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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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希特勒曾经在这个讲坛上咆哮过。
可是法兰士·爱华尔德也想起了许多别的跟这个大厅有关的事情,这些墙壁曾经听到过奥古斯特·贝贝尔、卡尔·里卜克内西、克莱拉·蔡特金、威廉·皮克的激昂的演说,听到过爱恩斯特·台尔曼镇静而坚强的声音。
爱华尔德的脸不由己地抽搐了一下,他抬起了眼睛,望着将军,并轻轻地说:“我该走了。”
他想马上就到威丁去。
他们离开了德国国会。
“祝您成功。”将军跟爱华尔德告别时说。
爱华尔德走了,薇卡目送着他,沉思地说:“要是所有的德国人都是这么善良,我的妈妈还会活着呢。”
西斯克雷洛夫温柔地拉着她的手,他们慢慢地向菩提树大街走去,汽车在那儿等候着他们。
斯大林的打算是不肯让台尔曼出来的,如果台尔曼出来了,苏联就不能那么轻易地控制德国了。虽然那句台词是很响亮,不过是作场面。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希特勒不谋而合了,希特勒也不会让台尔曼出来。(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看到这里这个想法突然就蹦出来了。)
第二十六章
这是一个多么明朗和不平常的日子啊!
对塔尼亚来说,这一天是这样开始的:拂晓,枪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了。接着一个非常惊慌的女卫生员跑来说,德国人向医疗营进攻了。
在法尔肯赫根真的出现了一大批武装德国人——他们是夜里从柏林突围出来的一部分。医疗营不得不跟他们作战。医生们、女护理员们和女卫生员们跟驻在他们附近兽医院里的兽医们、以及师沐浴洗衣队里的女洗衣员们,进行了真正的防御战,虽然他们叫喊多于开枪,可是,虽然如此,德国人还是都退走了,逃得无影无踪了。
塔尼亚在最初几分钟的惶恐中,立刻想到了鲁缅采夫:现在他在什么地方呢?夜里他有没有碰到德国人,要是现在他在这里,那多好——他一下子就会把所有的德国人打退。
当一切都平静了——这已经中午——塔尼亚打算上波茨坦去一趟。她预先从许多虏获来的轿车中挑选了一辆,这些汽车都是德国人丢弃的,它们大多数都停在城市的街道上。鲁特柯夫斯基允许她和格拉莎离队一天。
固然,很多人都劝她现在不要去,因为道路上还不安全,可是她觉得有机会会见鲁缅采夫而不去看他,这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在下午一点钟接到了准备开拔的命令。师开拔了:它要更向西前进。
她们不得不放弃出行。
可是当塔尼亚在整理行装的时候,那个从日密林卡来的小厨娘跑来找她,她费力地抑制着激动的情绪,说:
“塔尼亚·伏拉其米罗夫娜,有人找您!一个骑马的人!”
塔尼亚高兴得脸都红了,她想一定是鲁缅采夫来了。
她很快地跑到了街上,远远望见了那个骑马的人,可是这个人不是鲁缅采夫,而是他的年轻的传令兵。马跑得浑身大汗。塔尼亚看着卡勃鲁科夫的脸,她的脸色发白了,问:“他怎么啦?!”
“不知道,法西斯分子向他开枪。”
“他在哪儿?”塔尼亚问。
“不知道,大概已经送到司令部去了。他伤势很重,失去了知觉。他们说,不……不会……”
鲁特柯夫斯基和玛莎走过来了。
“我去。”塔尼亚说。
鲁特柯夫斯基去找司机。他们把汽车加足了汽油。玛丽雅·伊凡诺夫娜跑去找格拉莎。她来了,已经准备好跟塔尼亚一同走。
“给我一张地图。”塔尼亚说。
鲁特柯夫斯基拿来了一张地图。
卡勃鲁科夫站了一会,接着把马抽了一鞭,疾驰而去了。
塔尼亚坐在驾驶盘后面,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蓄电池耗尽了,还是因为塔尼亚激动——汽车怎么也开不动。于是医疗营的妇女们在后面推,汽车终于开动了。
塔尼亚驶出了法尔肯赫根,直向南面的一条公路驶去。路上全是战士。他们都向西走。阳光明朗。每个人都觉得热而愉快。笑声和戏谑声传到了塔尼亚的耳朵里。汽车行驶得很慢,士兵们在它旁边走着,他们朝窗子里张望,看见了两个女人,都和气地向她们点头,并说着关于丈夫、未婚夫和不久就要有孩子的笑话。
“——我给他吃一颗手榴弹!”汽车旁边一个人的低沉的声音说,他继续往下说,可是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代替他的是另一个尖细的差不多象小孩子似的声音。
“……这怎么可以——用手榴弹炸鱼儿?”
这个声音在后面的什么地方消失了,另一个人的悦耳的、顽皮的声音,开始讲述一个德国上校率领他的一团人投降的故事。
“我完了,”塔尼亚心里想,她把驾驶盘握得很紧,以致她的手失去了血色,“我的一生完啦。我的一生完啦。我的一生。再不会有什么了。”
格拉莎默默地坐在旁边,泪水滚到了她的脸颊上,可是她偷偷地把泪水擦掉,扭转了头。但是那边在玻璃窗子外面,也有人在行走,她无法使别人不看到她的泪水。
她们驶过公路,开到了一条比较荒凉的道路,塔尼亚在这儿把车子开得很快。她在十字路口停下了汽车,看了一下地图。她向右驶。她们又陷入了行军中的军队的嘈杂声中。一个大村子出现了。街上有士兵在行走,格拉莎突然叫喊道:
“我们的!我们的师!”
她认出了加林少校。他站在一所房子的台阶上。他的手里拿着许多传单,正在发给士兵们。
塔尼亚停下了汽车。格拉莎跳出汽车,跑到加林跟前,说:“您好,少校同志!是我,柯罗特先科娃!”
他立刻认出了她,觉得有点儿窘,因为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这个胖胖的善良的女人。
“哦,工作怎么样?”他问,“您在哪儿?”
格拉莎很想打听一下维谢尔恰科夫的消息。可是她首先探问了鲁缅采夫的情况。
加林摇着头说:“他拿着白旗,作为一个军使走到他们那儿去。据说,他给打死了。我还没有去过师部。老是在部队里忙。是的……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十足的法西斯主义!很可惜,他们没有能够把开枪的人捉住。他们逃跑了!不要紧,咱们会把他们捉住的!”
(这个嘛,大概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果作者愿意写的话。或者应该说,如果还有别人愿意写的话……”
他机械地递给格拉莎一张传单,就走开了。
格拉莎追上了他,问:“师部在什么地方?”
“迁走了。咱们要到易北河去。师长大概在埃特辛……在西北二十公里。”
格拉莎回到汽车跟前,说明了行驶的方向。其余的事情她只字不提。她们开车走了。格拉莎看着传单。这是斯大林给占领德国首都的军队和感谢他们的命令。
“也感谢我们。”格拉莎说。
塔尼亚说:“念出来吧!”
格拉莎念着命令。她慢慢地读着。一字一字地清楚地念着将军们和上校们的姓名,他们率领的军队都参加了攻打柏林的战役。她越来越放低声音,小声地读完了斯大林著名的、象钟声一样响亮的话:
“为我们祖国独立和自由而牺牲的英雄们,永垂不朽!”
她们在一条运河和渡桥旁停住了,那儿 集着许多辆汽车。塔尼亚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盘后面,等候着向前开。她望着停在前面的一辆大型载重汽车有花纹的车轮。载重汽车低沉地鸣叫着。它的轮子微微地进退着。它们终于坚决地往前开动了。塔尼亚紧跟在后面行驶,接着载重汽车的轮子又停住了,塔尼亚也停住了。她望着这些车辆,一直到她恨透了它们。它们顽固地停止前进,只是引擎在低沉地吼叫着。
她们终于开走了。她们驶过了一座桥,向运河西岸驶去。行驶了两公里,塔尼亚在道路左边的一座丘岗上,看见了一群人站在一座新坟旁边。
大概,这是最西面的一个俄国人的坟墓。它上面插着一块有一颗红星的方尖碑。士兵们脱下了战斗帽,默默地站在周围。老树的枝条在它上面摇曳。塔尼亚停下了汽车,关闭了马达,马达立刻停息了,仿佛永远停息了似的。塔尼亚下了汽车。他快步走去,走到小丘旁边这才放慢了脚步。站在墓旁的人们听见她的脚步声,都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她。
她走上小丘,站了一会,接着走到方尖木碑跟前。
在木碑上面的红星下面写着:
战士谢尔盖·伊凡诺夫
生于一九二五年
一九四五年五月二日遭法西斯分子残杀
光荣归于英雄!
塔尼亚把几行微小的题字读了好些时候。她终于醒悟过来了。格拉莎在唤她。
汽车旁站着三个骑马的人。他们都穿着绿色伪装罩衫,凝视着这个从坟墓所在的丘岗上慢慢地走下来的女人。
其中一个是青年,他有一对严肃的大眼睛,另一个身体强健、细眼睛,有一张毫无表情的砖色的脸,第三个矮小、活泼、有一张伶俐的笑眯眯的大眼睛。这三个人好象都在评估她、微微惊异地、大概赞许地望着塔尼亚。
“活着!”格拉莎从老远用异样的声音叫喊,并且含着眼泪更低声地复述着:“活着!”
这个青年自我介绍说:“米谢尔斯基上尉。”接着他说:“鲁缅采夫在这儿附近,就在那个村子里。”
塔尼亚在附后的鲁缅采夫躺着的那所房子近旁,遇到了梅施金医生。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儿,他以为是叫她来会诊的。所以他把侦察兵的伤势格外详细地告诉了塔尼亚。鲁缅采夫给子弹打伤了胸部,伤在心脏下面,另一颗子弹只擦伤了他的右腿。
“伤势很重,”梅施金说,“但没有生命危险。并且他的体制很强壮,他是受得住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什么都经受得住!”
梅施金很诧异:塔尼亚走到了闭着眼睛的鲁缅采夫跟前,她并不察看伤势,而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把脸贴在侦察兵一动不动的手上。
接着她抬起眼来,注视着一张熟悉的脸,可是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来,她在哪儿看见过这个年轻的上尉。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就是她碰到鲁缅采夫的那辆马车的“主人”。
跟在塔尼亚后面走进来的格拉莎也看见了丘霍夫,她向他招手,跟他一同走到了街上,想打听她的维谢尔恰科夫到底在什么地方。维谢尔恰科夫就在附近,在邻近的村子里,格拉莎向那儿跑去了。
鲁缅采夫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塔尼亚。
士兵们在窗前跑过,他们的影子使房间里忽明忽暗,鲁缅采夫觉得他好象坐在火车里,树影子在窗前掠过。“我回老家去了,”鲁缅采夫想,“并且是跟塔尼亚一起。啊,多么好!……”他向她微微一笑,可是房间里忽明忽暗,象在列车上一样。这是士兵们打窗前经过,这个幸福一辈子也忘不了:看见了爱人的脸,想着:“我回老家去了”——胜利的苏维埃士兵们向西推进着,越来越远地向西推进着。
第二十七章
师不停地向易北河推进,照满阳光的公路都被军队堵塞了。步兵、载重汽车、远射程炮和炮口朝天的榴弹炮象不绝的洪流似的、隆隆地、呜呜地向西推进着。
不时发出单调的喊声:“向右转!”十字路口的交通调节员们挥着小旗。士兵身上的防雨大氅在一阵阵的清风中飘动,象风帆一样喇喇地作响。
人们跨着自由的阔步行走着,仿佛战役刚刚才开始似的。西伯利亚人、伏尔加河沿岸居民、乌拉尔人、莫斯科人、乌克兰人、亚细亚细长眼睛的居民、高加索肤色浅黑的儿子们,在德国道路上行进着,在纵队前面飘扬着灰色行军套子里拿出来的团旗。
一个步兵连走过了,它由一个年轻的、骑着一匹高大骏马的灰色眼睛的上尉率领着。一个黑唇髭的上士迈着自由的步伐走在连队前面,他的眼睛聪明而和善。走在队列的末尾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司务长,他的脸晒得这么黑,以致他的淡黄头发看起来象是白的。他的声音好象打雷,把大路上的喧哗声盖没了:“提起精神来,别拉档子!”
在道路旁,通讯员们一边走,一边把电线拉出来。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瘦削的年轻的中尉。他不时停下来,坐在草地上对着电话听筒叫喊:“这是我,尼柯尔斯基!听得清楚吗?我在前进!……”
一个浮桥营疾驶而过。一个矮小的、上了年纪的、没有威风的工程部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