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帝王-第6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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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进攻打和州?”西方邺听罢三人来意,不禁被对方迫于求战的心理给惊到。
先前一路攻克东山、含山,都很是容易,所以年轻气盛的江文蔚、张易、朱元三位俊彦,不能接受全椒失利,回军路上就在一起琢磨往下的战事。
“含山距离和州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一日可到,此番我等从全椒回军,和州定然无法及时得知,此时必定防备松懈,如我等快速奔袭,必能出其不意,建立奇功!”江文蔚战意盎然。
西方邺失笑道:“根据情报,和州可不好打。”
张易双眼明亮,“和州不好打,我们还能奔袭乌江,去烧吴军的粮仓!”
西方邺张了张嘴,选择闭嘴。
张易接着道:“从军情处绘制的地图上看,和州距离乌江不过三四十里,若不能在和州建功,完全可以调头奔袭乌江。乌江吴军在我等奔袭全椒县后,兵马尽出,此时兵力空虚,又且多半认定我等不会再去乌江,必定疏于防备,正是有机可趁之时!”
西方邺竟然觉得张易说得很有道理。
绕了半天,大军又回到摧毁吴军粮道、粮仓的战术上来了,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已经大为不同!
朱元又跟西方邺继续深入交流半响。
最后西方邺沉吟道:“尔等之策,的确大胆,然则从兵法上说,深得虚实、正奇、应变、奔袭、转战之道,若我等要继续建功,尔等之策,的确可以一试。”
“既然如此,请将军下令!”三人齐齐抱拳。
要不要继续建功?
这在进士三甲看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因为太多余了!
章六十六 一朝得领五千甲 踏碎关山觅封侯(2)()
(二更)
柴克宏率领部曲抵达全椒县的时候,发现全椒县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城中并非没有百姓,不过那不是柴克宏的目标,城中并非没有唐军,只是数量太少,一见到他们就跑了。
柴克宏带着怀疑与兴奋两种心情,占据含山县,而后下令斥候打探唐军动向。
他想到:“这股唐军行动倒是迅速,只是他们来回奔战,到底所图为何,目标是什么?”
他继续想到:“先前北贼攻打全椒,应该是想出其不意破全椒,而后北上与滁州军合力,两面夹击我军主力。。。。。。的确应该是这样!克东关、袭含山,再奔战全椒,如此迂回奔袭,不就是为了出现在大军背后吗?看来他们之所以不袭击大军粮道,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这样做,因为他们的目标不在这里!”
柴克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则全椒防备严密,北贼见攻打不下,不得不撤退——如是看来,这北贼主将倒是明智,没有因为恋战而陷入被我军围攻的局面。只是眼下北贼放弃含山,却是为何?”
在房中来回踱步,柴克宏继续深思:“是了,北贼既然不能攻克全椒,自然也无法实现背后进击大军的目标,眼下又是孤军深入,不能在和州久留,见事不可为,为免陷入险境,所以干脆从和州撤离——这倒的确明智,看来这位北贼主将不简单,动若狡兔、击若雷霆、进退果断,对战机战局的把握实在是准确!”
想到这里,柴克宏打量其房中的装饰,笑容更甚,“只是如此一来,这功劳到手的却是太容易了些,便宜我了。”
不等柴克宏将攻占含山的捷报传回滁州,斥候回报:“北贼攻向和州城了!”
“甚么?”柴克宏一愣,“可打探清楚了,消息无误?”
“一清二楚,北贼就在和州城外,有数千之众,卑职亲眼所见!”斥候急道。
柴克宏咬牙切齿,和州城可是只有两千兵马,“传令全军集结,火速救援和州城!”
在出城之时,柴克宏又分出一千兵马,让人带着去东关,他的斥候方才已经回报,东关唐军亦是极少,“攻占东关!断了北贼退路!本将倒要看看,等他们攻打和州不成,还能往哪里逃!”
“得令!”
未曾得到良好休息的吴军士卒,接到军令又要开始奔波,莫不是叫苦不迭。
。。。。。。
和州城外。
突然杀到的唐军将士,打破了和州的安宁和平,城头上号角之声四起,城外田垄上的百姓无不仓惶奔回城中,而后和州吴军一兵一卒都未往城外派,立即关上城门严防死守。
西方邺、江文蔚、张易、朱元等将,策马来到城前,对着城头指指点点。
江文蔚笑道:“这和州守将太过谨慎,竟然一箭不发,就龟缩城中不出,如此战法未免太过不讲道理。”
张易道:“我等急行军而来,而和州斥候竟能早早察觉,使得我军精骑没能一鼓作气冲进城去,可见此地守将戒备严密,也不是粗心大意之辈。”
朱元笑道:“两位如此不吝赞赏之词,是打算与和州守将把酒言欢,交个朋友?”
西方邺对这三人的做派略显无语,他摇摇头,挥手下令:“大军哨粮,就地进食、歇息!”
五千将士,就在和州守卒的注视下,旁若无人的在城外田垄与庄园里哨粮,而后虽然没有埋锅造饭,吃得都是干粮,但一个个端坐地上好整以暇的姿态,也足够惹人恼火。
城头上,一名吴军将领气得愤然捶打女墙,向主将请命道:“将军,贼人太过嚣张,这等作派谁人能忍?请将军许我带本部兵马,出城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闭上你娘的臭嘴!”主将正心情不快,闻言立即开骂,“看不出这是激将之法吗?杀他们的锐气,你拿甚么去杀,你那点兵马,都不够贼人塞牙缝的!”
将领涨得满面通红,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去继续捶打女墙。
守将怒道:“都他娘的精神点!直娘贼,这帮人不是去了全椒吗?怎生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
等柴克宏赶到和州时,却被守将告知,唐军已经先行一步退走了。
“北贼可是向东退走?”柴克宏问这话的时候,已经禁不住嘴唇轻颤,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唐军向和州城进军,极有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乌江粮仓!
马都没下的柴克宏,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即率部向东追去。
此时他已是万分恼火,怒急攻心。
一路来他被唐军牵着鼻子走,对方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偏偏就是追不上对方,虽然他已皆尽全力,但中间总是差了一段距离,这种肉在嘴前却偏偏吃不到、反而还被肥肉戏耍的体验,让柴克宏直欲抓狂。
一路向东,柴克宏面色铁青,越想越是胸闷,气得肺都要炸了。同时,他又不停祈祷,祈祷乌江守卒能坚持一日半日,好让他能及时回援。但柴克宏却又知晓,乌江设伏的兵马都被他带走,仅凭彼处原本的兵力,是断然无法面对突然杀到的数千唐军的!
入夜后,担心成了现实,在距离乌江还有二十多里的时候,前方的黑夜中忽然亮起火光,不时,火势就照亮了一方夜空,翻卷升腾的火焰,浓烈如墨的黑烟,将远方天地连在一处,仿佛凭空制造了一处巨大的地狱!
“哇呀!”柴克宏怪叫一声,气得捶胸顿足,差些喷出一口血来!
连日被动奔波,本就疲惫至极的吴军将士,见到天际的火光与黑云,无不是目瞪口呆。火光映照天地,也照亮了一张张惊骇不定的吴军脸庞,他们怔然望着前方,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回去救火!快!”柴克宏挥动马鞭,急声下令。他怎么都无法想到,这批唐军竟然如此难以对付,转战奔袭无影无踪,行迹飘忽无章可循,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战略目标是甚么,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下一刻要攻向何处!
和州明明是吴军的地界,这股唐军明明是孤身深入,理该被包围被束缚被压缩活动范围,最后被聚歼才对,而现在他们竟然滑如泥鳅,根本就碰不着,这还不算,竟还连战连捷!
赶到乌江粮仓,柴克宏根本无法靠近粮仓百步之内,火势冲天犹如山峦,烤得甲胄兵刃一片滚烫,战马嘶鸣不断,显得焦躁不安。
数十座粮仓,几乎全部被烧,方圆数里之内,都是此起彼伏的火海。
“快,救火,救火!”柴克宏滚落马鞍,调集士卒亡羊补牢,此时他心头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唐军没逮到,粮仓反而失守——乌江因登岸便利,故而吴军粮草经水师运送后,绝大部分都在这数十座粮仓,如今粮仓被焚,大军失粮,这对江淮之战将是何种打击?!
想他乃是将门之后,打小就被悉心培养,享受到足够的荣华富贵,人中龙凤一样的人物,在楚地也曾连战连捷,杀敌如宰羊,赢得赫赫声名与朝廷看重,乃是吴国青年将领中当之无愧的俊彦,此番竟然在几个寒门士子面前遭受了这等耻辱,被耍得团团转!
吴军将士现在已经不是苦不堪言,而是怨声载道、火气冲天,连日来他们被迫转战,被唐军牵着鼻子走也就罢了,关键是屁都没捞着,如今更是粮仓被焚,失责甚大,战后免不得被问罪——他们看向柴克宏的目光,都不再友好。
“无能!”
“废物!”
“饭桶!”
这就是此刻吴军将士心中对柴克宏的评价。
因为甲胄被烤得太热的关系,不少吴军将士脱了甲胄,光着膀子打水救火,如是众人纷纷效仿,不多时在场吴军多是如此,柴克宏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严令士卒穿上甲胄。
“穿上甲胄就被烤成羊了!”
“不让歇息也就罢了,还管我脱衣服?”
吴军将士骂骂咧咧,懒得理会柴克宏的军令,柴克宏怒发冲冠,下令亲兵执法,刹那间顿时闹得彼此对立,剑拔弩张。
柴克宏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句要完。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忽的喊杀之声四起,如同百鬼夜行,而后数不清的唐军甲士,从四面八方杀来,直奔这些救火的吴军士卒!
唐军去而复返,正是一记回马枪!
西方邺高举马槊,槊锋所指,千军所向!
江文蔚、张易、朱元领军冲阵,势若奔雷!
柴克宏仓惶大喊:“敌袭,迎敌,迎敌!”
正在救火的吴军无不骇然,面对如同天降的唐军,顿时大乱,丢下水桶就跑,哪里还有多少抵挡的心思?
火海之外,又添战场。
唐军势如潮水,席卷万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吴军打得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是役,吴军大败,柴克宏亦被生擒。
章六十七 一朝得领五千甲 踏碎关山觅封侯(3)()
和州,石杨。
柴克宏兀一挣开双眼,还没起身,就感到脑袋一阵生疼,像是给人剜了一刀,痛不欲生,这让他五官都挤在一起。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柴克宏左右张望,待看清眼前事物,一颗心就禁不住下沉。他坐躺在山脚一块石头上,身前有一片树林,夕阳滑过树梢,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在灿烂的金光中远去。
——除此之外,密密麻麻尽是黑袍黑甲的唐军将士,大部分坐在地上歇息,少数在往来巡逻,远处还有戒备岗哨,更远处游骑四处游弋。
柴克宏想起昨夜——或许是昨夜——火海前激战——也许不能称之为激战,他被唐军包围,力战不退,而后就被一员骑将一槊拍在脑门上,接着脑海里就一片黑暗,直到此时。
“你醒了?”身旁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柴克宏扭头去看,不由得怔了怔。
石块上坐着个年轻唐军,身着唐军最新制式甲胄,兜鍪随意放在身旁,长发凌乱,生得风流倜傥,英俊非凡,气质脱俗,若说儿郎容貌也有倾国倾城一说,此人当之无愧。
但就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此时竟然脱了军靴,正在扣脚丫子,动作写意。柴克宏闻到了一股辛辣气味,属于军卒中最惨不忍闻的那一类,偏偏眼前这厮一脸惬意,神情专注,眼神陶醉,完全没去管柴克宏的目光,几乎达到了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仿佛他扣的不是一只臭脚,而是美人的那啥。
“阁下是?”柴克宏几乎是本能的问了一句。
“江文蔚。”说话的人露出一个和善笑容,然而让柴克宏不寒而栗的是,这厮竟然把刚扣过脚丫子的手伸到鼻子前,很是据有品鉴意味的嗅了几下。
柴克宏感到胃中有些翻腾,那绝不仅是昨夜受伤的后遗症。
举目四望,柴克宏觉得远处的山峦似乎有些熟悉。
“这里是石杨,也就是鸡笼山东北末端,位在全椒与乌江之间。”江文蔚见柴克宏四处张望,自然知道他在想甚么,鸡笼山也就是东关所在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