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重生)-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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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夷狄战事迫在眉睫,肖祈下令除了先皇丧葬如常,登基大典和太子妃的封后大典都延后,他于先皇灵前即位,便投入政事之中。
夷狄愈战愈勇,一路收编散人,竟壮大至二十五万,比百越十万兵力,足足多上两倍有余,即便加上卫国的三万兵力,仍是让人胆寒心惊,再加上他们势如破竹,大有打入长安,取代百越之势!
肖祈看着一封封战报,眉头紧锁。
夜色已深,烛火却把整个御书房照得通亮。
百越内部清算已接近尾声,二心之人几乎被他拔除干净,若是再给他一年,他必定可以让百越上下焕然一新。但此刻,这虎视眈眈的夷狄,让他寝食难安。
百越连番出征,虽仍是大国之象,可内里早已疲惫不堪。
先帝本意是北戎与南蛮两战后,换取一段时日让百姓休养生息,可谁能料想,夷狄竟趁机袭来!
此刻,敌人已剑指咽喉,他如何能够坐以待毙!
肖祈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战报。
该怎么办呢?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外头传来沈大海的声音。
肖祈面色一暖,连忙起身,竟亲自开门迎他。
月云生知他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处理政事,此刻定是疲惫不堪,吩咐御膳房做了些养生的吃食,便亲自送来。
肖祈忙了大半日,此刻闻到淡淡的香气,顿感饥肠辘辘。对上月云生关切的眼神,他紧绷多时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陛下,臣妾听说您还未曾用晚膳,国事要紧,但也要顾念自己身体。”月云生说着便走了进来,肖祈挥手让后头的人都下去,亲自接过月云生手中的食篮。两人一起走到桌前坐下,御书房里头,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月云生刚把菜品放好,转头就看见肖祈露出一副被饿狠了的表情,不由笑出声:“快吃吧。”可眼神却难掩担忧,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文瑾,你也和我一起用些吧。”只有两人的时候,肖祈从不称朕,两人一如过去,亲密无间。
月云生点头,为肖祈盛满一碗热粥。
肖祈喝了一口,忍不住笑道:“这粥过了你的手,吃起来好像也变得格外香。”
“那就多用些吧。”
两人虽身处深宫,繁文缛节甚多,可此时却似寻常人家的夫妻。
肖祈一边吃,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道:“我听说北沐宸派人找你了。”
月云生也不惊讶,应允道:“是,阿祈,你还记得吕思阳吗?”
肖祈一愣,“莫非……”
“当时吕思阳被北沐麟派往夷狄,没想到正好躲过一劫,事后他鼓动北戎对北沐宸心有不甘的臣民,投诚夷狄,而他本人正是此次夷狄大军的军师。”
肖祈停筷,“北沐宸怎么说?”
“借兵十万,废《应天会盟》之约,归还北戎金印,北戎今后不再年年来贡,岁岁来朝。”
“北沐宸打得一手好算盘。”肖祈冷笑一声。
“阿祈,此事,斋月楼也已尽力。”月云生轻叹一声,“如今算上南蛮与藩国兵力,百越大约有二十三万,比之夷狄,虽只少了两万,但藩国中不乏暗藏祸心之人。”
肖祈神色更冷:“西蜀藩王纳尔提!”
“纳尔提手中的两万精兵,成了此役最大的变数。”
“若是此役百越能胜,削藩势在必行。”肖祈说道:“这些年,藩国蠢蠢欲动,早该敲打敲打他们了。”
月云生沉默不语。
重活一世,命运的轨迹被更改,而夷狄一战也因此变得愈发不可控制。
“明日淮南王便会启程前往卫国。”月云生看着肖祈轻声说道:“杜相与冷千山相继倒塌,但夷狄一战刻不容缓,必须让人尽快带兵前往前线对抗,阿祈,你想好军中由谁坐镇了吗?”
这几日,正是此事让肖祈头疼万分。
本来,他早前打算是让肖临去搬救兵,他亲自带兵出征。可现在,他刚刚登基,无论如何都不能离京,而放眼朝堂,一时间竟无一人可当重任,才让他这般苦恼。
“阿祈,其实有一人。”
“什么?”
月云生起身,在肖祈面前缓缓跪下,直直看着他:“我。”
“不可!”肖祈想也不想,果断拒绝。
“阿祈,你知道,除了我,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月云生苦笑道。
肖祈拍案而起,“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
“阿祈!”
“我不会让你去的!”
月云生叹气:“阿祈……”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会再错第二次!”肖祈疾言厉色道,“你死了这条心!”
上一世,他因为他走上这条不归路,也永远的失去了他。
这一世,他好不容易与他相守,如何能够看着他再次离去!
月云生长跪不起:“阿祈,让我去吧,整个百越,即便是你与大皇子,都不会比我更适合。”
是的,他们其实都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夷狄。
肖祈困兽般在御书房来回走着,怒气四溢,脸色极其难看。
月云生却没有在说话,静静跪在那儿。
“陛下。”外头又传来沈大海的声音。
“滚!”肖祈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气急败坏,几乎气昏了脑:“任何人都别来吵朕,否则推出去砍了!”
“陛下。”
就在肖祈暴怒之下,竟还有人敢出声。
月云生和肖祈听到那个声音后都在彼此眼中看见对方的惊讶。
“肖墨求见。”
御书房大门被打开,肖祈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外面的肖墨。
没有人知道被软禁的肖墨是为何能来到御书房外,这让肖祈非常生气。
肖墨却恍若不觉,朝他重重磕头,沉声道:“肖墨愿往。”
里头刚刚起身的月云生听罢一怔,不敢置信地看向外头。
肖祈半眯着眼睛,看着肖墨,似是思索他的用意。
“此事因我而起,便该由我结束。”
肖祈仍不发一言。
肖墨再是一磕头:“陛下,肖墨有错,但仍是皇族中人,我百越泱泱大国,岂容夷狄践踏!”
肖祈轻笑一声,终于开口道,“三皇兄请起吧。”
“陛下?”
“朕获承天序,夙夜忧勤,今夷狄来犯,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三皇兄肖墨,温文敏裕,植性忠孝,特封武成王,率百越十万大军,与淮南王携手抗敌,卫我百越,永固磐石。”
“谢陛下隆恩,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肖墨深深伏倒在肖祈面前。
“夷狄一战刻不容缓,武成王回去好好准备吧,两日后,朕将亲率百官,为你与将士出师祭祀!”
直到肖墨离开,沈大海等人也没回过神来。
肖祈淡淡看他们一眼,“你们下去吧,朕与皇后有事相议。”
纵使他们心中疑问万千,也只能忍住,看着皇帝进去关上门。
“阿祈……”月云生也惊讶于他的决定,“你又是何苦,即便你不愿我前往,也可以……”
“文瑾,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肖祈定定看着他。
月云生半晌无言。
的确,他早已不是杜子敬。
肖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肖墨。
肖墨虽无缘帝位,但他仍是天潢贵胄。
而他月云生,又如何有资格,用何种身份,站在世人面前,名正言顺地带兵出征呢?
肖祈怎么不明白此刻他的悲苦无奈,“文瑾,对不起。”
是因为他,他才会被困于这一方宫墙,折了羽翼。
他本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
“陛下,您不必自责,文瑾都明白。”月云生苦笑。
“文瑾……”
月云生再一次,在他面前跪下:“可即便如此,也请您让我去吧。”
肖祈久久无言,一双凤目死死盯着月云生。
“陛下,再有十个肖墨,也无济于事。其实您与文瑾一样明白,不是吗?”月云生轻声道。
肖祈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月云生无忧无惧,轻叹一声后温声道:“阿祈,这是你的江山,而我,想为你守住。”
“可是……”肖祈疲惫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在乎这江山。”
月云生摇头,苦笑:“阿祈,在其位,谋其事。你知道,若是百越不在,将会有多少人颠沛流离,而你与我,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独善其身?”
肖祈身侧的十指紧紧蜷缩成拳。
“阿祈,让我去吧。”
“……”
“世事冥冥皆有定数,阿祈,求你,让我去吧。”
“让我回到,我该到的地方。”
“肖祈。”
他比任何都要了解他,总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肖祈无奈地扯了扯唇,而自己却这般该死地没有办法。
明明知道不该放手,不该答应他。
可是……
“罢了,你去吧。”
月云生闻言眼中露出几分笑意,他起身,从背后主动抱着肖祈。
肖祈身子一震,却是没有说话。
“阿祈,谢谢你。”
肖祈仰头,轻轻闭上眼,用手死死扣住他的手。
“我在这里,等你凯旋。”
随后,肖祈睁开眼,转身直视月云生透亮的黑眸。
“卫文瑾,你记着,若你死,我也绝不苟活。”
月云生一惊,随后对上肖祈坚定的神色,心底一暖,不由展颜一笑。
“好,我一定回来。”
“还有。”肖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让北沐宸派兵。”
“什么!?”月云生忙道:“阿祈,我们其实只要稳住纳尔提,就不需要求助北戎,不过是两万兵力,没有关系。”
肖祈低笑了一声,轻轻拥住眼前这个人:“不,文瑾。我信不过纳尔提,而且,既然我们能打下北戎一次,便有把握打下第二次。”
“阿祈……”月云生本欲再劝,可是对上他的眼神,他知道,无论说什么,肖祈都不会改变主意。
“而且,我会遣人告诉北沐宸,他的条件我通通答应,但他必须亲征夷狄!”
月云生听罢,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已至此,他如何不明白?肖祈这是为了他。
因为肖祈知道,北沐宸和他一样,不会轻易让月云生在他们眼前出事。
他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想在危局之中,让他多几分胜算。
同样是出征夷狄,与前世的绝决无望想必,今生的他何其幸运。
(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支持,赠送部分在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为赠送部分======
两日后,大军出征。
旌旗飘飘,战鼓擂天。
沈大海看城楼上的肖祈,他此刻正沉默不语,眉头紧蹙地看着大军,不由宽慰道:“陛下,此战有淮南王和武成王,还有月楼主任军师,再加上卫国与北戎北沐宸亲率的十三万大军,一定会旗开得胜,请您放宽心。”
肖祈没有回答。
阳光灿烂,落在身上,那黄袍上的蟠龙在光中似要穿腾而出。城楼上的风怒吼着,鼓起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
祭祀礼毕,誓师典礼上十万军士的声音震天撼地,让人无端地生起无数希望。
而大军之前,是两匹一黑一白傲然矫健的战马,而白马上的人一袭白衣胜雪,面具掩映之下,仍挡不住骨子里的英气逼人,风华万千。
队伍开始前行。
肖祈忍不住上前一步,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未来会怎么样,他不知道。
这一仗,是胜是败,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哪怕国破家亡,哪怕山河寂灭,无论结果如何,他与他都将生死同寝。
来与子共迹,去与子同尘。
而在这之前,他与他都将尽最大的努力,守卫他们的子民,守卫百越的江山。
月云生似有所觉地回头,看着城楼上那个已经看不清的身影。
他知道,即便这里有这么多人,他此刻却只会看着自己一个人。
“军师,怎么了?”肖墨总觉得身旁这个带着半月形银制面具的月楼主,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但却不知他们何曾有过交集。
面具下的月云生终于回过神,看向前头无垠的旷野,笑着摇头。
“没什么,走吧。”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何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