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渡-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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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梨花盛开的三月,凌缈带着三位女徒去葛国城外的一片梨园中赏景。那天下午,袁媛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的阳光柔和明媚,那天下午的风温润缠绵,那天下午的梨花也比平常白了许多。就在那天下午,她遇到了他。见他时,她一袭白衣,端着一个果盘站在园中盛开着最鲜艳的梨花的枝丫下,微笑着看天空的云。而他正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精致的果盘和可口的小菜。那股认真和专注,她分明觉得就是一种自己心底最渴望的东西。然后那种叫做、爱的植物开始在她心里播下种子,扎根、发芽、生长。
他是负责她们这次春游的三餐的厨师。这次春游所有的用餐都是师父请坐落于沙随家附近的一家名叫“宜佳怡”的餐馆包办的。“宜佳怡”是沙随家里的子弟经常去逛的一家餐馆。袁媛也常常和师兄妹一起去,但因为他一直都在后厨忙活,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今天,恰好师父命她前来催问果盘好了没。她来到这里,看着忙碌的他笑问道:“请问果盘好了没?”
他抬起头,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道:“就快好了,如果急的话,你先把这做好的一盘端过去吧。”
那一笑,春风化雨。那一刻,她感觉到身体里最柔软的部分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击中。她忘了去接他递过来的果盘。他看着发愣的她又笑了,那笑容如一朵绽开在水上的莲花。他叫了她一下,她尴尬地接过果盘,往回走,走到那支开得最盛的梨花树下,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攀着柔软的梨花枝,向他回眸一笑。他也在看她擦汗抬头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沸腾了,这女子如此美丽。然后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然后两个人就恋爱了。这场恋爱对于其他人,尤其是对他师兄孔喃来说,开始的无声无息。但对于他们俩,这场恋爱开始的轰轰烈烈,开始的惊天动地。
后来,一种对他们的爱情有绝对的阻抗作用的力量涌现了。这种力量是她的父母和她的师门给的,或者更为贴切的说,是世俗中那种门第对等的观念给的。父母的阻拦,师门的门槛不过是这种偏见的表现形式。父母的阻拦永远是以她跟着赫赫有名的沙随家家主凌缈,有不可预料的锦绣前程,有朝一日化身成凤,到时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父母所谓的好,其实就是那种要不官宦显赫,要不就富可敌国的人家的公子少爷。可是,这些她都不想要,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正爱她的人,真正疼她的人,真正把她放在心里的人。他,就是这个人。虽然偶尔也会拌拌嘴,也会吵吵架,可是这也是爱的一种形式啊?她不想放弃他给她的这种幸福,她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父母也说,他们是为了她好,为了她能在以后的生活中不为那些柴米油盐的小事儿操心。父母说,他只是一个厨师,一个拼果盘,调凉菜的厨师,不可能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收入来作为她幸福生活的保障。可是,她辩解,她说,你们知道我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吗?我想要的幸福很简单,就是能天天看到他,看着他笑。但这也只是在心里辩解,她不敢也不能这么告诉自己的父母。父母如今年事已高,孝顺的她如何能够伤他们的心?每次回家,当父母问及此事时,她也只是含混应付,不做决定,不说分,也不说结婚。她在等,到底是在等父母改变心意,还是在等她爱的他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也许她也不知道吧。就这么一直拖着,不妥协,也不做太大的反抗,就这倔强的和所有人冷战着。
她曾不止一次的将这种纠结的心理告诉他的师兄孔喃,而且只告诉他一个人。她相信他一个对爱情理解到放弃荣华,甘背反叛之罪的人有什么理由可以不被信任呢?孔喃除了在爱情上多有忧伤之外,其余的事情他总能嬉笑面对。所以,她想问师兄自己该怎么做?可惜师兄除了蜻蜓点水般以玩笑的方式说过支持之外,其余的想法都和父母相差无几。他也不反对门第之见。其实,她知道,并不是师兄不反对,只是他无法与整个世俗对抗。
时间最会做的事情不是驱使你慢慢变老,而是逼着你到了某种境地之后不得不做出一种非人所愿的选择。
袁媛在纠结的生活中度过了一段可能是甜蜜的二人世界。可惜,到了某种年龄,你不想去考虑的东西就会逼着你去考虑。你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会逼着你失去。袁媛最终失去了他就像师兄孔喃说的那样,世俗是一种人人反感,却又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的东西,它的错,是我们年轻的想法,它的对,是我们年老的积累和参悟。你反抗不了,因为反抗的结果只会更惨烈。
在父母和师父的逼迫下,她失去了他。他被逐出了“宜佳怡”,也被逐出了“葛国”,更被逐出了她所能寻找到的任何地方。知道失去他的时间,是一个瓢泼的雨夜。那晚,她穿着单薄的冲进雨中。她没有嚎啕,没有哭泣,只是在雨中奔跑。就像她这么些年倔强的坚持不说分手一样,她也不说停下。她想,就让这雨浇走她的所有吧,浇走她的身体,浇走她的灵魂,浇走她那颗冰死的心。
雨越下越大,夜越来越深。当痛苦的抉择和滂沱的大雨交织在一起,当在坚持和倔强下死去的心和狰狞的夜色面面相对,前者总显得没有后者那么可怕。尽管前者的心理伤害无可预料,可后者可以直接摧毁你赖以存活的躯体。疯狂的奔跑之后,袁媛倒下了。疲乏、虚弱、无助、痛苦等等一切生理的心理的症状一起出现,齐压在这个较弱却偏偏倔强要强的女子身上。然后她倒下了,在大雨的灌淋中倒下了。
等师兄找到她时,她早已经浑身湿透,昏迷中蜷缩着曲线毕露的身体瑟瑟颤抖。孔喃把她抱回了沙随家,回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说些胡话。
就在她高烧昏迷中乱说胡话时,她仿佛在梦境中遇到了孔喃。准确来说,是天魂天魂告诉她,人生无常,深情难定,凡事都终究敌不过岁月无情、世俗无义,也许到最后你所执着的,你终将放弃,你所固执的,你终将看淡。事如是,情亦如是。万物莫不如此。她问孔喃,既然万物如此,我们又为何而活?
孔喃答道:“万物如是,人亦如此。追问为何而活,也是执着,也是固执。活着本身就是活着,没有意义。”
“活着本身就是活着,没有意义。”袁媛昏迷中口齿不清晰的念着这句话问道:“既然活着没有意义,不如死去算了。”
“死也是执着你活、你死不应有自己决定,自己决定生死便是执着。看不透,只能永堕轮回,世世为生、死、情、事所累。如今世事注定,你不若不管生死,不问情事,随我自由行世、行时,如此可好?”
“如何不管生死、不问情事?如何自由行世、行时?”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孔喃一句一顿道。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袁媛默念了一遍,忽然混沌的眼神陡然清亮,历数过往,如梦幻泡影都做烟散云消。心中一切爱恨,一切情事瞬间虚无静清。花开花落,情现情匿,万物忽隐忽现,都如一只车辕滚动,来回重复,遍遍轮回。“我懂了”袁媛坦然一笑道,“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刚说完,那天魂倏然而逝,留了一句“受此顿悟,他日当有自由行世、行时之能,而今快快回到你的时空去吧”。
袁媛看到孔喃突然无影无踪,心中一急,猛地惊醒,睁眼一看孔喃和凌缈就守在她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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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十般困局()
袁媛醒后猛地坐起,噗一口吐出一滩淤血,腹中便稍稍好受了些。 那一滩淤血是她太过好强,不肯发泄自己的伤心绝望给别人看而憋闷在心里郁结而成的。她在大雨中昏迷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淤血堵心所致。人一旦将一件事看得过重,又不肯将自己的心事分享给别人发泄出来,往往会造成巨大的心理伤害。林黛玉便是一个例子。这袁媛若非因为天魂开导而顿悟,恐怕淤血攻心,也步了林黛玉的后尘。
袁媛吐出瘀血,感觉舒服了些,便开口对孔喃道:“谢谢你;师兄。”
“师妹不用谢我,是师父让我找你回来的;应该谢谢师父才对。”不知就里的孔喃还以为袁媛谢他负回之恩,赶忙回道。
袁媛看他形态,完全没有刚刚梦里那种透尽人间事态,坐观世间万物之神态,心下暗忖:梦里的师兄怎么会是那么洞达世事?但碍于凌缈在场也不好询问,只好将错就错的又谢了凌缈。自此,袁媛仿若脱胎换骨一般,再不被那情事牵绊,亦且反倒时时开导孔喃。
后来,凌缈去世,沙随家交与孔喃。沙随家家规明确规定每一任家主至多收五徒,并在五徒之中选取下任家主。未被选为家主的四位则会转为新任家主的卫士或奴婢。孔喃任家主之后,三位师妹袁媛、秦冰、王絮便成了其奴,师弟莫笑然成了他的卫士。
后来,因为孔喃与乔静之间的爱恨纠葛,沙随家家主孔喃出谋设计联合宋国灭掉了葛国。公主乔静跃下城墙为国殒身,孔喃终于悟透情关,抱着乔静的尸身纵入千尺深潭,死得同穴。袁媛忠贞,既已成侍妾,便生死相随,也随孔喃一起跃入深潭。乔静香消玉殒之后,转世投胎至新朝南阳方家,一化为二,是为今世的方晴雪和方吟雪。袁媛因为看透生死玄关,超脱于轮回之外,游荡在无始无终的时空之中,寻找着孔喃。而孔喃因为本就是一个魂魄,躯壳死去之后,魂魄寻回了三千年之后的记忆,也积攒了前世的记忆,故而在和袁媛会和之后便来这个时空寻找转世之后的乔静,也就是现在的方吟雪和方晴雪。详见《轮回梦》
袁媛讲完这个故事,方吟雪惊奇的张大嘴巴,闪着忽灵灵的眼睛问道:“我和我姐前世是一个人?”
袁媛道:“是的而且是主人最爱的人”
“是他最爱的人?”方吟雪指着孔喃不敢相信的问道,“师父,这是真的吗?”
方吟雪已经被袁媛讲的这个像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给迷乱了,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她是一个不喜欢听故事的人,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人能非常客观的去描述一个故事。比如袁媛讲的这个故事,她就怀疑这个故事里有太多袁媛自己一厢情愿加入的成分。所以,她不愿意相信。
其实,说实话,作为写这篇回忆性的小说的我,也并不相信别人讲的故事。这个世上有很多人热衷于听故事,听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事。可有些讲故事的人确别有用心的把故事里的主角转换成了自己,并顺带丑化了别人。听故事的人便只听到真假参半的剧情并把这所有信以为真。
我曾肆无忌惮的去讽刺、去警醒那些讲故事的人,并不是想辩解自己的清白。我只是想告诉讲故事的人包括我自己,所有的故事原本就该是她原本的样子,不要紧紧为了自己就去隐瞒、扭曲她。故事里的人,好与坏,喜欢或憎恶,都应该让听故事的人自己去做决定,不应该把自己的好恶带进故事并讲出来。
此时的方吟雪就是这样一种想法,所以她不相信的去询问青竹子。若说方吟雪在世上只相信三个人的话,那其中一个就是青竹子,另两个分别是她的父亲和姐姐。她五六岁跟着青竹子,跟了十几年,师父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都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她觉得师父是一个秉直忠信之人,绝不会骗她。
“是的”青竹子脸上不再是一贯的笑容,而是非常郑重答道,“袁媛讲的这个故事没有一句是假的,都是真的。你和你姐姐前世就是一个人,乔静而孔喃来此就是来找你们的。”
“找我们?”方吟雪看着静坐的孔喃喃喃低语道,“可我们不认识他啊再说,我姐姐现在爱的是我师弟,我爱的也是……”
方吟雪说到这里,赶忙住了嘴。她不能说她爱的也是师弟,因为她曾经默默地告诉自己不能破坏姐姐的幸福。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念孔雅尘。她想起了在博雅闲居的小筑中甜蜜的生活,想起了那个繁星满天的夜晚,想起了她伏在师弟腿上睡觉的样子,想起了师弟给他讲的猎户座的故事,想起了她提着饭盒给师弟送醒酒的酸梅汤……太多太多零碎的温馨的画面在脑海里涌现,她终于忍不住了。
“不”她指着孔喃说道,“我不是乔静,我姐姐也不是乔静,我是方吟雪,我姐姐是方晴雪,单单纯纯的方晴雪你不要找我们,我们是不会喜欢你的”
“吟雪,你们的前世就是乔静”青竹子语气并不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