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冷宫弃妃(替身侍婢魅君心:一夜弃妃)-第16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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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个孩子一样抓着她的衣角,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哭了出来。
“母亲,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反应要比我慢得多,或者说,她现在还没有正常的反应,从刚刚见到她的第一眼,发现她莲花盘坐的姿态,我就已经明白,她是进入了一种禅定的状态。
以莲花盘坐姿势入定的人可以封闭五识,进入精神境界的最深处,外物不能侵害,内息亦不外泄,这样入定的人,实际上生命也进入了一种几乎停滞的状态,能不食不饮维持许久的时间。
我的二叔,天目寺的正觉和尚,就能以莲花盘坐的姿势入定半年之久,有一些高僧,可以入定长达十年。
而母亲……
听到了我的哭声,她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在摇曳的烛光下微微的闪烁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脸。
“你来了。”
这三个字,她说得那么轻,却透着无限的感慨。
是啊,我来了。
我终于来了。
也许她已经等了我很久,又或许,我早就该来,再我开始怀疑她的死亡真相的时候,可是一直到今天,我才来到这里,见到她。
我哭道:“母亲,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从你离开后,娘就一直在这里。”
从我离开,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她竟然在这个大坝的里面,整整禅定了二十年!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死了,但是没有她的灵位,也没有人供奉她,甚至,连父亲也只能在唐婷修筑的那个菩萨庙里去看她一眼。
可是
我抬头望着她,她的容颜未改,几乎还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样,但她的头发全白了,为什么呢?人进入禅定之后,不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吗?为什么她的头发全白了?
我捧着她那雪白的头发,哭着道:“那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一直在这里禅定,为什么会白头呢?”
她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眼神微微的有些闪烁,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因为有一天,娘醒返了。”
我的心忽的一跳,泪水在眼中晃动着,又滴落了下去,落在了她雪白的头发上。
“是什么时候?”
“……”她静静的看着我,道:“娘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天,娘特别的难受,好像突然掉到了河里,周围都是冰冷的水,娘无法呼吸,禅定也继续不下去,只能醒来。”
我颤抖着道:“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然后,我就离开了这里。”
“……”
“这是这些日子,我唯一一次离开这里,我走了很远的路,远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天的雾特别的大,不管我走到哪里,都好像摆脱不了那种被水吞没的感觉,又冰冷,又窒息。”
“……”
“过了好久,我才回到这里。”
“……”
我知道了,就是那一天,我从在虎跃峡,从裴元灏的船上一跃而下,也是在那一天,唐婷也失足从山上落下,她以为自己见到了一尊菩萨,在那之后,就立了那座菩萨庙,塑了那尊菩萨像。
可是她见到的,真的是母亲!
母亲低头看着我,淡淡的说道:“那天,我的头发就这样了。”
“……”
我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过怨,也不能心平气和的去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但是,在听到她说的这件事之后,我什么都原谅,什么都忘记了。
她,还是挂着我,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会因为我的生死攸关而无法安定。
可是,既然挂着我,为什么又要舍下我?
我抓着她的衣裳,不知是在质问还是在诉说自己的委屈,只不管的喊着:“母亲,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大了,还是个傻丫头,”她捧着我的脸,轻声说道:“这世上的事,有因就有果,有舍必有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我呢?”
“……”
“母亲为什么就舍得下我?母亲舍了我,又得到了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她那无底的深潭当中,虽然激不起任何的波澜,可那阵阵涟漪,还是清楚的写在了她的眼中。
我哭着问道:“母亲为什么就舍得下我呢?”
“……”
她低头看着我,脸上仍然没有太多的表情,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还能为什么呢?”
“……”
“这个世上,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你能做得比别人更好,就选你。”
“……”
“轻盈啊,你不要怪我。”
我不能怪她,我也没有办法怪她,我的一身一体皆来自于她,甚至,我的一生仿佛也是沿着她的脚步在往前行走着,我仿佛是她的影子,不是被她牵引,而是不由自主的追随,我又如何能怪她?
我只是,有太多的痛苦,以为那都已经过去,可是在她安静的目光的注释下,这半生的苦难都涌了出来。
我哭着道:“难道,母亲就不担心,不担心我会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事,难道母亲就不怕,我会走上另一条路吗?”
她看了我一会儿,平静的说道:“你不会的。”
第2351章 这件事,被彻底抹杀了()
她看了我一会儿,平静的说道:“你不会的。”
“……”
“一个人,是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
“至于,听命于谁,面对的是什么命运,都不如她自己是个什么人,更能引导她的生命。”
“……”
“你的一身一体都是我给的,你的一言一行也是我教的,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你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又长叹了一声,说道:“你不要怪娘。”
“……”
我这半生,最深重的委屈,最痛苦的伤,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撕裂开来,想要问她讨一个说法,却被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回应了,但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知道,做出这个选择的她,不会比我更平静。
她这一生的苦难,比我更重,我还能哭,但她,能向谁讨回?
我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可是泪眼朦胧,已经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觉得她安静得没有了喜怒哀乐,真的就像是一尊菩萨像一样。
被她看了一眼,我的不甘和委屈,似乎也在她淡淡的话语和清静的目光中,消散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道:“那,母亲呢?你会怪,怪外公吗?”
她低头看着我:“你说的是哪一件事呢?”
我轻轻道:“瑞宗,仁皇帝……”
瑞宗,仁皇帝。
那出现在丛云观长生牌位上的几个字,宗正那理所当然的口气,所有的疑惑已经都解开了,我只是想要知道,她,有没有过疑惑。
母亲安静的看着我,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的说道:“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娘也早就忘记当初的心情,不过,娘倒是有些明白你外公的心情,就和娘当年,舍下你一样的。”
“……”
“因为他也认为,我会做得比别人更好,可惜,他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
“……”
“老天,也没有给我这样的时间。”
我已经停止了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的沿着湿润的脸颊滑落下去,没入尘土当中。
岁月的尘埃淹没了太多的真相,但终有一些,会从时间的灰烬里现身出来,告诉我们曾经的往事,那些是非对错,不管过去多久,还是会留给后人评判。
我哽咽着道:“你,就是瑞宗,仁皇帝!”
她点头:“是。”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帝星有三,我一直被这句话困惑着,以为在他们之外,还有人会称帝,所以我甚至去问过轻寒,问他有没有称帝之心,但他没有。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这第三颗帝星,是早已存在的!
从裴元灏登基开始,她,裴元灏,裴冀这三颗帝星就一直并存着,后来,裴冀死在了我们离京的路上,但就在那一晚,裴元修赶回京城登基称帝,三颗帝星并存的局面,仍然未改。
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的外公,前朝所谓的末代皇帝戾帝会在砍杀了自己所有的亲眷之后,独独留下她,并不是她的幸运,而是因为,从一开始,戾帝就只打算留下她。
她是带着戾帝的期盼出生的,尽管不是男儿身,但在那个时候,戾帝已经走投无路,还是将皇位传给了她。
所以,真正的末代皇帝是她,瑞宗仁皇帝。
一个不被世人所知的女帝!
难怪,当年在太庙,护国法师向我说起当年的往事,当我问她,为什么我的外公,戾帝杀掉了所有的亲人,却独独留下她的时候,护国法师用了两个字回答我天命。
在那个时候,我心里也有过疑惑,为什么不是天意,而是天命。
但,这也只是一件小事,甚至,我以为那不过是护国法师的口误罢了。
现在我才明白,她说的“天命”是什么意思。
因为母亲,是一个帝王。
我几乎可以想象,当高皇帝带着他的人马杀入皇城,血流满地,尸横遍野,独独看到她站在皇位前,那个场景,是否让所有的人都震撼,但太上皇裴冀的确是跪倒在了她的脚下,那些杀红了眼的武将们,也终究在她的面前放下了屠戮之刀。
她活下来了。
可是,属于她的故事,却被岁月的尘埃掩盖。
我虽然年纪已经不小,甚至自己也做了母亲,可是在分别了那么多年之后,我仍然想要与她亲近,这个时候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她的身上,仿佛一个祈求神佛垂怜的凡人在抱着佛脚一样。
她低头看着我,眼中也透着无限的慈爱,这让她原本未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苍老之意。
我问道:“那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你才是前朝最后一个皇帝?”
她淡淡一笑:“若为人所知,裴冀,就保不住我的性命了。”
身后的灯光微微一颤。
我的心也颤了一下:“他们,是刻意抹去了这一段的事实?”
母亲笑了一下:“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
是啊,女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就像颜家的两个女人,颜若愚想要越过自己的哥哥成为家主,姑婆颜仪更是以终身不嫁守护宗祠为代价,换取自己的灵位可以进入宗祠被供奉。
这,都是她们一步一步向着一个无形的权力挑战,并且胜利和失败的壮举。
对他们而言,女人当皇帝这件事,比女帝本人更让人恐慌,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尤其是一个正面的榜样,这件事会激励着那些囿于锅台灶火,困于小情小爱的女人,告诉她们,其实她们可以做到更多的事,登上更高的位置。
这,才是真正让人,或者说,让男人恐惧的事。
所以这件事,被彻底的抹杀了。
那些遵循三从四德,随父随夫随子的女人不会知道,甚至,有些被男人当成宠物豢养,自己也引以为傲,还以豢养环境的好坏决定自己人生的价值的女人不愿意知道,她们原本,可以有另一种人生。
就在这时,母亲慢慢的抬起头来,直到这个时候,她似乎才注意到,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她对裴元灏道:“你是谁?”
第2352章 召烈皇后之死()
她对裴元灏道:“你是谁?”
我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回头看了一眼,裴元灏一直举着油灯,沉默不语的站在我的身后,听见母亲问他的话,也不回答,只呆呆的看着她。
我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向来在任何场合,任何人面前都游刃有余的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踌躇,甚至有些惘然无措的样子,好像完全失去了反应。
母亲只静静的看着他,也并没有再要追问的意思。
我说道:“母亲,他,他就是当今的皇帝。”
“皇帝……”
母亲沉默了一下,说道:“既然是皇帝,又怎么会跑到西川的三江大坝里来?”
她果然目光如炬,虽然几十年来都没有入世,但所有的世情在她的面前,都是那么的通透。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了。
这一回,裴元灏自己上前一步,平静的说道:“山河破败,无以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