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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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杨二广的牛录上来
金花万户曾经幻想过自己要嫁给东夏大王。
因为铁跋真贪图她在林中部族的地位,都在追求她,但现在,她失去幻想了,东夏也许是因为强大,只是为了让林中部族卖命,哪怕自己,也不过是被他们驱使的奴隶。靖康人传话许诺了大官好像狄阿鸟的大王就都是靖康天子封的,这个官会和狄阿鸟一样大,金花在心里盘算。
东夏的军队追上来,看起来是并肩作战,其实是一种监视。
金花心里极为憎恨。
甚至她记得清楚,那个为首的少年宝特,当着自己的面赏赐自己的勇士,而问他们愿意不愿意跟着他。
这次见他们上来,她就死死剜了两眼。
陶坎恐怕不知道,他释放俘虏,要传达的东西已经跑到那几个重要首领的耳朵里了,除了那日松因为提出要见狄阿鸟的条件不在这儿之外,四个大首领,十余个主要首领已经都知道了如果陶坎要是知道这种效果立竿见影的话,他也许会早作安排,安排接洽,约定投降。但是陶坎不会想得到。他没有和别人说好,双方想招降的不知道怎么招,想投降的不知道怎么投降。
林中部族已经不想与对面的敌人作战了。
但是东夏兵马上来,这种夹杂监视,却是让他们挺不住,不得已,他们仍是要打头阵,而打头阵,东夏兵就在后面监督作战,就不会有停歇的时候。随着几声发令的大爆竹冒烟,角号振鸣,林中部族上上下下眼睛一闭,哀嚎着往上蜂拥。
靖康修了短墙,但也阵列了军队。
林中部族被驱赶,向他们冲了过去,夹杂的东夏兵却是生力军,更是跃高下底,如猛虎下山,张弓箭疾。
一道防线转眼间就被撕破。
等陶坎知道的时候,他的行辕真的已经尽力了,撕破就在后方再堵上来,往北平原的方向上,不断上来援兵,已经是成里厚。但是憋了很多的东夏人,愤怒的东夏人,养精蓄锐的东夏人,却是能给他们冲破,林中部族夹杂着,也开始越打越受感染,他们是嗜血的,也疯狂了,一轮一轮上去,不再留力。
陶坎虽然手握二三十万军队却也顶不住一战二三万的减员,他能减几次,东夏人疯了,他不能疯。
他一边赶往中军,一边指挥军队边打边退,拉开距离,东夏人能冲锋多远?他们冲锋越久,他们就越疲乏。
冲了一里。
一里之后,靖康军队已经很少接战实在。
嗒嗒儿虎冲在战场前头,虽然大批的将士围绕着他,防止他遇险,但他还是能看到远方的敌人的。
敌人越打越好打,这对他来说是信心。
他终究是少年人,时而会忘记发令,但是东夏这样的战争机器,身边狄阿鸟教出来的参士犍牛却总是能够维持着整个战场局面,东夏军队的吼声响彻战场,在靖康军队拉开距离之后,林中部族还是杂乱猛冲,东夏军队却拉展着战线,他们一排一排挺着长矛,踏着鼓点,唱着简短有力的歌儿,由手握长剑的犍牛带领着,整理着前进这种汇聚把整个林中部族的背后都挡住了。
后退?
如果他们后退,背后就是这样的长矛,弓弩,甚至战车长戈。
密集的靖康军阵最终等到他们认为的时刻。
几个靖康将领站在高处,看到排山倒海的东夏阵线,个个痛骂:“这是他们拼凑的军队么?要是他们拼凑的军队,他们的精兵精什么样儿了。”
赶来的陶坎却一脸镇定。
冲了十来里的东夏兵,已经到了北平原的边上,他们还有余力吗?靖康兵力是他们的几倍,足以切断他们靠前的嗒嗒儿虎却是和林中部族呈现一条线。这是杨二广的牛录。逢毕几乎是半个身子拦在嗒嗒儿虎身前,无论他怎么推,就都是这样,可以挡流矢,可以代劳斩人头。
嗒嗒儿虎很是端重,这种对峙,使他近一步感受到千军万马的壮烈。
靖康军队这一次摆得从容。
嗒嗒儿虎看向那些林中部族的首领,他需要让这些林中部族和他一起猛冲,只要靖康一乱,哪怕一点松动和缝隙,后面东夏的大军就能轻易动摇他们。他带着威胁,看向那些林中的部族,金花同样是怕他的。这个少年抓了那日松,这个少年原本以为是个卒,却是狄阿鸟的儿子,这个少年,只有十四岁,天生凶狠,沉静这不得不往鬼神上去考虑他的身躯和头脑。林中部族动了。
杨二广的牛录也动了。
一把散沙四撒,中间裹着一个箭头。
冲了十余里,还是能冲。
陶坎还是平静地望着,突然,他一扬手,一排令旗挥舞,靖康士兵潮水一一般后退,露出了几十门坐蛤蟆一样的铁疙瘩,穿着红衣。
陶坎嘴角露着微笑,这是一种自豪。
他狄阿鸟的东夏国琢磨多年,只琢磨出了烟花和爆竹,而自己,却得到了天下最犀利的武器,就让这些东夏人,在琢磨出来之前,给这种红衣将军扬威吧。
杨二广愣了一愣。
他提了把连弩。
他略一停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连弩,怀疑这是连弩一样的玩意儿,便是慢下来,救了他一命。
靖康士兵举火烧了那铁蛤蟆们的屁股,随着巨大的雷响,一股一股的白烟腾空,率先冲上去的林中部族几乎是被刮走了一大片杨二广的牛录,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人,也一下去了好几个。
整个战场疯狂了。
林中部族几乎是在转身就跑和腿软之间。
混杂到里头的东夏前锋也在战栗。
杨二广扭头看了嗒嗒儿虎一眼,见嗒嗒儿虎也在震惊中,一手提弩,一手拔剑,勒住马缰大吼:“东夏卒。向前冲。”他麾下都是甲等军府兵,哪怕雷声仍在耳边,却裹着一道黑流,冲了过去。
砰。
砰。
前方不断有白烟冒出,却又多了两排火铳,夹杂着弓弩手,开始了一轮齐射,精锐著称的东夏甲等军府将士人马悲鸣,奔跑中一头扎下去,却前赴后继杨二广不愿居后,赶马飞驰了,嗒嗒儿虎赶马飞驰了,狄黑虎有心让他回到即将上来的阵线上,但是?这时候人都忘记思考了,一个简单的道理,跑得越快,伤亡越少,把敌人这种铁蛤蟆给夺了,后方就不用伤亡,他也大吼一声,犍牛们,保护世子
几波前赴后继。
不知多少空鞍的战马掉头,竟汇合成一道洪流。
它们的主人不全是战死了,但是他们的主人在向上冲,它们却顶不住雷声。高处的陶坎嘴巴都合不住。
他不是高兴的。
这是他一手缔造的东西,他自然知道威力和防护力,原以为密不透风,却不料林中部族掉头,东夏人却冲得更猛烈,他们身边的战友一身窟窿,甚至头颅都被扫掉,都影响不了他们,他们在冲锋,马掉头跑了,蹲地上了,人还在冲锋,刀光闪亮,喝声不改,冲过了防线,冲上来了。
他喃喃道:“天呐。”
他虽然也有一支王牌,却是不及。
他大吼一声:“趁那些外兵掉头,围住他们的前锋,驱赶那些外兵,让他们冲撞他们自己的战线。”
这是他的用意。
无数的靖康兵因为红衣将军的威力士气大振,认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战斗很快就会结束,欢呼着向前蜂拥去。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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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节 我给你下令()
杨二广的牛录杀到红衣将军的地点,靖康军队却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出于对红衣将军的恐惧。东夏将士们已经死也不肯挪窝。他们不知道他们挪开,这些怪物会为自己,会为自己的友军带来什么,挥舞长枪剑戈就往红衣将军身上戳剁,砍得叮当作响,红衣将军只是多了些痕印
它们用纹丝不动来证明它们是铁的。
这是一件令人焦躁不安的事情,破坏不掉,后续被靖康人隔断,占领不了。
嗒嗒儿虎和狄黑虎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他们就在这儿与靖康军队鏖战,希望后方的军队上来,然后靖康战败,他们把这些铁疙瘩抢占走,看看它们是怎么喷铁砂吐火烟的。后方却上不来,林中部族被靖康军队撵上,反过来冲击东夏军队,情形糟透了。陶坎在巨大的战场上四处督战,从中线到西线,从西线到东线东夏军队上来十余里,身后却是一片真空。
如果他们冲不破正面战场,就可以把自己一方的军队填补进去。
如他所愿。
虽然东夏经验地留上预备兵力,但是十里的真空,能使得靖康军队在数量上发挥更大作用。
一场激战。
从白天打到天黑。
从天黑又到天亮。
当像是夜晚一样升起烟云的早晨来临,双方只是喘了口气,嚼吃干粮,紧接着又因为犬牙交错,战在一处,而又一个傍晚降临,方圆十几里,数十里堆满了尸首,一些被波及的村落和小镇也形如焦土。
靖康终于靠军队的庞大数量完全压制了东夏军队。
留在后方的东夏预备兵力已趋于自保,毕竟行辕还在他们那儿,也只有他们还在包围圈外,而战场上的东夏军队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双方的兵力都折损极为严重。战争的惨烈程度超出双方将领所料想的范围。
数百年来,战场上交兵,已经很难见到两支意志力强大的军队同台共舞,打到这种程度了。
翻开青史。
斩首五万、八万,坑杀多少万的战事这几百年来几乎再也没有。
国家曾经大一统过。
打仗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不过是谁做皇帝,谁称王称霸,战争条件偏向谁,谁就大胜,而打仗对于国家来说,再也没有列国相抗,再也没有必杀之敌国人,军队训练跟不上,军队意志跟不上,允许俘虏活下来,战争?其实哪有万千人的意志对抗?包括猛人入侵,因为中原军队腐朽到极点,双方交战,逃走的远多于死亡的,哪怕他们再死亡在路上,却已经不显激烈了。
但今天,几百年来不再发生的,它发生了。
陶坎用了整整十年
十年前,他就在追赶东夏军队。
他心里是这想法,虽然朝廷上定没有人理解,但他自己告诉自己的,却是追赶东夏军队,因为靖康军队腐朽、官僚,不但没有当年精锐的府兵,没有锐气,还会有大量的贪污,克扣,空饷,弱兵,当他接手之后,多少次在别人看起来不问青红皂白杀人的时候,他就是为了简单粗暴地进行震慑而已。
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我用我的兵马与狄阿鸟交战,能不能打胜他?
结论是他打不赢。
朱天羽也在战场上,他还带着侄儿朱彰。
因为接手的时期不同,当年他和陶坎是截然不同,一个倨傲,伺机欺凌东夏,一个压着自己的性子,小心恭谨。但是,如何评估自己的军队,如何评估东夏的军队也是他们截然不同的原因之一。
这一战,东夏劣势。
人数,军队,条件,战场东夏却敢发起进攻,如果从伤亡人数上论,东夏却是胜利的一方。朱天羽所遭受的冲击前所未有。他从登州赶来,他还认为陶坎怎么能后来居上指挥他,他认为陶坎拿了那么多军队还用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低声下气,这一刻他明白了,他的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差极了,和张怀玉的军队之间差距巨大,与陶坎的军队差距更大,至于东夏军队据说只是他们拼凑起来二流军队。
朱彰就站在他旁边。
当年朱彰在武艺上牢牢压住他狄阿鸟,但是在精神上,他却对狄阿鸟产生莫名的恐惧,他难以想象被自己多次击打,为何狄阿鸟没有恐惧之心,还在雪地上伏击他,并且最终战胜,扬长而去。
因为那一战,他脸上的冻疮永远好不了了。
不仅仅是在个人拼斗上,爱情上亦是如此,他那时骄傲自信,又出身名阀,总是在想,因为他在秦禾公主身边,秦禾公主还会爱上什么人?因为自己总是陪伴他,有自己在,明亮耀眼地存在,她眼里还会看上何人?但狄阿鸟毁了他的容,就轻而易举获胜了。实情是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他反正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今却又是在军事上,狄阿鸟自从在高显脱身,在很多地方都留下惊人的战绩,你不亲眼所见,因为内心的嫉妒,你便总在质疑,而这一次,朱彰亲眼见了。
遍野的尸体。
陶坎夺回了他的红衣将军,正屁颠、屁颠地团他的宝贝去了,叔侄二人却是在叹息。
朱天羽说:“几天下来,将士们起码伤亡五六万吧。”
他似笑实哭道:“自开战以来,接近十万的伤亡,十万人换一城呀。我本来要弹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