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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部分

十国帝王-第675部分

小说: 十国帝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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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逢吉与苏禹珪双双都不说话了,两人间的火药味也不见踪影。

    茶博士水亮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忽然静默下来的三人,只觉得眼前景象实在是有趣无比。

    张一楼忍不住道:“二位怎么不说话了?”

    苏禹珪道:“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还有甚么可说的?”

    苏逢吉道:“你简直比那位和泥刺史还要会和稀泥。”

    苏禹珪看着苏逢吉,“现在你总算知道你我三人中,为何是他最得诸公看重了?”

    苏逢吉大点其头,长叹道:“能为公辅者,首要之才,岂非正是要会和稀泥?”

    苏禹珪道:“和稀泥不难,难的是临了还能把事情都理顺,让众人都服气,然后戮力公事,这样的人才是真厉害。”

    苏逢吉白了张一楼一眼,“张兄岂非正是这等人?”

    然后两人一起望着张一楼不说话,惹得张一楼惭愧不已。

    旋即,三人相视哈哈大笑。

    那姿态出尘的茶博士,也是以手掩唇,低眉莞尔。

    茶香袅袅,氤氲成趣。

    这幅景象,是天成二年的士子风流。

    。。。。。。

    此时,东宫。

    李从璟在练字。他练字不是为了练字,而是为了练心。

    东书房里不止他一人,有两人坐在小案后,有三人束手立在屋中。

    坐着的人,一个是人送诨号“阎王刺史”的赵钟鸣,另一个是推行新政最讲究一个“理”字的前沛县县令何晨光。

    站着的三人,正是刚好前来拜见太子的新科进士江文蔚、张易、朱元三人。

    李从璟正专注练字,一笔一划莫不倾注全部心神,如同勾勒心中的如画江山。

    “你们三人也坐吧。”李从璟满意的放下玉笔,随手指了指房中的另几张小案,“方才我正在跟赵、何二公谈论江淮、楚地战事与民政,你们有甚么见解,也都可以说说。君章、简能不是第一回出入东宫了,致远虽是头一遭来,也犯不着拘束。”

    君章,江文蔚的字;简能,张易的字;致远,朱元的字。

    李从璟没有字,因为他算得上是“草莽”出身,就跟李存勖、李嗣源一样,时人有字的大多是正经士子、读书人。及冠后李从璟不是没机会让人给自己表个字,但因诸事繁忙给疏忽了,时间一长也就无暇“附庸风雅”。

    刚坐下的江文蔚、张易、朱元三人闻言,又连忙欠身,谦虚谨慎的表示不敢,面对这位平素和气,但威名在外的太子,三人都不敢有半分大意。

    赵钟鸣捻须笑道:“太子殿下不拘小节,诸位切莫自缚手脚,三位之名,某也早有闻之,今日有幸得见,正好瞻仰一番各位风采。”

    何晨光没敢随意插话,他不像赵钟鸣,早年就跟随过李从璟,本身对李从璟也不是很熟,怎敢放肆?

    李从璟坐下后,理顺衣袍,没有让江文蔚等人多番谦逊的意思,直接点名道:“君章先说说看。”

    江文蔚起身行礼,重新坐下后,才字句斟酌道:“江淮战事看似大局已定,实则淮南仍有反击之力。数月来淮南军队犹如水下游鱼,在大将、沿海各处登岸,不停袭扰江淮各地,防不胜防,就是明证。”

    顿了顿,江文蔚继续道:“淮南如今只以小股精锐袭扰各处,看似无关痛痒,实则于大局不利。扬州、寿春一日未克,淮南便有盘活江淮的余地,尤其是精兵渗透袭扰大军后方,不仅给王师造成诸多麻烦,也会让江淮各州县人心惶惶,时日一长,那些心系淮南的贼子,便会蠢蠢欲动。”

    李从璟点点头,“依你之见,江淮战事当如何处理?”

    江文蔚显然早有腹稿,当即答道:“其一,整治各州县民政,加快收服人心;其二,招募骁勇训练州县守卒,化淮南之江淮大网为我大唐之江淮大网;其三,速克扬州、寿春。”

    李从璟露出赞赏之色,又看向张易,问道:“楚地战事当如何?”

    张易丝毫不用打理思路,当即答道:“王师与淮南鏖战于益阳一带,已经数月,但以易之见,当开辟第二处战场。”

    李从璟眉头挑了挑,“哦?”

    益阳是划分、封锁楚地东西的关口,是楚地之战的关键之地,积蓄全力攻下益阳,也是朝廷的用兵之策,张易敢直言开辟第二战场,便是否定朝廷计策,这份勇气担当可谓难得,张一楼说他极有豪烈之气,任圜说他雄健无两,都不是虚言。

    张易继续道:“淮南先败楚兵,再败王师,两得益阳,后又苦心经营防线,即便不能称之为铜墙铁壁,也是相差不远,益阳地势险要,王师一时难克,并非不能理解。”

    “其次,淮南占据楚地半载,治理州县颇有成效,人心渐变,若不尽快收复,长久僵持,对大势不利。当今之计,当往南征讨,迂回梅山用兵。平定楚南之敌,收复楚南州县,而后能北上夹击益阳,是为取大势也。”

    “益阳难克,楚南必争,故而易言当开辟第二处战场。”

    李从璟颔首,“说得不错。”

    最后他看向朱元,“致远有何见解?”

    方才江文蔚、张易已经将江淮、楚地战事都说的差不多了,此时朱元再说,实难有振聋发聩之言,不过朱元显然没有窘迫之色。

    朱元慨然道:“皇朝要平定江南、一统天下,必要精练水师。如今大唐坐拥天下之险,江淮定,荆襄平,若不精练水师,是怀抱金玉而无为也,实在暴殄天物。若能精练水师,他日顺江东下,必能兵到城克,数载而有天下!”

    话说完,朱元径直起身,大步来到堂中,向李从璟拜下,“臣不才,向太子请命,为王朝治水师!”

    李从璟眼前明亮,哈哈大笑。

    江文蔚、张易相视一眼,纷纷离座来到堂中,向李从璟拜下。

    江文蔚道:“文蔚斗胆,敢请投身沙场,为皇朝平贼之马夫!”

    张易道:“易虽愚钝,亦有报国之心,倘若能入楚征战,必舍七尺之躯,为王师杀尽淮南之贼!”

    这新科三甲,竟然全都请命投身疆场,一个比一个斗志昂扬,一个比一个心性豪烈。

    李从璟没有立即答应,目光炯炯看着这三人,沉声道:“尔等都是国之俊才,当知若是身在洛阳为官,前途也是一片光明,而投身沙场上马杀敌,虽有速立功勋之机,亦有旦夕身死之险!告诉本宫,何以如此?”

    江文蔚等相视一眼,皆慷慨激昂,“诸侯不臣,皇朝该讨之,臣等不才,愿驱身以杀敌,助我大唐一统天下!”

    此情此景,书生仗剑,凛然有正气。

    李从璟目光沉静,心头却有金戈铁马之声。

    十年心血,终养国人雄健豪烈之气。

    大唐雄风,终于复见。

    李从璟正声道:“俊彦有报国之心,大唐岂忍负之?”

    江文蔚、张易、朱元大喜,俯首再拜,“谢太子殿下,臣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钟鸣、何晨光相视震惊。

    书房之中,如有剑光。

    这副场景,是长兴二年的士子风流。

章五十六 江淮掩有十四州 南北相争今何性(1)() 
扬州。

    五万唐军兵围城池,连营千百,势若海潮,将扬州城困成了一座孤岛。

    清晨,春风微冷。

    一身白袍的莫离登上望楼,轻摇折扇,远望扬州城。

    衣袂轻舞,折扇上的一方山河若隐若现。

    望楼前,唐军将士将扬州城围得水泄不通,铁甲精锐一眼难以望尽,一片片军阵中高达六七丈的巢车,比扬州城墙还要高。

    扬州城外,土山堆了又倒,倒了又堆,几乎又要形成一座城郭,将扬州围在其中。

    “自去岁十月围攻扬州,至如今已快半载。”莫离身旁,王朴轻声感叹,“军中的箭矢、弩矢虽经多番补充,眼下业已损耗殆尽,盔甲、兵刃之损耗,亦是不计其数,将士们出征大半载,如今都已渐生思乡情绪。。。。。。”

    莫离淡然道:“凡此种种,我皆知晓。”

    王朴看了看莫离,欲言又止。

    莫离虽然没有看王朴,却知道他想说甚么,“扬州不克,我绝不罢兵。”

    王朴苦涩道:“先前太子殿下北归时,曾制定了江淮战略,言及若是淮南死保扬州,其城不能速克,则以江淮之地养江淮之战。如今诸州虽有我皇朝官吏管辖,民政大事颇为顺利,奈何江淮毕竟未曾全克,淮南又有精悍水师,故而每多遣精锐,袭扰江淮腹心,使得诸州不时识金戈,难得安宁,以江淮之地养江淮之战的策略,遂无从得以实现。因此,王师粮秣、兵甲、医药等物的补充,仍是靠从淮北运送。但从淮北运送,则给了淮南可趁之机,故而其精锐兵马,每多扰我后方劫我粮道,若非军师多谋善断,只怕扬州早已断粮。”

    话说完,王朴看了莫离一眼,见对方仍是不说话,又继续道:“淮南死守寿春、扬州两城,东部七州又有和州未克,和州乃是富庶之州,地势狭长,兼能威胁扬、滁、庐三州,先前自庐州败退的王会,又率残部同和州刺史王彦俦据守和州,不时进犯各地,我王师派遣前去的军队,竟然不能将其击败。攻打扬州的军队,既要围攻扬州,抗击淮南援军,又要分兵支援江淮东部六州,所以至今未能攻克城池。”

    莫离平静道:“江淮之地富庶,淮南立国,半赖江淮,他们怎能不与皇朝作殊死之争?眼下淮南虽然得了楚地大半,但若是失了江淮,也是得不偿失。我大唐若是彻底夺下江淮,则淮南不复有与大唐相争之力,自保都难。江淮不易得,古来如此。”

    王朴苦笑道:“军师如此言说,让朴不知该作何言。然则我军箭矢耗尽、兵甲折损近半、士气低落,已是事实,若是再战下去,只怕有覆巢之险。”

    莫离望着扬州城,“难以为继的岂止是我军,扬州亦在生死边缘。”

    话音落下,不等王朴多言,莫离转身过,正色道:“天气转暖,此正用武之时,文伯岂能不知,江淮最终决战,已是近在眼前?”

    王朴怔了怔。

    。。。。。。

    金陵。

    皇宫。

    大吴皇帝杨溥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从面相上看,生得俊朗魁梧的杨溥,本不应是任人摆布软柿子,作为杨行密的儿子,他也不乏个人勇力。

    只可惜,自打徐温擅权,杨溥就渐渐成了孤家寡人,跟被豢养的白鼠无异。徐温、徐知诰之所以不取而代之,只是时机未到、顾及民心而已,哪怕他称帝,也是因为徐温想做皇帝,只可惜徐温死得早了几年,否则现在杨溥哪里还有命在。

    已经多年不曾踏出过深宫一步的杨溥,早已忘了市井是怎样一番模样,好在徐知诰对他不算刻薄,每日里还能饮酒作乐,与美人为伴。

    杨溥早已死心,早已认命。

    只是命运好似要跟他开个玩笑。

    吴国丢了江淮半壁,东部七州只剩下和州一州与寿春、扬州两城,西部七州则是乱象不断,不是被中原偏师攻占,就是被劝降,还有那些想要自立的。

    吴国很多人都开始对徐知诰不满。

    某些臣子曾来密会杨溥,要他振作起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就像今日一样。

    但杨溥没有理会这些人。

    “不过是在徐知诰面前受到了冷遇,不甘自身权势财物被徐知诰一党倾轧,想要反抗徐知诰罢了,可笑的是竟然要拉上我。”醉得坐不稳的杨溥晃着酒杯,冷笑着说道,“我们凭什么跟徐知诰斗?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贴身宦官凑过身低声道:“如今许多人都说徐相丢了江北,是大吴的罪人呢,陛下若是有那想法,先皇并非没有一些忠臣的!”

    杨溥摆摆手,“功臣也好,罪人也罢,都不是我惹得起的,我只想醉酒当歌,了此残生!”

    宦官面色数变,最终叹息道:“陛下说的是,陛下再饮一杯罢。”

    “饮,饮!”杨溥癫狂举杯,话没说两句,就醉得趴在了地上。

    宦官让人将杨溥抬进寝宫,望着对方烂醉如泥的模样,他忽的冷笑道:“还算有些自知之明,若你真敢有甚么歪念头,徐相岂容你活着?”

    说罢,挥手叫来一名亲信,“去禀告徐相,今日无事。”

    被搀扶着回到寝宫的杨溥,趴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但他真的睡了吗?

    子时过后,宦官换班,有人轻手轻脚来到杨溥窗前,低声唤他。

    明明应该睡死的杨溥,却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小宦官,眼神明亮得像是星辰。

    “如何?”杨溥问。

    “徐知诰正准备积蓄所有力量,反攻江淮,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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