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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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位极人臣。
青楼女子,小家碧玉乃至侯门闺阁,都已然唾手可得,就只剩下高高在上的御座……
他在她身上胜券在握十多年,如今,却只能靠彻底碾碎她,才能证明自己依然没有输……
如果家臣们说的天命真的存在,他能登临巅峰。
那么,到了那一天,买卖是他的,更是他们的,而他自己,只有一个野心——把他曾经亦步亦趋,小心侍奉的前朝天子收进后宫,叫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野心让他愉悦,也让他有了活气,所以他开始微笑。
侍女惊慌地望着他。
因为大冢宰的表情太诡异了,他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却冰冷凄凉,并且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滑下了一行水珠。
荀朗愣住了,呆呆摸上自己的脸。
那是什么东西?
自从那一年,他背负祖业,离开长安,无论兵荒马乱,还是生离死别,哪怕山穷水尽,他也不曾悲叹。
他早已忘记了眼泪的滋味,更不明白,此刻他大权在握,有了与仇雠分庭抗礼的机会和实力,更把他一手制造出的至尊死死控制在手中,为什么脸上却有了这行泪?
荀朗的手仿佛被烫到了,狼狈地抖了一下。
上一次流泪是在何时?
依稀记得,是活捉郑桓的那个夜晚,她曾搂着他,吻去他脸庞上的清泪。
“世道那么坏,有个猪一样的主公陪你开心,大概是少不了的吧?子清,野心也没有什么不好。我愿意被你吃掉,姐姐她……也是一样的。”
想起她说这番话时盈盈的眼眸,荀朗已经僵硬的心竟然失了控,开始撕扯般地痛。
他痛得害怕,哪知越是害怕,就越是失控,终于肺腑中的气血翻滚上来,他捂着嘴,昏天黑地地咳起来。
“主公?”
侍女手足无措,又不敢上前。
但听阴影中的人咳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嗓子轻轻吩咐:“去点檀香。今日的药膏调得太冲。”
那个长夜,荀朗做了个短梦。
梦里,春和景明,桃花盛开。
凤翎坐在兽苑的围栏上看着底下的狮虎山,磕着瓜子,翘着脚,悠然自得。
他靠在栏上望着远山,笑笑提醒:“你再这样翘啊翘的,若是跌下去,就省了底下养兽人一顿饲料钱了。”
她乌溜溜眼珠一转。
“真是好主意”
然后竟然就纵身跳了下去。他没来得及抓住她,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药力已过,更大的痛苦袭来,头疼得仿佛就要裂开。闭上眼,却也不能寻得安宁,满眼尽是红云一般的桃花。
皆言梦里千株好,未胜庭前一树幽。
可叹秋凉了,他庭前的桃花大概早已凋零了。
……
隔着半个城,天台宫中,奉命问话的鸿煦也永远不会忘怀,他命格里的第一朵桃花——
那一年他十三岁,谷雨时节,学中子弟得了空闲,齐聚上林苑游春。荀朗、鸿昭和庶出的两个皇女加上一群不成器的世家破落户,全在山中骑射。彼时,鸿煦已经经历了射虎事件,被成瑶严令禁止与兄长厮混,以防“再遭那奴才种子暗害”。
鸿煦无奈,便只与嫡出子弟一处,收起弓弩,做回吟风弄月的本行,泛舟湖中,赏玩春光。
船上乐工执笛,悠悠吹着《高唐水云》。
莺吟燕舞中,风日清淑,小舟挂席,容与波上,三皇女凤藻穿着一身藕荷宫装,娇艳得恍若雨后杏花。
她坐到鸿煦身边,看过他写的诗文,情动道:“远之才华卓绝,令人思慕。”
说完了这一句,便羞怯地躲开了。
那一刻,长他三岁的凤藻,完美诠释了少年臆想中的巫山神女。
鸿煦没有想到,有一天,娇羞美丽的姐姐,少年时代萦绕心头的神女,也会以残酷的方式,碎裂在他眼前。
桃花运终于变成了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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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第236章 第 236 章 兵形象水(一)()
鸿煦记得,那一天,凤藻躲开后,他还痴痴愣了许久。……以至于游湖完毕,那些共同参与的世家公子们全都看出了他对凤藻的思慕,不但争相取笑,还对他吟了这样一首诗——“素雪覆千里,春林花多媚,夏云薄暮起,斜月垂光照。”
鸿煦说这诗的文理根本就不通,韵律也是乱的。
纨绔们笑话他只知道舞文弄墨,却不懂学习这首必需专研的“好诗”,笑话之后,又纷纷自怨自艾:“你就是不懂也没事。你是靖王嫡子嘛,将来还不是能占尽四时风光?”
后来,鸿煦才明白,他们会对这首支离破碎,狗屁不通的“诗”大加赞赏,完全是因为诗中所指的对象。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截了《四时歌》的句子,凑成这一首“顺口溜”,用以调侃真宗所生的四位公主——
皇储凤和地位崇高,已有千里江山做陪嫁,本应是世家争抢的对象。无奈她性情冷淡,不喜风月,又加上鸿家长期把持于飞殿,如果世家子弟早早把手伸向储君,难免引来鸿家猜忌。所以,凤和就恰似冬雪一般,早被封冻了青春年华,表面纯洁美好,却难以拘入手掌留得长久。
长皇女凤鸣与她截然相反,出身低贱,没有登基的可能,却明艳火辣,性情爽利。嬉笑怒骂间,指点江山,谈论军事,竟像个惯于领兵的将官。在风月一事上,也是爱恨分明,最瞧不上扭捏作态的嫡子纨绔,偏爱和荀朗、鸿昭这样的庶出公子耍闹。她就彷如夏日黄昏的火烧云,绚烂夺目,却终究没有一个光明的前景。
三皇女凤藻确实是最可惜的。她集合了凤鸣与凤和的优势,有文武双全的好人,且又出身高贵,身上也照着嫡出的光环。遗憾的是,只因她比储君晚出生了一刻,就失去了继位的机会。不过,这种遗憾也带给了其他世家希望。
大家都明白,攀上凤藻,就等于攀上了文德帝君,讨好她,就等于表达了向鸿家投诚的决心。
何况储君文弱,身体单薄,万一……
储位之争从来就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总之,若能入赘藻公主府上,哪怕只是做个入幕之宾,对京城纨绔来说,也是一个借裙带参政的绝好机会。这样一来,“可惜”就变成了“可爱”。
藻公主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可爱”之处,越发显露出柔媚脾性,恍如三月春林,一言一行,俱都温婉得体,叫人沉醉。引得世家子弟争相献媚,讨好卖乖。
至于凤翎这弯“斜月”么。年纪小,脑袋坏,和所有没出息的孩子差不多,贪吃好玩,成天和相熟的哥哥、姐姐一处胡闹,偶尔会莫名其妙坐在一边发呆,想自己的心事。虽是明月一样皎洁,却终究没有多大光亮,迤逦歪斜挂在天阙,天残地缺,四面无援,是四人之中最没有机会的那一个。没有人会把这个痴儿当做登天的阶梯。
这就是“天台四时歌”的来历。
对于这首“好诗”,凤翎登基以后,曾对荀朗自嘲:“我从来就没有学过接/客的技巧,也没有相熟的客官,只因遇到你这位有情有义的恩客,又撞上鸿昭那个恶霸,才突然变成了花魁,世家公子怨恨我坏了规矩,遗憾自己押错了宝。也在情理之中吧?”
荀朗听了,只是脸色铁青,却并没有答话。
大概是痴儿的问话太刻薄,竟连他也答不上来。
天地良心,他一直以为“斜月”是只属他一人的。
御座太高了,只有凤鸣那样雄才大略的英主方能坐稳。凤鸣登基后,荀朗这个无冕之君,自可以经天纬地,辅佐明君,挤掉鸿家,把荀家振兴成挟天子令诸侯的第一世家。至于野狸猫翎公主么,她只要顺从天性,伴在他身边,无忧无虑做一个吃货王妃就好。
他想得很好,他算得很妙。
可怜,他想得太好,竟然叫天地不容。可叹,他机关算尽,却终究在劫难逃。
凤鸣如绚丽夏云一般消散在一片血光中。
荀朗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回,他能早一步得到消息,及时赶到断龙岭,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假想到最后,他总会懊丧地发现,一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
祖父用药食把两位公主调养成表面健康强壮,内里破败不堪的药人。这是杀敌一千的绝招,也是自伤八百的险招。
一招不慎,崖州的主公就换了人,荀朗的谋划也乱了套。
这才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阴差阳错之后,荀家的野心终究没能在鸣公主身上开花,却在翎公主身上结出了诱人而酸涩的硕果。荀朗要吃下这果子,就要被腐蚀得肠穿肚烂,没有心肝。
荀朗没有办法,他不能松口,也不甘放弃,所以只能咽下去,再痛也要咽下去。
《四时歌》是一首好诗,也是一首奇诗。
今上虽不喜欢《四时歌》,却也不能否认它图谶一般的神秘力量。
凤和雪融冰消,凤鸣云散崖州,凤翎孤垂天际,凤藻在几开几败之后,虽然芳华不再,却如盘根错节的枯木,继续苟延残喘。
今日,文澜院内,再对上凤藻的眼睛,鸿煦不由想起那句“春林花多媚”的评来。
凤藻的眼睛,大概是四姐妹之中最美的。
她的眼睛不像凤翎那样,圆溜溜,黑白分明,有时还会泛出顽皮狡黠的光彩。
凤藻的眼尾略弯,瞳仁中含情带露,眼周略现红晕,眼神似醉非醉,回眸一笑时,眼下的卧蚕呈现出温柔的弧度,叫人心荡意牵。东夷人管这样的眼睛叫桃花眼。
多少个夜晚,这双眼睛曾出现在少年鸿煦的春梦里。
此刻,她坐在琴边,静静凝望着他。换了青衫,装扮成调弄琴瑟的乐工,形容憔悴,素面无妆,眼睛却还是美丽动人的。
“望舒殿下……”鸿煦恭恭敬敬对她行了一礼。
她反常地没有站起来还礼,仍是抬着头眼波盈盈地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鸿煦努力维持淡然,行到她对面,弯腰将那封密信放到琴案上:“煦已是后宫侍臣,不得擅出。殿下有事相告,我只得以此法相见。望殿下恕我不敬之罪。”
他的口气仍是温柔客气,用的也是少时的称呼,尽管他早已知道了她的心肠,可他却还拉不下脸面。毕竟,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经历过的第一段风月。
看他心虚的模样,凤藻觉得又好笑又凄凉。
大概他也发现她穿奴|才的衣裳终不如着亲王的锦袍好看吧?
“刑余之人,丧家亡身,蒙君见召已是万幸,何言不敬?”
凤藻虽恶,却还识相。
今时今日,“春林”枯败,风光不再,“归义王妃”是已死之人,能以这样的形式复活,甚至同帝君说上话,她就该知恩了。
她的识相,让他更加百感交集。
“但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凤藻默了片刻,展开花笺,垂首望着上头的文字,淡淡笑道:“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远之的诗才仍是超群,可惜我……却已错过了最美的年华。”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凤藻不愧是四公主中最美的那一个,哪怕是一个细小的举动,也能在无声无息间,把她的文雅娇美展露出来。
鸿煦暗自咬牙,脸色微微泛红。
幽篁馆中,正陪儿子喂猫熊、荡秋千的天子大概已经猜到他会面对今日这种尴尬吧?所以才执意不愿旁听,非要他单独“审问”。
这是在审问凤藻,更是在考验鸿煦。
他尴尬地转过身,坐在东边的席上,替凤藻斟茶。
那边,三皇女却已经笑笑抬起头,轻轻合上花笺。
“我那时就知道,远之所思并不是我。”
帝君没有稳住,终于把茶斟出了杯盏,凤藻见了,樱唇上泛出一丝浅笑。
“那天在明轩,初听这首情诗,我也曾沾沾自喜。后来,你来了,她让你陪我饮宴,你的脸色就变了……”凤藻回忆着二人最后一次对饮,眉眼间半是温暖,半是苦涩,“那表情真是惨淡得令我伤心。便是……与老蛮王成婚那天,我也不曾……这样伤心。”
他默默无语,垂着眼,开始斟自己的那杯茶。仿佛无动于衷,白皙的脸上却已经漏出了波澜。
凤藻等了片刻,抬手抚上琴瑟,轻轻拨了一记。
“我本已认命,只叹今生无缘。只是……君已琵琶别抱,另开华章。缘何又要容她与东皇琴瑟相和呢?”
鸿煦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蹙眉望着这个让他窘迫不安的女人。
这到底算是谁在审谁?
凤藻看出他的羞愤,终于扯开温情脉脉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