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1649(我们的1654)-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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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之处。
他的哥哥是个自私自利的新时期进城农民,一家人和孙德发都谈不来。别的亲戚,只有在他们借钱或让他花钱的时候,才会来找他。说实话,表面上他风清云淡,其实在心里,他比谁都更看重友情。
俩个人一边喝荼一边细声细语地谈话,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很快,一笔一千五百万的抵押贷款基本敲定了。
未来的六个月中,他们分三批给他贷款。当最后一笔贷款到孙德发手中后,孙德发让出自己所有的出租屋,由他们接管。一年后,孙德发分三批还款,每笔加百分之二十的利息。
小头目高高兴兴地走了,这笔买卖他做得很成功,受一哥夸奖是一定的,肯定还有奖金了。
孙德发估算着时间,等他定的油气开采和加工设备送货后,正好可以用上第一笔贷款。这笔款没法夹带在其他设备中,不好从伍大鹏那里走帐。很容易被有心人发觉。越是关键时期,越要小心。
不过,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如果他不回来了,那些小产权的出租屋怎么办?那帮道上的人能办下相关手续吗?
孙德发忙里偷闲,开着车子去了龙华镇某街,他在那儿有一个实验室。那原来是一处仓库的收发室,后来仓库搬走了,便空了下来。地点不太好,一直没有租出去。当他想找一间比较偏避的平房时,一个朋友恰好知道这个地方。孙德发很容易地租了下来,还做了一番改动。
无烟火药也就是硝化棉可以在网上买到,有心的话就会有一千种办法避开种种的控制。但是五个人在商讨的时候,还是认为一定要经过亲自研制才行。当然不是怀疑孙德发的能力,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孙德发不在乎朋友们有质疑他能力的嫌疑,他还有自己的计划,想顺便试验一下网上搜到的一个专利申请。
有位先生在1991年,向专利局申请了以龙须草为原料制造无烟火药的方法的专利,过程语焉不详,这是可以理解的。从说明上看,有很大可能可行。孙德发想先试制一下,如果有效果就把那个专利买下来。
化学产品的生产过程稍稍不同,产品就相差很大。所以完整的技术说明和工艺流程非常重要。再说李子强那面催促得紧,孙德发觉得不能再拖了。
他让李子强准备的干龙须草已经由快递送到了。孙德发车子的后备箱里还装有他买的脱脂棉和从特殊渠道弄的1号强棉。脱脂棉就是药用棉,五元钱一大包;1号强棉是指含氮量大于等于百分十三点一三的棉花,而且还是经过脱脂的。这个可不是医院里就能买到。
他从哪里得到的?孙德发打死也不说,出卖朋友的事情他不干。
租到这房子之后,他陆陆续续地添了一些化学实验设备和用品,主要方向都是为实验室制取硝化棉做准备。
常规的发射药都是由硝化棉混合挥发性溶剂或爆炸性溶剂。这是常识,而且近百年来都是如此,甚至此时此刻的美欧强国的枪炮发射药,如果没有特殊性的要求,发射药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它。所以,孙德发不想蛋疼地去弄什么新型发射药。只不过想找到某种方法,用来替代现代发射药中一些难以或根本在短时期内解决不了的现代化工品成份。毕竟到了那边,想等到精细化工行业发展发展起来,还不知道等上多少年。
在那个仓库的门口,他打开大门,经过院子来到平房门前。当打开他后安装的防盗门后,他扫了一眼屋里,每种物品摆放还是和他上次离开时一样。
屋内此时的温度有些高,他看了一下温度计:三十六度。这可不行,他马上打开空调,又打开加湿机。在接近四十度的温度下研制无烟火药,风险很大,虽然也不是今天一天能试制出来。但降温增湿仍是很必要。
孙德发穿上挂在墙上的白色实验服,慢慢开始做试制前的准备工作。
这种感觉让他很熟悉,仿佛又回到二十四年前,他上大学的第一堂实验课。
那时,在大学明亮宽敞的实验室里,孙德发第一次穿上了白色的实验服,那一刻一种使命感和神圣感的情绪油然而生。这真不是中学实验室能给的感觉。
第一堂实验课是制备等温、等压下苯-水-乙醇三组分体系相图吧?
实验相当的简单,毫无危险。取8个干燥的50ml带盖锥形瓶,滴定管及移液管,配制6种不同浓度的苯-乙醇溶液,及两种不同浓度的水-乙醇溶液。
这是多么简单的实验课,一个小学生练练都能做到,远不及孙德发后来做过的实验有危险。可是为什么自已却记忆如此深刻?
神圣感和使命感!
他忽然想明白了,那是他第一次有使命感和神圣感的时候,以为自己以后能做出对人类有贡献的伟业!
呵呵,后来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一个闲士?靠房租吃饭?
屋里的温度降下来了,二十八度,湿度百分之八十。不错,现在开始吧。孙德发不知道自已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风轻云淡一扫而空,眼睛里原先时隐时现的戏谑竟换成了犀利。
孙德发把每一个试验过程都自拍了下来,以备朋友们的质疑。在辛苦了几天后,各种不同原料制成的无烟火药一一完成,并把检验结果发到qq群里。这不是枪械类,只是一般的玩耍。
首先是龙须草制成的,点燃后,它在白纸上迅速燃烧着,顺便把白纸也点燃了。
李子强迅速回帖,好样的,发仔,龙须草要多少有多少!
孙德发:屁,一点用也没有,燃速太慢,做鞭炮都不鸲格。含氮量不够,什么工艺流程也没有用。假的。
然后是普通脱脂棉制成的。点燃后,它在白纸上更为迅速的燃烧,白纸被热量烤焦了一大块。众人没敢轻易下结论。
最后是1号强棉的脱脂棉制成的。孙德发故意把它放到自己的手心里,然后用夸张地动作点燃,几乎是瞬间,它便燃烧完毕。孙德发的手心连红一点都没有。
“这才是合格的硝化棉,其它的只能叫火棉。”孙德发难得小小骄傲一次。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李子强迅速回贴:你他妈的下次敢这样做,我飞过去要你小命!你信是不信?
书友们原谅笔者,过程我故意略写,以防万一。
第二十七 人间正道是安稳()
孙德发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实验中时,在他的出租楼里,几十个技术人员乐翻了天。这是什么待遇呵,公司的老总孙先生说前一段时间,大家工作很辛苦,决定给大家安排一次菲律宾海岛游。同时接受矿业集团其他老总们的接见,并和其他公司部门的人员开个见面会,也好方便以后大家一起工作。
这几十个人谁享受过出国开会的待遇?谁享受过休假一般的海岛游?以前的那些小老板们,不把他们一个人当俩个人用就不错了。
虽然乐翻了天,但大家都是中年人,谁也没有在表面上露出心情,只不过大家脚步更加轻盈,眼角上都是带着笑意。
王强王经理反而很冷静,一如他以前一样。
他见过太多庄重地许诺,听过各种领导慷慨激昂的宣誓,他都一笑而过。事实证明,任何容易得到的收获都是假的。
王强把孙总的话带给手下们时,心里却有了些想法。
没有一个老板会为他们这样的工作付一毛钱工资!
研究煤气制氨制纯碱制硝酸制硝酸铵制硫酸铵联合生产工艺?我的神啊,在产煤区,这是可行的,可是在菲律宾这是多么奇葩的设计。王强敢打赌,他现在打一个电话,两个小时内,他要一百吨液氨毫无问题,二十四小时,一千吨也能送到。难道国际形势会坏到这液氨都成了管控产品?
再说硫酸铵哪里有用原料级别的硫酸参与生产?国内哪家焦化厂不是用烟气或尾气脱硫项目中的二氧化硫?
孙总思考了一会儿,坚决地否决了他的建议。
孙总说:“王经理,我们从来都要以最大的恶意去考虑国外敌对势力,一定要泛政治化,这是我们的传统。啊,你一定要注意这个问题。无论多么奇怪的思路都是有原因的,我重申一遍,原料和各种费用你一定不要考虑,这是重点!”
说完孙总象是突然有事一样匆匆忙忙地走了。
王强心里很纠结。如果煤资源很丰富很便宜,未尝不可走这条路子。可菲律宾那地方不是这个样子的,它本身都缺啊。还有,铁触媒,锇钯反应网/白金反应网之类的东西也不是便宜的。
随后的几天里,孙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木焦油分离苯酚的工艺了,还要和苦味酸生产结合起来,竟然把它做为一个课题让他们研究。
当时王强没敢多说话,他不太懂,所以不敢装懂。后来打电话问朋友,上网查资料,甚至亲自去一些据称能加工提纯木焦油的厂家实地考察,最后得出两个字的结论:无聊!
苯酚,木焦油中确实有,可是都不到百分之一的含量!这意味着什么?一吨合格的木焦油提出不到1公斤来,而且100吨木材蒸馏,才最多能有一吨木焦油!那要有海量的木材供应蒸馏,这太不可思议了。
该用液氨的,要用煤;该用煤焦油制苯酚的,要用木焦油!
倒不能说王强是多么爱岗敬业,但好容易找到这样一家待遇高,有强大实力*的公司也是幸运。如果随随便便任由它们折腾,没几年完蛋了,他王强又要考虑何去何从了。想要安安稳稳退休真的好难。
反正这些天他们全是在做一些高能耗低产出的设计——甚至只是一个有待争议的想法,只要能符合极少的设备就能产出,坚决不怕浪费的原则,毫无例外都能得到孙总的认可。
说实话,这一点正适合手下人的发挥。他们大多都有在极其简陋,或是条件恶劣的小化工厂干过的经历,当然他们被聘用时,孙总也看重过这一点。
六七十年代,全国有过大力兴建一批小化肥小化工厂的风潮,几乎每个交通方便的县城都有这样一个小厂。一方面是为了国家建设,另一方面是为了战备。每一个化肥化工厂都可以很容易地转为生产军事用途上,比如火药,比如炸药。可以负责任的说,没有一个帝国主义国家能短时间内摧毁中国的军工厂。当时这叫全国一盘棋。
改革开放后,这些高耗能低产出的小厂纷纷下马,由国营转为集体,进而到了个人的手里,催生出一批老板。
他们有的借用厂房转行,有的继续干下去。
在2000年,王强曾见过仍用五六十年代的设备生产化肥的厂子。
车间里的粉尘排放设备是按照六十年代生产能力设计的,产能却在三班倒的管理下,达到了21世纪初的标准。整个车间粉尘弥漫,到处散发着刺鼻的铵味。工人们一人戴一个防尘面具却仍能在那坚持工作。
陪同他检修设备的一个技术人员,是那里的老工人了,他苦笑着说,全县我们这儿工资最高,想来的,老板还不轻易招人。
王强手下的一个技术员,姓安,也恰好是安徽人,名叫得福。他具有多年一线工作的经验。走南闯北,东北工作过,海南也干过,形形色色的老板见过很多。他搞过酸洗行业,又懂一些盐化工。
听到王强不经意的叙述。他幽幽地说,王经理,你见过酸洗车间没有集酸设备,只用排风扇的吗?见过那个车间连酸反应釜都没有,直接把酸洗件放到稀硫酸池子里,还是人工控制池子的稀硫酸浓度吗?
说完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太吓人了,我只穿过车间,走了一趟,就好像怎么都洗不掉身上的酸味,真的;当时我想,人要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算了,不提那些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公司什么时候能和我们签正式合同啊?我听说整个公司就您一个人签了?”
“工资没有正式和试用之分吧?各种待遇我有你们也有。”
“以前老板给开工资,我就干活,没什么正式合同一样干,不行我就走人。”
他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接着说,“现在不一样,我说我爱上这份工作了,您信吗?可不是为什么海岛游。我在海南住了四年,那里人活得也没意思,没啥工业也没支柱产业,怎么炒做也炒不起来,物价贵工资低,破地方。为什么闹出旅游纠纷,还不是平常赚钱太少的原因?”
王强连忙把要跑题的话题抢回来:
“知道知道,大家都一样,我会把大家的反应汇报给孙总。按孙总的脾气,你要相信,他一定会认真考虑。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