:
“人人都知桃家兄弟与兰卫侯名托主仆,实为兄弟,我这么称呼一点也不为过。”
兰子义在一旁一直微笑,待李敏纯说完后他又问道:
“殿下光是知道我会回京不可能来的这么及时吧?”
李敏纯叹气道:
“今早泥瓦匠在这边砌墙时我便知道会出乱子,迟早而已。所以我一直派着人在这边盯着,就等卫侯回来请到我那边去。更何况刚才卫侯折腾出来的动静,我再院中也听得清楚,想不过来也不可能。”
兰子义闻言略微低头说道:
“殿下此言,子义很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