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第2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会议末尾,苏烈向各位告知若干年后,重聚长城守卫军的口令:长城在,故乡就在!
这是与钟馗临别时,紫面判官告诉他的口令,他自然不知,这句充满爱国热忱的豪言壮语,其实是来自盾山。
散会后,将军们下去各自的营房部署,苏烈则开始收拾返回长安的行装。
黄昭不走,苏烈也不赶他走,与这个下属并肩作战多年,两人为彼此抵挡刀枪,已分不清谁救谁的次数多一点。分别在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黄昭舍不得,苏烈也舍不得。
“黄将军,马放南山后你将有何打算?是回起源之地的家乡找姑娘成家立业吗?”苏烈故作轻松地问黄昭。
黄昭满心悲愤,果断答道:“黄昭的家在长城,业也在长城,离开此地就相当于离家,又何来成家立业的说法?”
第293章 心在长安()
“嗨”苏烈叹息,黄昭作为他的好兄弟,经常与他感受相同,这一次,二人又想到了一处。
苏烈却不愿表现出心中失落,否则会更加动摇黄昭放下刀枪过普通人生活的意愿。
见将军总不说话,黄昭正好趁机说出请求:“苏将军,对于您解散军队的决议,我已不敢再发任何异议,可也请您体恤相伴多年的下属,看在末将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让我今后跟着您走南闯北吧!待到号角再次吹响,军队再次集结的那一天,我与您一起回长城这个家!”
苏烈正从一个竹制立柜里往外搬兵书,一听便停下了手,“跟着我走南闯北?”他苦笑着问。
“正是啊!”一见有戏,黄昭来了精神,急忙上前一步回答。
苏烈却是摇头:“可我并未打算四处游历,去过饱览大好河川的悠闲日子,而只希望继续住在长安,就象市井小民那样。”
“什么?!”
黄昭又心焦起来。眼前满面虬髯,脸颊还挂着刀疤的壮实汉子,还是他一直以来所认识的苏烈吗?莫非阉人的那壶毒酒,虽没毒死他的心,却毒坏了他的脑?
“苏将军,就算暂别军队,您也不必如此悲观吧?混迹于市井之中,只会令你意志消磨,最后成为废人的!”
“哦?为何你认为与寻常人打交道,我会成为废人,而找一处世外桃源享受山水美景,就算是仍有追求呢?”苏烈笑问。
“这个”黄昭语塞,细想一下,也悟到自己失言了。
见他尴尬得面红耳赤,苏烈也不为难他,取了一本中庸递到他手里说道:“咫尺天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临别时也没什么可赠予你的,就只有这本书。希望你看完之后,即使身不在田园,心也如那里的禾田般宁静。黄兄,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的手指向房门,算下了逐客令。
黄昭怎能马上就走?书他收下了,却不挪脚,而是心痛地争辩:“将军,长安城的皇宫乃龙潭虎穴,阉人和那些与他勾结的朝廷官员见你还活着,岂能善罢甘休?你这一去,绝对是九死一生,属下不能不跟随!”
苏烈不在意地耸耸肩道:“九死,不也还有一生吗?我苏烈出身于长安城的名门望族,尽管弃笔从戎,得罪了家中老父,皇上处置我时多少也该有点投鼠忌器吧?你放心,等集结号角吹响时,你定能见到我以与今日相同的饱满之气喊出长城在,故乡就在!”
黄昭忧心忡忡,但还能说什么?苏将军绝非铁石心肠之人,可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却是长城上下出了名的,他黄昭能站在这里与他告别,没因劝解而激怒他,已该庆幸,又岂能要求更多?
一步一回头地,黄昭离开了将军府邸。他想过暗中尾随苏烈,如见苏烈遇险,就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然而君子就是君子,不会为保命就行小人之举,黄昭无论有多痛心也不敢真的跟踪,否则就不仅会被赶出长城守卫军,还将失去将军这位至交好友。
这些年来,黄昭一直没远离长城。他走遍了西域,看够了各种域外风情。他在波斯国给人扛过沙包,修过瓦屋,也在寺庙带发修行过一段时间。他日日遥望长城的方向,渴望听见号角的召唤,然而日升日落不断交替循环,他始终孤零零一人面对蓝天,仿佛做着永不会实现的白日梦。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心想已分别了这么久,此时去长安城找苏烈,不能再算是小人行径而遭将军唾弃,便义无反顾地离开西域,离开魔种横行的沙漠,踏上了通往长安的官道。
一路餐风露宿,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河里的水,等走进传说中金砖铺地、满街滚珠玉的长安城,他就变成现在这副乞丐的样子。
他记不清自己已多久没好好吃一餐饭了,饿得是头晕眼花,腿脚发软。
他听人说长安城里最有名的是朱雀大街,连接西市东市,东市繁荣喧闹,商业场所大多聚集于此,便想苏将军纵然要混迹于市井,也不可能沾染铜臭成为商人,所以他大概就在西市居住,于是便向西而来。
走进西市的古图街,已是未时。城市里捡不到果子,也没地方拔植物根茎,黄昭饿得是头晕眼花,前胸快贴到后背了。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放下长城守卫军将领的架子向人乞讨,可再不吃东西他真就要饿晕在街头了,这可怎生是好?!
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流,以及人们虽算不上衣着华贵,却也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闲适风貌,黄昭一颗心很是酸楚,想象自己堂堂一名保家卫国的边关勇士,最后沦落得还不如一名街边摊贩,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一餐饭吗?吃他一餐不给银子又如何?还能被人活活打死不成?甩出长城守卫军的名头,说不定老板还得求着他今后时常赏光呢!
抱着这样的思想,黄昭就在客云来酒馆吃起了霸王餐。
店掌柜与伙计们见他衣衫褴褛,一副乞丐相,有心拿点残菜剩饭打发他走,却不料他跟阵风似的冲进来,一屁股坐在酒桌边就似被胶黏上,怎么也轰不走了。
明知此人有可能吃霸王餐,掌柜却不敢开赶,只因见到他后背背着个白布裹的大包袱,从形状上看,像是刀!
脑子有问题的武夫惹不起,掌柜只好吩咐伙计们好酒好肉地上,到结账时他真要耍无赖,就嚷得让街坊邻里全都听见,到时人多壮胆,他还用怕吗?将这混账东西送官,再不为害四邻就结了。
这是客云来掌柜打好的主意,也确实如此照办了,并且事态发展正如他所预料,街坊邻里都挺给面子,闻声就全撂下自己手里的活计,赶过来助兴了。
可惜千算万算,没算到苏烈会在这时出现。要饭的无赖来了帮手,还是西市有名的教书先生,那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收场呀?
第294章 谁的错?()
苏烈语气冰冷,对黄昭说:“你我早已无军职在身,皆属于平民,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
黄昭专为寻旧主而来,一路上虽吃尽苦头,心里却也是高兴的,可万没想到,与旧主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直羞愧得无地自容,窘迫感几乎要令他窒息。
“不,将军的英雄之气在心而不在身,无论穿着如何改变,您威风的气势都如苍松屹立,黄昭岂敢将自己与将军相提并论!”
“哼哼,”苏烈冷笑,“对我卑躬屈膝甘于下拜,对百姓却大呼小叫,作威作福,黄昭,如今的你与当年横行霸道的官吏,有何区别?或许区别就在于,你少了一顶乌纱帽,故只能给称作是恶霸!”
“啊?将军,黄昭知错,请将军息怒!”苏烈声色俱厉,黄昭吓坏了,知道自己这下是闯了大祸,真不该凭一时意气就胡乱找人发泄。
苏烈不理他,转向掌柜问:“此人吃了你多少酒,欠了你多少钱,我来帮他结算。如果砸坏了你的家什也请一并告知,毁了多少我就赔多少。”
“这个……”掌柜手里拄着扫把,本已端好要恶战一场的架势,随时恭候那两人联手向自己发难,却不料求真学坊的先生竟如此讲礼,不仅不和要饭的无赖一个鼻孔出气,还文质彬彬地打算赔钱!
怒火下去,掌柜反而不好意思了,扫把扔开,又连推带搡地把两个气势汹汹的伙计拦到身后,堆上满脸笑说:“这个嘛,苏先生客气啦,咱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伤了和气多不好?要早知这位是您的朋友,在下定好酒好肉地款待,还提啥银钱呢?”
听掌柜这意思,是不打算收钱了,苏烈哪能接受?向那尬笑的老汉鞠一躬道:“掌柜此言差矣。如若黄昭在用餐前向您表明身上没钱,您好意请他,自然没理由等他吃完了又讨要饭钱。可黄昭是以普通食客身份点餐,吃完后才表示无钱付账,并因此在您店中耍横装疯,他的行为就是强抢,您不可就这样善罢甘休。”
“这……我真的……”好一通文绉绉的分析,掌柜听得脸颊发烧,“苏先生,您朋友用了酒食不给钱是事实,但并未损坏桌椅或餐具,您看咱不如大事化小,就这么算了行吗?改天您二位要再来帮衬,小老儿亲自下厨给你们炒两个菜,再一起喝上两盅如何?”掌柜是铁了心要息事宁人。
围观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还是见平日不声不响的苏先生出面解围,酒馆老板又黑脸转笑脸,所以专门去呼朋唤友来看新鲜的。眼看要到晚市时间,这么打搅人家,恐怕客云来损失的就不只是黄昭那一顿饭的银钱了。
苏烈想了一想,在青衫袖子里摸摸,摸出二两纹银,轻轻放在酒桌上道:“既然未损坏财物,我就放心了。苏某开学堂的收入微薄,大钱赔不起,这点碎银还请掌柜笑纳,多出来的部分,就全当给您和伙计们压惊吧。”
掌柜非见钱眼开的小人,瞧着银子急了,连连摆手道:“哎呦呦,苏先生您太见外了!就算是帮这位黄先生付饭钱,也用不了这许多,二两银子都够你们再吃两餐了……”
苏烈笑笑,不再与掌柜纠缠,伸手拉起黄昭,道声“我们走”,便推开将大门堵得死死的人群,走出了客云来。
围观群众中,年纪轻好赌上两把的竟悄悄开了赌局,一方押苏烈与掌柜会干架,一方押不会。押不会的远比押会的少,比例是三比一。现在一场风波和平解决,押不会方胜,乐呵呵找押会的收钱,客云来店堂里冷冷清清,门口却好不热闹……
苏烈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似乎忘了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黄昭。
黄昭个头不算大,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就这样缩成一团地跟在别人后面,一路上惹来不少人指指点点。换作平时,他火爆的脾气早就发出来了,大吼一声就能把嘲笑他的人吓跑,可现在,他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苏烈顺着古图街走进沈巷,这是他每天下午散步时必走的路线。他知道黄昭正亦步亦趋地跟着,估计拿扫把赶也不会走了,只能叹气。
其实如果不是看见黄昭借长城守卫军的名头横行霸道,而是在街上遇见他,又见到他如此落魄,苏烈一定会动恻隐之心,将他带回家好生照顾,然而没想阔别多年,此人竟生成这副德行,简直就是败坏长城守卫军的声名,摧垮这支军队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苏烈又怎能不怒发冲冠?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焦躁心情,旁人可难以体会。
走进沈巷,不远处就是张驼子的酒铺,苏烈停下脚,转身望着黄昭。
黄昭低着脑袋往前走,不留神险些撞在苏烈身上,这才发现将军不走了,忙膝头一软,又要跪下。
“诶!”苏烈手一挽,拦住他道:“这里是大街,你堂堂七尺男儿跟条狗似的跟着我,然后又下跪作揖的,成何体统?你能不检点,我可是要面子的!”
“是……是是是……”黄昭双颊似着了火,却又不敢站直,还是缩头缩脑的,苏烈望着他心里叫一个烦。
为不继续站在街面上丢脸,苏烈说:“前边酒铺的酒甚是香甜,咱们进去喝两盅,然后再回去让你好好梳洗一番,洗掉这身颓气吧。”
“将军……”黄昭喉头哽咽,这下倒提不起脚步了。他以为在酒馆闹的那场叫苏烈撞见,苏将军定不会再愿意见到他,随时要对他开赶呢……却不想将军仍顾念旧情,没将他象垃圾般抛开。
苏烈猜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勉强一笑道:“千错万错,也是我的错,当年是我扔下了你们这些人。如果长城守卫军不解散,现在咱们可能正在城关巡视,又何来客云来的风波?”
苏将军,竟然将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因此而原谅他?黄昭那一肚子的苦闷与委屈,还有无尽的自责再也憋不住,站在街上就痛哭起来。
第295章 热情的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