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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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士对众郎中道:“这里分别装的是决明子,连翘和金银花,你们现在开始将药材分拣出来打包,每份三种药材各一钱,一共三钱。那边有油纸,你们取来打包用。今日每人要完成三百份,分量要正好合适。晚些时候我会过来验收,完不成的等着领板子吧!”
众郎中哪敢违命,很快便开始分装药材。
张力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是被抓来当药童使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埋头开始打包药材。
“张郎中”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蓝绸对襟袍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地给自己打招呼。
张力想了一下,记得这人好像是姓杜,在灯笼街上开着一间医馆,曾经找自己会诊过一名胸痹症患者,也算是有过一面之交。
张力微笑点头:“杜郎中,你也在这呢!”
杜郎中将打包好的药材包挪到张力旁边,一边捡着药材,一边说:“哎,济世医社的征召,咱们蓬莱县又有哪个郎中敢不来?”
张力手也没停,嘴上道:“你可知道刚才那宋医士和他口中的陆医令是什么来头么?”
杜郎中本来性子就很开朗,最爱闲聊,这下挠到了痒处,笑道:“张郎中祖籍是金州卫的吧,那儿现在也属于咱们登莱巡抚管着呢。张郎中远在边地,有所不知,这宋医士可真真了不得,更别说陆医令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这宋医士和陆医令”
杜郎中抢着道:“宋医士是青州府最有名的郎中,是前年才进入济世医社的。咱们整个山东,最近五年只有宋医士一人加入了济世医社!”
张力不由得有些吃惊:这,这济世医社也太难进了吧?
眼见张力面露惊讶的神色,杜郎中继续道:“那陆医令就更厉害了,陆家是济南府医学世家,从宋朝起就有人在朝廷做医官了。陆医令原本是朝廷的御医,不过御医虽说表面风光,却对子孙科举没有帮助。很多御医都削尖了脑袋想加入济世医社,万历四十年京师大疫,当时还是御医的陆医令表现出色,获得了济世医令之职。这要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哩!”
张力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兵卒,开口问道:“杜郎中,这些兵卒是哪里调来的?”
杜郎中道:“这是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手下的兵卒,既然城外发生了瘟疫,必须得有军队来维持秩序。只要发生疫情,济世医社的命令,总兵张大人也必须遵守呢!”
张力暗暗心惊,这济世医社能量也太大了!
两人一边分装着药材包,一边闲聊,时间过得很快。
由于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所以郎中们基本对分量拿捏得比较准确,倒也不需要称量就能装个八九不离十,每个人身前的小药包渐渐堆叠高了起来。
傍晚时分,足足忙了一整天,众人基本上都完成了任务,这时宋医士也回来了。
见药材包分装完毕,而且天色也晚了,宋医士对众人道:“既然济世医社征调了你们,在瘟疫控制之前,就别想着回城!明日便要给流民分发药材,你们今晚就住在那边的窝棚。”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此前兵卒们搭的屋棚是给自己准备的,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
宋医士见众人面露难色,于是沉着脸道:“你们也知道,但凡遇到瘟疫,只要是我济世医社的差遣,上至官府,下至百姓,无人敢不遵守。不过陆医令念你们也是为民解困,早通知王县丞给你们准备了被褥,你们晚上倒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张力与杜郎中和另外一名姓彭的郎中分在了一间屋棚里面。屋棚非常简陋,只有三块木板搭成的床板而已。
由于累了一整天,大家很快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阵凄厉的铜锣声将张力惊醒。屋棚内的杜郎中和彭郎中也都爬了起来,只听见外面一名差役扯着嗓子喊道:“蓬莱县众郎中听着,大伙赶快到西边的防疫大营集合!”
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个临时歇脚点,真正的防疫大本营还在西边!
张力来不及多想,赶忙穿上衣服,和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蓬莱县众郎中往东边赶去。
有一队兵卒将昨日众郎中分装好的小药包用两辆牛车拉着,也跟着郎中们一起往西边行去。
没走出多远,张力发现不远处也走着一队郎中,人数比蓬莱县的郎中要少一些。
杜郎中在张力身旁,小声道:“嘿,隔壁县黄县的郎中也被征召来啦!”
张力问道:“这些郎中是黄县的么?”
杜郎中点点头,用手一指:“我认识黄县新义堂的李郎中,你看,那边穿灰袍头戴三角巾的便是。”
顺着杜郎中的手指方向,张力果然看见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灰袍的郎中在往前走。
一路上,张力惊讶地发现,除了蓬莱县与黄县,连南边栖霞县的郎中也都被征召过来了。
最后,登州府这几个县的郎中们,终于来到三里铺西边的黄土岗,这里搭建起了一处防疫大营。
距离黄土岗不远的地方,就是黄土山。
黄土山不高,也不大,也就是几个大丘陵而已。
现在染病的流民们就是被隔离在黄土山上。黄土山下,登莱总兵张焘派了不少兵士,将黄土山死死围住。
第二十八章 防疫大营()
众郎中进入防疫大营以后,按各自所属的州县分成几部分,围绕在大营正中一处木头搭建的台子周围。
那木头台子上,站着十来名济世医社的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名紫袍腰缠朱雀纹腰带,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这老者鹤发童颜,一看便知乃是济世医社中的第二级人物济世医丞!不过他却没有说话,眯着眼睛在那养神。
台子上众人也不敢打扰老者,便围着两名身着青袍腰缠白虎纹的医令身边,小声议论着。
由于距离略远了些,张力并没有听见台子上济世医社的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很快台上众人便停止了议论,宋医士往前一站,扯起嗓门便喊了起来。
“登州府众郎中听着,大家肃静,肃静!下面由陆医令给大家讲几句,这里也关系到你们的前程,大伙可要听仔细了!”
这一嗓子喊完,一听事关前程,台下众郎中个个都竖起了耳朵,也没人敢说话了。
陆医令上前两步,朗声道:“这次蓬莱县爆发了瘟疫,朝廷紧急调我们济世医社前来处理。现在疫情发展迅猛,不得不抽调了登州府三县的所有郎中,大伙要不辞辛苦,毕竟咱们是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
宋医士高呼一声:“说得好!”然后啪啪啪拍起了巴掌。
台下众郎中顿时反应过来,顷刻间掌声如雷。
陆医令瞟了宋医士一眼,微微点头,随后又大声道:“黄土山中现在有流民一万余人,经过两天的初步筛选,有明显瘟疫症状的患者,大概有五百多人,现在被安置在西山。其他人安置在东山。现在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派来了两千兵士,配合我们济世医社维持瘟疫区的秩序,安全方面大家不用担心。”
陆医令顿了一顿,接着道:“接下来你们会被分成十二个小组到西山去给患者治病,每一名济世医士都会带一个小组。这次疫情来势迅猛,如果台下诸位有表现最出色的,我们济世医社将会择优招收一人!”
这话一落地,台下众郎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每个人眼中都带着热烈的期盼!
张力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自己穿越到明朝以后,到目前为止,只能算个赤脚医生,如果能加入济世医社的话……
陆医令仔细看了看台下,捋须笑道:“黄县的刘郎中,栖霞县的顾郎中,你们都是登州府最有名的郎中,希望这次不要让我济世医社失望啊!唔,我记得还有蓬莱县的纪郎中……”一边说,陆医令一边寻找着纪郎中的身影。
宋医士赶忙快步走到陆医令身旁,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只见陆医令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岔开了问题:“这次不只会有招录新人,我们济世医社内部也有晋升的考核!为此济世医社的穆医丞专门前来,他老人家可是执掌济世医社人事的三大老之一呢!”
陆医令一脸的恭敬,将身子侧了过去。后面台上坐着的穆医丞淡淡一笑,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而已。
接下来陆医令开始分组,台下众郎中们开始议论纷纷。
大营内一共有三个县的郎中,明显地分成了三群人。
张力左手边的是黄县的郎中们,只见他们围在一名五十岁左右的郎中周围,有如众星拱月一般。这郎中身穿一件墨色云锦衫子,头戴九华巾,体态有些富态,想必就是刚才陆医令口中的刘郎中。这刘郎中不停与身边的人小声说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这次济世医社的招录名额,非他莫属一样。
张力右手边的是栖霞县的郎中们,他们则要安分得多,隐隐围着一名年过花甲的老郎中。那老郎中带着一顶瓜皮小帽,身穿佛头青织锦裰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然在栖霞县中威望极高。那老郎中盯着黄县的刘郎中,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最后张力看了看自己这边蓬莱县众郎中,大伙儿明显没什么精神,显然纪郎中被搞垮以后,不光外县的人,就连蓬莱县自己人都觉得蓬莱县没什么人能进入济世医社了。
张力心中也有几分想法,不过自己年纪轻轻,根本不可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分组完毕以后,张力依然与杜郎中、彭郎中等人分在一组,而带队的正是宋医士。
张力知道宋医士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便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过了这次瘟疫拉倒。
昨天由蓬莱县郎中们分装的药材包被带了上来,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是今天一早才赶到蓬莱的,济世医社提前一天安排蓬莱当地郎中分装药材,计划得非常周全。
很快张力这一组人就出发了,一共五人,由宋医士带队,分别是张力、杜郎中、彭郎中,还有一位姓屈的郎中。
张力在其中年纪最小,而其他四人都是三、四十岁左右。
张力跟着宋医士等人来到西山,穿越了两道封锁线。每道封锁线都是由拿着强弓劲弩的兵卒们守卫,凡是西山里的病人乱走乱动的,一概格杀勿论。
西山搭建了很多简陋的窝棚,病人们便被安置在这里。每个窝棚都住着好几个病人,窝棚里简单地用树枝编成的篱笆隔开,形成一个个简易的单间。
每名病人都有一名家属陪同照顾,没有家属的病人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落单的病人都被清理了后山挖了一个很大埋尸坑……
郎中们只是象征性地在屋棚周围转转,偶尔进去瞅一眼就很快出来了,将药材包交给病人家属,叮嘱几句也就完事了。
蓬莱县养济院的人每日早上会来熬一大锅稀粥,这里的病人和家属只能每人分到一小碗而已,食物基本还是是靠他们自己挖野菜解决。
张力一直很想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到底是属于什么传染病。
瘟疫中最酷烈的当属鼠疫和霍乱,目前霍乱可以排除,因为病人症状是发烧而不是腹泻。
鼠疫也不太像,因为按目前黄土山这种救治条件,若是鼠疫,恐怕人早死得一干二净了!
那么应该是次一等的传染病,究竟是什么病呢?
趁着休息的时候,张力独自一人进了一处窝棚。
这窝棚建在一处竹林的空地上,约摸有二三十见方的大小,里面用篾条编成的破竹席隔成了三个小单间。
一走进窝棚,张力首先看见的是最外间的病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躺在竹席上,身上盖着一床有些发黑的破被子。
在她身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守在席子旁边,神色黯淡。
见张力进来,那汉子略微有些激动,口中带着一丝期冀:“郎,郎中……快请进!”
屋中另外两名病人的家属也凑了过来,张力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材包分发给了病人家属:“等会你们给病人熬药,现在我先看一看。”
病人家属们接过药材包,依言退到一旁。
张力给那中年妇人把了把脉,张力感觉指脉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挺然。
张立心中暗道:这是弦脉!
弦脉的意思是,手指摸到的脉搏,就像按到两端拉直的琴弦,像紧绷的琴弦拨动一样,而且有一定的劲度和急促感。
在很多种疾病中,都会呈现出弦脉的脉象,单凭弦脉并不能判断病人到底是什么病。
张力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