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第6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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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起我妈说的棉花的事,如果我能买一台织机,赚了钱买两台,然后我再雇个人,十年八年后,我也成了有几十台新织机的人了。”
“可新织机贵啊,听说别处有合作社,我们这可没有,我也买不起。那些收纱的人给的棉花再收回去,我也赚不到什么。我就想,不如卖了这三亩地,买些棉花,赶着好年景,说不准两年就有钱了。”
“可等着地卖了,棉花却贵了,说是有了个什么期货交易所。可就算贵点,总归还是有的赚,只是赚的少些。可不想我生了一场病,好容易攒了些钱,又等于白干了半年多。”
“等我好容易病好了,这边却开始建起了很多水力纱厂。人家一个人能看几十个纱锭,而且纺出来的又细又结实,又有钱从不会少了棉花,我们有时候想买都买不到,怎么争得过人家?”
“原来一家,后来两家,再后来十家二十家,我们这个原本不怎么样的地方却繁华起来了,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地卖了,纺纱没赚到,日子越过越难,有时候纺完纱卖出去,一算棉花的钱,根本挣不到什么。我还得吃饭,日子越来越难。”
“我想着算了,去纱厂做工,可是有的是人去干,而且很多年轻的孩子要价更便宜,孩子的手指头又活,学东西也快,我拿什么比?”
“那时候,我就想,这就是命啊。要是当初卖了三亩地,狠狠心买台新式的手拉织机,现在可就不一样了。织机还没有水力机械的,而且布匹越来越好卖,有几家当初卖了织机的,现在也都有了自己的产业,买了十几台织机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地没了,纱不值钱,我就只剩下这么一台小纺车,可之前欠的债每年还要还利息,这可不会因为我穷人家就不要了。”
“这位先生啊,你说我们为了啥?为了活着,为了吃饭啊。还有你们城里来的大人物说的,为了尊严。”
“尊严是啥?尊严就是当初我想要件新衣裳,我妈说好好劳作就能弄到,这就是尊严,劳动者的尊严。不偷不抢,不坑不骗,想要件新衣裳就拿着家里的纺车用一斤棉变成四斤棉,就算再难看、就算只能用鞣黑子染,可穿着就是舒坦,那是俺自己弄出来的。”
“现在呢?谁想着闹事啊?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啊?可我倒是想劳动,谁给我这个机会啊?”
“有人来了,跟我们说,闽城革命啦,起义啦,要改变了,我们的死活终于有人管了。可结果呢?改变啥了?啥也没变。”
“有人又来了,说北方的那些有教养的家族不会忘了我们的,王上不会忘了我们的。只要我们起来反抗,让天下知道我们想要的东西,这样王上就要来收拾那些黑心的工厂主了。”
“我们不但要起来反抗,还一人凑了几个铜板,让人去都城请愿哩!我也不想着发财了,我就想着回到原来我有三亩地,有个小纺车的日子。要回去,就得把那些害人的机器砸了。”
“可这也不行,人家说我们是暴乱哩!砸个机器就要绞刑,人命还不如个机器,我才算明白尊严到底是什么玩意。”
湖霖记得这个小伙子说完这些后,冲着湖霖笑,说道:“原本我也不相信王上会可怜我们,想着我们死活。可是这位先生,看到你我信了。看你穿的,听说你还是议事会的代表呢,我就想,这世上总有好人的,而且像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有好人,更何况王上和那些大家族呢?”
“你说,他们那么有钱,有的是土地,至少不用开纱厂吧?肯定不能开,那肯定会怜惜我们。真的,真正有钱的人才是好人,你看这些开纱厂的为了啥?还不是为了钱?他要是有个几十万亩的土地,几万亩的免税军功田,至于开纱厂吗?”
“是,以前也有不好的地方,可至少能活下去。现在你说万般好、千般妙,可我们却是活不下去了。”
混黄的、舍不得用牙粉清洁的牙齿在说话的时候,总能飘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但湖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避让也没有遮掩口鼻。
本来,他想和这个小伙子讲讲这不是机器的错,而是分配不公的错。可是还没来得及讲,一枚铁丸子就结束了这个年轻的、期盼着有人拯救他回到过去、念念不忘的是妈妈做的新衣裳的可怜的生命。
…………
战斗进行的并不激烈,纵然进攻方并不是正规军队,但是南洋公司的武装雇工也受过专业的燧发枪排队训练,炮兵是从新式的学堂毕业的,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湖霖的运气很好,几次铅弹就从他身边飞过,但是祖先却没有收留他去英灵之地。
但战斗还在继续的时候,这次反抗的组织者去找到了湖霖,让湖霖跟着他们一起走。
有一条船就在海边。
“柱乾先生,现在走还来得及。我们去都城,去宣告这里的真相,让国人知道这里发生了怎样的屠杀,知道这些人的请愿,也让这个可笑的闽郡议事会成为叛乱和屠杀的刽子手!你是个有名望的人物,这些话让你去说更有效果,只要到了都城,就会有人造势的。走吧,被让这些人的血白流了!”
湖霖擦了擦脸上的黑灰和汗水,听着远处还在响起的已经凌乱的声音,想到数年前矿工请愿之前他在墨党党部里签下的一旦控制不住局面所有组织行动的委员们必须死在党部大楼的那张文书,嘴角荡起笑容,有些怀念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日子。
所以,他问:“就一条船吗?”
“对啊。”
“早就准备好的?”
“对啊。”
“能装几个人?”
“十几个。”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想跑?就想用这些人的血换你们想要的东西?换国人的愤怒?换军队对闽城新议事会的镇压?这些人的血,只是你们的工具?血流的越多,这沾血的馒头就越好吃,对不对?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打不过,甚至为自己准备了船,可你们却偏偏在之前交涉的时候开了枪,对不对!”
湖霖没再废话,拿出已经空了的燧发短枪,朝着前面一个人的头顶砸过去,喊道:“谁也不准走!跟我去议事会解释清楚!”
砰……砸中的瞬间,湖霖只觉得腰间一阵冰凉。
“好像是一把刀。”
他这样想着,然后倒在了地上,看着那几个人匆匆离开。
…………
睁开眼睛,是一间用石灰粉刷的雪白的小房间。
浓浓的酒精味,混合着田七、蒲黄的草药味,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飘进湖霖的耳朵。
“忌吃蚕豆,鱼腥,还有酸冷的。天也冷了,应该没事……”
后面的话没有听清,但湖霖知道自己应该是没死,脑袋昏昏沉沉的,手臂上有几处插过鹅毛管输血的痕迹。
盯着头顶雪白的房顶,忽然间出现了一张苍老的脸,这张脸很熟悉,但这些年已经陌生了。
可血总是浓于水,浓于愤怒,浓于年轻的热血。
“爹……”
一声许久没叫的、此生所学的第二个字,这就样喊了出来。在去河谷之前,他给陈健留了信,却没给自己的父亲留,因为他不会放弃自己写的、父亲让他宣布是胡诌的、让他烧毁的那些东西。
老人的眼角有泪,嘴角有笑,知道自己的儿子想知道什么,正要骗骗他说没死几个人的时候,却看到儿子干裂而苍白的嘴角动了动。
声音很微弱,老人将耳朵凑过去,终于听到了将近二十年最想听到的话。
“心累了,我想回家。”
第四十三章 在都城作死(上)()
新的思想还没有如同野火般遍地开花之时,新旧之交的混乱中,一部分底层总会和旧时代的精英与既得利益者联合在一起,尤其只是敲骨吸髓的那批人换了个模样换了种方式后,更是如此。
闽城作为最先受到冲击的地区,旧时代的经济体系解体,看上去欣欣向荣不断进步,但是自耕农小手工业者等原本城市农村的支柱力量却过得并不太好——是在工厂每天劳作十四五个小时活七八年?还是有几十亩土地自给自足?这两种选择正常人都会做出正常的选择,这两种选择正常的“国家”或是“民族”也会做出正常的选择,但显然两种选择分道扬镳。
守旧的力量第一次团结了一部分底层,这在以往是根本难以想象的,也完全超出了很多同情底层的人对变革的理解。
大约从前只能反一个上层,而如今上层变成了两个,且暂时并未合流,于是两坨屎比起来似乎还是前者稍好一点,至少习惯了,而且旧时代毕竟还是有情怀的,而不是只剩下纯粹的金钱关系,还有做梦的空间,万一老爷们垂怜呢。
这种变化是湖霖一时间难以接受的,数年前意气风发地和陈健站在一起指导矿工们争取权益的时候,他可以骄傲而自豪地说他是为了底层的国人,可现在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重伤的湖霖选择了心累,选择了回家,选择了不想再过问这一切。
北上的陈健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只能承受这一切,不敢退步也不能退步。
船只在抵达都城外港口卫城之前,在距离海防卫城不远的一座必经的港口处做了短暂的停留。
他即将抵达都城的消息已经沿着陆路的快马传递到了都城,当船只抵达后即将前往都城的时候,迎接他的欢庆队伍的规模让他始料未及。
此时闽城发生的事并未传到这里,甚至还刚刚酝酿出风暴,都城即便消息灵通,却也不可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
于是一场超乎规模的欢迎仪式就在海防卫城举行了,礼部尚书代表官方亲自出面,还有一千六百名精锐士兵,以及自发组织起来的人群。
虽然陈健不是第一批环球航行的共和国人,但受到欢迎的规模却是所有分批返航的众人中最隆重的。
即便在他踏上都城之前,都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在大洋的东边有一个和他们很相似的庞大帝国,知道了一个名为日本的国家的将军派了使者前往都城造访,甚至还知道了这个国家送给王上和议事会的奇形怪状的铠甲。
分批回来的船队证明了数学与天文学的猜测是正确的,地球的确是圆的,也间接证明了引力的存在,也让吸铁石吸引铁钉是向心而非向下、上与下是个相对的空间概念等问题深入人心,引发了酒肆茶馆和新开的咖啡、可可等古怪新饮品的店铺中的讨论热潮。
不同的人对于这一次环球航行的重视方向是不同的,尤其是都城的一些大家族,他们看到了闽城的南洋公司的利润分红后的羡慕嫉妒,让他们对这一次环球航行的报告中屡屡出现的“印度公司”的字样记忆深刻,并对印度这个国家满满好奇。
这肯定是富庶的国家,否则为什么荷兰、英国这些国家都要成立印度公司而不是别的名称的公司呢?
他们希望从陈健这里多多了解印度的事,总归还是要些脸面的。南洋公司的垄断权才换了几十万银币而且他们并无股份,可已经给予了十二年的垄断权,能也只能等到到期后再插手。
可是地球是圆的啊,隔着东边的大洋还有一片欧罗巴都羡慕的富庶的土地,对于军功家族和大家族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他们希望靠着自己手中的特权和权利,成立一家垄断专权公司,而且不需要投入多少钱,只需要将权利所带来的垄断放在那,自然会有资本寻租。
况且,做生意他们知道手段不如南方的那群人,而且大河以北的手工业基础也远远不如南方。
但是……最简单的赚钱办法难道不是地租吗?尤其是这些靠着地租、土地支撑的旧家族而言,这是最容易想到也是最容易接受的壮大实力的方式。
既然是欧罗巴人成立了印度公司,而不是印度成立了欧罗巴公司,显然印度的海军不行,而且中央集权的能力也差,否则的话最佳选择应该是闭关锁国才能保证这么大一片土地的安稳。
只有大量的实权封地贵族存在的情况下,才会让生意好做,显然按照这些家族数百年积累的政治智慧和之前列国争锋时积累的各种手腕来判断,这是一块肥肉,而且是一块海军、陆军、大家族、拉拢底层流民当兵缓解矛盾、积累财富的大肥肉。
地租可比贸易赚钱多了,至少现在是,而且还能壮大各个家族的势力,何乐而不为?
因而真正掌权的那些人需要欢迎陈健,他们确信陈健之前表现出的判断力的准确性。
除了这种现实的利益原因,也有作为共和国荣耀的部分。
在陈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