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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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煦又一次懊丧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是他的妻主,是他的妻,更是他的主。
她,也是这天下的主……
凤翎不明白鸿煦的悲伤,还以为他是被这些肮脏勾当吓怕了,便柔柔笑道:“哥哥不必卷入其中。那毛熊就是被人偷换了,你只要不点破我的谎就好。你如此纯良,若是纠缠在里面,他们早晚要把你吃了的。你不要管我怎么去做,横竖我会替你出气的,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吗?我既然答应了夫人的请求,就一定会把你照顾好……”
她轻轻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仿佛一只护崽的母鸡。
她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可我并不是你的儿子,我是……”他哑然失笑,吞进了半句埋怨,“我……”
我是你的夫君。
可惜,他从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说这样的话。
“哥哥?”
凤翎疑惑地望着他,他只好勉强扯起笑容。
“陛下为臣费心谋划,不惜大义灭亲,扼住青阳侯的血脉,实在令臣愧不敢当。”
天子痴痴笑着,忙不迭地摇手。
“哎呀。不是的。哥哥不必介怀。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你啊。即使哥哥不想用这个由头同他算账。我也有账要与他了的。”
“他与陛下的帐?”
“不错。”
“臣不明白。”
天子正色,竖起两根手指。
“他吓到我了。一共两次。害死夫人一次,勾结北疆一次。这,就是他的罪。”
鸿煦彻底明白了,不管你姓甚名谁,无论你是否谋逆,吓到了天子就是最大的罪孽。天子要办你,哪里需要证据确凿?
“不知是谁替陛下出了这求贤诏的主意?”
“谁放他进来的,谁就该出面把他关住。”
鸿煦听懂了,冷冷一笑,眉眼间写满嘲讽。
“难怪位极人臣,还真是会明哲保身。”
“是啊。”
出乎鸿煦的意料,凤翎听见他讽刺荀朗,既不怒也不急,反而跟着笑。
“他呀……”她笑笑的,眼中却是无限苍凉,“从不曾相信任何人,一面说秦骏达是当世奇才,让我把这条活龙放到雍州,一面又提醒我要在他还没有全须全尾之前,磨好屠龙之剑。真是狡猾多疑……”
鸿煦也笑道:“陛下既然要替臣讨公道,怎么却放过了害死我母亲的首恶?陛下既然知道谁是祸魁。怎么却要打草惊蛇,治标……而不治本。”
“我……”
天子的笑容渐渐僵硬。
帝君却笑得越发温柔。
“说得如此好听。引火去烧秦骏达,为了替我出气,难道不也是为了替他留脸?那御马监的史宁是他的属下。你既然不肯放过他,非要朝刑案的路子去查,却怎么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助着他使的好一招壁虎断尾。”
凤翎语塞。
原来,这个“仙人”什么都看懂了。
夫妻二人凝望彼此,两张笑面,四目相对,悲欣交集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她轻轻叹了声。
“哥哥,我知道……你恨他。”
“什么崖州主公,什么荀家公主,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一朝天子何必如此苟且?究竟是鬼迷心窍,还是被他捏住了把柄?”
鸿煦轻轻说完这一句,陡然发现对面的人却像被重重击到了。她低下头,抖抖索索捧起那只已经被喝干的杯盏,失神地往嘴边送。
鸿煦心上一痛,便不再言语相逼,他伸手取下她唇前的玉杯,重新斟上茶水递给他。
凤翎接过了,乖顺地喝了一口,终于又挤出了一点笑容。
“各人有各人的苦处。哥哥,你大概不大能体会,一个庶子的悲哀。子清……他这人命薄,自小饱经磨难,几回死里逃生,能活到今日靠的正是他的狡猾多疑。哥……”
看见他悲伤的眉眼,她住了口。
“陛下怎么不说了?”
帝君微微一笑,天子有些讪讪。
“我说不好……哥哥不爱听……”
“臣虽不爱听,可陛下要说,臣也只能恭听。谁让臣是替陛下镇守内廷的石兽呢?陛下要收青阳侯,臣鼎力相助便是。陛下做得很对。少昊四州不是我外祖的,也不是秦骏达的,它不是任何人的私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大着胆子握住了妻主的手。
凤翎第一次发现,这个文弱男人的手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冷,竟然也是温暖而又有力的。
不知为何,她心发起了慌,竟连脸也红了。
她不好抽回手,便抚上掌,轻轻拍着,故作无赖地笑道:“我出去乱跑,哥哥与那个混球帮我带着孩子,替了这些年的骂,也是该感叹一句——‘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鸿煦的手僵住了。
对了,他忘了。
还有那个混球……
他尽量自然地松了手,柔柔笑道:“臣说的难道是此意吗?”
“哥哥,我知道你不是此意。只是……你便抱怨,也是应该的。”
“吃茶。不说了。你难得能来宫里……吃茶……”
夜已深了,天转凉了,鸿煦什么也没准备好,他现在只想把手里的这壶茶泡得更暖更香。
……
:
274。第274章 第 274 帐 我之蜜糖,君之砒霜(一)()
清晏堂里的事情办完后,天子看过了诏,觉得满意了,才准许众臣告退。
三公九卿赶忙做了鸟兽散。
他们大都来自河东世家,年高名盛,占据了丞相以下的最高官职,还顶着连荀朗都不曾获封的国公爵位,却并没有实权在手。
把他们从权/力核心挤出来的,正是东皇与荀相。虽然荀鸿二人不和,可在老臣们看来,这两个从庶出堆里横空杀出的小兔崽子都是与他们争利的祸胎。
荀鸿二家风头正盛。老头子们避其锋芒,只愿安享富贵,并不想搅合进纷争里,变成第二个陈松。所以自从郑桓逆案后,他们便只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做着摆设。
今夜,小天子把他们都唤来,见证求贤诏的诞生,目的很明白。
一是杀鸡给猴看,叫他们见识触怒天子,开罪云中君的下场;二是扣上大黑锅,让诸侯刺使们以为出损招的除了荀鸿二人,还有河东士族,以此撼动他们与诸侯之间内外勾连的危险友谊。
今夜这桩差事着实叫他们冒冷汗。
自从天子病重,丞相东巡,朝中众人已有经年未见修仙求道的君臣二人。此番,天子与丞相突然“下凡”,却都形容大变,扮成了平民。
整整一晚,荀相始终拢手于袖中,直到他代天子草求贤诏时,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向来简素的荀朗,这一次回来竟然在右手上戴了个怪模怪样的指套,就连挥笔时也不曾摘去……
这其中的诡谲实在让人好奇。
不过,老头们虽好奇,却并不想知道真相。
河东士人要在这皇城里混饭吃本就不易。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活得久了才能看到得势的人们内讧翻船。
老头子们都明白,这些年,鸿昭虽凶,却并没占多少便宜,弹压纷争,张牙舞爪,做着顶门立户的恶兽。荀朗虽隐,却是四两拨千斤,只在恬淡风雅间,便通过调控手下官吏牢牢抓住了权柄。
恶斗已开始,只需壁上观。
更何况,勾连地方的又不止是他们,荀鸿二人与地方上的牵扯难道不比他们多上百倍吗?皇帝不喜欢河东世家,荀家与鸿家不也来自于河东吗?
御座上那个装疯卖傻的小女娃已经漏了锋芒,只怕景朝今后的朝局终要应了那句俗话——前人田土后人收。
等着吧……
青宵门外,两位年轻的权臣并肩站在硕大的门洞下,静静看着那一边各怀鬼胎的老头儿们渐渐消失在曙色里。
“神龟有寿,可得永年”
青衫的宰相悠悠嘲讽。
“冢中枯骨,阴魂不散。”
紫袍的摄政冷冷唾骂。
二人相视,想起刚才在清晏堂里,那场一搭一唱的合作,心中的默契,一如当时年少,同猎猛虎,不过此刻四目相对,脸上却都寒霜凝结,再不见那年春光。
“谁的主意?”
东皇低声询问。
荀相沉默不语,抬眼望见一抹明黄正从沉沉宫苑里缓缓而来。他勾勾唇角,挑出一丝苦乐不明的笑:“你说是谁?”
顺着荀朗的目光,鸿昭也看见了,那一边,帝君正扶着天子过来。
晨光初透,晦明莫辨,帝君的锦袍泛出优美的光晕,天子的玄青麻衣却完全融进了黑暗中,如烟似幻,若即若离。
她垂着头,不看任何人,一张脸全藏进了阴影里。
姑获鸟爱吃孩童,总是漏夜飞来,用破碎的指爪在猎物的衣衫上点好血点,作为标记。
只要被她看中了,便一个也跑不了。
太阳升起来,姑获鸟办完了事,就要飞走了。
明天,东夷各州的世子们就会发现姑获鸟已经在他们身上留好了血痕。
鸿昭听明白了荀朗的话,望着婆娘的身影,自嘲地“呵”了一声。
圣人荀朗当然不会想出求贤诏这种伤体面的笨招。只有这只狠毒的姑获鸟,虽脱了羽衣,却照样有妖法,能够蛊惑着东皇,威逼着荀相,现出各自的妖魔本相。
鸿昭到并不觉得身边的圣贤有多委屈,这世上的事总是很公平,他既然做得了相国,便应该背得了黑锅,何况自己的婆娘从来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善茬。
东皇微眯着眼,想起天子胸前那朵若隐若现的“仙卉”,终于拧了眉,藏不住眼中的肃杀。
“寻衅滋事……惹出这主意的人又是谁?”
荀朗面不改色,也不答话。
看来东皇殿下并没能够像天子一样明白状况。他仍在猜疑荀相是加害云中君的黑手。
荀朗当然痛恨鸿家,也明白是凤骅在维系着凤翎与鸿家的牵绊。
虽然鸿昭掌握了天下雄兵,荀朗若真想弄死云中君,却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荀家的根系早就深深扎进了景初皇族,这个娃娃吃的每一口菜,喝的每一口水都经过了膳房的精心管控。
可是,荀朗并不想这娃娃死。他比任何人都更期待凤骅能够长大。凤骅是他的弟子,他需要他好好地活着。他还有很多本事要教给他。荀朗相信,有一天,学会了这些本事的凤骅会变得非常有用。
荀朗不想这娃娃死。更因为凤骅也在维系着凤翎与荀家的牵绊。他呕心沥血十三年养大了一只野凤凰,可是事到如今,如果没有了凤骅,他养大的这只野凤凰会变成什么样?又会飞到哪里去?
荀朗竟不敢设想……
“你可知道?”
听见鸿昭逼问,荀朗沉默了片刻,悠悠道:“我该知道么?”
这死样怪气的一声答话甚是讨厌,鸿昭听了,恨得发了笑,扭过头,用一双星目冷冷睨着那张俊脸。
“你是活神仙嘛。难道不该么?”
荀朗面无表情地勾勾唇角。
“你呢?也该知道吗?”
鸿昭笑眯眯摸了摸腰间佩剑。
“我知不知道无所谓。反正它能知道。”
荀朗也笑了,鼻子底下飘出了一声“呵呵”。
他当然知道鸿昭的剑有多锋利。从进入皇城的那一刻起,荀朗就看出来了。天台宫里里外外的羽林都已换成了虎豹骑的精锐。崖州的嫡系竟然半个也没有留下。这当然是应对“食铁兽案”的非常举措,可对于只身而来的荀相而言却也是不得不防的危机。
青霄门下,东皇腰悬宝剑,荀相手无寸铁。不,他不是荀相,太阳升起来了,他已经变回云梦乡的吴夫子,而她,是他的安歌娘子。
安歌看见了门下的两个权臣以及他们周围守卫森严的虎豹将士,猛然意识到此刻的危机。她扭头对身边的帝君说了声“多谢”,不等鸿煦反应,便迈开步子朝那边跑了过去。
她跑到他们跟前,低垂着眼睑,不看任何人,一把拉住了荀朗的手,紧紧扣住。
摸到那只手上冰冷空洞的指套,她便捏得更紧了。
“回去了?”
吴夫子轻声问。
安歌狠命一点头,然后拖住夫子,转身便走,仿佛鸿昭是一只吃人的猛虎。
天子要走,谁敢拦她?
荀朗发了愣,他不曾料到凤翎会如此失态,他想叫她“莫怕”,自己并不畏惧这些“伏兵”,可他终究没有开口,他有些尴尬,也有些沉迷于这种被她死死拖住,拼命保护的诡异状态。他们这样牵着手,仿佛又回到了崖州……
鸿昭也发了愣,他甚至来不及张口辩白一句:“你别跑。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