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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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阴天,糟糕至极。
“皇上驾到——”
一声通传令正闭目养神的太后立刻睁开了眼。
景明帝大步走了进来。
“母后在休息么?”
太后整理了一下心情,笑道:“皇上快坐。”
景明帝挨着太后坐下,顺势把滑落到地上的薄毯捡起来替太后盖在膝头。
哪怕这样暖如春日的屋子,到了冬日,太后的膝盖还是受不住。
景明帝记得是为什么。
那时候他还是无依无靠的皇子,因奸妃谗言惹了父皇大怒,罚他去跪到冰天雪地里。
还是皇后的太后闻讯赶来,跪在他身边向父皇求情,跪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求得父皇回心转意。
可是从此之后太后就落下了腿疾。
景明帝想着这些,那些质问就默默咽了下去,伸出手替太后轻轻捏了捏腿。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没事,就是想母后了。”
太后闻言长眉舒展,眼角堆起了笑纹。
景明帝到底什么都没提,陪太后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等景明帝一走,太后舒展的眉却皱起,脸色沉了下去。
知子莫若母,皇上虽不是她亲生的,却是她从小带大的。眼下不早不晚,不年不节,皇上突然过来又什么都没说离开,这其中一定有事。
太后略一思索便想到了缘由。
皇上定然是听说明月的事了。
想到崔明月,太后脸上就结出冰霜。
这个丫头实在太胆大妄为,简直令她失望透顶!
“太后,荣阳长公主携崔大姑娘求见。”
太后摆摆手,冷冷道:“让她们回去。”
荣阳长公主进宫向来都不用通传,这还是头一次没见到太后的面就被打发回去。
等回到长公主府,荣阳长公主立刻火了,抄起手边茶杯狠狠掷到崔明月身上,怒骂道:“瞧瞧你干的好事!”
好在那茶杯是空的,并无茶水溅到身上。
崔明月承受着那一下疼,委屈哭泣:“母亲,女儿真的知道错了,外祖母以后难道再也不想见女儿了吗?”
荣阳长公主恨恨瞪了女儿一眼:“你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指望太后把你当成掌上明珠?趁早熄了这份妄想,以后留在府里少出去丢人现眼!”
崔明月用力咬了咬唇,这才后悔了。
早知道就像当初暗中推波助澜让杨厚承与姜湛认识那样,躲在后边比亲自出手安全多了。
“女儿一时糊涂,谁知道看起来斯文可靠的男人会骗人呢……”
荣阳长公主眼中陡然射出冷光,想到朱家被御史争相弹劾的下场,这才压下心底的暴戾。
此时的朱府,在接到圣旨后一片愁云惨雾。
朱子玉听到“终身不得录用”的旨意,直接就昏死了过去,犹如一条上了岸的死鱼直挺挺躺在太阳底下,散发着令人嫌恶的腥臭味。
无人顾得上扶他。
朱夫人犯了心绞痛,捂着胸口缓缓往地上滑,引得丫鬟婆子连连惊叫。
朱少卿失魂落魄走到朱子玉面前,狠狠踹了一脚却不解恨。
官降两级,前途无量的长子绝了仕途的路,朱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他作了什么孽,才生出这种孽子!
第327章 痛打落水狗()
相比朱府的凄风苦雨,安国公府却好似莫名其妙挨了一闷棍。
朱少卿的儿子犯事,凭什么安国公被罚了一年俸禄?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安国公还算沉得住气,安国公夫人卫氏却火冒三丈,数落儿子舍不得,寻了个由头就把巧娘发作一通。
巧娘回了屋,趴在枕头上痛哭。
季崇易走到门口时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他当即脚步一顿,本就黑沉的脸愈发阴郁。
国公府莫名其妙又被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再次成为人们口中笑谈,他何尝好受?
那些多年的玩伴如今见了他都怪怪的,好像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
可实际上,他只不过顺着自己的心意娶了一个女人,仅此而已。
比起那些流连青楼妓馆、纳美妾收通房的玩伴,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那种被朋友隐隐排斥的感觉令季崇易苦恼又无所适从。
而好不容易在国公府沉寂的那些隐含指责埋怨的目光再次无处不在,就更令季崇易郁闷了。
他怀着这般心情走向休息之处,却听到了妻子的哭声。
若是放到数月前,听到这样的哭声,他第一反应就是担忧心疼,定会立刻进去问个究竟,再把妻子搂在怀中安慰一番。
可是现在季崇易感受到的只有厌烦。
被母亲训斥了,妻子要哭;被妹妹冷脸了,妻子要哭;被下人们怠慢了,妻子还要哭……
可他也会烦,也会累的。
他难道就没有痛苦烦躁想哭的时候吗?只不过他是个男人,而眼下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有资格哭,也没有脸面哭。
但是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希望在心灰意冷的时候,回来后面对的不是一张委委屈屈的脸,而是一杯热茶,一声软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在他怀中放声大笑的少女不见了?
季崇易默默转身,向书房走去。
守在门口的丫鬟欲言又止,看着季崇易远去的背影最终摇了摇头。
这才几个月呀,三公子对三少奶奶就如此冷淡了,亏她当初还暗暗艳羡三少奶奶的好命呢。
不过——丫鬟眉眼一转,嘴角噙了笑意。
三公子对三少奶奶冷了情岂不是正好,不然哪有别人的机会呢。
在丫鬟们看来,她们身份低微,与大家贵女比不了,可既然一个平民之女都能嫁入国公府当少奶奶,她们当个妾也不算痴心妄想。
皇上对朱府的处罚让姜安诚抚掌称快,可处理长女与朱子玉和离一事却遇到了麻烦。
朱家不愿意签下和离文书,只因上面明确提到朱子玉与姜依之女嫣嫣随其母而居。
冯老夫人见到皇上对朱家的处罚,恨不得与失了圣心的人家撇清干系,见两家和离卡在嫣嫣身上,当即便对姜安诚道:“嫣嫣姓朱,本就是朱家的女儿,即便她父亲犯了错依然改不了这一点。这世上哪有和离带走夫家儿女的道理?我看就算了吧。”
“不成!”姜安诚与姜湛异口同声道。
冯老夫人不悦睇了姜湛一眼,不满道:“今日你不是当值么?”
“孙儿告假了,不处理好大姐的事,孙儿没法安心当差。”
冯老夫人脸一沉:“胡闹,你能帮什么忙?难不成能去朱家把嫣嫣抢回来?”
“要是抢回来作数,那孙儿就去抢回来。”姜湛颇为遗憾道。
只可惜还有律法约束着,眼下朱府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无数人盯着呢,他前脚把外甥女抢回来,后脚就要被朱家告到官府去。
姜安诚揉了揉眉心:“母亲,您也不必急,和离不是小事,哪有这么简单的,总要有个谈的过程。朱家现在式微,时日久了日子会更难过,嫣嫣的事只要咱们不放弃,他们早晚会放手的。”
“可是这个时间太久了。”姜似轻声道。
她声音虽轻,却立时引起了众人注意。
姜湛想到姜似先前说过的话,目光灼灼:“四妹,你是不是有办法?”
冯老夫人皱眉盯着孙女。
自从那个赌约,每当看到孙女这张殊色难掩的面庞,她就心情复杂。
一方面,小丫头的大放厥词令她恼火,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万一这丫头能做到呢?
隔壁永昌伯世子,呃,现在应该称为永昌伯了,与四丫头青梅竹马长大。四丫头说得如此笃定,或许是那孩子对四丫头有了什么许诺。
新任永昌伯替父母守孝三年又何妨?三年后四丫头不过十八岁,正值妙龄,嫁过去便能立刻生儿育女,站稳脚跟。
至于一年之约,冯老夫人则嗤之以鼻。
除非皇上打算选秀广充后宫,不然四丫头还能上天不成?
对冯老夫人来说,就算姜似入宫为妃也不如程微永昌伯夫人好。
皇上一把年纪了,最重要的是儿子一大堆,进宫当了嫔妃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四丫头这张脸被贵人们瞧见说不定还要替伯府树敌。
冯老夫人可忘不了姜似的母亲是因什么嫁不出去最终嫁到伯府的,有这么一个娘,太后与荣阳长公主能对四孙女有好脸色才怪。
“说说你的办法。”冯老夫人说出这话,又暗暗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有耐心听个小丫头胡言乱语了。
“朱家既然不愿意痛快和离,那就请官府判义绝好了。”
“这不可能!”冯老夫人断然否定,“男人在外有了女人,说起来连和离都犯不着,官府怎么可能会判义绝?”
姜似笑笑:“要是朱子玉意图谋害发妻呢?”
冯老夫人一惊。
姜安诚沉着脸开口:“朱子玉那个歹毒的畜生,正是这样我才坚决要依儿离开那个虎狼窝,只可惜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见父兄等人视线皆投过来,姜似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吐出两个字,“我有!”
姜安诚腾地站了起来,急切问:“当真?”
姜似嫣然一笑:“女儿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父亲,您带女儿去找甄大人好了,女儿定会把义绝书拿回来。”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第328章 对簿公堂()
姜安诚见姜似神色不似作伪,略一犹豫便痛快点了头:“走!”
反正甄老兄挺稀罕似儿的,似儿真能拿出证据就是公事,拿不出来就当去拜访一下长辈嘛,左右不吃亏。
身后传来冯老夫人一声怒喝:“老大,你怎么能由着四丫头胡闹?”
姜似转身,笑盈盈问冯老夫人:“祖母可否再与孙女打一个赌?”
冯老夫人皱眉等着她往下说。
“孙女若能拿回义绝书,大姐与嫣嫣将来的事祖母就不要再插手。”
“若是拿不回呢?”
姜似摊手:“那孙女任由祖母处置好啦。”
冯老夫人才一犹豫的工夫,姜安诚就带着一双儿女快步离开。
老太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两次打赌,四丫头赌输了都是任由她处置,这不等于空手套白狼嘛。
一时不察竟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冯老夫人生闷气的时候,姜安诚带着姜似兄妹已经赶到了顺天府。
坐在堂案后的甄世成看着姜安诚,默默叹口气。
自从接任了顺天府尹,姜老弟家就成了顺天府的常客,支持工作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不知伯爷所为何事?”公堂之上,甄世成当然不能称兄道弟,十分注意分寸。
姜安诚也不糊涂,扬声道:“甄大人,我此次前来,是请官府判处小女与朱子玉义绝!”
“呃,不知有何理由?”
“朱子玉为了与外面女子做夫妇,意图谋害发妻!”
公堂上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甄世成目光微转,看了低调站在姜湛身后的少女一眼。
姜似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弯唇。
甄世成轻咳一声:“伯爷稍后,本官先传朱府的人过来。”
姜安诚点点头,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等待,心中却有些打鼓。
好像有些冲动了,应该问问似儿到底握着什么证据。
这番忐忑在看到女儿沉静的面庞时突然消失无踪。
似儿不是鲁莽的孩子,他应该相信她。要是换了儿子——这还用问,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再说。
没等多久,朱少卿父子随着衙役来到公堂上。
顺天府里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是听闻东平伯府要与朱家义绝带着瓜子飞奔过来的。
大周有个开明的地方,官府问案,百姓可以进来旁听。
至于为何有那么多百姓站在外头,这还用说,当然是腿脚不够快来晚了,没地方了!
甄世成冲姜安诚点头:“伯爷,你方既然要告男方意图谋害发妻,就先陈述吧。”
姜安诚起身来到堂中央,高声道:“此事还要从小女去白云寺上香说起……”
听他讲完,议论声越发大了。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东平伯府就报官了,我还瞧见官差往朱家去了呢。”
“好像没证据吧,后来官府一直没动静。”
“没证据我也觉得这事十有**是真的,不然东平伯府当时怎么会毫不犹豫报官?”
“没错,能闹到报官定然没那么简单,果然朱子玉在外面就有人了,听说还是一位大家闺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