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史百将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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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卤获以归,而使乐毅复以兵平齐城之不下者。乐毅留徇齐五岁,下齐七十余城,皆为郡县以属燕。唯独莒、即墨未服。会燕昭王死,子立为燕惠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及即位,齐之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曰:“齐城不下者两城耳,然所以不早拔者,闻乐毅与燕新王有隙,欲连兵且留齐,南面而王齐。齐之所患,唯恐他将之来。”于是燕惠王固已疑乐毅,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燕惠王之不善代之,畏诛,遂西降赵。赵封乐毅于观津,号曰望诸君,尊宠乐毅以警动于燕、齐。齐田单后与骑劫战,果设诈诳燕军,遂破骑劫于即墨下,而转战逐燕,北至河上,尽复得齐城,而迎襄王于莒,入于临淄。燕惠王后悔使骑劫代乐毅,以故破军亡将失齐;又怨乐毅之降赵,恐赵用乐毅而乘燕之弊以伐燕。燕惠王乃使人请乐毅,且谢之曰:“先王举国而委将军,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仇,天下莫不震动,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左右误寡人,寡人之使骑劫代将军,为将军久暴露于外,故召将军且休计事。将军过听,以与寡人有隙,遂捐燕归赵。将军自为计则可矣,而亦何以报先王之所以遇将军之意乎?”乐毅报遗燕惠王书曰:“臣不佞,不能奉承王命以顺左右之心,恐伤先王之明,有害足下之义,故遁逃走赵。今足下使人数之以罪,臣恐侍御者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又不白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书对。臣闻贤圣之君不以禄私亲,其功多者赏之,其能当者处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论行而结交者,立名之士也。臣窃观先王之举也,见有高世主之心,故假节于魏,以身得察于燕。先王过举,厕之宾客之中,立之群臣之上,不谋父兄,以为亚卿。臣窃不自知,自以为奉令承教,可幸无罪,故受令而不辞。以天之道、先王之灵,受命击齐,大败齐人,轻卒锐兵长驱至国,齐王遁而走莒,仅以身免,珠玉、财宝、车甲、珍器尽收入燕。五伯以来,功未有及先王者也。臣闻之: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昔伍子胥说听于阖闾,而吴王远迹至郢。夫差弗是也,赐之鸱夷而浮之江。吴王不寤先论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早见主之不同量,是以至于入江而不化。夫免身立功,以明先王之迹,臣之上计也;离毁辱之诽谤,堕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临不测之罪,以幸为利,义之所不敢出也。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不察疏远之行,故敢献书以闻,唯君王之留意焉。”于是燕王复以乐毅子乐间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燕。燕、赵以为客卿。乐毅卒于赵。
孙子曰:“衢地则合交。”毅约楚、赵、韩、魏之兵以伐齐。又曰:“城有所不攻。”毅不取莒、即墨是也。
赵李牧
李牧者,赵之北边良将也。常居代雁门备匈奴,以便宜置吏,市租皆输入莫府,为士卒费。日击数牛飨士,习射骑,谨烽火,多间谍,厚遇战士。为约曰:“匈奴即入盗,急入收保,有敢捕虏者斩。”匈奴每入,烽火谨,辄入收保,不敢战。如是数岁,亦不亡失。然匈奴以李牧为怯,虽赵边兵亦以为吾将怯。赵王诮李牧,李牧如故。赵王怒,召之,使他人代将。岁馀,匈奴每来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复请李牧,牧杜门不出,固称疾。赵王乃复强起,使将兵。牧曰:“王必用臣,臣如前乃敢奉令。”王许之。李牧至,如故约。匈奴数岁无所得,终以为怯。边士日得赏赐而不用,皆愿一战。于是乃具选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悉勤习战,大纵畜牧,人民满野。匈奴小入,佯北不胜,以数千人委之。单于闻之,大率众来入。李牧多为奇陈,张左右翼击之,大破杀匈奴十馀万骑,单于奔走。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赵悼襄王初,廉颇既亡入魏,赵使李牧攻燕,拔武遂、方城。后秦破赵,杀将扈辄,斩首一万。赵乃以李牧为大将军击秦,大破秦将相桓_,封李牧为武安君。赵王迁七年,秦使王翦攻赵,赵使李牧、司马尚御之。秦多与赵王宠臣郭开金为反间,言李牧、司马尚欲反。赵王乃使赵葱及齐将颜聚代李牧,李牧不受命。赵使人微捕得李牧,斩之,废司马尚。王翦因急击赵,杀赵葱,虏赵王迁及其将颜聚,遂灭赵。
孙子曰:“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牧以小利委敌,而匈奴大至是也。
赵赵奢
赵奢者,赵之田部吏也。治国赋,民富而府库实。秦伐韩,军于阏与。王召廉颇而问曰:“可救不?”对曰:“道远险狭,难救。”又召乐乘而问焉,乐乘对如廉颇言。及召问赵奢,奢对曰:“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王乃令赵奢将救之。兵去邯郸三十里,而令军中曰:“有以军事谏者死。”秦军军武安西。秦军鼓噪勒兵,武安屋瓦尽振。军中候有一人言急救武安,赵奢立斩之,坚壁,留二十八日不行,复益增垒。秦间来入,赵奢善食而遣之。间以报秦将,秦将大喜曰:“夫去国三十里而军不行,乃增垒,阏与非赵地也。”赵奢既以遣秦间,乃卷甲而趋之,一日一夜至,令善射者去阏与五十里而军,军垒成。秦人闻之,悉甲而至。军士许历请以军事谏,赵奢曰:“内之。”许历曰:“秦人不意赵师至此,其来气盛,将军必厚集其阵以待之。不然,必败。”赵奢曰:“请受令。”许历曰:“请就_质之诛。”赵奢曰:“胥后令邯郸。”许历复请谏曰:“先据北山上者胜,后至者败。”赵奢许诺,即发万人趋之。秦兵后至,争山不得上。赵奢纵兵击之,大破秦军。秦军解而走,遂解阏与之围而归。赵惠文王赐奢号为马服君,以许历为国尉。赵奢于是与廉颇、蔺相如同位。后四年,赵惠文王卒,子孝成王立。七年,秦与赵兵相距长平。时赵奢已死,而蔺相如病笃。赵使廉颇将攻秦。秦数败赵军,赵军固壁不战。秦数挑战,廉颇不肯。赵王信秦之间,秦之间言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因以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_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赵王不听,遂将之。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之言。使赵不将括即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及括将行,其母上书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将。”王曰:“何以?”对曰:“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饮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大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予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王以为何如?且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王曰:“吾已决矣。”括母因曰:“王终遣之,即有如不称,妾得无随坐乎?”王许诺。赵括既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佯败走,而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四十馀日,军饿。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赵前后所亡凡四十五万。明年,秦兵遂围邯郸岁余,几不得脱。赖楚、魏诸侯来救,乃得解邯郸之围。赵王亦以括母先言,卒不诛也。自邯郸围解五年,而燕用栗腹之谋曰:“赵壮者尽丧于长平,其孤未壮。”举兵击赵,赵使廉颇将击,大破燕军于_,杀栗腹,遂围燕。燕割五城请和,乃听之。赵以尉文封廉颇为信平君为假相国。孝成王卒,子悼襄王立,使乐乘代廉颇。廉颇怒,攻乐乘,乐乘走。廉颇遂奔魏之大梁。廉颇居梁久之,魏不能信用。赵以数困于秦兵,赵王思复得廉颇,廉颇亦思复用于赵。赵王使使者视廉颇尚可用否。廉颇之仇人郭开多与使者金,令毁之。赵使者既见廉颇,廉颇为之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以示尚可用。赵使还报王曰:“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矣。”赵王以为老,遂不召。楚闻廉颇在魏,阴使人迎之。廉颇一为楚将,无功,曰:“我思用赵人。”廉颇卒死于寿春。
孙子曰:“反间者,因敌间而用之。”奢因秦间之来,而善食以遣之。又曰:“我得亦利,彼得亦利,为争地。”奢发万人先趋北山是也。
赵廉颇
廉颇者,赵之良将也。伐齐,大破之,取晋阳,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蔺相如者,赵人也,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曰:“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为劳,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贱人,吾羞,不忍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闻,不肯与会。相如每朝时,常称病,不欲与廉颇争列。已而,相如出,望见廉颇,相如引车避匿。于是舍人与相谏曰:“臣所以去亲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义也。今君与廉颇同列,廉君宣恶言而君畏匿之,恐惧殊甚。且庸人尚羞之,况于将相乎?臣等不肖,请辞去。”蔺相如固止之曰:“公之视廉将军孰与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群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吾念之:强秦之所以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二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蔺相如门,谢罪曰:“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此也。”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是岁,廉颇东攻齐,破其二军。居二年,复伐齐几,拔之。后攻魏之防陵、安阳,拔之。
孙子曰:“令素行者,与众相得。”颇之思用赵人是也。
齐田单
田单者,齐诸田疏属也。_王时为临 市掾,不见知。及燕使乐毅伐破齐,
王出奔,保莒城,燕师长驱平齐。而田单走安平,令其宗人尽断其车轴末而傅铁笼。已而,燕军攻字平,城坏,齐人走,争涂,以_折车败,为燕所虏。唯田单宗人,以铁笼故得脱,东保即墨。燕既尽降齐城,唯独莒、即墨不下。燕军闻齐王在莒,并兵攻之。淖齿既杀_王于莒,因坚守距燕军,数年不下。燕引兵东围即墨,即墨大夫出与战,败死。城中相与推田单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全。习兵,立以为将军,以即墨距燕。”顷之,燕昭王卒,惠王立,与乐毅有隙。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乐毅因归赵。燕人士卒忿,而田单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神来下教我。”乃令城中人曰:“当有神人为我师。”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乃起,引还,东乡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诚无能也。”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吾唯恐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唯恐见得。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_先人,可为寒心。”燕军尽掘垄墓,烧死人。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其欲出战,怒自十倍。田单知士卒可用,乃身操版插,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行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家遗燕将曰:“即墨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由此益懈。田单乃收城中,得千馀牛,为绛缯,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走燕军。燕军夜大惊,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军视之皆龙文,所触尽死伤。五千人因衔枚击之,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遂夷杀其将骑劫,而齐七十馀城皆复为齐。乃迎襄王于莒,入临 而听政。襄王封田单,号曰安平君。
孙子曰:“能愚士卒之耳目。”单托神教而使众。又曰:“杀敌者怒也。”单令燕军劓齐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