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唐-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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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六把食盒里的几样吃食取出来丢给姚六,骂骂咧咧道:“死囚,这是你家婆娘给你做的,好好的不学好,吃了这餐饭,好好醒悟醒悟。”说完,骂骂咧咧地走了。
姚六像吞了口蜜,甜透了心,饭菜很不错,可惜没有酒,即便如此他仍旧认为这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餐饭。饭后,他惬意地剔着牙,想着娇妻温软的怀抱和女儿纯真的双眸,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他蜷缩在屋角一堆湿乎乎发霉沤烂的稻草上进入了梦想。
一觉醒来,姚六觉得眼皮沉重如山,耳中传来的声响如山崩海啸,又如洪钟大吕。
“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早没命了”
“下的是什么毒,查清了吗?”
“是甜枯草,这种东西配着栗子吃就是剧毒,用银针也探不出来。”
“得亏我机敏,把酒没收了,不然他怕早死了。”
“酒呢”
“让老四喝了。”
“去把老四叫来。”
“好。”
一阵浓烈的困意袭来,姚六沉沉睡过去,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手脚被缚住,一个文质彬彬的郎中正坐在床边给他号脉。
“毒清了,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不要审讯。”
郎中说完起身走了,青墨倒背着双手吹着口哨悠然地踱到床边,在郎中郎中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擦了把脸上的油汗,笑嘻嘻地对姚六说道:“偷你酒喝的老四死了,毒死的,七窍流血,惨不忍睹。我劝你呀也别硬挺了,他们要杀你灭口。躲得过初一难逃十五。”
“你们能保全我的家人,我就跟你们合作。”
“你的家人已经失踪了,不过我们可以帮你找。”
姚六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瞪着眼睛望着房梁。唐六的家眷在唐六被秘密逮捕的同时就被李茂保护了起来,唐六失踪后唐六的同党也在疯狂寻找他,李茂恐其发生意外,故意放出风声说唐六家人失踪,并移文请郓州地方协助查访,事情做的十分机密,便是青墨也不知情,李茂对青墨本人是放心的,但对他那张嘴放心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瞒着他。善于善于察言观色的姚六从青墨的神色中看不出异样,也就接受了家人失踪的结果。
第184章 顺藤摸瓜()
他的兄弟、妻子都是本分懦弱的人,不大可能是自己藏匿起来,他们不见了,多半是出事了,若是被他的同党拿住,唐六应该据此要挟他不要说出真相,唐六痛下杀手,说明人多半已经不在了。果然如此,自己已无任何牵挂,是顽抗到底,跟杀害自己家人又要毒死自己的旧党继续同流合污,还是跟李茂他们合作,却是个两难选择。
青墨向李茂转述了姚六的条件,李茂有些尴尬。摩岢神通道:“这事我来办。”
青墨觉察有异,目视李茂,李茂不敢看他,顾左右而言他,青墨也知道自己这张嘴巴总是惹祸,无奈生了会闷气也只好作罢。姚六在绝望中见到自己的家人平安无事,感动的热泪盈眶,当即答应跟李茂合作。
姚六在打闷棍者中地位不高,位置却很特殊,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效,李茂如获至宝。
为避免打草惊蛇,李茂故意放了一个烟雾弹,他打发冯布回乡,冯布独自一人骑着瘦驴孤零零地离开了郓州城,神情暗淡。
李茂此举让暗中窥视他的人相信,冯布没能突破姚六,失宠了。与此同时,郓州地方发了疯一般四处搜寻姚六的家眷,闹的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姚六的上线牙军右厢骑曹王义夫自姚六被捕后,寝食难安,几度想私自潜逃,待发现自己已经被上线暗中监视后,又想到自尽以保全家人,一连串的打击折磨的他暴瘦三十斤,惶惶不安之际,忽然接到冯布离开郓州,郓州地方奉命四处搜寻姚六的消息,王义夫大喜。
他判断狱中的姚六没有被突破,自己依然安全,从惶恐中挣脱出来后,王义夫决定去见见自己的上线,讨个主意。他换上一件新缝制的袍服,精心修饰了一番,刚从老仆手里接过自己的青皮大骡子,厄运突然降临,一群便衣捕快踹开他家大门虎狼似虎地扑了过来。王义夫飞奔回自己的书房,拿起一瓶药酒就往嘴里倒,一个便衣纵身而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自杀不成,王义夫反倒松了口气,他停止挣扎,只淡淡地说了句:“不要为难我的家人,我跟你们合作。”
王义夫是这条黑色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李茂有了上次的经验,在抓捕王义夫的同时,把他的家人保护了起来,王义夫见到家人平安无事后,答应跟李茂合作,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王义夫将自己所掌握的线索和盘托出,李茂顺藤摸瓜,不久就摸到了都押衙薛英雄的门下。
薛英雄和严纨一样曾做过李纳的亲兵,此后一步一个脚印升迁到都押衙,他不像严纨那样派系分明,但也绝非孤家寡人,他跟牙军中势力庞大的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纠察官署的档案室里现存着严纨当初的供词,当日薛英雄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告严纨时,严纨也在紧锣密鼓的收集他的罪证。他一心欲置薛英雄于死地,却被棋高一招的薛英雄先发制人斩于马下。这些罪证虽未能用上却很有价值,高沐将他们仔细收藏了起来,留待将来。
李茂是白捡了个便宜。
李茂相信李师古会支持他拿下薛英雄的,此人在府中坐地生根,结党营私,隐然成了一派势力,这绝不是李师古所乐见的。借营田系敲打营州李家旁支,夺回营田利益。借严纨警告青州王家,用陈悦案夺回被外戚把持的财政权,李师古的步伐清晰而坚定。打掉薛英雄既能清理自家庭院,又能敲打牙军中实力庞大的方家,这绝对是李师古所乐见的。
当然,相对营田李、青州王和外戚裴氏来说,处置薛英雄和方家要麻烦的多,都押衙是军府大总管,方家在牙军中影响力深厚,稍有疏忽必酿成大祸。李茂决定缓一缓。先把陈悦的案子办好。
又姚六、王义夫的指证,陈悦雇凶杀人一事,证据确凿,论罪当斩,李茂只需把案卷往上一递,陈悦便是人头落地。但为了争取时间,李茂却像挤牙膏般一点一点的往外挤。李师古不止一次在中堂议事时斥责李茂无能,暗地里却加紧时间调兵遣将,做必要的安排。
薛英雄到底还是嗅到了一丝危险,一日,他专程造访李茂的值房。
身为都押衙,薛英雄是整个军府的大总管,找个理由来串门实在是小菜一碟。
随行担着一担瓜果,瓜果很新鲜,个头很大,显然是精挑细选过的,瓜果价值低廉,却是一份浓浓的心意。李茂笑脸相迎,二人站在日头低下寒暄了半天,都热出一身汗。
薛英雄的随行立即指挥军士往李茂屋里搬运冰块,淄青这年的夏天又热又长,冰块损耗极大,现在除了李师古和几位副使、实权判官,一般幕职都无权享用。李茂谢过薛英雄的浓情厚意,迎入值房说话。薛英雄擦了把脸上的油汗,笑哈哈地和李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茂也打起精神耐心和他周旋。
冰发挥了效力,李茂的值房水凉冰清,薛英雄却站起来准备告辞,李茂起身相送时,随薛英雄同来的韩墨将一份鼓鼓囊囊的皮包放在了李茂的公案旁。
庭院里阳光耀眼,热如火炉,薛英雄的脸上立即又见了汗珠,他大把地擦着汗水,故作潇洒地嚷嚷道:“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有些人明明屁事不干,还容不得别人干点事。”
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薛英雄一路擦着汗离开了纠察官幕。
李茂回到值房,望着公案旁那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对青墨和石空说:“我跟你们打个赌,谁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输他两吊钱。”
青墨扣着下巴,沉吟道:“不会是钱。”石空道:“我猜也不是钱,多半是地契。”青墨道:“不会是地契,我猜不是什么好东西。”石空拿起皮包,掂了掂分量,犹豫道:“这么多地契那可不老少啊。”
皮包打开,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卷宗,是孤山镇和成武县的一些人举报李茂假借公权鲸吞地方财富的举报材料,还有一些是举报青墨等人仗势勒索财物的材料,甚至还有李茂向严纨、贾直言行贿的材料。
第185章 自投罗网()
石空不识字,但看青墨脸色煞白,不觉也紧张起来。
薛英雄此来是何用意李茂早已心知肚明,或利诱或威胁,总之都是劝他收手。他尴尬地笑了笑,这些黑材料大部分是捕风捉影,但有些也非空穴来风。譬如向严纨和贾直言行贿的事。薛英雄的意思很明确,你李茂有本事搞别人,我也有本事搞你,大家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别自己坐着一滩屎还骂别人屁股脏。
青墨拿着一份材料,大声念道:“祝九为了脱罪,让他妹妹陪李茂睡觉,此系我亲眼所见,那****给李茂送茶饭,看到祝九的妹子坐在廊下,独自在那哭泣,我问她”
青墨把纸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摔,怒骂道:“操他娘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石空现在也搞明白了,这鼓鼓囊囊的皮包里装的不是地契而是要李茂命的黑材料,他往地上啐了口痰,骂道:“死到临头还怎么猖狂。”
李茂凝眉思忖片刻,起身去了郑孝章值房。
薛英雄一觉醒来,就听到节度随身官李儒被摩岢神通带走的消息,脑门青筋暴跳,心里又惊又怒,李儒十四岁起就做他的马弁,追随他十七年,心腹中心腹。半个月前李师古突然擢拔他为节度随军,令薛英雄十分惊讶,节度随身虽然官职不高,却有机会接近节度使,有机会成为节度使的亲信,升官重用指日可待,论能力李儒有资格担当这一职务,但他追随自己多年李师古怎会信用他?
直到李茂把矛头对准他,薛英雄才明白这一切都是李茂刻意安排的,他怂恿李师古把李儒从自己身边调走,等于是斩去自己的左膀右臂!
“娘的,欺人太甚!”
薛英雄拍案而起,光着脚冲进了里屋,他挪开一道锦屏,打开收藏重要物件的铁皮柜,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包。
这皮包的样式跟昨天给李茂的那个一模一样,里面装的东西也一模一样,在收集李茂的黑材料时,薛英雄要了一式两份,一份昨天给了李茂,既为示好,也为恐吓,既然李茂不听话,那自己也就用不着跟他客气了。他用力捏了捏皮包,嘴角上翘,嘿嘿冷笑两声。
严纨获罪被杀后,都虞侯一职由海州刺史卢东升接任,卢东升初来乍到,行事低调而谨慎,见薛英雄到,急忙迎出门外,见薛英雄面色凝重,忙让入帐中,屏退左右,这才问何事。薛英雄故作为难之色,叹了口气,将皮包推到卢东升面前,沉痛地说道:“某知道这件事会让卢兄为难,但事关重大,某不敢不报。”
卢东升脸色苍白,自上任以来,郓州政局就持续动荡,这些日子幕府中不断有人被抓,军中也不断有将领失踪或公然被抓,他在外地任刺史多年,幕府里的人和事跟他交集不多,跟李茂亦无任何恩怨,然而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看着一个个刚刚熟悉的同僚部属忽然失踪,卢东升提前感受到了那股子秋风肃杀。
他本可以新人身份置身事外,奈何都押衙的位置敏感而特殊,最易招惹是非,他躲不过,只能战战兢兢地熬着。现在是非就摆在桌上,躲是躲不过了,卢东升咽了口口水,心情沉重地打开皮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供词,按着鲜红的手印,卢东升任地方长官多年,过手的案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光看纸张就知道这些都是真家伙,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刀子。
卢东升匆匆翻阅了一遍,脸色骤然凝重起来,他抬头望了薛英雄一眼,目光诡异而神情惊惶,薛英雄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正做无可奈何之状。
“我兄这又是何苦呢?”卢东升收起皮包,为难地一叹,“这可真是让我为难呀。”
薛英雄心中冷笑,脸上仍做无可奈何状,痛心地说道:“我知道此事让你十分为难,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仰沐皇恩辅助相公牧守地方,凡事总该做个表率吧。”
卢东升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道:“你果然想好了,须知开弓没有回头箭。”
薛英雄低头默思片刻,咬了咬牙,下定了最后决心:“我意已决,绝不苟活。”
卢东升赞了声:“好。”起身绕行到薛英雄面前,长揖及地,抬起头时眼眶中含着泪水,他回过身来,招呼门外:“来人啊!”
廊下四名卫士推门而入,凛然听命,卢东升望了眼薛英雄,后者的面色虽然依旧沉重,眸子里却已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