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观花-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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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认识,又怎么可能见过呢?”花临挑眉一笑,看着观川的目光里满是深意,“我倒是希望你认得我的,只可惜……”
观川一愣,而后仰头大笑起来,“是啊,若我早认得你,大约就不会娶月华了。”
花临看他笑得百媚生起的模样,冷哼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位仙界最冷心冷情冷性,以维护仙界为己任的观川神君?与传闻中倒是不同。”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观川——勾人的姿势,半遮不遮,要穿不穿的衣服,说是神君……这会大约是没人信的,只怕是浪子还更恰当些。
“是这样吗?”观川一手支着头,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坐?”
花临迟疑的看了观川一眼,没有动。
观川目光一扫,嗤笑一声,问道:“怕了?”
怕?衣衫不整的是你,吃亏的也不是我,我怕个毛球球?
花临眉毛一竖,一屁·股坐下,“我长得不好看,在仙界也没混出什么名头,说起来还是占了您的便宜,呵呵。”
“确实。”观川煞有其事的点头,一手托起花临的下巴,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头发像枯草,皮肤像沙地,鼻子太大嘴唇太厚,不用多说,实在难看。”
花临眼角抽了抽,用力挪开他的手,“委屈您了,观川神君。不过听闻月华姑娘花容月貌,与您是极般配的。”
“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听说她是您徒弟?师徒相恋,不怕为世人所不齿吗?”
“相恋?那也说不上。”说着,观川深深看了花临一眼,“只是我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徒弟也得不到。”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君,仙界所有人,包括天道都不好违逆你的想法。这样的你也有得不到的东西?”
观川在郑重的点头,“有。”
他的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沉思,花临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拂去他脸上的哀伤,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手指在袖子里攥成拳头,用料直接发白,花临却还是笑着,试探着,“说不定,你稍微努力一下,就得到了呢?”
“她不会的。”观川无奈的笑了笑,“我大约……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你现在准备做的事情也是不逞多让的过分好吗!花临忍不住竖起眉毛,喘了口气,想想自己可是抱着破坏婚礼的目的来的,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暴露,这才忍了下来。
更何况,她的最终目的是要透过破坏婚礼,让仙界所有人都知道,观川这家伙盖了戳子,生,是她花临的人;死,是她花临的鬼。
“如果是你,会原谅我吗?”
在她沉思的时候,观川突然这样问了一句。
花临愣了愣,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
“所以还是不原谅的吧?”观川笑着,深深的看着花临。
“我……只能祝你好运了。”祝你好运,然而我知道你一定会倒霉。
花临低头笑着,不怀好意。
两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观川忽然又问道,“呐,我给她送了请柬,你说她会来吗?”一边问,一边还拨弄着戴在小指上的翡翠戒指——正是花临那枚。
花临皱眉,几乎要怀疑观川是不是认出自己了,“你是大名鼎鼎的观川神君,她怎么会不来。”
“如此,我就放心了。”
观川说完这句话,又闭上眼睛,半响没有说话。花临凑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居然已经睡着了……
明月当空,星光璀璨,还有一个英俊漂亮的男人在一旁陪着——如果不是观川变了一个人,而自己也顶着一副陌生的容颜,两人真真假假的说着不知所云的话,这会子花临该是感到满满的幸福。
花临看了他很久,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上颜色越发鲜艳的晶石,“真傻。”
我傻,你也傻。然而这世上又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是真的聪明?
她起身离开,却是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两个人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很久很久……
“我打赌,就是她。”其中一人如此说道。
而另一个人并没有搭理他。
婚礼如期而至,被明玉帝君收为义女的月华以帝宫所在的冠尖山为□□,乘着大红的花轿,携着众多侍女仆仙,浩浩荡荡的出发,还没到休明宫,众人身上的红衣却已经映红了休明宫远处的天幕。
花临站在院中和众人一并仰望着那艳丽灼目的色彩。
“石头,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花临小声说道,“有什么意思呢?让他们难过,我却也不见得有多开心。”
石头奇怪的看了花临一眼,挠挠头顶的犄角,“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开心了,如意了,你会更不开心?”
轿子缓缓在休明宫外落下,而宫内宫外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团团围住,人山人海。
花临左右看了看,足尖一点跳上屋檐,俯视着那个镶嵌着无数宝石的花轿,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既然我不开心,自然也是不想让他们开心的。”
帘子缓缓的掀开,只见一双涂着大红蔻丹的手伸出来,稳稳地扶住一旁侍女的手,手腕上翠绿的玉镯和金色的法器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层层叠叠的首饰几乎遮盖了发髻原本的颜色——这是花临曾经最喜欢的打扮,豪气,霸气,令人过目难忘。
然后,是一双用翠羽,晶石,红宝石点缀出团花的鞋面……
每一处,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精致,以至于,当那女子露脸时,花临一点也不为她的美丽震惊——确实很漂亮,这点无可否认。
再多繁复的妆容配饰在她身上也不会显得庸俗,反而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花临看着她踩上绵延的红地毯,在众人的瞩目中跨过门槛,被侍女引领着走向布置一新的大殿。
‘生气吗?生气,那就杀了她,然后,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一个声音在花临耳边响起,然后越发不受控制。
月华纤细的脖子随着走动轻轻摇摆,脆弱得仿佛只要伸手就能掐断……
她走的不快,但在花临做出决定之前,她已经走到了观川跟前。
相比起她繁复的嫁衣,精致的妆容,观川那一袭只用暗红丝线勾勒出踆乌图腾的鲜红喜袍,就显得有那么一些漫不经心。
“你不后悔吗?”观川对她伸出手,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而疏离。
“师父愿意满足月华的愿望,月华已经不敢奢望更多。”月华说着,握住观川没有伸出来的手,“只要能常伴师父左右,月华就觉得足够了。”
正是含情脉脉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打断他们——即便是考虑究竟是该掳走观川,还是该杀掉月华的花临,这会子也不得不把目光投向大门的方向。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花临’的名号更是是从越来越多人的嘴里吐露出来。
所有人都在说,魔女花临拿着请柬到仙界来了——即便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花临,也不曾像下界修士一般每天听闻花临的‘名声’,但只‘魔女’两个字就足以让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魔,还有一封发给魔的请柬。这两件事加起来足以让他们感到不安。
不论究竟是什么,但是,只要冠上魔字,那就必然,也必须是仙界和修士的死敌。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似有若无的投在了观川身上。他们在猜测,在揣摩,或只是想一探究竟,也或者是想从中捞一点好处,但毫无疑问的,女仙们将原本送给月华的羡慕目光都收回了,并且转脸就毫不吝啬的施予她同情和嘲笑。
花临早知道这张请柬会让众仙害怕,却怎么也没想到,女仙们的变脸居然来得这样快。
我的重头戏还没开场呢。花临摸着下巴,觉得有些烦躁。。
“好热闹啊。”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花临身后,拖长的尾音刻意而散漫,却带着掩饰不了的,上位者的骄傲。
花临转过身,略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和景明一起出现的坤亦,“景明公子。”
坤亦则是瞥了花临一眼,并不搭理她,依然故我的盯着观川,眼睛一眨也不眨,脸上则挂着招牌一般的阴险可怕的笑容。
第209章()
“你果然来了,”景明一脸深情的看着花临,“可见我们是极有缘的,结束之后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花临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点头应下,“好啊。”
她答应得既干脆又痛快,仿佛已经被景明迷住一般——这自然也引来了庆忌的不满。不过碍于花临的面子,庆忌只是轻咳一声,斜了景明一眼,在花临耳边小声说道:“少主……自重。”
“你就是太较真了。”花临笑眯眯的把他推到一旁,“我还能吃亏不成?这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的事,哈。”
庆忌无语的看着花临,“少主,我们说好的……”
“我知道,没忘。”花临随意点了点头,又看向景明,“公子不去瞧瞧热闹?”
“我这不是正瞧着吗?”景明眉毛一扬,笑得肆意而轻狂,“她不来捣乱我还会奇怪,就这样也是挺好的。本来人生就是无聊的,这会咱们都有戏看了,倒也是美事一件。”
所以我就是你眼里的戏子了?花临摸了摸垂在一旁的头发,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而远处,门卫在最开始惊呼一声后反倒不敢阻拦,依旧把人给放了进来,而原本参加婚礼的众人更是没心思再看新娘了,一个个目光灼灼的盯着逐渐走进的那人——中间刻意留空的大片位置,一个身影缓缓走进,不是所有人理所当然以为的女人,而分明就是男人的身形。
他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惊讶的左顾右盼,和周围人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当然,没人回应他。
观川拨开人群看见他后也是吓了一跳,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花临是女的?”
这时候,月华就跟在他的身后,听见这话后皱着眉头,眼神凌厉的看向那人。
那人却没有理会观川的话,反而出人意料的,期待的看向月华,见她也看着自己,顿时露出一脸激动不能自制的表情。
“姐姐。”月辉轻轻叫了一声,神情期待而专注。
月华愣了愣,然后想了很久,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露出一脸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震惊表情,“小辉……小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特地来看看你的。”月辉说着,上前一步,与她更靠近了些,“好久不见,姐姐。”
月华后知后觉的看了观川一眼,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满,这才匆匆点头,“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并没什么不好的。”月辉笑了笑,“你不想见到我吗?也对,当年你说去裁缝铺子买花布,然后就没再回来过。”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月华下意识的摇头。
——多年以前,月华就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只是上街买花布,然而,她遇到了一个修士。那个修士认为她资质出众,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带走。在几次逃离未果之后,她认命了,也渐渐喜欢上修炼后得来的强大力量。最终,她把弟弟忘在记忆的最深处。
……
虽然她修行的起始并不多么美好,但她拜观川为师却着实是一个美好的意外。
那一年,月华的师父和人斗法,输了,烟消云散。所属门派也随之被洗劫一空,月华流落街头,原本是急于再找个门派依附……
但是,在一个细雨沥沥的早晨,她漫步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那个在酒楼里喝酒的少年却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隔着珠帘一样的雨幕,他目光清冷的看着街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眼中似乎装下了整个世界,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月华直觉的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并且也毫不犹豫的接近了他。出人意料的是,他并非月华想象中的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他是平易近人的。再后来,月华表示想要跟在他身边时,他居然也同意了,甚至还收自己为徒。
那些年,观川总是在四处游历,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驹城秘境,极北之地,沧澜城,出云城,还有一个叫做隐神宗的地方。
最后,观川带着她去了一处偏僻的野外,那里除了起伏的山脉,泥泞的沼泽,就只有一株早已经腐朽的老槐树引人注目。
在枯败如同鬼影的树桩不远处,成片散落的砖块,砖块下半遮半掩的地基,着昭示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