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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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仔仔细细地栓好门,深吸一口气,将菱花镜的反面对准了自己。
一片熟悉的强烈白光过后,江菱又闻到了那种腐烂腥臭的气息。
她睁开眼睛,飞快的往地面上看了一眼。地上躺着一只绣花鞋,赫然便是刚刚遗落的那一只。不远处的腐烂生物们转过身来,瞪着一双腐烂的眼睛,呼哧呼哧地朝她围拢过来。她抖抖袖口,上面干干净净的,别说是尘土和沙砾,连半点污渍都看不到。
看来刚才的猜测是对的,刚刚那一片强烈的白光,将她全身上下都消了一次毒。
确认这一点之后,江菱便猫着腰,飞快地取回了那只绣花鞋,将镜子的正面对准自己。果然在那一刹那,强烈的白光压过了一切。等白光过后,她回到了屋子里,手里拿着一只干干净净的绣花鞋。
那面菱花镜微有些滚烫。不过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度。
江菱重重地喘了口气,小心地将菱花镜放回到案面上,将鞋子穿了回去。
虽然一个重要的问题解决了,但是更多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例如,为何别人都是在梦里梦到前世,唯独她真身穿回了前世?
例如,为何一来一回之间,她的身体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慢着,后一个问题其实是有解的,因为鞋子和衣服上的尘埃,重量是很轻的,因此在穿越时空的时候,便被留下来了。
那么再回到第一个问题,为何唯独她能真身回到前世,而别人却不能?
难道是因为,她并非红楼土著的缘故么?
江菱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再去想。她一向是个能看开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末世里生活了十年之久。放平心境之后,她合衣眯了一会儿,便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起来,江菱和另一个小丫鬟交了班,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补眠。
按照管家媳妇前几日的吩咐,她除了负责贾母房里的清洗之事,以及替林黛玉跑跑腿之外,再没有其他事情需要做了。昨晚她独自守了大半夜,因此今天白天,便有大半日的时间来歇息。
舒舒服服地歇了一觉之后,江菱起身换了衣服,又回到贾母屋里当差。
今天贾母心情不爽利,连茶也吃得少了,整整一天下来,不过零星的三五个茶盏,江菱一会儿便收拾完了,将茶杯一字倒扣在架子上晾干,听着丫鬟们在身旁低言细语:
“林姑娘又使小性儿了,说是不肯喝药,紫鹃劝了半日呢。”
“莫不是嫌药太苦么?我听说姑娘今日刚换了药方,往里头添了一味黄连、一味蛇胆。”
“可不是呢,这滋味儿可真真是极苦的,紫鹃尝了尝便不愿再试了,哎——”
“可怜林姑娘小小的年纪,便要常年用这些苦药,可算是尝尽了苦头了。”
“琏二奶奶也说过,苦口良药,良药苦口么。”
“比如东府那位奶奶?……”
“……嘘,你不要命了么。”
丫鬟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像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江菱不言不语地听了一会儿,将茶盏在架子上整齐地一字排开,等杯壁上的水珠慢慢蒸干。趁着这段闲暇,她又去了林黛玉居住的碧纱橱,预备将林姑娘用过的砚台一并收回来,清洗干净。
不出意料地,林黛玉正歪靠在榻上,皱着眉,瞪着眼前的药碗,一副极痛苦的表情。
一位大丫鬟劝道:“姑娘还是用些罢,等这药凉了,怕是更加苦口、更加地难以下咽了。”一面劝说,一面用银匙舀了药汁,吹得凉了,递到林黛玉跟前,似要喂她。
林黛玉皱着眉,用力将药汁吞咽尽了,整张脸全都皱成了一团:“苦。”
江菱走上前去,轻声问了林姑娘可有用过的砚台,林黛玉皱着一张脸,指指案面上的砚台,道:“今日只用了半砚的墨,倒是不用清洗了。江菱歇一歇罢。”言罢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可因为那药汁实在是太苦了,林黛玉才微微弯了弯嘴角,整张脸便又皱成了一团。
那位丫鬟轻轻咳嗽一声:“姑娘。”
林黛玉苦着脸央求道:“紫鹃紫鹃,我们只吃一半好么?”
紫鹃摇摇头,坚持道:“良药苦口,姑娘身子尚未大好,理当用尽才是。”
林黛玉轻轻地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失望。她就着紫鹃的手,又吞了两口药汁,实在是苦得不行了,便央求道:“好紫鹃,让我歇一会儿好么,只歇一会儿,断不会教这碗药凉了的。”
紫鹃愣了愣,念及这药确实苦得惊人,便点点头,让林黛玉稍稍歇一会儿。林黛玉得了空闲,便朝江菱招招手,道:“江菱过来,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江菱依言来到林黛玉身旁,低低地唤了一声姑娘。
林黛玉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两声,遂又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来,交到江菱手里:“前些天我听说,外间绣坊里新出了一种金丝绣线,用来给帕子衣裳镶边再合适不过。你替我到外头买些绣线回来,诺,这里统共是二两银子,买二十丈的绣线,可莫要弄错了。”
林黛玉说完,又轻轻地咳了两声,再次叮嘱道:“千万莫要弄错了。”
江菱应了声是,将布包仔仔细细地揣在怀里,便退出去了。她预备等明天一早,自己不当值的时候,同管事婆子说上一声,出府替林黛玉买绣线,顺便再替自己做两身内衣。先前王婆子留下来的那些银子,可一点儿都没动过呢。
再有,她还可以趁着出府的闲暇,再回一趟末世,探探虚实。
江菱思量停当,便朝林黛玉福了福身,躬身退下去了。她回到原先的屋子里,看见架子上的茶盏已滴干了水,蒸得干透了,便小心翼翼地将茶盏取下来,放在托盘里,端了托盘欲走。
忽然见,她听见旁边响起了一声脆笑:
“蓉大奶奶的事儿……多半……蓉大爷昨儿便……”
咝。
江菱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端着茶盏和托盘,从两个小丫鬟身边走过去了。那两个小丫鬟缩在架子底下,正用抹布一下一下地擦拭着桌角,肆无忌惮地议论着东府里的事儿,倒真像是两个不怕死的。
江菱目不斜视的端着空茶盏出去,交到了贾母房里的珍珠手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菱便又无事可做了。今晚林黛玉院子里换了紫鹃守夜,她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直到第二天的点卯,才懒洋洋地起了身,收拾齐整,出府买绣线去了。
这是江菱第一次踏上贾府门后的大街,也是她第一次去城里的绣坊。
上一回江菱上街,还是她刚刚穿到红楼梦里的那一天,衣衫褴褛,眼冒金星,来不及看这世间的景象。这回好不容易出一趟府,她便有意放慢了步子,想仔细看一看这世间的风土人情。
慢慢地,江菱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街道上的男子,大多穿的是长袍马褂,服色皆从清制。
而街道上的女子,也有小半穿的是旗装,直筒上下,极易辨认。
江菱这些日子一直住在贾府,身边除了太太小姐们,便只有服侍太太和小姐们的丫鬟婆子,连个小厮都不曾见过。贾宝玉倒是住在贾母的院子里,但贾宝玉白日要进学,夜间宿在外面,倒是跟江菱当差的时间错开了,因此江菱也没有机会观察他身边的小厮。这、这这……
这古怪的红楼世界,倒像是从了清制的。
江菱观察了一会儿街上的人。流,心里隐隐犯起了嘀咕。但她总归还记得林黛玉的叮嘱,便问清了那间绣坊的所在,揣着银子走到绣坊里,买足了二十丈的金丝绣线。
等她将要出绣坊的时候,又霎时间愣在了那里。
绣坊里走出来一位旗装女子,二把头,花盆底,身旁的丫鬟低眉顺眼,称了她一声“福晋”。
第七章()
事情大条了。
江菱呆愣愣地望着那位福晋,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那位福晋倒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注视,略略扫了江菱一眼之后,便扶着丫鬟的手,到掌柜那里结账去了。她抬手的时候,腕间隐约露出了一串佛珠,仿佛是极难得的沉香木。
江菱意识到这样盯着别人看不好,便稍稍别开头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自己穿到了红楼世界,没想到还混搭了一个清朝。而且看那位福晋的衣着首饰,还有掌柜字里行间的恭顺,她极有可能穿到了历史上真正的清朝,而不是某一个架空的朝代。
这、这这……
这可当真是大条了。
江菱恍恍惚惚地往回走,连做小衣的事情都忘记了。她刚刚走出绣坊没两步,那位福晋便略抬了抬眼,懒懒地问道:“刚刚那丫鬟,像是凤藻宫那位府里的?”
福晋身边的丫鬟探头望了片刻,方才回道:“瞧着衣裳服色,倒真像是贾府里的。”
福晋轻轻哦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江菱一路恍惚地走回了贾府,连婆子们生硬的脸色都忘记了。她浑浑噩噩地望了一眼守门的小厮,布衣,盘扣,一副清朝人才有的打扮。更别提府门口驾车的车夫,完全是一个清朝的车把式。
她一脸震惊地回到了贾府,从重重叠叠的垂花门和角门穿过去,依然有些震惊不已。
但是再仔细地想一想,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曹公本就是清朝年间的人,他在字里行间所描绘的,多半便是清朝的风俗土物。自己穿到了红楼梦的世界里,外面混搭一个清朝,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除了刚刚见到那位福晋,感到有些不可置信之外,似乎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哦对了,薛家是皇商,直通内务府,薛宝钗还预备要选秀。而秀女一词,也是清朝才有的。
江菱震惊了片刻,便慢慢地安定下来,拍拍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没关系,不过是当初她以为红楼梦是架空,现在忽然多了一个清朝而已。再仔细想想,她身边的诸多蛛丝马迹,都已经暗示了清朝的存在。只不过当初她先入为主,认为红楼梦当属架空,才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罢了。
江菱一面自我安慰,一面回到贾母屋里,将金丝绣线交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接了金丝绣线,面上显出些欢喜无限的神情来。她仔仔细细地验过绣线,笑吟吟道:“没错,便是这些绣线了,有劳江菱辛苦一趟——唉,江菱,你怎么了?”
林黛玉伸出手,在江菱眼前轻轻晃了晃:“你的神情有些不大好。”
江菱轻轻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方才,方才忘了给自己做小衣。”
林黛玉愕然地望着她,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肩膀一抽一抽地微颤:“江菱江菱,你怎么会这么有趣儿呀。”一面笑,一面有些怜惜地说道,“那便只能再出去一趟了。你只管同鸳鸯和珍珠说,我让你出门买花束去了,别拦着你。唉唉,你这回可别忘了做小衣呀。”林黛玉说到后来,又偷偷地捂着嘴笑了:“你呀你呀……”
江菱轻轻咳了一声,略略福了身道:“多谢姑娘体恤。”要是没有林黛玉开口,她还真找不到别的借口出府,小衣的事情就又要耽搁几日了。
林黛玉笑盈盈道:“去罢去罢。”
江菱又道了声多谢林姑娘,便退到屋外去了。外面的丫鬟们不知何时,都已经站到院子里去了,屋里半点声息不闻。江菱觉得奇怪,好不容易才拦住了一个熟识的丫鬟,问道:“外间是怎么了?”
一面问,一面悄悄打量着那丫鬟的表情。
那丫鬟见是江菱,便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悄声道:“噤声,妈妈们在外面训人呢。”
江菱愣了一下,目光越过那丫鬟的肩膀,望向院子外面。院子里稀稀拉拉地站着五六个丫鬟,正中央还跪着两个,抽抽噎噎地哭,半边脸蛋都肿了起来。一位管事婆子手里持着戒尺,在丫鬟们跟前来来回回地走,冷着脸道:“一个个地都反了天儿了,奶奶们的事情,岂是你们能乱嚼舌根子的?要不是老婆子恰好经过,还不知道府里竟出了能人,胆敢议论主子们的是非。”
地上那两个小丫鬟一面哭,一面接连不断地叩头。
管事婆子啐了一声,用戒尺戳着一个小丫鬟的额头,尖声道:“你自个儿说说,贾府里规矩记到哪里去了?蓉大奶奶虽是东府里的,但横竖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在背地里议论蓉大奶奶,可将西府奶奶们的脸面往哪里搁?”一面戳,一面恨恨地瞪了小丫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