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花满庭-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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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太久,腿脚都麻木了……
“为何不敢去?”沈满问。
“因为圣上和宁贵妃都在,”唐玖月回,“你想看他们鸳鸯共浴?”
沈满哽住,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圣上和宁贵妃怎么来了,他们也要来参加斗会?不是说历来斗会圣上从不过问的么?”
“确实不会过问,但此番情形却又有些不同。”唐玖月腿上的酥麻渐渐减弱,她揉了下腿部,慢慢放松下来,“宁贵妃身子已不大好,我算了下,应当就在这几天。”
“那么宁韬……”
“她来这里,一是借行宫的温泉水缓和身上的疼痛;二是想来见见她唯一的嫡亲弟弟。”
“宁韬知道此事?”
“他并不知道,”唐玖月摇头道,“否则,以他们姐弟之情,怕是会不顾一切陪在她的身边。”
“宁韬这样顽劣的性子,对他的姐姐的感情却是比对待任何东西都要认真。”
“的确如此。”唐玖月微微笑着,倾国倾城,“你还不出来?”说着就伸手像是要去扶着沈满起来。
沈满脸上又是一红,娇羞地伸出手去握着她的,一边起来。但是唐玖月却猛然抽回了手,并没有让沈满握着。沈满尝试着站起来,用力过猛之下,顿觉小腿一软,整个人又在瞬间跌了回去,来个了个屁股着地。
“哎呦——”沈满吃疼,揉了揉小腿,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唐玖月,“我腿麻了。”
唐玖月眼含笑意,淡淡道,“我知道,因为我也麻了。”
沈满无语,想来这位大门监的性子还是没有变,就爱捉弄人。她呆了一会儿,扶着鼎的边缘自己起来。
小雨还在下着,四下无人。
两个漂亮的女子站在破败的寺庙的鼎里,这画面颇为诡异渗人。
沈满扶着鼎沿,定了定道,“我们方才就算互诉衷肠,私下定情了?”
唐玖月单边挑起眉毛,“然则?”
“哪有人蹲在一个闹过人命的鼎里,一刻钟不到,就许下了终身的?”
唐玖月拉过沈满的手,翻开它,低头瞧着她的手心,就这么瞧了片刻,忽然勾起笑容来,“言随心而发,过程并不重要。你随我入梦,便是让这梦中之鼎见证,这又如何?不正是你我缘分么?”
沈满见她捏着自己的手,便翻转了过来,扣住她的手。指端在她的手心里婆娑着,带着酥酥麻麻的迷离和暧昧,带着一丝怦然的心动。踮起脚,轻轻在唐玖月的额上落下一吻。
“这样才算数。”沈满笑着看着她。
唐玖月不动声色,却心圆意满。仿佛在太阁之中所卜之卦此刻不存在似地。
“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她问。
沈满一窘,“去哪儿换洗?”
“连依自个儿安排了个干净的厢房,那里可以沐浴。”
沈满咬牙切齿,“果然……连依真是到哪里都不肯吃亏!”
唐玖月跃出了子鼎,回首看着沈满孤零零地站在里面。子鼎外缘的纹路似乎突然闪过一丝异常的黯哑光亮,沿着外面的云纹,转瞬即逝。
唐玖月神色严峻,却见沈满狼狈地从鼎里爬出,又忍不住笑了。“我怎么就带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文不成武不就,爬个鼎还要半刻钟?”
沈满朝着她走来,不满道,“我属乌龟的,不过你想赖掉此刻已经来不及了。”她亲昵地挽住唐玖月的胳膊,贴着她一道往前走。
“属乌龟?”
“嗯,”沈满湉着脸道,“乌龟一旦咬住东西就不会轻易松口,我咬住了你,也不会松口的。”
唐玖月不回话,瞧着她腿脚不便的样子,便刻意放缓了脚步。
“奇怪,连依似乎没有回来过?”沈满瞧着房间内一丝不苟的摆设,掀开床帘,床铺也是整整齐齐。
唐玖月低头掐着指节,微微变色,“连依有大劫。”她在太阁章台之上,朝着都城南边瞧着星空,见着崆峒寺上空罩着一层黑气,私想着恐怕是沈满这个倒霉鬼又要出事,便这样披星戴月地来到了崆峒寺之中。却不想真有大难的,竟是连依。
“什么?!”沈满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唐玖月若说大劫,那必定是会危及到性命的劫难,“连依门监会去哪里呢,她可是连光头□□都还挂在房间里晾着!”
唐玖月微一沉吟,“还记得崆峒寺的密室么?”
沈满立即明白过来,“能让连依门监以本来面目去见的,应当就是寺院主持敬净大师。”
唐玖月到屏风前随手甩了一件大氅过来,“穿上。”
沈满披上大氅,身子总算暖了一些。跟着唐玖月往那处密室去了。
一路上无人,两个人推开了密室之门,穿过过道之后,瞧见了微微透着光的那扇门。敬净大师应当就在里面,这里是他秘密写话本的地方。
沈满觑着唐玖月的侧脸,想起当初她佯装青柠门监,花高价买了净敬大师的原稿。也不知道当初她是何用意,难道……
沈满娇脸一红,再不敢细想。
唐玖月戴上了以为标志的骨瓷面具,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大门监。推开门,屋里的光映在了那苍白冰冷的面具之上。
却突然一个人影晃出,猝不及防地朝着唐玖月面门攻来。唐玖月目光骤然一缩,抬手就推挡化解了对方袭来的掌。往后退了半步,凝目观察那人影。待才看清的时候,那人影的另外一手却腾了出来,扣住了沈满的脖子。
“连依,你在做什么?”唐玖月冷静地问,话语里透着一丝沁凉的威胁。
连依的眸色浑浊,穿着的火红的衣裙像是火焰一般,没有回话,却将沈满的脖子掐的更紧了。
沈满感觉到窒息的难受,却怎么也掰不开连依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唐玖月握住连依的手腕,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沈满惊诧,就看见连依的手腕在自己面前堪堪地被折断了。连依似乎还不罢休,即使那头的手腕断了,这边还是死命地掐着沈满。
唐玖月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沈满的跟前,按住连依的手,回首瞧着连依的眼睛。
“你还不放手么?”
说罢,稍一用力,便将连依这头的力量给卸去了。连依眼睛红紫,仿佛非常痛苦地嘶吼了一声。两条手臂毫无生机地垂在边上,身体已经被唐玖月点住了穴道。
“她这是怎么了?”沈满忧心地问。
“五行门的道法都会有反噬的作用,连依她是被自己的夺舍术反噬失去心智……”
“那要如何救她?”
唐玖月推开门,瞧着密室里面的动静,眸色一敛,沉声道,“看来救她心智不算最要紧的……更为棘手的事情,还在里面……”
第143章()
崆峒寺黑漆漆的殿宇之前,枯枝败叶之上,兀然停了几只黑鸦。黑鸦的眼睛逡巡静谧的宅院,看见几个人影在院子里晃动,竟然也不飞走。
大雄宝殿的地下密室,亮着光的门后,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坐在蒲团之上。室内燃着熏香,但却遮掩不住这一片血淋淋的浓重味道。那团猩红的东西已经被剥了皮,从脑袋往下,皮剝到了一半,左肩还是覆盖着完整的皮肉,右肩却已经掀到一半。
眼睛处露着两个洞的皮像是番外僧侣耷在腰间的褡裢一般毫无生机地垂着,可以看见没有头发。而坐立在里面的一座血肉坐身,简直惨不忍睹。仿佛才是被新鲜剝下来的猪肉一般,眼珠子没有眼皮的遮挡,异常突出。还有说陌椎难莱荩驼庋跎芈对谕饷妫Э雌鹄淳拖袷窃谛Α
沈满一扭头见到如此景况,差点吓得昏过去。“这是怎么回事,这被剥了皮的人,难道就是敬净大师?连依又在剝人皮了?”
唐玖月骨瓷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连眼神也是清冷的,“连依没有理由去剝他的人皮,有人在栽赃。”
“敬净大师是崆峒寺唯一的和尚,连依假扮了小僧侣,若是明日见不到人,必定会揭发此事。”沈满皱眉担忧,“而且这剝皮的手法如此独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陈州一案。不说别的,宁韬见过连依,万一被人揪出翻出此案,连依怕是难以保全。”
唐玖月目光一寒,“不光是连依。”
沈满恍然,“连依在太阁的事情也会被揭发,如此一来,太阁也是难保。”
唐玖月欣慰一笑,“不错,你也会为太阁考虑了。”
沈满羞愧,“以前是我想法太简单。”
唐玖月走到那血身边上,半蹲下去观察。沈满见她浑然不畏,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没胆色,故而也状着胆子上前。
唐玖月看久了血身,忽然莞尔一笑。
沈满被她这一笑吓得胆儿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忙问,“你笑什么?”
唐玖月不疾不徐道,“这光头和尚被剥了皮的样子,还真像当初在丹门里见到的用针泥塑。也是这样一半覆了皮,一半露出骨骼和筋脉的……”她迟疑地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蹙眉道,“只是场面没有这么肮脏。”继而捂鼻,嫌弃道,“也没有这么臭。”然后就起身就往回走了。
沈满在一边看傻眼,在自己看起来这么恶心的场面,唐玖月竟然能当作在丹门看那假做的人泥塑像?
“唐姑娘,你在做什么?”沈满见唐玖月在门口放下两个玉器,分别在坤位和坎位,这两个位置乃是降魔除邪之位。“这里会有妖魔?”她立即也退了出去,躲在唐玖月的身边。
唐玖月无奈道,“你瞧这密室,在大雄宝殿之下,大雄宝殿里面有什么?”
“佛祖释迦摩尼。”沈满答。
唐玖月原本不想再多费唇舌,但对象是沈满,也就多了一分耐心,“那释迦摩尼佛像你可仔细看了?并那十八座罗汉像原本就是镇压邪物的,这密室挖在佛像之下,就是佛像要镇压的地方。我不知以前这里埋的会是什么,但如今这里俨然就是一个风水凶位。无论今后什么东西死在了这里,都会变成凶煞。”
沈满被她说得越发胆颤,“那么你快施法镇压吧!”
唐玖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道士还是尼姑?”
沈满瞧着她黑漆漆的柔顺靓发,发自肺腑道,“您是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阴阳家!”
唐玖月隐约有些得意,“还有呢?”
沈满似乎明白她的心迹,“最聪慧、最美丽、最有品的大门监!”
唐玖月淡淡地回,“马屁拍的不错。”脸上却又忍不住绽了笑容。“我既是你师父,师父有命的话,弟子从不从?”
沈满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唐玖月奸诈地一笑,“那借你血气一用吧。”说着就抓住了沈满的右手,割开了她的指端,握着她的手使劲掐血,一边掐一边在撕下来的布条上写上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师父……”
“乖徒弟。”唐玖月浅笑,如花一般,看得人心醉,“为师绝不是吝惜自己的血,而是你的血更加有用。”
“您确定我一个倒霉蛋的血,能够镇压邪气而不是加强邪气?”沈满诚恳地问,看着自己微微变青的指节,有些刺痛。
唐玖月刚在那血身的额头正中间贴好鬼画符,闻言手上一顿,然后尴尬笑,“应该……能的吧?”
设好了阵法消除了戾气之后,唐玖月看了看血身,再瞧了瞧被点住穴道的连依,终于还是不忍让沈满背个血身出去。轻咳了一声道,“你背着连依我们赶紧走。”
“啊?”沈满一身狼狈,如今还破了指头贡献了血,唐玖月竟还让自己背人出去?!
唐玖月正色道,“连依在这里明摆着是让人嫁祸的,明日我们看谁动了主意将人引向这里,谁就最有杀了敬净的嫌疑。”
沈满郑重点头。
出了密室放下了连依,沈满看着这崆峒寺的景象,觉得事情可能越发不简单了。
唐玖月忽然站在她的面前,道,“伸出手来。”
沈满伸出了手,唐玖月接过,仔细瞅了瞅她的指端,然后从怀中倒出一个黄色粉末状的东西来,覆在沈满的伤口上。接着再用一条柔软的丝巾包裹好。
沈满本来满心的温暖欢喜,却听见唐玖月低声“哎呦”了一句,道,“这似乎……不是止创膏?”
沈满,“……”
唐玖月带着三分歉意,“幸好你是百毒不侵的。”然后就甩下沈满的手,找了个间隙,鬼鬼祟祟地溜了。
沈满孤零零站着,看着她烟儿似地逃跑流窜背影,沉默了一阵之后竟然就笑了。
连依躺在木雕的床上,这床十足的气派,沈满进屋之后全身心投入到对连依怎么能将这么浮夸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