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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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与我相恋时,每次与家庭起冲突,紫倩都会站在我这一边。可她虽然单纯,脑子却不笨,与我相处深了,或多或少也会察觉出我有着怎样的为人。残酷的现实告诉她,我远没她过去以为的那样高尚。
或许是父母的相继离世令她觉醒,母亲死后,她不仅对我没了笑容,几乎连应付的态度都不屑于摆,充其量只在公众场合照顾一下我的面子,给别人以我们还是恩爱夫妻的错觉。
她差不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兆迪身上,除去儿子,她的心目里就再不存在任何亲人。
只要不妨碍我做事,太太对我多么冷淡都无所谓,反正需要从她身上得到的,我已经一样不少地收入了囊中。
她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询问丈夫是否回家吃饭,语气里却不含一丝暖意,还不如对待家里的保姆或司机。我不会责备她,一如既往地装傻,但难抵心里的厌烦,说了声“不回,晚上还有应酬”,就走出了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确实有应酬。
通过这些年线上与线下的大力推广,我与郝运合作运营的天地自由行社团已进入了成熟稳定的发展阶段。
从网站内容上看,这是一个寻找驴友,自由组合旅行团队的网络平台,可实际等驴友注册成功后,我们会根据他们提供的资料进行分析筛选,然后发送验证码,正式邀请他们加入我们的地球一统自由社。
每一个生活于社会大熔炉中的人,都各有所需,只要针对性给予,就能取得其信任。这种招募会员的方式既保险又有效,虽然自由社的人数比不上复活者,但到时光之碑启动时,也足够发挥出一支地球军的力量了。
每逢周三晚上,自由社都要举行秘密集会,讨论这一段时间的运行情况,并部署下一阶段的工作。
聚会结束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我打算回办公室休息,免得回去吵醒紫倩,又开始听她唠叨。
可当我走进办公室,坐到桌子前拧亮台灯时,顿时察觉出了异常!那只小药瓶还摆在原处,可隔着透明瓶身往里看,里面竟然空了!
我的药丸……不,我的金属氢呢?那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从过去到现在拥有的全部呀!
心急火燎之后,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从离开到回来的几个小时里,可能有哪些人进出过办公室。
一个接一个地排除怀疑对象,最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紫倩身上。
与我怀第二胎,她全没了初得兆迪时的喜悦。保姆甚至偷偷跑来告诉我,太太想把孩子给拿掉。医生开的保胎安胎的药品,她碰都不碰,也从来不刻意保护自己。
后来我才想明白,虽然紫倩是无神论者,她的母亲却是天主教徒,打胎是天主教的大忌,她不愿令逝去的母亲不安,所以总在刻意制造意外流产的机会。
这两天,紫倩感冒了,作为孕妇她本该去医院经医生指导服药,却一直硬扛着。我不太在意她的生活,只要她能走路能说话,就当她是健康的。可万万没想到,她把那粒金属氢当普通感冒药给吞下去了!
刚意识到这可怕的意外时,我从椅子上惊跳起来,急匆匆就要打电话给紫倩,让她用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可等抓起话筒,我猛然清醒过来,慢慢把话筒放下了。
当年鲍威尔给我药丸的目的,是为像外星人控制复活者那样控制我,推我去见什么黑母。全因我小心谨慎,才没着他的道。所以真要把这东西吞进肚子,身体会产生怎样的排异反应,我一直十分好奇,却没有试验途径。保留这药丸十几年,也只是不时拿出来看看。
我也想过找一个人做实验,看那人服药之后的反应,可药丸只有一粒,实验失败就意味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不敢冒这个险。
现在紫倩成了服药之人,这是否是天意?她可是我太太,就算对我态度冷淡,也是直接被我控制的人,由她代替我来试药,我既没有危险又可以验证鲍威尔的话,可真是一举两得!
于是这件事,成了我的新秘密。从此我再没天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而是经常回家陪老婆了。
不光是紫倩,差不多所有人都对我的转变感到吃惊。那些人如果足够了解我,就该猜得到这种转变必事出有因。
可惜的是,只有兆迪在怀疑我。小家伙才四岁,就懂得把他妈妈和我分开。只要见到我俩在一起,他肯定会跑过来横在我们中间,然后像家里那只讨厌的牛头梗似的把我顶开。
关于“感冒药”的事,我没向紫倩提及,仿佛从未留意过她吃了那粒药丸,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然而两个月过去,预产期在即,她的身体也并未发生变化。
就在我认定鲍威尔再一次耍了我,那白白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团淀粉时,令人恐怖的变故出现了,首先出现在我的二儿子身上。
那年初春,一个清冷的雨夜,紫倩诞下了一名男婴。
她生产时我守在产房外,不为等孩子降生,就为最后一点侥幸心理……想看看那粒药丸,是否会对胎儿产生影响。
等着等着,我期待的骚乱还真出现了,婴儿才呱呱坠地,按时间推算,脐带才刚剪断,手术室里就传来一声护士刺耳的尖叫。
没等我反应过来,里面就乱成了一锅粥,负责接生的医生在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用软毛巾包好送进暖箱!快!”
紧接着手术室的门给人大力从里推开,几名护士慌慌张张地抱着个血淋淋的东西,就朝走廊另一头狂奔。我想凑过去看一眼,但被毫不留情地撞开,一屁股跌坐在地。
晕头转向时,有人从背后把我扶了起来,是医生和同我一起来的保姆。
“瞿先生,真对不起!”医生说。
我茫然地望着他,寻思这句“对不起”,是针对把我给推倒这事,还是指孩子没了。
我古怪的表情,大概连医生也误认为是在担心,沉痛地握着我的手安慰:“瞿先生,您别担心,孩子还在。哦,对了,是个男孩,可他得了罕见的大疱性表皮松解症,情况十分严重,目前病因不详,初步判断是由于遗传引起,等有了进一步检查结果,我们会尽快通知您的。别难过,孩子的母亲还需要您的关心呢!”
95、回忆录(九)()
躺在病床上的紫倩,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对身边发生的混乱无知无觉。
她消瘦的脸陷在洁白的枕头里,我分不清脸与枕头相比,哪一样更白,却是一样的惨白。
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时,要说我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不安,是不正确的,我忽然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就好像沈允鸿中枪倒地后,我也想一枪了结自己,是同样的感觉。
可尼采又来提醒我了:瞿麦荣,你正在战斗,牺牲在所难免。只要时光之碑能照亮地球的天空,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于是我仅存的一点歉意很快消失了,如同春天里下起的雪,落地即融。
我给二儿子起名叫兆航,但因为患有先天性表皮松解症,别说远航,他连医院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除了皮肤脆弱如纸,日光光照他也不能抵受,一个护士抱着他靠近窗户,他的脸颊竟冒烟了。这种病症可不属于大包性表皮松解症范畴。
紫倩产后无比虚弱,这个打击对她更是致命的……她把兆航的病因全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认为是因为怀孕时总尝试自然流产,才导致了这样可怕的后果。
她得了产后抑郁症,在生命中剩下的两年时光里,多次试图自杀,以至到最后,我不得不找人24小时看着她。在我意识到可能很快就要失去她时,竟有点舍不得了。
哎,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命运也很奇怪,紫倩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一种血液疾病。她全身都出现了石灰状白斑,死时眼球仿佛变成了透明的。在她弥留之际,我默默注视那双渗人的,不像是地球人的眼睛,觉得透过两道瞳孔,能直接看清她的大脑。
没有医生能查明她的病因,只好笼统地称其为白血病,可在目前医学所涉猎的白血病种类中,任何一种都无法将她的病症归类。
医院提出做尸检,我这唯一的家属当然不同意!她是因什么而死我很清楚,正是金属氢中毒,这还用查吗?就算查,以地球人现有的医学水平也查不出来。
不过紫倩的死,给了我一个提示,这提示就如上帝之手,帮我拨开脑子里的迷雾,从此世间万物刻印进来,都能被我清晰辨别。
我知道不该提上帝,因为我不相信他的存在,那么这提示还是尼采给我的,他果然从未离弃过我。
这个提示就是,既然紫倩的血里含金属氢,那么兆航,这个被金属氢害惨了的孩子,是否本身就可被看作是一大块金属氢载体?
作为初生生命,生命垂危的婴儿就像实验室里的一束合成光。这束光由无数未知微粒组成,它能适应怎样的环境,在成长后又能拥有多大的能量,我一无所知。我必须开始着手于各种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兴奋得难以自己。我再也没时间为紫倩的离世难过,更不认为有必要自责,只要成功地竖立时光之碑,所有为这项事业作出过贡献的人,都会碑上留名!
兆航不能离开医院,我想尽办法也弄不出他来,于是只好花大价钱,在家里为他设置了家庭医疗室。
我悄悄采集了他的血去做实验,希望从中提取出金属氢,但还是不成功!一次又一次,我始终萃取不出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命中注定,我是个失败者?难道长期以来孜孜不倦的追求,是错误的?
我精疲力尽地倒在地板上,望着实验室的天花板发呆。那种绝望,夺走了人生所有的意义,我忽然觉得自己是那样可耻又可悲,我还有必要继续活下去吗?
可猛然间,显示血液分析结果的分析仪发出警报,像催命钟一样让我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仪器出故障了?”我从地上翻身坐起,莫名其妙地朝四周看。
那台分析仪确实带有警报提示功能,但从来就没用到过,要真出了问题,可不是连仪器设备都要与我过不去?
我厌烦地挪到显示器前,一眼望去见到的不是什么分析结果,而是一个黑乎乎的大脑,就像小孩子画的拙劣的图画。
“这是谁在玩恶作剧?!”我气得要砸显示屏,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龙天大厦警卫森严,网络加密也已达到了最高安防级别,谁能有天大的本事,跑这儿来胡闹?
难道是闹鬼?
这样一想,我顿时汗毛倒竖,连一身疲惫都给吓跑了。我杀过人,自由社的运作也没那么干净,还有紫倩的死,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难道真有什么灵魂之类的脏东西来找我?
胆颤心惊的想法仅持续一瞬,无需尼采教育,我就一拳砸在了自己头上:瞿麦荣呀瞿麦荣,这么多年的科学文化知识,你都学哪儿去了?你所崇尚的西方人文主义思想又给抛到哪儿去了?世上哪里来的鬼?只有捣鬼的人!
脑子清醒后,我再也不害怕,想打电话去大厦保安部叫人,谁知屏幕上的大脑形成了个对话框,里面弹出一句话:“我是黑母。”
“什么?”
恐惧感席卷回来,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这家伙相当神秘,到现在我也没弄清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叫黑母,很怪的名字不是?”
鲍威尔十几年前说过的话,打雷般在我耳边回响,“黑母”这名字早已被我遗忘,我要的只是金属氢,是光磁,是曲面镜,然后实现建造时光之碑的宏伟计划!
可我为什么就忽略了鲍威尔给我药丸的目的,是与黑母建立联系?
“你好。”
我浑身麻木,手指也失去知觉,好像变成了十根笔直的棍子,在键盘上戳出这两个字。
“你就是鲍威尔说的,那个能帮他实施时光之碑计划的人?”黑母问。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喘粗气,不知到底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建立时光之碑是美好的梦想,而得不到光磁,就只能永远是梦想。
“我知道你遇到了困难。可我是你的阿拉丁神灯,只要你擦一擦,我就能帮你解决烦恼。”
阿拉丁神灯?帮阿拉丁实现愿望的灯神?
读到这句话,我竟然眼前一亮,顾不得它到底是何来头了,忘乎所以地大喊:“你是谁?你和鲍威尔是什么关系?你在哪儿?能和我见面吗?”
没用文字输入,这家伙竟然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它的回答是:“你最好永远也不要问我是谁,否则你肯定会后悔问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