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亦菱-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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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菱连忙点头,“好,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帮你做。”
沈彦真从锦被下伸出一只手,指着几步开外的一张小方桌子,道:“那里,有纸笔。”
“纸笔?”亦菱不明所以,她起身走到小方桌子旁一看,明明是卧房内一张用来放茶具和摆设的小方桌,此时却被沈彦真当做了书桌,而桌子上笔墨纸砚齐全,一沓上好的怀远产的纸张旁边放着一本书。亦菱对这本书可谓是十分熟悉了,正是那本拂衣楼前任楼主无名生前所著的《寒毒》。而那一沓纸张的旁边,还有几张已经写满字迹的纸张,亦菱定睛一看,显然是沈彦真的笔体,她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是沈彦真在描述自己寒毒发作时的症状和感受!
亦菱何等聪明,她立即就明白了沈彦真的用意。她看着铺了满桌的笔墨纸砚,还有那些写满字迹的纸张,心里一酸,险些就要滚下泪来。显然是沈彦真寒毒发作,已经十分难受了,无法离开卧房去书房,但是仍旧想要像他师父那样,把寒毒发作时的症状和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为后世留点什么,所以就将这张放在卧房的小方桌当作了书桌。看到沈彦真这样都不忘自己身为医者的本分和职责,亦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钦佩、又是酸楚、又是难受。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她回身望着床榻上的沈彦真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彦真躺在床上,偏过头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恳求,“菱儿,我叙述,你来帮我记录可好?”
亦菱鼻子不禁又是一酸,她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出来,随后点了点头。
亦菱重新挽起袖子,在小方桌子前坐了下来,随后研了墨,提起笔,在新研的墨内沾了沾,提腕悬笔置于一张尚未写字的纸张上,随后转头看着床榻上的沈彦真。
沈彦真淡淡一笑,遂开口叙述了起来。亦菱则端坐在桌边,提笔认真地一字不差地将沈彦真所说的统统记录了下来。
一人口述,一人记录,整个安静的午后就在这淡淡的叙述声和轻轻的书写声中度过了。
沈府众人见齐王殿下进了芷兰庭的正房,一直不曾出来,也不敢轻易打扰,午饭时间也没敢来唤她。这眼看着已经到了申时,天色都暗下来了,沈夫人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把齐王殿下叫出来用晚膳。
沈丞相也觉得不能怠慢了齐王殿下,人家专程来看望自己的儿子,不能一直让人家饿着肚子不是?
于是沈丞相夫妇又带着几名随侍的家仆来到了芷兰庭。
沈丞相夫妇仍旧在距离正屋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命一名家仆上前叩门。
那家仆领命拾级而上,轻轻叩了叩门,“齐王殿下?齐王殿下?”
恰在此时,沈彦真的叙述告一段落,亦菱起身伸了伸酸痛的手臂和脖子,忽听屋子外面有人唤她,遂应道:“何事?”
那家仆连忙道:“齐王殿下,天色不早了,老爷和夫人来请您去前厅用晚膳呢。”
亦菱闻言,看了看窗户外面,见天色果然暗了下来,心道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现在就已经到了晚上了。她转头问沈彦真,“彦真,你一定也饿了吧?我一会儿给你带些清淡的?”
沈彦真满脸疲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亦菱见状一瞪眼,一扬眉,道:“那怎么行?我一会儿跟沈夫人说,让厨房给你做点清粥小菜,我给你带回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
沈彦真无奈地一笑,见拗不过亦菱,只得点点头。
亦菱见他疲惫不已,知道他叙述了一下午,定是累了,遂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被边,又提起棍子把屋内几个火盆里的炭火拨了拨,确认每个火盆都烧得正旺,这才穿上朝服,又穿上夹袄,披上锦裘,对沈彦真道:“你先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彦真点点头,动作很轻,几不可见。
亦菱放心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沈彦真躺在床榻上,看着亦菱离开的背影,终于支持不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很快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第二百八九章。帘影摇光灯色昏(四)()
亦菱走出屋子,沈丞相夫妇连忙上前招呼她,比来的时候还要热情和恭敬,仿佛亦菱真的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一般。亦菱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也没做什么。
亦菱对沈丞相夫妇二人道:“彦真好多了,现下正在屋内歇着呢,他让二老不要担心他。”
沈夫人闻言一脸喜色,连道了几声“阿弥陀佛”,又拉着亦菱的手连声道谢,好像当真是亦菱把沈彦真给治好了一样。
沈丞相闻言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连声赔罪,并恭敬地请亦菱到前厅用膳。
亦菱又对沈夫人道:“彦真也饿了,沈夫人您看要不命人做些清粥小菜,我一会儿给彦真送进去。”
沈夫人听见自己儿子主动要吃饭了,几乎喜极而泣,连忙派人吩咐厨房去做了。
亦菱当真是饿了,坐在桌子边,也顾不上端着皇亲国戚的架子了,狼吞虎咽地吃了比平日里多两倍的饭菜。沈丞相夫妇见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的神色,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亦菱,时不时地开口劝她多吃些,就好像慈爱的父母见到自己的孩子饿坏了,希望她尽量多吃一些一样。旁边为三人布菜的沈家侍从,也始终神色淡然地为亦菱和自家老爷夫人布菜,见到当朝唯一一位女王爷,吃相竟如此不文雅,没有一个人露出一丝惊讶或是鄙夷的神色。这让亦菱感到十分佩服,沈府的规矩果然严格,沈家的仆侍不知要比那些蛮横至极、狗仗人势的冯家家仆好多少倍。
亦菱心中惦记着沈彦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之后,就起身告辞,走时候拿上了给沈彦真带的晚饭。
亦菱拎着食盒进了芷兰庭的正房,见屋内一片昏暗,随手把食盒放在进门附近的一张桌子上,随后掀开帘子进了卧房。卧房内,那张被沈彦真当做书桌的小方桌子上点着一盏灯。那还是她离开前点的。此时,那盏灯放出昏暗的光芒,勉强能照清这卧房内的摆设。
亦菱走上前,拿起灯罩,发觉里面的蜡烛快要燃尽了,所以灯光才如此昏暗。亦菱正要出门找沈家家仆换一根蜡烛,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都进来这么一会儿了,动静也不小,床榻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亦菱复又罩上灯罩,提着灯走向床榻。灯光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的。映在床榻边的帘子上。也是忽明忽暗、晃晃悠悠的。
亦菱稍稍掀起帘子。在床榻边坐下,将灯提得略高一些,照了照床榻上的沈彦真,却见沈彦真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躺着。一双眸子闭合着,似是睡着了。
亦菱轻声唤道:“彦真,我给你带饭回来了,起来吃一点吧。”
沈彦真仍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
亦菱心道,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睡得这么沉?
于是,亦菱右手提着灯,空出来的左手轻轻推了推沈彦真,一边又道:“彦真。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吧,彦真?”
不料,沈彦真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亦菱心中登时咯噔一下!
她伸出空着的手去探了探沈彦真的额头。立即大惊失色!沈彦真的额头冰冷骇人,竟然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恰在此时,灯内的蜡烛燃尽了,噗的一下灭了,整个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亦菱六神无主地坐在床榻边,还保持着提着灯的姿势,心中惊慌失措!
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冲出去找人,但是这样一来就违背了沈彦真本人的意思,她这样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唤人,那么沈府的所有人,尤其是沈彦真的父母,统统会跟着她慌乱不已。届时,整个沈府都会陷入一片慌乱之中。所以她不能就这样出去叫人。紧接着,她想到了容卿和洛沉碧,如果她现在差人去把他们请来,沈丞相夫妇二人定然会知道,难保他们不起疑心,说不定他们一担心一着急,发现了自己之前安慰他们的话都是假的,到时候就麻烦了,她就是浑身张嘴都讲不清楚。搞不好,他们还会知道沈彦真中了寒毒的事情,到时候……唉,亦菱都不敢想接下来的后果了,总之她是不能声张的。但是现在怎么办?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又不懂医术,总不能胡乱来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亦菱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她起身把已经灭掉的灯重新放到桌子上,随后在屋子内急得团团转。
黑暗中,亦菱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下午沈彦真叙述时说过的一句话!
“寒毒,虽为毒,其性与毒颇异。内力逼之,丝毫不动,隐有吞噬外力之势。若称之为毒,不若称之为异象内力。”
若是当真如沈彦真所说,寒毒不像是一种毒,更像是一种怪异的内力,那么它会不会像其他内力一样可以在人与人之间传递?会不会像内力一样,可以输送给别人,也可以从别人那里吸取?
想到这一点,亦菱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办法。她自幼就将濯玉心法十三层背得滚瓜烂熟,运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纵使她并不知道后三层剑法的招式,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利用这一整套心法修炼内功。她记得皇祖母蓝汀染曾经告诉过她,濯玉心法第十三层,运用好了甚至可以从他人那里吸取内功,收为己用。这是一种十分霸道的用途,亦菱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从来不曾有机会尝试过。吸收其他武者体内的内功,她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如今,救人要紧,亦菱也顾不得许多了,虽然她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亦菱顿时来了精神,说做就做!她走出屋子,唤来前院守夜的家仆,让他送来几根新蜡烛,随后亦菱点了蜡烛,罩好灯罩,又把外间的几盏灯也拿进了卧房,换上了新蜡烛。卧房顿时被几盏灯照得通明。
亦菱脱下锦裘、夹袄和朝服,仍旧穿着中衣,脱了鞋子,爬上了床榻。她扶起已经昏迷的沈彦真,然后坐在沈彦真的后面,两只手掌抵在沈彦真的后背上,支撑着他,让他保持着坐姿。随后,亦菱闭上双眼,心中默念起濯玉心法来。从第一层开始,亦菱逐渐运起内功,周身的内力开始沿着经脉运行起来。
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亦菱开始通过手掌向沈彦真输送内功。果然不出所料,她的内力一进入沈彦真体内,就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反应都没有。随后她开始反其道而行之,转而开始回吸沈彦真体内的内力。
很快,亦菱就感觉到自己方才送入沈彦真体内的内力缓缓地顺着手掌、沿着手臂,回到了自己体内。亦菱心中一喜!这第十三层心法果然管用!
随后,亦菱迅速压下了心中的喜悦,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情。运功疗伤,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波动。
自己送入沈彦真体内的内力一丝丝地缓缓地都流回到了自己的体内,随后,亦菱猛地感到手心一凉,一丝带着寒意的似乎是内力的东西穿过了沈彦真的脊背,进入了她的手掌,亦菱神色顿时肃然起来。真正的吸“毒”开始了!
亦菱猛地提气运功,让体内的内力运行得快了几分,那一丝进入手掌的寒气也加快了速度,沿着她的手臂迅速地流入她的体内,随后同她经脉中的内力融合在一起,一同在她的体内运行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寒气从沈彦真的背后冒了出来,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她的掌中。
亦菱发觉,这些“寒气”果真同内力十分相似,但是却不知为何,带着一股寒意,让人感觉很冷。同时,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寒气”进入她的体内,同经脉中的内力融合在一起之后,只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随后就从她原有的内力中剥离出来,进入了丹田,随后就像是沉睡了一般,再未出现过。
不知不觉中,亦菱已经吸收了好多“寒气”,她坐在床榻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那些已经进入丹田的“寒气”不再释放出寒意,但那些仍旧在经脉中运行的“寒气”却是不断地释放着寒凉之气,弥漫在整个经脉中,亦菱觉得自己的经脉都快要被冻住了。
那些寒气将寒凉之气释放到经脉之中后还不罢休,继续冻人,于是,这寒凉之气就溢出了经脉,渗入了亦菱的骨髓、皮肉中,亦菱觉得自己虽然是在早春三月,坐在一间放了好几个燃烧得正旺的火盆的卧房内,却像是身在寒冬腊月的冰原之地,赤脚裸身地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不多时,亦菱就冻得打起了寒战,上下牙都开始哆哆嗦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