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男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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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和他相处,从没有点过蜡烛。因为他看不到,点蜡是在讽刺吧?
他说他不喜山下嘈杂,不想再涉足世间,不想参与勾心斗角,却原来都是假的。
男子伸手到窗外,轻触窗外空气,感受阳光暖暖。
谢易牙无声。
这个孩子怎会不知道那个一直避开人世间嘈杂的男子比任何人都渴望光明,比任何人都渴望温暖。
——也比任何人都坚强。
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苦练萧艺,钻研医理,摸索五行机关,熟读兵法。他那么倔强,怎么会忍心自己迷失下去。
可他从来不说。
谢易牙每次都想带他下山看看,却总被拒绝。
他是习惯了黑暗,还是过去太痛苦?谢易牙猜不出来,他太小,不懂。
可这时,谢易牙就是想哭。
是惋惜,也是心疼。
这一年多,他活得太辛苦。
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从未有放松的时候。
纵使江玉树不说,谢易牙人小鬼大,怎会不知道。
谢易牙咽了咽口水,转换情绪,看向对面的绣楼,激动地道:“公子,你看,绣楼里的小姐要抛绣球了。”
这句话一说,谢易牙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他瞎了,怎么看的到呢?
“公子……”
江玉树收敛了笑,手指摩挲着桌上的青花白璃茶盏。身子顿了一顿,乌发从肩侧散下一缕,遮住了眼。也遮住了面,看不到表情。
只听得他淡淡的一句话,温温的,没有过多起伏。
“无妨。你无心之失……”
谢易牙愧疚,触及他缺失的地方,自责入心。
男子感受到孩子的沉默,浅笑安抚,“你不是说要看抛绣球吗?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绣球不够热闹?”
“没……不是……绣球好看。”
谢易牙此时眼睛在楼下一男子身上,说的结结巴巴。
江玉树看不到,也没过多好奇谢易牙看到了什么。
“公子,我下去看看,下面好多人,很热闹。”孩子看到不远处的人影,留下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易牙,不可乱走。”
回应他的是无声。他浅笑,摸了摸玉箫,接着品茶。
赵毅风去西境一年多,沙场历练,边境风沙。让其成熟不少,尤其是江玉树的事,让他曾经的情感随着沙场征战散了,淡了。
曾经和那个男子之间的婚事,是一场皇家笑话,让江玉树付出了代价。
赵毅风知道要再见他怕是难了。
此时,赵毅风打马高坐,一身红衣,朗气自成。
远处围在一起的人,还有阵阵高喝叫嚷声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前方是在作何?”他目视前方,端坐挺拔。
“殿下,前面是抛绣球招亲。”下属道。
“招亲?”
“殿下,今日三月十八,那小/姐是在招夫婿。”
赵毅风身子一顿,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眸光不定,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三月十八,是赵毅风娶江玉树的日子。现在这里热闹非凡,很像当年赵毅风娶江玉树的场景。
那时,他文文弱弱。如今,他才名艳艳。
“殿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边境苦寒,何来俏丽?如今回城,有热闹都不想错过。
只听见后面一阵哀求声音。众将都在渴求。
赵毅风皱了皱眉,“本殿没兴趣。”
“殿下,您都已经没有‘美人煞’的命格。不能错过。”那下属谄媚道。
“美人煞”!
找死!
往事重提,男子怒发。
“你活腻了吗?本殿命格也是你可以说的。”
下属心慌一刻,“殿下息怒,我等也只是想解脱一下。”
边境苦寒,黄沙漫卷,泥土堆灰。赵毅风怎会不知他们心里所想。
“都下马,卸甲,便装。不要把兵匪行为用于皇城,否则别怪本殿长剑无眼。”
重士兵得令,高兴欢呼。
片刻后,众人下马,四散开来。
赵毅风行至人群外围,远远就瞧见绣楼上的小姐一身大红的衣衫。
红色。
夺目的红色。
思绪恍若,那时他也是红衣。
不知是过去太难忘怀,还是今日不一样。
他竟然没有离去,在外围伫立。静看一众人抢绣球。
绣楼上的女子看到了下端那抹艳红的影,娇羞的低了低头,又抬头,朝赵毅风清丽一笑。
众人等候已久,早就不耐。如今女子持绣球,要抛不抛,很是撩人。下端一阵骚动,急催,不满声充斥。
“快点呀……”
“朝这里来……”
“快啊,别等了……”
……
女子低了低头,眼一闭,一阵使力。绣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便朝着赵毅风所在的方向来。
赵毅风利落避开,却不想疯狂的人将他围住,人/流涌动,疯狂争夺。
绣球在众人手中,跳跳跃跃。绣楼上的女子吃惊的看着赵毅风,似是没有料到他不愿意接绣球。
绣球招亲,听天由命。
女子自是希望自己可以嫁个好儿郎。
带着期许,紧张的看着下端众人。
赵毅风挣脱不开人群,被包裹在人群中,随着众人游走。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阴沉沉的似狂风欲来。
“该死!”
呢喃一句,片刻分神。
却忽然,众人向两边退散开来,绣球直拉拉的从天落下,眼看就要砸到红衣少年。只见红衣翻飞,晃了人眼,少年发力,矫健一踢。绣球朝对面的楼飞去。
那楼正是“凤倾山水居”,众人目光紧随绣球。
接着,
绣球奔向白衣男子。
江玉树感觉一阵疾风袭来,旋即准备出手,玉箫倾出。
只是,玉箫还未动,绣球已入怀。下端众人吃惊的看着三楼上的男子。
男子侧身静坐窗边,怀里抱着绣球。
赵毅风没想到自己随脚一踢,踢到“凤倾山水居”。这要上去,怕是要斗文斗武一番,又是一阵折腾。
谢易牙在人群中早就看到赵毅风。他虽孤儿,可当初赵毅风双马并行的事轰动全城,谁人不知?
他对赵毅风很是没有好感,与生俱来加后天形成的没有好感,所以他不想赵毅风和江玉树有牵扯。
只见他奔上三楼,趁江玉树不查一把抢过绣球。
“绣球在我家公子手里。”谢易牙大着嗓子,朝下方喊道。
赵毅风一听公子,眸光一紧,抬头看向上方,只看到一个白衣翩然的影子,窗边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容颜。
熟悉感铺面而来。
“清玉……”呢喃一句。
“易牙,不可胡闹。”江玉树有些愠怒。
谢易牙心里想的是让江玉树娶个女子,不用和赵毅风纠缠。
“绣球是我家公子接到的,小/姐与公子般配。”
“谢易牙!”一记冷声。
“哐”的一声,绣球落地。玉箫晃过,谢易牙已跪在地上,膝盖处血花盛开。
“公子……”谢易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是没有料到眼前的人会用玉箫伤他。
“说了,不可胡闹。”
他真的怒了。
男子静坐窗边,看不到面容,淡淡陈述,“在下无意绣球招亲。绣球奉还。”
红影飘过,绣球又回到了人群。
下端众人见楼上的人没有争抢心思,也未责怪,只当乌龙。随即,人声鼎沸,各种声音在绣楼下方充斥。
沉默一霎的氛围活络起来。
谢易牙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公子,易牙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他淡淡的质问,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中无华。
孩子心思单纯,摇了摇头。
“我双目不明,怎可拖累人家?”
谢易牙不懂,只想让江玉树有个人照顾,关切道:“可公子不考虑婚嫁,太过孤寂。”
孩子的话,让江玉树静默。
“孤寂……”
他浅笑,没有后话。
“回去吧,今天的热闹你也看够了。你这腿上的伤也够养一个月。是你算计我的代价。”
谢易牙愕然,怔忡一刻,“公子,你都知道?”
聪明如他,虽看不到,却怎么会任自己做一个真正的眼盲人?
“走吧。”
玉箫直指眼前,谢易牙颤抖握住。牵着江玉树下楼。
赵毅风从楼上男子接到绣球,再到温声拒绝。莫名的熟悉感袭来,江玉树多半回来了。待他一阵比斗上了三楼,只看见楼道转角处一抹白色的衣袂。
追出楼外,大街上人来人往,早已没了那抹白色的影子。
楼上适时传来人声,“清玉公子走了……”“那绣球?”
后面的话赵毅风没有听见,原来不是幻觉。
他,真的回来了。
风起,拽碎一树樱花,飘飘洒洒。
手触面颊,一朵樱花轻覆。
再看绯红,仿若那日十里红妆。
第零三章 紫玉萧·伤情()
【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零三章:紫玉萧·伤情
四月,清明。
哲蚌寺
杏花初绽,樱红未褪。
袅袅香雾,氤氲前尘。
彼时,他和他为开府祭祖而来。
如今,再来的只有他一人。
物是,已人非。
男子眯眼看着案前的香雾缭缭,陷入过往沉思。
了缘方丈见朗气男子眯眼静思,笑着摇了摇头。
香入眼前,男子诧异。
了缘和蔼,“施主,既然来了上柱香吧。”
男子盯着眼前的方丈一刻,终是接过香,拜了三拜。
了缘接过檀香,笑道:“施主,老衲看你眉头紧锁,是有烦心事。”
眸光一紧,直直深入。
男子转头一刹,肃杀气息,“方丈是不是问的太多?”
了缘摇头笑笑,“施主,红尘烦恼。何不皈依,了却尘缘,自在洒脱。”
男子玄衣如墨,剑眉一皱,沉声,“我对佛门没兴趣,大师还是不要再劝。”
“年轻人啊,何苦坠入十丈软红。众生皆是苦海。”
男子身子屹立,眼看佛祖,“佛太寂寞,我不喜寂寞。”
了缘知晓再劝无话,转了转手里的佛珠。
两人静默。
却突然,一阵清音入耳,余音绕梁,鸟飞灵动。
赵毅风吃惊,“何人在此吹/箫?”
了缘摸着胡子,笑道:“清玉公子。”
清玉!
他回来了。
男子呆立一刻。
了缘接着道来:“清玉公子艳艳才名,熟识五行兵法。茶艺箫声,皆自一等。今次,在此踏青拜祖,施主可要引见一番。”
边境闭塞,消息阻滞。
他听过他声名,本以为是传说。
而今,一切是真的。
他声名大起,艳艳华光。
“方丈还请带路。”他敛了冰冷,伸手一个请的动作。
了缘笑笑,前方带路。
半盏茶后。
行至一处院门,了缘停住。
“施主,清玉公子在后山。施主乃武略之辈,公子是文韬之才。你们定会相谈甚欢。老衲就带路到此,不做打扰。”
了缘双手合十,躬身退去。
赵毅风颔首算作应答。
他抑制住颤抖、激动、欣喜、还有想见他的冲动。
一步一步向后山走去。
一直不知,哲蚌寺后山是世外桃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漫山遍野的樱花,纷纷扬扬,绯红十里,绵延起伏。
男子远远的看着樱红中的那抹雪白。
樱花树下的少年白衣胜雪,玉箫一支,乐声悲戚。樱花飘飘飘洒洒的落在他的青丝上,衣襟间,落寞,红艳。
——醉了人心,迷了流年,乱了绯红。
赵毅风在远处的榕树后,静静的看,痴痴的看。他像一个闯入瑶池的凡人,生怕一个不查就亵渎了那抹白影。
更或者说,他没见到过这样的江玉树。
——泠泠芳自华,白衣不沾尘。
“咔。”的一声,枯树枝断裂的声音。
赵毅风屏气,踢了踢枯枝。
“谁?”一声质问。
赵毅风不说话。
那时他既然敢走,定是不想见他的。
此时,再见,怕是无话。
“谁?窃听之举,可不是君子所为!”
温声冷语,清寒袭来。
赵毅风依旧屏气,远远看着,不想走近一步。
那些曾经存在的,悸动的,刻骨的一幕幕都在他脑中晃。如果出去,他再见到,会不会恨?
“出来!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