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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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这些船夫都被吓得尿裤子了,他们怕自己一句话说错惹恼了这些军爷,然后就会被捅上几个透明窟窿扔进河里去,
桃逐兔坐在船另一头,压抑的气氛比河面上的雾气还让桃逐兔憋屈,他现在最担心的兰子义,今天桃逐兔见到兰子义后就觉得不对劲,自小英气十足的少爷就跟魂丢了一样,这太不寻常了。
终于忍耐不住的桃逐兔起身跨过船上其他人,他兰子义兰子义旁边,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囊,问兰子义道:
“少爷,起来喝点水吧。”
可是回应桃逐兔的只有兰子义的沉默和他空洞的眼神,桃逐兔不忍再看兰子义,只得把头扭到一旁,
这时船夫压低声音说道:
“有船过来了!”
坐在甲板上的将士们听到这话全都从僵死的状态当中惊醒过来,他们犹如进攻之鸟一般操起手中家伙向着下游船夫指向的方向望去,他们没有喊叫,但他们身上紧绷的肌肉和他们散发出来的那种即将崩溃的感情却比声嘶力竭的惨叫更加摧残人心。
这时仇孝直从船舱里出来,他骂骂咧咧的对众人说道:
“那船是下游南边来的,那里是庐州,不可能有贼寇,就算不是自己人也是渔船,你们慌什么?”
仇孝直此话一出船上的军士总算把在脑袋里转过弯来,下游来的船不太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危,不过这些军士并没有因此放下手中的武器,他们依旧高度戒备着看向对面。
桃逐虎与桃逐鹿已经来到船头,兄弟两人肩并肩望着迷雾中模糊的影子,对面迎头而来的有两艘船,个头都不小,船上灯火通明,行人往来有序,那动作那秩序不像是民船,就算船不是战船,上面的人也是战士。
对面船山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迷雾中出现的小舸,但他们并没有什么戒备,反倒是放声问道:
“对面来的是什么人?”
桃逐虎与桃逐鹿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桃逐虎向着对面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桃逐虎并未报上自己姓名就询问对面身份,这本是让人起疑的动作,但经过一晚上血战桃逐虎真的是有些怕了,他不敢放松,只好先试探一下。
没想到对面船上并不觉得这有多么冒犯,听到桃逐虎发问便大大咧咧的说道:
“老子们乃是随德王过来缴费的京营大军,今晚被派到这里来巡夜,你们要是长眼就报上姓名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搅老子们的雅兴。”
听到是自己人之后桃逐虎终于可以放心的长出一口气,船上的将士们也都松了气把家伙放下,有人听到对面是自己人的消息后甚至喜极而泣,哭了出来,
不过在高兴之余桃逐虎却听出对面说话这人语调里似乎有醉意,再看一旁桃逐鹿,得到桃逐鹿肯定的眼神答复后,桃逐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对面船上根本没有察觉到迷雾中小舸的变化,在刚才那人放话完了之后就有人说道:
“你瞎喊什么?看那船那么小一点,肯定是周围出来打渔的人家,有什么必要较真,咱好不容易被派出来,有弄到这么多酒,趁着天没亮好好喝个尽兴,要是等回去了又要给德王当牛马了,那还有喝酒的机会?”
这话刚说完两条船上就又传来喧哗声,这边小舸上桃逐虎与桃逐鹿听到这话都气的发抖,上游寿春城里都已经杀成了一片血海,这群京军居然在这里玩忽职守,喝的酩酊大醉,问也不问就要把这条小舸放走,这要是贼寇来了那还了得?
桃逐虎指着对面船上厉声骂道:
“你们这群王八蛋,让你们出来巡夜你们却在船上喝酒,要是贼寇来了你们是要放他们顺流而下,饮马大江吗?”
两条船上的人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一群人扯着嗓子乱七八糟的吼道:
“说话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有胆子来这里搅扰爷爷喝酒?过来过来,看爷爷不把你舌头割了!”
桃逐虎闻言骂道:
“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我乃北镇桃逐虎,现在戚侯和卫侯都在这条船上坐着,你倒是过来割我舌头看看!”
桃逐虎这话一出,那两条船上的人瞬间没了话语,
随着两边对话,桃逐虎他们的小舸也已经顺流飘到了两船跟前,在大船上点着灯笼脱光了膀子饮酒作乐的军士眼瞅着小舸飘过,看着沿着小舸飘来的散不开的血迹还有船上伤痕累累面无人色的将士,吓得一身酒气全都发散了,
戚荣勋虽然也因为战败六神无主,不过他比起兰子义来还是好一点,现在见到友军,戚荣勋勉强从船上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对大船上的京军将士说道:
“拉我上去。”
京军将士们听到这话才算回过神来,赶忙七手八脚的扔绳索,搭帮手,把小舸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从船上拉起来,将士们只是闭上嘴鸦雀无声的从水下拉人,一句话也不问,看到眼前来人这番景象,这些京军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神情,这疲态,这满身上下的血迹都在告诉其他人这些是死里逃生的人。
小舸上的所有人都被拉上船来,就连原先的船夫也不愿继续呆在那条小船上,在他们眼中那船上除了一片死气就剩死气一片了。
大船上的人早已惊的酒醒了,把人全都拉上来之后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小生的问道:
“就剩你们几个了?”
被拉上船来的众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装作没有听见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羞耻和悲伤,他们没有脸面说出他们之所以能逃出来是先一步上船并且痛下杀手击杀友军的结果。
大船上的京军见没人回答也不敢再问,过了一会之后桃逐虎才问道:
“离庐州还有多远?“
那军士答道:
“天明就能到。“
桃逐虎闻言催促道:
“那就快带我们去。“
顿了顿后,桃逐虎说道:
“寿春,已经失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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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庐州宴()
两条船沿着瘦水全速前进,风向对船不利,船上的船夫便摇桨划船,拼了命向南划,
等到东方初晴时兰子义他们到码头靠岸,军士们和李广忠都坐上马车走在后面,剩下兰子义他们则换马向东疾驰,司晨未鸣众人已经来到庐州西门,
天虽然已经发亮,但鸡还没叫,按理来说城门这时候是闭经着的,而且现在又战况紧急,估计庐州城上已经站满了守军,
可等众人到了城外,眼前的景象却将众人下巴都给惊掉了,只见庐州城门大开,城内处处张灯结彩,城里城外的行人居然可以随意出入,而门口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再看城头上,那倒是有几个人站在上面,可这几个军士居然喝的东倒西歪,有人靠在城墙头上就差掉下来了。
桃家兄弟看到这番模样气的咬牙切齿,青筋暴露,桃逐虎直接抓住旁边带路的将士问道: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出来打仗怎么人喝成了这个样子?”
那军士被桃逐虎问到,又羞愧又害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见他不说话,他旁边的其他军士接过话说道:
“桃大爷,不光是守军,其实城里的人全都醉了……”
桃逐虎听到这话虎目圆瞪,正好几人已经骑行到了城门口,还没入城就闻到瓮城里传出的阵阵酒味,再看那些领着酒瓶,摇摇晃晃随意进出城门的百姓,桃逐虎真是惊得连生气都忘了,
仇孝直这时策马走到城门口,伸手拉过一个路人,那人也不慌张,也不叫喊,只是拿着酒壶去敬仇孝直,嘴里不停说着:
“来,一起喝,普天同庆!”
仇孝直看着恼怒,一把把那路人推开,那人便滚到城门边,靠着墙角睡起觉来。
仇孝直伸手指着无人防守的城门口向带路的军士问话,他的声音都因为激动地情绪颤抖起来,仇孝直问道:
“你们就是这么守城的?“
平时不发怒的仇文若这时都被气得毛发尽竖,他瞪着带路的军士问道:
“我就不问门口守军都去哪里了,我也不问为什么在城门外都能闻见酒味,我只想知道这城门怎么就连夜开着?夜开城门乃是死罪,你们不知道吗?”
这些带路的军士见识了桃逐虎他们带着的满身血迹之后已经被吓得够呛,现在被一圈人围在中间质问吓得大汗淋漓,几乎都快从马上滚下去,
桃逐兔见这几个人不说话,脾气上来,抽刀架到其中一人脖子上,问道: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那军士被桃逐兔拿刀架在脖子上,汗水都凝固在脸上动弹不得,
不过京军就是京军,这场面虽然吓人但命至少还没丢,那军士伸出指头掰着桃逐兔的刀刃,轻轻说道:
“桃三爷,咱有话好商量,自己人无怨无仇的别动刀子啊。“
从寿春回来的这一班人马早就杀红了眼,现在见桃逐兔动刀子也没人出手阻拦,而桃逐兔则给手上加了一把力,说道:
“不想让我动刀子那就说话,谁让开的城门?谁让喝的酒?“
军士咽了口吐沫说道:
“是德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德王,没有上头命令我们哪敢这么干?“
桃逐兔接着又问:
“那德王为什么这么要这么干?“
军士答道:
“德王平日都是深居简出,昨天下午不知怎的从青楼里出来,当街拎着一个人头说贼寇天王已经被他斩了,贼寇已被剿灭,命城中欢饮三日,以示庆贺。“
桃逐兔闻言骂了一句娘,他回头去看自己两位哥哥,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也都因为德王这种抢功的行为气愤不已,
不过现在并非说闲话的时候,桃逐兔又问道:
“欢饮就欢饮,为什么连路人都醉成这个样子?“
军士答道:
“因为德王下令三日之内城中大小酒家饭馆免费为人提供酒菜,敢有违令或者在此期间关店不接客的全部杀无赦,昨晚上已经有好几个店家被斩了。“
桃逐兔听着砸了下舌头,问:
“那为何夜开城门?“
军士答道:
“因为德王说要普天同庆,开城门是为了广纳四方来客,扬我国威。“
桃逐兔听着这话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在外打仗打得时间久了,居然忘记了德王他老人家这性子。
桃逐兔慢慢松开那军士,那军士理了理衣领,对桃逐兔说道:
“桃三爷,不光你生气,我们跟着德王一路过来也是敢怒不敢言,出京以后说是出征,可是整天都陪着德王上山捕虎,下水捉鲛,德王每天玩的不亦乐呼,我们这些臭丘八却要忍着滔天大雨,吃不饱,穿不暖,连晚上烤火的地方都没有,这一行一个贼寇没见到,反倒是折损了不少兄弟,我们也苦啊!我们也想跟着卫侯和戚侯去阵前讨贼啊!“
这军士说着说着就快哭了出来,桃逐兔抬头看了看军士,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只当作是安慰了。
仇孝直与仇文若两人听到最后都直叹气,父子两人换了个眼神后都回头向后看去,因为德王这么干,放到从前无论是兰子义还是戚荣勋都肯定要跳脚骂街了,现在两人却在后面马背上静若处子,
父子两人回头望去,又是一阵摇头叹气,因为现在的兰子义只能用魂飞魄散来形容,骑在马上的那只是一具空皮囊,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戚荣勋比兰子义好那么一点,但也是神情憔悴,面如死灰。
这两个英气勃发的青年将领已经消失了,惨败对于他们这个年纪而言太过沉重,数万人的折损压得他们喘息不得,仇孝直可以理解他们两人心中的痛苦,但却不会因此默许他们两人消沉,兰子义与戚荣勋渡江向北带领着十几万军队被贼寇全歼,现在只身退回便是坐到了风口浪尖,朝廷里那群大臣眼睛可都在两人背上盯着呢,怎么给朝廷一个解释不仅关乎两人性命,还关系到两人背后的家族所在的藩镇。
对仇孝直而言真正需要他关心的是兰子义,但兰子义的情况却是最糟糕的,现在这样的兰子义被这次失败打击的失心发疯都有可能,但话说回来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将领就要拥有一个坚不可摧的灵魂,当下的痛苦的确可以将人扼杀,但要是止步于此,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仇孝直又与自己的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父子两人眼中都是对兰子义的关心和牵挂,只不过仇孝直多了一点忧虑,而仇文若多了一丝同情,
桃家兄弟三人问完话后也都回头看了一眼兰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