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苏醒-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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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怕小小拉在课堂上,他一把抱起苦恼的娃,就象提根白萝卜那样轻松,然后放在怀里掂一掂,哄道:“小小乖,先生带你去茅房,咱们不理他们,就当他们的嘴巴比臭臭还臭臭!”
“哈哈哈哈哈”
孩子的情绪就象八月的夏天,说雨来雨,说晴也就晴了。小小给先生抱起来,高兴得小手小脚乱抓拉,朝学长们做着怪脸嬉笑:“你们臭臭!臭臭臭!”
这次上茅房小小比以前乖,没扭来扭去的乱闹,苏烈挺高兴,就答应小小的要求,在他拉臭臭时给他讲故事。
小小天真地偏着小脑袋问:“苏先生,等我长大了,也去做长城守卫军守卫长城好不好呀?”
苏烈慈爱欢笑的面容顿时一收,冷了起来。但怕吓着孩子,他赶紧又转暖,柔声答道:“小小这么有志气,当然行啦。现在的小不点,将来能做大英雄呢!”
“哈哈哈,小小就是想做大英雄,和苏先生一样!苏先生,您就是长城守卫军的大将军吧?”
“我?”苏烈一怔。童言无忌,再一次揭开他永难愈合的伤疤,疼得他再也无法掩盖愁容,冲动地答道:“不,我没资格!”
“啊?”怀里的小娃娃愣了,吃着手指问他:“苏先生,资格是什么意思呀?”
每日申时放学,只要先生说“下课”,调皮的学生们就会欢呼着把书本往空中抛,然后接住了胡乱往布书包里一塞,就三五成群地朝外走。
闹哄哄的教室通常很快安静,少了孩童的喧闹,桌椅就成了苏烈的陪伴,那些木头玩意儿,就好象是在用同情的眼光注视着他。
苏烈受不了这种安静,同情对他而言就是嘲弄,是对自尊心的伤害,于是他也卷起课本急匆匆走出去,每次关起木门时都会发出“嘭”一声巨响。这是他一整天捱到此时,唯一能做的发泄。
繁华的长安城,东市永远都那样热闹,从早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到下午最后一抹晚霞走远,始终车水马龙般的人流不绝。那里店铺种类之繁多,可谓包罗万有,无论生活中的必需品还是玩物,甚至是人们很少想到的东西,都能找到。
而与东市相对的西市,就大不一样了。长长的朱雀大街也延伸来这里,但就象雨后彩虹般颜色越来越淡,等到了西市地界,单调得就只剩了稀稀拉拉的几间铺面,与一些没兴趣做大生意的小商贩。
正因为此处安静,科考落地的儒生们就喜欢在这儿设立学坊,通过私塾授课赚一点微薄的生活费。作为全王者大陆最鼎盛最富庶的城市,长安城里的消费水平可不低,儒生们之所以眷恋着不愿离去,是因为总还对仕途抱有一丝奢望,想着下一次科考,说不定就能如深埋在沙子里的金子,被朝廷发掘出来。
然而苏烈留在此地的原因也不是这个。官场的诱惑对他已如昨日黄花,再也散发不出些微的香味。他迫不及待地要远离那个充满虚伪,尔虞我诈的地狱,并彻底从曾经为官的噩梦中解脱,甚至抹去不堪的回忆,重新开始一场没有战争,没有伤害的人生。
可是,从头开始有那么容易吗?
苏烈自知他能放下过去,放下仇恨,但放不下长城,放不下生活在长城之内的平民百姓。
学坊名叫“求真”,这二字对苏烈含义深刻。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们皆将“真”字理解为真知,却不知他实际期望索求的,却是人性的真实。
真实的人性可以坦露给别人看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人而异。坦荡的人说可以,他们却因此付出惨重代价,活得无比落魄。城府极深者自然会给出否定的回答……若叫人看清了自己的内心,还如何耍手段使阴谋,并保证自己一世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
给出正反两个答案的两种人,必定如水火不能相容。他们就象是上苍创造出来的黑色与白色,尽管并立存在,黑色却憎恨白色,因为只要没有白色了,又有谁会抨击他们不该行事如此黑暗?
苏烈属于不屑于掩藏自己本性的一方,他根本没必要那样做。他善良、直爽、终极一生地追求正义与真理,从不认为这样活着有什么错。
他是没错,可他的存在总是会成为某些人故意犯错的障碍。那些人从犯错中获利,故而犯得乐此不疲。平民疾苦与他们何干?良心谴责又算什么?他们生来就是为的享受,他们只要睁开眼就必定要走上黄金打造的金色阶梯,不犯错,能抱稳怀中的财富,能坐稳身下的位置吗?
第279章 陷入回忆()
求真学坊位于西市古图街,是从朱雀大街主道分出来的一条小街,虽不繁华,生活却极为便利,不爱凑热闹的人能一月不往东市跑。
放学后通常离天黑还早,苏烈便喜欢信步走去古图街沈巷,那里有几家旧书铺,如果耐心翻找,经常能发现一两本极有价值的古籍。
不过不管买不买书,苏烈都不会逛完书铺就走,而是得去书铺隔壁的驼子酒铺坐坐,品尝店主驼子张自酿的桂花酒。
驼子酒铺在沈巷里开了足足十年了,张师傅酿酒的手艺之精湛,能把桂花酒酿出琼浆玉露的味道。十年里闻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几乎每个新客喝了一小盅后就成了老客。还有住在巷子里的居民,哪怕搬走了也还经常寻回头来买酒。
驼子张兴隆的生意极好验证了一句经典名言:酒香不怕巷子深。
锁好学坊的门,再来就是明天的事了。苏烈照旧保持着漫步的习惯,晃晃悠悠朝古图街走去。
除去驼子酒铺,古图街大大小小的酒馆其实不少,苏烈却也贪恋那桂花酒的浓香,极少光顾别的酒馆,所以每次在那些店铺前都只算路过,往里瞧一眼就继续前行了。
不过今天,当走到一家名为客云来的酒馆门前时,却不得不停下脚,探着头往里张望。
客云来主要经营的是饭食小点,卤糟肉是厨师的拿手绝活,故生意之兴隆能赶超驼子酒铺。
平常这个钟点,食客们还没往这儿聚拢,至少得再过一个时辰饭馆才算正式开张,所以通常都冷冷清清的,但当苏烈经过时,里外怎么就那么热闹?
“你这个人,没钱早说呀!本店老板乐善好施,从来不吝于将剩餐剩饭施舍给乞丐,你却要坐在席位上点餐!这不是吃霸王餐又是什么?”店小二在尖着嗓子叫骂,声调高得炸破天。
“我呸!”吃霸王餐的怒吼:“老子当年抵抗强弩保你平安时,你他娘的还在穿开裆裤吧?敢这么对着老子叫嚣?堂堂长城守卫军,岂能食嗟来之食?抛头颅洒热血让你们这群王八蛋活得不知有多滋润,就吃你顿饭又怎么了?能值几钱呀?!”
“长城守卫军?!”
苏烈双肩发颤,额头也开始冒汗,右脸颊上再也去除不掉的十字伤疤,竟隐隐作痛起来。
不单是这几个字对苏烈产生了作用,还有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熟悉,很快就将他带回了烽火硝烟的战场,还有设立在嘉峪关关城上的石头堡垒。
十几年前
“苏将军,呵呵呵,杂家知道您戍边幸苦,特带来皇上谕旨,命您暂时停兵修整,回长安述职。”
前来传旨的陈公公,用难听的公鸭嗓嘎嘎怪笑,笑得苏烈恨不得拿刀将那白毛披肩,长相不男不女的怪物一劈两半。
可他不能冲动坏事,作为长城守卫军最高级别的将令,他得以身作则,遵守朝廷定的规矩,否则就极可能引起军队哗变,成为令后世之人唾弃的叛军!
然而守卫长城的任务,进行得着实艰难,简直就可看作是长城守卫军乞求朝廷让他们守在这里了。
八万人的军队,缺衣少粮,每月连军饷都难以全额发放。士兵们多有怨言,其中许多人不乏产生做逃兵的想法,他们却始终隐忍,始终坚守,哪怕冬天里手脚生满冻疮,夏天给晒晕在城头,也不表现出丝毫的厌烦。
这些人的坚强来自同一个信念—苏将军不走,长城就在。苏将军视长城为家,长城就也是他们的家。守卫自己的家园天经地义,又怎能因条件艰苦而放弃?
脚下砖石搭起的巨龙,苏烈已伴随它十载。想当初刚在朱雀大街上见到官府张贴的长城守卫军征兵启事,他义无反顾就弃笔从戎,离开了养育他二十年的家。
家中老父老母不理解他,亲朋好友也抛来白眼,嘲笑他这个富家子弟钱多犯贱,活得不耐烦了,他却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他的右手因握笔太多而长出老茧,可他认为真正的英雄,老茧应来自长时间操练武器,老茧也应该布满双手。
从普通士官到校尉,再到将军,旁人看来苏烈武将的仕途是顺风顺水,他自己却深知其中原因。
王者大陆上虽风平浪静,长安城作为太平国都已安然过了许多年,长城边境却时常遭受异族侵略。贫穷小国,特别是以魔种为主的小国觊觎长安城的富裕,巴不得将势力伸进长城东部,如强盗般进行抢掠。
领导长城守卫军意味上战场,享受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的官员们,谁还愿意抛妻弃子地去蛮荒之地受苦?
战功?算了吧,在当今朝廷拿个闲职后回家享乐,容易如吹起一粒灰尘,犯得着拿命争取吗?有没有战功朝廷不计较,只要奉承话说得够多,上上下下打点时不疼钱,在官场上就能混的风生水起,这些人,自然是与战场隔得越远越好!
只有苏烈,当肥胖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用好像永远睡不醒也睁不开的小眼睛朝一堂朝臣看,忧心忡忡地问谁愿意带兵出征,迎战车都国的挑衅,并因无人出列而大发雷霆时,还仅是一名守殿校尉的苏烈挺身而出,表示愿为国效力,誓用生命保长城平安。
皇帝一高兴,扔了个将军的头衔给他,当场就有人不服气,那时敢出列言辞激烈地反对的人就多了起来。
皇帝气极,粗如香蕉的手指指着劝谏者哆嗦,险些脑中风而死。那之后就再没谁狗胆包天地阻止苏烈受封,然而不说不代表心服口服,从那天开始,他们对与世无争的校尉所怀有的鄙夷与仇恨,就开始生根发芽。
苏烈不负皇帝厚望,带领八万长城守卫军仅鏖战三日,就击退了车都国的进攻,让长城恢复了往日宁静。
躲避战场的武将见杀败敌人如此轻易,都道是敌人力量太弱,苏烈捡了个大便宜。想必这校尉早藏好了祸心,查过车都国不堪一击才敢在大殿上冒头!
混蛋东西,不好好做他的校尉,靠投机取巧平步青云,享受皇帝赐予的高宅大院,还有成群妻妾?
是可忍孰不可忍,苍天在上,怎可让他继续如此嚣张?
第280章 奸臣当道()
苏烈如果真是那帮宵小之辈认为的投机取巧之徒,坐上高位后自会使尽手段拉拢朋党,以巩固自己摇摇晃晃的地位,可他偏偏就不屑于走上此道,始终固守刚正不阿,精忠报国的男儿本色。
边塞兵祸解除后,苏烈带领队伍,高奏着凯歌回长安觐见皇帝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述英勇的长城守卫军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肃清三万敌匪的。
述职完毕,立即就有人在朝堂上大肆抨击,说他以八万雄兵之势战胜区区三万敌匪,取胜完全是由于数量优势,若非是针对车都国,以多压少的胜利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哪还谈得上什么英雄?又算是什么雄狮之旅?
一人出声,数人附和,毒辣的话语如小蛇般咬上苏烈,令他痛苦不堪。
他看向安坐龙椅的肥胖皇帝,指望君主能象上次那样为他撑腰,他绝无仗势欺人的想法,只期望君主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然而,正直的苏烈失望了。
上次皇帝站在他一边,为的不是公平与正义,而是解无人愿率兵戍边的燃眉之急。
如今危机解除,长安城内欢歌四起,边塞也风平浪静,眼前之人却蠢得跟棵实心萝卜似的,哪有那帮他高兴的时候朝着他谄笑,烦恼时变着方儿给他逗乐子的朝臣有趣?这种人,和脚上穿的靴子是一个类型,不对,就算是靴子,他也还会捡款式与颜色好看的来穿呢,所以说对苏烈弃如敝履,还算是抬举他……
皇帝正襟危坐,恐怕从上朝到现在,只有此时最安静,仿佛对正发生的一切看不见也听不见,因为大殿外一只苍蝇拍翅膀的声音太吵,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苏烈能文能武,表面上看大马金刀、惯于直吐胸怀,胸膛里却也跳动一颗七窍玲珑心。皇帝如此反应,还需要用言语表达对自己的轻慢吗?
架在垛口上的炮膛未冷,八万将士还翘首以待朝廷的封赏,期盼有一天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