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男妃-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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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风眼中慢慢染上一份酸楚,自己若不是“美人煞”的命格,选秀那日不选他,他或许现在会很安然吧,就算不是,也不会来这黄沙千里的荒芜之地和自己颠沛流离……,终究是自己拖累了他。
意识到气氛不对。
“玉树可有闹过除夕?”
“没有……”江玉树的声音依旧处变不惊,淡淡如水,只是里面多了份浓浓的苍凉。“以前在府里我身子虚,避世将养,府里不让出门。听说除夕很热闹……”
思绪忽然回到那一年,他和自己在一起几个月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后果,心中愧疚蔓延……赵毅风轻声:“是的,除夕很热闹,街上很多人。玉树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江玉树有些犹豫,低头咬了下唇瓣,“我……双目不明……可以吗?”
赵毅风凑近他耳边:“不要怕,还有我。我答应过你的,我们走吧……”
手握玉箫,玉箫不动。
“怎么?”赵毅风看着江玉树淡然稳坐,诧异不解。
玉箫抽回,江玉树在手上扣了扣:“这碗好像没人洗……”
赵毅风终于明白江玉树为何淡然不动了,这摆明是让自己洗碗。“玉树,本王已经答应下厨,这碗就让——”
“殿下可知做事需善始善终。子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殿下这般不行啊。”
圣人大家都搬出来了,这是要用文来说服自己,看来不妥协不行。
赵毅风无奈摇头,淡淡一笑:“好。本王去洗。”
抱起碗盏,赵毅风笑意悠悠的出了营帐。
只要能让你感到温暖,下厨洗手作羹汤又何妨?
待赵毅风整理完一切,江玉树也收拾好了自己。谢易牙还想蹭福气,赵毅风一记冷眼盯的谢易牙活活将要尾随的话咽回肚子里。
谢易牙抱着斩离云泪眼汪汪的看着赵毅风将江玉树牵走。
【二:愿颠覆天下】
百邑城的大街,雪花纷扬。
街市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一张张笑脸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赵毅风牵着江玉树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人潮涌动。
“你打算去哪?”江玉树在赵毅风身后,不明所以。
“上百邑城楼。”赵毅风在江玉树耳边朗声道来。
江玉树一怔,“去城楼作何?”
赵毅风撑着油纸伞,将伞倾斜向江玉树的方向,伸手抚落了他肩上的雪花。
“送你一件礼物。”
“我看不到,任何礼物怕是都没用。”
赵毅风深情暖暖:“不会,你会看到的。”
越接近城楼人越来越少,只有几个守值的侍卫尽职尽责。看到赵毅风的一刻,他们显然不敢相信,除夕之夜竟然能看到自己的主帅。
热血蹿腾,激动问好:“主帅年安!”
赵毅风轻轻点头,算作应答。饶是冷傲如斯,也让守卫们欢喜。
“至此除夕之夜,幸苦诸位守护,江某感激不尽。”江玉树的话让所有人感觉到了自豪。看清玉公子多温和的人,对我们问好呢。
纵使雪花肆意,他们也有昂扬的斗志和毅力在冰天雪地里坚守。
“玉树,我们要上楼了。”将手里的玉箫紧了紧,赵毅风深情的看着他,旋即准备撩衣上去。
江玉树轻阖了眼眸,忽的松手玉箫,一步一步慢慢摸索着走向城楼阶层。一点一点,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艰难,扶着城墙,小心抬步,像个孩子般,蹒跚艰难。
数九寒天,黄沙千里的百邑城在冬日格外寒冷,水滴成冰,雪化成凌。城楼上下银装素裹一片,每个台阶上都有着数尺寒冰。一步不慎,血染冰雪,炸开红梅。
赵毅风急忙牵着他的手:“小心。”
“多谢。”他温和一笑,将手抽回,扶上城墙。
看着他一步一步摸索着走上城楼,赵毅风心中担忧:“石阶雪滑,我来帮你。”
“不用。”江玉树淡淡一笑,算作拒绝。身子挺拔向前,一步一探寻,一步一摸索。“我可以上去的。”
这个看不到光明的人,他是那么倔强傲气,竟然自尊到不惧黑暗。更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守卫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定王执伞负手站立雪中,目送那个荏苒傲气的男人摸索着上了城楼。
他没有拿玉箫,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脱手玉箫,自己一个人摸索着上去。赵毅风没有去牵引,因为他知道:他决定的不后悔。
他是一个温和的人,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更是一个倔强的人!
他不愿做的事,没人能更改;他想得到的,他会自己去争取。
这就是那个清俊文秀下的江玉树,也是赵毅风想用尽一生力气去爱的人。
曾经温和孱弱倔强不屈的江玉树,如今清俊文秀荏苒傲气的江玉树,未来决胜千里傲世天下的江玉树……
这样的江玉树是赵毅风熟悉的,也是他陌生的。
玉树,你可知?来世与君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这句话,让我永生难忘。
你温和外表下的坚毅,泠然姿态下的傲气,风趣言语中的谦逊——
让我爱上了你,爱的无可救药,不可自拔……除了你,世间其余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也入不了我的心。
万紫千红开遍,都付断井残垣,唯独你,是我凡心一点。
多么庆幸,当初和你双马并行,许你白玉琉璃,为你红妆十里……更让我欣喜的是当初没有强迫与你。
你是我的骄傲和自豪!
如果真有一天,我想让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一生一世都属于我——
可自尊如你,坚毅如你,傲气如你,是不会接受的吧?
你已因我家破人亡,我怎可再害你一世独殇?
我的爱太沉重,你输不起。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我将这份爱埋在心底,小心翼翼的永远守护着你。
——宠你入肤,疼你入骨。
一直做你的眼睛,在你身边。
像你陪伴我那样陪伴你——不离不弃。
爱情,终究是场患得患失的戏……
城楼上,两位少年,并肩而立。
白衣,玄服,迎风招摇。
城楼上烛火星星点点,颤颤跳跃,静静燃烧。
一如星火燎原,斑驳细碎,霎时蔓延开来,连接一隅,照亮黑夜。
古老的城池在这个寒冬中多了份浪漫与温柔。
全城的人此时都看到了满城楼的烛火。
歌声渺渺,火舞银蛇。
灯意阑珊,雪花纷扬。
却不抵那城上烛光中的暖意和那个冷傲男子眼中的深情。
城下的行人迅速汇聚过来,静静的看着那满城的烛火将白衣男子的喜悦照亮。
感受到微微跳动的温暖,江玉树诧异:“可是蜡烛?”
“是的,蜡烛。”
——今夜这座城楼属于你。这城楼上的温暖烛光属于你,这万家灯火都属于你,也只能属于你。
牵起他的手,伸手触向远方:“玉树,你感受到了吗?”远处万家灯火,温暖四溢。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来回轻晃,感受烛火温暖在指尖游走。
“这是……家……”江玉树笑容纯粹澄澈,真实如初。
他在他耳边道来:“用这万家烛火换你真心一笑,本王不负近日奔波。”
将玉箫递给他,赵毅风眼含柔情:“曾经你说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今日,我用万家灯火送你一隅温暖。这份礼物你可满意?”
笑意直达眼底,他说:“多谢。”
手握着他的手,静静感受烛光流溢,万家灯火汇集一方。
城楼上,两道身影再次重叠。
失了威仪,违了礼法又如何,这万里河山,有赵毅风的地方就是江玉树的家,有江玉树的地方就会盛开一抹傲然天地的樱红……
看着静静品味烛火温暖的男子,赵毅风喃喃道:“四海为家,四海即天下,我愿颠覆天下给你一个家,博你真心一笑……”
“嗯?”江玉树神情疑惑,似乎听到了什么。
“没…没…没什么……”他结结巴巴,佯装淡定。
赵毅风在江玉树听不到的地方自言自语:“若有一天,我逆了这天,覆了这地,篡了礼法,用江山作聘,娶你为妻,你可答应?”
我愿为你颠覆天下,让你光明正大,只是到那时,你可愿嫁我?
“灯火,很暖。”他合目感叹,对于赵毅风的呢喃自语,他好似听清,也好似未听清。
赵毅风也不知他心里想法。这一切的答案就像烛火停歇瞬间,袅袅白烟起,消散在寒风凛冽的空中。
江玉树不会想到,几年后的赵毅风真的为了自己颠覆天下,血染这一夜的万家灯火……
而他也不会料到,在他将这份沉重的聘礼送到自己面前时,自己会答应——嫁给他!
赵毅风曾问江玉树是否喜欢烟花。
江玉树只说了四个字:烟花易冷。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而他要的是——万家灯火,温暖一生。
《玉书风笔录》开卷载:
泓玉年间,独不见烟花。
朝臣不解:为何姜国无烟花?
帝默然一刹。
答: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他不喜欢。
至此,姜国百年,再无烟花。
适逢婚丧嫁娶,鞭炮奏乐,白蜡红烛皆可。
惟,烟花禁。
【三:切肤入骨痛】
正月十五,到了。
这个让谢易牙害怕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
看着眼前眉间樱红似滴血的人,谢易牙内里打颤,仿佛那次落不秋施针的场面就在眼前。
那众多的蛊虫仿佛在身上游走,瞬间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蚕食殆尽。
“公子,我怕……”谢易牙颤巍巍的朝在浴桶中等待施针的江玉树示意。
江玉树竭力忍住身上蛊虫游走的疼痛,笑着鼓励谢易牙:“易牙莫怕,你识记药草一年多,又有落叔叫你施针法子。你依着落叔的嘱托来。”
谢易牙咬着下唇,话里打颤:“公子,你痛吗?”
江玉树冲谢易牙微微一笑:“不……疼……的。”
孩子步步慎微的走近江玉树身边,低声道:“公子,我学医不认真,怕弄痛你……”
“易牙无须担忧,按落叔教的做就是。这一步迈出,助你医术进益,来吧。”江玉树说完,轻阖了眼眸,温恬风淡。
看着浴桶中静候自己,信任自己,用自己身子给自己试针的人,谢易牙害怕,却也想哭。
自己本是他收留的孤儿,又有什么值得他对自己这么好?
深吸一口气,疏散心里的恐惧。谢易牙终是拿起案几上的银针。
燃火、过针、炙烤、针红。
袅袅水汽中,江玉树从容淡定。
走至江玉树身边,谢易牙轻吐一口气。看着江玉树身上的情况,手犹豫,针起针落,终究是不敢下针……
袅袅的水汽迷蒙了眼睛,高温炙热加速了蛊虫的游走速度。
白皙肤色染红,红色的小点游走移动,顷刻连接一隅,形成一颗宛如豆粒的凸起。
谢易牙闭了闭眼睛,咽了咽口水,再睁眼,眼神中是脱于成人的果敢决绝,不再颤抖害怕。
数道银针将豆粒的凸起定住,每一针都嵌进眼前人的身体中,红色的小点蛊虫瞬时停歇。
谢易牙将所有蛊虫凸起定住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水汽弥漫,帐内温度攀升。
帐外料峭的寒风刮在身上,大抵也不抵江玉树的入肤之痛吧……
他轻阖眼眸,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
看着安静的人,谢易牙担忧:“公子,是不是很痛?”
“不痛的,易牙……很勇敢,继……续。”语气颤三颤。
看到江玉树唇上的血痕牙印,谢易牙害怕,担忧,心疼,终是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公子,你骗人,很痛的,你唇上都流血了。呜呜呜~~”
听到谢易牙的哀嚎哭喊声,守在帐外的斩离云不耐,“孩子你莫哭,快些施针,过了时辰,公子性命堪忧。后果不堪设想。”
性命堪忧……不堪设想……
不行,公子不能有事,他那么美好……
谢易牙一个激灵,也管不得脸上的泪水,迅速走近江玉树。利落的将江玉树身上的银针拔了。又捡了弯钩银针,在烧酒中过一道,又迅速在烛火上走过,直至银针尖端发红。
“公子,易牙要开始下针了,你忍忍。我会轻点儿的。”
江玉树惨白着脸,点了点头。
手持银针,谢易牙一步一步走近他,终是将那段发红的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