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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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菱捏了捏那封圣旨,心里的愧疚之意又加深了一层。但不管再怎么愧疚,也没有一直当他嫔妃的想法。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一小段记载,沙俄、瑷珲、尼布楚……再一次浮现在了江菱的脑海里。她看看康熙,又低头看了看那封圣旨,良久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好。”
不管如何,康熙皇帝都是好意,伴驾随行到热河,比起被放逐到热河,自然是要好上太多。现在江菱还没想好,未来的日子将要如何去应对,但至少摆在面前的这一条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将来,将来她还是从沙俄那边着手,还掉康熙皇帝的这份人情罢。
江菱把账一笔笔算得清楚,但脑海里却总有一团乱麻,迟迟理不清头绪。
康熙见她应允下来,便笑道:“如此甚好。”
于是两人便不再说话了。康熙走到案前,拿起太医刚刚写好的诊断书,一字字地细看下去。按照太医的说法,江菱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将养了小一月之后,便能稍稍下床走路了。照着这个进度,再休养个三四月,便能彻底将身子养好,与往常别无二致。至于所谓的“无子”云云,纯属医术拙劣者的胡说八道,应该早日开除出太医院,才是正理。
康熙看完那张诊断书,又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
再一转头,便看见江菱靠在软枕上,捏着那张圣旨,微微有些出神。虽然她的容色已不再像先前那样惨淡,但这样迷茫的神情,康熙却从未见过。他想了想,走到江菱身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声音问道:“可是倦了么?又或是有什么挂碍?”
康熙知道,江菱住在太皇太后宫里,那些闲言碎语是传不到她耳朵里的,但仍旧有些担心。
江菱轻轻唔了一声,回过神来,稍稍抬起头望着他,眼里充斥着极复杂的情绪,茫然,懊恼,愧疚,不安……如同江河汇入大海,繁繁复复地翻卷在其中,令康熙也有些不安起来。
片刻之后,江菱才喃喃道:“热河行宫……似乎还没有建好?”
直到刚才康熙提起自己不耐热,江菱才猛然想起来,承德避暑山庄。
在她的记忆里,承德避暑山庄的建成,应该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热河行宫,也就是未来的承德避暑山庄,应该只有两三座小屋子、两三座小亭子,别说是行宫,怕是连院落都没有两座。在这种情形下,康熙称自己耐不得热,要跑到热河去避暑?
他、他疯了嘛……
江菱心里百般滋味搅做一团,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她捏了捏那封圣旨,忽然感觉如同烙铁一般烫手。皇太后昨日的那一席话,还有康熙皇帝刚刚的那一席话,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交错回荡。太后的意思当然是很明确的,要把她弄到热河那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去,远离京城;但康熙他、他到底揣的是什么主意。
江菱发现自己不能多想,一多想,便要糟糕。
康熙道了声无妨,又笑道:“朕是去那里避暑,又不是去那里巡行,热河行宫建成与否,倒是无甚想干。你无须担忧,即便热河行宫尚未建成,朕亦随身带着太医,断不会误了你的病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菱发现自己越是辩解,就越是辩解不清。脑子里乱糟糟地全然是一团乱麻,再加上康熙皇帝站在自己身边,又是上次那种淡淡的笑,更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疯狂地涌向了她的脑海。
——这不可能。
江菱断然否决了那个念头。康熙皇帝一生的履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但她眼前所见的一切景象,又全然颠覆了自己的印象。她想起自己进宫的时候,手持的那块特殊的身份牌子,还有太皇太后的那句断言,曾在先帝那里见到过,便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疑虑,忍不住问道:
“皇上……”
话一出口,便刹住了话头。
江菱自己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直接去问他。
康熙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便笑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言罢。”
江菱稍稍往后靠了靠,捏着那封圣旨,一字一句地斟酌道:“皇上,有一件事情我至今未明:当日在钟粹宫里,皇上将身份牌子从女官那里拿来,交到我手里,是何缘故?那块牌子——据说是‘万岁爷亲手撤换下来的’,但不知,皇上为何要在我进宫之前,将牌子撤换下来?”
这两个疑问在她心里存了很久,直到今天,才真正地问了出来。
康熙笑道:“秀女的身份牌子拿在自己手里,总是有好处的,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至于那块牌子……那一日的事情,朕不过顺手为之,你无需介怀。”
???????
!!!!!!!
江菱怔住了。
她全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康熙目光掠过她的面容,见到江菱面带惊愕之色,眼神却是愈发地茫然,禁不住哑然失笑:要是朕当真说了实话,你现如今便会惊得跳起来罢……随后摇头笑了笑,道:“你且好好养身子罢,等过些时日,便随朕一同去热河。”
言罢起身离去。
江菱愣怔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康熙的身影,才稍稍回过了神。
去热河啊。那好罢,就去热河。
江菱将那封圣旨卷了起来,搁在床头,又靠在软枕上阖眼小憩。等到了午间,便看到嬷嬷们带着饭食和汤药,走到屋里来了。江菱按照惯例用了药,又稍稍歇息了片刻,才再次平复了心情。
如此又过了三五日,康熙皇帝便带着她,还有几位近臣,连带着半个六部一起,浩浩荡荡地前往热河。江菱倒是给王夫人留了一份儿小礼物,但王夫人被这些日子飞窜而起的流言弄得焦头烂额,暂且无暇顾及到那份小礼物,便算就此作罢了。
第50章()
等到五月间,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热河。【鳳/凰/ //ia/u///】
现在的热河行宫,完全是一副未被开发的荒凉景象,两三座院落零星散布在树木间,偶尔可听见啾啾的鸟鸣声。院落旁边倒是有潺潺的流水,但比起后世那座承德避暑山庄来,可以说是小小的、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连随行的官员们不知道,康熙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
康熙在明面上的理由是,自己耐不得热,因此要跑到这里来避暑。
但问题是避暑的地方远不止热河一个,而且这里还是出了名的宫女放逐之地,被丢到这里来的宫女们,基本就是一个郁郁而终的结局。康熙放着好好的紫禁城不住,跑到这个地方来……
连梁大总管都认为,这回康熙皇帝的举动,完全让他摸不着头脑。
但好在康熙皇帝惊世骇俗的举动,总共就只有这么一件。在前往热河行宫的路上,康熙仍旧照常批折子、阅军机、处理政务,随行的官员们也只当这里是紫禁城乾清宫,除了住的地方简陋一些,倒是与别的地方全无二致,因此便安下心来,该干什么,便都干什么去了。
——除了江菱之外。
江菱万万没有想到,她这辈子居然会晕车,晕马车。
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从紫禁城一路走来,江菱一直感到有些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即使马车里垫了厚厚的褥子(减震),又铺了两层最柔软清凉的蚕丝,也仍旧有些不适。但是江菱也知道,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条件了。即便是康熙皇帝的銮驾,也未必比她这辆小小的马车更舒适。
因为在临行前,康熙便已经下令,将这辆马车里的一切换成了最好的。
既然外界条件无法改变,那便只能试着改变她自己了。从出京城的第一天起,江菱便将自身状态调整成了冬眠模式,整日在马车里睡得昏昏沉沉,除了一些不得不下车的零星时间之外,都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能听到太医和康熙皇帝交谈的声音,但多半时候,都只有车轮子的轱辘声。
直到车马缓缓驶进了一个小院落,也就是所谓的热河行宫,江菱才猛然惊醒了过来。
头晕。目眩。
好在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江菱扶着嬷嬷们的手,一跳一跳地下了马车。虽然脚踝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因为太医们太过唠叨的缘故,脚踝上仍旧缠着几圈纱布,看起来相当臃肿。不过好在江菱穿的是裙装,有裙摆的遮掩,脚踝上那些厚厚的纱布便显得毫不起眼。
前面的皇帝銮驾已经停在了大道上,江菱那辆小小地马车,便只能移到别处去了。
刚刚被嬷嬷们扶下马车,便有一位穿着暗蓝色衣服的太监,捧着册子走到江菱跟前,同嬷嬷们安排住处。江菱的住处就在前面不远,因此便被嬷嬷们扶着,一跳一跳地走进了院子里。临进屋前,江菱朝后面望了一眼,浩浩荡荡的数十辆马车,将两三座院落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院落有些未经打扫,有些刚刚建成不久,还有些年久失修,里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要让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官员们住在这里,确实是有些难为他们了。而康熙皇帝——
江菱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不能细想。
她被嬷嬷们扶着进到屋子里,发现里面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空荡荡的显得很是清爽。透过窗户朝外面望去,便是一丛青翠的草木,在清幽的湖泊边上摇摇曳曳,更显清凉。还没等她看个仔细,便被嬷嬷们扶着躺到了床上,紧接着便是每日一次的换药。
江菱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仅余下一些不深的痕迹。
嬷嬷们拆下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替江菱仔细擦了擦伤口,又将太医配好的药膏仔细涂抹在她的腰腹上。伤口的痕迹不深,但却恰好横贯在她的腰腹之间,看起来便有些狰狞。江菱仰躺在床上,紧紧抓着身下的竹席,愣是没有喊一声。
虽然换药时很痛,但好在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等换完药,嬷嬷们便给她缠上了一圈新的纱布,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到外面去熬药。
等嬷嬷们走后,外面又走进来两个灰衣的宫女,立在一旁服侍她梳洗。江菱有些惊讶,但因为在宫里也有旁人服侍的缘故,便并未多言。等梳洗过后,外面又走进来两个太监,在案面上摆了一套笔墨纸砚,还有一套精致的茶杯茶壶,而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再然后,走进来的是梁大总管。
梁大总管一见江菱,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了一声小主儿安。
江菱亦同梁九功问了声好,倒是没问他为什么到这里来。但接下的事情,却大大地出乎江菱的意料了:梁大总管身后又跟了两个太监,怀里抱着被褥衣料,正预备铺到她的身边。而最令江菱感到惊悚的是,那些被褥衣料,通通都是明黄。色的!
这世上还有谁敢用明黄?
答案不言而喻。
江菱强撑着想要坐起来,但因为她刚刚换过药,药劲儿还没过去,整个人酸酸麻麻的动弹不得,刚勉强撑起身子,又唉哟一声倒了下去,恰好震到腰腹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哎哟我的小主喂。”梁大总管赶忙上来扶着她,“您这是怎么了?”
江菱指着自己身边的明黄被褥和衣料,有些说不出话来:“这、这……”
虽然这张床确实够大,但未免太惊悚了罢。
梁大总管往那边瞥了一眼,笑了:“这是万岁爷的意思。小主您知道,这地儿人多,院落呀又统共只有那么两三座,小主自然不能独个儿住一间院子了。您瞧着,是不是这个理儿?”
江菱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外面,确实见到数十辆马车将院落塞得满满当当,连朝中一二品的大官们都要两三人住一屋,随从们只能到外面搭帐子了。至于原本住在这里的太监和宫女们,他们的屋子自然也腾了出来,但仍旧远远不够。
要知道,康熙打定了主意在这里久住,几乎把小半个六部都搬了过来。皇帝的随扈加上官员们的随从,少说也有一二百号人。但这座尚未落成的热河行宫,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座院落——
康熙与她住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问题是……
江菱定了定神,将那种惊悚的感觉压了下去,勉强笑道:“但我现如今重伤未愈,怎能与皇上住在一间屋子里?要是过了病气给皇上,岂非是天大的罪过。再则,皇上日理万机,我住在这里,难免会叨扰了皇上歇息。公公您瞧,是不是将我腾换到别处去?”
梁大总管为难道:“这个——”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江菱见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