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少年行-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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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霨郎君,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是庆王,他其实是皇祖父的长子,年纪较父王要长。可因打猎时被猞猁抓伤面部,故而不为圣人所喜。”李倓作为皇孙,故意与王霨站在队列末尾,低声介绍道。
“那个脖子有些歪的是永王。他自幼丧母,是父王一手将他带大的。”
“快看,那位就是寿王。他这些年一直隐于王府之中,不怎么出门。”
“这位就是盛王了,他年纪其实和某相仿。但某见之还得叫声王叔,真是烦人。”
王霨一边听着李倓的现场解说,一边认真观察诸位皇子的举止和神情。在庭州时,王霨自然下功夫收集过相关情报。抵达长安后,限于皇子不得结交外臣的限制,王霨还不曾亲眼见过除李亨之外的任何一位皇子。
李亨有意拉拢王霨,也只能通过建宁王出面,而不敢亲自上阵。
难得有机会近距离审视皇子们,王霨看得格外用心。他从庆王李琮略显狰狞的脸上,看到了不甘;从永王李璘闪烁的目光中,看到了**;从寿王李瑁萎缩的身姿中,看到了避让;从盛王李琦的跃跃欲试中,看到了野心。
王霨留意皇子的同时,也透过人群的缝隙,悄悄观察着李隆基与李亨的神情。
李琮祭拜之时,李隆基面色如常,李亨也稳如泰山;李璘上前时,李隆基微微关注,李亨则面有笑意;李瑁上香时,李隆基故意扭头,李亨神色平静;李琦祭拜之时,李隆基眼神闪耀,李亨神色凝重。
在肃穆的气氛中,皇子和众臣纷纷上前祭拜,王霨也跟在最后上了柱香。
祭拜仪式刚结束,寿王李瑁就跪拜在地:“启禀父皇,儿臣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恳请即刻回府。”
“准!”李隆基随意点了点头:“朕会令太医署的医师前去探视。”
李瑁恭谨地退出偏殿后,李亨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父皇,难得今日众弟兄因祭拜贞顺皇后齐聚别院之中,可否开席一同宴饮。”
“棠棣之情亦人伦大理,吾儿赤心一片,值得嘉许。”李隆基赞许道:“高将军,就在东西偏殿设宴,留诸王和王妃们用膳。”
说到此处,李隆基停了一下,笑着对李亨说道:“朕观正殿之中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有些空余,不若让庆王、永王和盛王来正殿吧。”
“谨遵父皇谕旨。”李亨深深低下了头。
再次回到正殿,王霨坐席因三位皇子的到来,向后挪了挪。祭拜武惠妃的插曲了结后,宴乐终于按照高力士之前的安排,正式开启。
丝竹悠悠、舞姬曼妙。
梨园乐工李龟年、彭年、鹤年兄弟三人,龟年吹笛、鹤年歌、彭年舞,在梨园乐工的伴奏下,合演《渭川》一曲,宏壮雄伟、气势磅礴。
《渭川》曲了,乐工雷海清弹琵琶、张野狐奏箜篌,新丰市女伶谢阿蛮独舞《凌波曲》。
谢阿蛮梳交心髻,着大袖宽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洛神再生、龙女下凡。她舞姿摇曳,步法轻盈,如踩清波而不坠、如踏梅雪而无痕。她仿佛一树树盛开的桃花,从屏风外蔓延游转到屏风内。出来之时,玉臂上多了枚贵妃娘子亲赐的金粟装臂环。
平心而论,高力士对别院欢宴的安排十分周到细致,梨园弟子也尽心竭力、各展其长。若无李林甫的打岔,宴会必将呈现君臣和睦、上下齐乐的盛景。
可因凭空多了祭拜武惠妃,王霨留意到,无论舞乐多么精彩,李隆基的兴致始终有点淡淡,而屏风里的气氛也有些闷闷。
王霨还发现,因殿中无端多了三位皇子,李亨的神情始终凝重,不时偷瞄盛王李琦和永王李琮;李俶和李倓见父亲情绪不高,也甚是低调。
高力士虽满脸堆笑,眉宇间却也有些阴云;杨国忠在祭拜过后,也有点怏怏不乐。
出席宴会的其余人中,陈。希烈专心歌舞,眼睛盯着谢阿蛮纤细的腰身看了许久,对弥漫在殿中的微妙气氛置若罔闻。张均、张垍兄弟则不时交头接耳、谈论舞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唯有李林甫一党和庆王、永王、盛王心情颇佳,他们兴高采烈地频频上前敬酒,祝福圣人和贵妃娘子长乐未央。
盛王上前敬酒时,李隆基凝视着李琦,忽展笑颜,难得多饮了两杯。
银瓶乍破、铁骑突出,乐风忽然一转,从春风拂面的悠扬变成秋风扫叶般肃杀激昂。
踏着扣人心弦的旋律,一名身穿紧腰胡装、足登鹿皮长靴的中年娘子,手持长剑跃入大殿中央。
曲调铿锵、剑风凌厉。中年娘子甫一出手,就技惊四座。
“舞姿与苏十三娘类似,却更为娴熟,难道是公孙大娘?”王霨心中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年娘子。
那日火锅店开张前,王勇对王霨讲过公孙大娘的古怪。此后,王霨就一直想着如何见公孙大娘一次。他原本考虑科举考试后通过阿史那雯霞,正式登门拜会,不料今日竟然能在大明宫中提前目睹公孙大娘的真容。
公孙大娘虽是江湖人物,但因剑舞之名太盛,与谢阿蛮一般,都在内侍省中挂名列册,享受一定的俸禄,并随时会被圣人召入宫中演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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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梨园欢宴醉名花(八)()
“《裴将军满堂势》?!许久未曾见公孙大娘亲自跳此剑舞了!”李倓的惊叹,让王霨方知此舞之名。
王霨听阿史那雯霞讲过,《裴将军满堂势》是公孙大娘根据“开元第一剑”裴旻将军沙场破敌的剑技改编而成,舞起来有长槊如林铁骑冲阵之感,舞姿大开大合剑招猛厉无比。
王霨很想让她演练一番,可阿史那雯霞说自己才刚学了一鳞半爪,用个一招半式还行,舞全套还尚未纯熟。故而王霨还没有眼福一睹此舞之风采。
王霨很好奇公孙大娘与裴旻之间的关系,可阿史那雯霞与苏十三娘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们只含含糊糊提到,公孙大娘似乎曾跟随裴旻学过一段剑艺。
或许是因为此舞太过雄健刚烈,王霨注意到,公孙大娘手中的长剑其实是把镇宅辟邪用的桃木剑,而非削铁如泥的青锋。否则的话,万一公孙大娘暴起伤人,王霨相信,殿中没有几人能够躲过她的雷霆一击。
公孙大娘舞若旋风裙裾飞扬。木剑虽无霜刃,却也散发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气。
公孙大娘一出场,就如磁石般,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身上。她矫健的身姿和耀眼的剑舞,如劲风拂枯草,将宴会上各式各样的微妙心思一扫而空。
人剑如一舞姿雄浑。
转眼间,公孙大娘舞到李亨面前。她对着李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跃而起迅疾离开,如寺庙壁画里的飞天一般,长剑飘飘,直指王鉷而去。
明知公孙大娘手中拿的是木剑,王鉷依然吓了一大跳,身子不自觉向后退缩。所幸木剑在距离他还有数尺远的地方停住,然后剑尖如鸾鸟之喙,迅疾向地下连点三次,似刺还挑,刺挑合一,既如青鸾饮啄又似灵禽拜凤。
“青鸾朝凤,妙!”李倓生性豪爽,喜结交游侠剑客,听闻过此剑招。青鸾朝凤的用意,其实就是格斗之时破开敌方武器的阻拦,趁机直击敌人胸部。其精要就在于刺和挑的灵活转换,令敌人无从防范。
“雯霞姐姐倒是用过此招,不过远不如公孙大娘施展得潇洒。”火锅店开张以后,王霨依约每日与阿史那雯霞对练半个时辰。
心情灿烂的阿史那雯霞恨不得将这两年来新学的所有招式全部展示给王霨,闹得两人常常一练就要将近一个时辰,王霨也因此对公孙大娘门下的招式有所了解。
苏十三娘虽口口声声说范秋娘耽误了爱徒,但以王霨对练时所感,阿史那雯霞的剑技可谓进步神速,长剑神出鬼没飘若魅影,令人防不胜防。
王霨跟随王勇和马璘所习的是长槊冲锋横刀骑射等战场之技,招式并不花哨,却胜在威猛和实用。两人时隔两年再次对练,都为对方的成长感到惊喜和开心。
“不对?”王霨正在感叹公孙大娘的“青鸾朝凤”舒展大方,忽然心生疑云:“此招虽然漂亮,却似乎有些别扭,难道其中有古怪?”
王霨思忖的功夫,公孙大娘已然又回转到李亨案几之前。李亨抚须赞扬的同时,微不可
(本章未完,请翻页)察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公孙大娘不再停留,身姿一扭,转向屏风内侧。适才谢阿蛮的凌波舞,已然引起了女宾们的大声喝彩,此刻公孙大娘的剑舞,更是让虢国夫人等一群豪放的大唐仕女连呼过瘾。唯有贵妃娘子不太激动,只是淡淡夸了一句。
“舞如雷霆,罢若潮平,不愧长安剑舞第一!”公孙大娘舞毕,李隆基由衷赞叹,殿中众人也都随声附和,宴会终于有了点欢快的气氛。
或许是因剑舞刚健猛烈的缘故,殿内的阴郁压抑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大唐的天潢贵胄和文武大臣纷纷举杯,或上前敬圣人或举杯互敬,氛围变得愈发热闹。
王霨年纪最幼官职也最低,自然不会去抢一干重臣们的风头。他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软垫上,把玩着酒杯,一边思索“青鸾朝凤”的别扭感从何而来,一边侧耳留神屏风那侧的动静。
殿内虽然嘈杂,但王霨还是能够捕捉到阿史那霄云活泼若百灵的细语杨玉环慵懒疲惫的假笑和虢国夫人大咧咧的劝酒声。
通过各式各样的声音判断,似乎是杨玉环有点不胜酒力,正让阿史那霄云代她敬正殿中的诸位女宾和西侧殿中的王妃们。有些女宾不依不饶,想法设法非要阿史那霄云多饮几杯,她也从不拒绝一饮而尽。
“霄云,难道这就是你所喜欢的生活吗?”王霨心中有些痛苦。
王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筵席上饮用的都是低度数的黄酒或葡萄酒,而非高度白酒。
因为大唐农业的亩产量还非常低,王霨在庭州时,虽然已经开始在素叶居的庄园里尝试推广精耕细作新式农具水力器械和育种技术,但农业产量的提高绝非一日之功。因此,为了避免过多占用口粮,王霨暂未将高度酒的酿制办法拿出来。
若阿史那霄云一杯杯喝下去的都是高度酒的话,如此接连不断地喝法肯定会伤害阿史那霄云的身体。不过,即便酒的度数不高,王霨依然担心阿史那霄云会喝醉。
王霨正在担心,忽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
“……陛下,霨郎君年纪小于微臣,却多奇思妙想和研桑心计,能够富甲一方,实在令某惭愧……”
“李仁之?他在李隆基面前夸我,必无好事!”两次交锋后,王霨知道,李仁之要比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王准阴险得多。
为了避免被动,王霨端起酒杯,也来到了李隆基御榻之前。
“启禀陛下,微臣不过是借着父亲的名头,在庭州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与如意居闻喜堂弘农阁等商肆相比,某的素叶居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店铺。”王霨连忙反驳李仁之的“捧杀”。
李隆基还未开口,李仁之就抢先道:“霨郎君太谦虚了!据某所知,素叶居出产的白叠布棉花马车马匹等物皆是难得的抢手货,素叶居也已然是碛西第一大商肆了。你近日新开的火锅店更是风靡长安城,日日宾客爆满,难道这也是小打小闹。”
杨国忠闻言,急忙来到御
(本章未完,请翻页)前,一脸谄媚地向李隆基拜道:“不瞒陛下,那弘农阁乃某家亲戚所开。前两日得知霨郎君的火锅店开张,十分羡慕,也张罗着要开个火锅店。可折腾了两日,总是把握不准调味之精要火候之轻重。某请陛下恩许,让霨郎君的素叶居襄助一二。”
“霨郎君,朕看杨国忠说得可怜,你就出手帮帮他吧。”如此小事,李隆基自不会驳斥杨国忠所请。
“霨郎君,你的火锅店如此火爆,必有秘方,可不能藏私,也得发善心帮帮弘农阁啊!”李仁之见计谋得逞,大肆推波助澜。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王霨心中暗骂,面上却依然热情。对于权贵们的觊觎,他早有预料,也有所准备。
“启禀陛下,今日即便杨节度使不提,某也正想找高大将军和杨节度使商议此事呢?”王霨淡淡一笑,智珠在握。
“哦,还关老奴的事?”高力士笑眯眯地凑热闹道。
“陛下,某奉旨进京,是为了参加明春科举,更是为了熟悉政务,效忠于陛下。开火锅店,不过顺手而为之。微臣自知才薄德浅,无法分心多用,正欲找人合作,共同经营火锅店。微臣早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