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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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是之前与袁术结盟的事有结果了。”他成竹在胸地说。
上回他们议到一半,郭嘉就把司马黎送回房,因此也就没再听下去。至于后续结果如何,她也没再关心。
总之吕布被这两人盯上,只有栽的份。
“不出元龙所料,陈宫的确打定主意要把扶霜送给袁术,不过确实瞒着吕布做的。”郭嘉慢悠悠地说着,好似在讲故事:“这一桩事是前几天发生的,就在昨天,郝萌逆反,当场即被斩杀,我猜张辽也在场吧。”
“元龙此刻被叫去,怕是还要添油加醋一番。”
陈宫会瞒着吕布行事,也是一时糊涂,受人蛊惑。不过也怪吕布对扶霜的宠爱太过招摇,闹得人尽皆知,就算是陈宫也不会知道扶霜真正的身份,更不会知道吕布对她的态度。
虽然司马黎也不知吕布为何迟迟不作决定将扶霜送走,但此举却给了陈宫一个错误的讯息——他舍不得扶霜。但无论吕布是不是真的深爱扶霜,陈宫越过他干出这样的事,不仅是兵行险招,也是逾矩了。
说到底,还是陈登的挑拨离间成功了。
吕布与陈宫之间的信任,一戳即破。
“他早就准备好了指认陈宫参与逆反的’证据’,虽不期许吕布一定会惩治他,但他二人心中的隔膜只会越来越厚。”郭嘉松了口气。
司马黎闭上眼睛,叹道:“如此一来,吕布也没甚么好惧的了。”
“本来也不惧他。”郭嘉的声音淡淡响起,听起来极为欠揍。
*
诚如郭嘉所言,吕布那边闹了一阵,又恢复到表面上的平静。
只是司马黎的胃就不大平静了。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身子这样娇贵过,这也吃不下,那也咽不下,唯有清粥小菜可以入口。
郭嘉皱着眉看她吃得比自己还素,用过午饭之后,便同她商量:“过几日我就得回去了,那时主公的大军也将驻扎在城外,跟我一起走可好?”
她没什么可拒绝的,但还是惊讶了一瞬:“现在?”
她只知道吕布又下令全城戒严,他要自己一个人出城去就已是困难,还要再带上她?
郭嘉思忖了一会,起身道:“我去找元龙。”
陈登听了他的打算,二话没说,果断否定。
“我知道你牵挂你夫人的身体,怕她不在你眼前,你就不放心,是不?”陈登抄着袖看他,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语气,旁观者清般点了出来:“真不知道主公怎么会老任由你胡闹!”
这话说得郭嘉老不乐意,他皱眉道:“我来徐州还不是为了跟你通气。”
“好好好,”陈登先妥协,又道:“你知不知道主公那边的粮草能撑多久?”
“……少则一月。”
陈登没好气地说道:“原来你知道啊!”
曹操的军粮储备的确薄弱,本来他就是条件艰苦的诸侯之一,还得供养着一位天子。他手上的三个州少田多荒,资源短缺,每次一打仗,后方条件就艰苦到不忍直视的地步。
这次攻打吕布之所以如此求速,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军粮告急。
不然,郭嘉也不必为此跑前跑后,费尽了心神。
“所以你还忍心带着你夫人跟你回去吃人肉?”陈登斜了他一眼。
郭嘉这个不知道疼人儿的,懂得还没他多!
“人肉?”郭嘉蹙眉看向他,不解其意。
“哦,你怕是还不知道。文若那边实在是凑不上军粮了,仲德就把人肉做成脯……权当军粮。”陈登说着说着,语气愈发沉重,也没了调侃的意味,叹道:“现在徐州城中都在传说这件事,都道主公没有这个资本和吕布打。”
“仲德”也是曹操的一名谋士,名为程昱。虽是兖州人,却也是文化圈里的名人,他们颍川的学子也都曾听说过这位先生的大名。如今大家都是同僚,纵使陈登还未正式见过他,私下里却早就通过书信了。
“百日,我要百日助主公拿下徐州。”郭嘉抿了抿唇,肯定道。
他的豪言壮语引得陈登侧目了一下,又听他无奈道:“阿黎……还是留在你这里罢。”
真是关心则乱,他竟未考虑到曹营的艰苦。
“这女子有孕的头三个月,胎象最为不稳。眼下徐州的天气还总是阴雨连绵的,你切莫拉着你家夫人来回奔波。”陈登见他沉默不语,又补了一句,就怕聪明人在这种事上犯傻。
郭嘉垂下眸,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陈登这大龄未婚的家伙,懂得好似有过好几个媳妇似的,讲起来头头是道。郭嘉这个准父亲预备役却什么也不知道,他沉下心神,心中聚起不悦之情,却是因为他自己而起。
“前几日身有不适,请来个医生看了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自己翻医书钻研了几天,顺便把全书都看了,里面就有这妇女怀胎等诸多相关篇章,我借你看看?”陈登悠悠起身,往书架上翻着,找了半天丢出一封竹简,被郭嘉接过。
郭嘉拿起后,随口问了句:“你身体有碍否?查出是什么病症了?”
“许是鱼不新鲜,便难受了几天,无事。”陈登打了个呵欠,开始往外赶人:“好了,你这过几日又要走,还在我这耗时间。”
郭嘉收了竹简,出了陈登的书房。回到司马黎的房间时,瞥见案上剩下的半碗粥,又皱着眉走到床前,抬手抚上司马黎的额头。
“又不吃东西。”他凝声微斥道,听得躺在床上的司马黎一颤。
她睁开眼,郭嘉黑如包拯的脸瞬间映入眼帘。
记得他刚才出门前还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模样,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铁面无私的黑脸男了?
或者说,他这几日的情绪反复得有些不同寻常。按理说他要当父亲了,本不该如此。他也不是易怒的人,最近却总是流露出冷厉的一面,令她觉得有些陌生。
“我……不饿嘛,”她试着轻声软语地撒了句娇,果见他的面色柔和了几许,她才松了口气,问道:“奉孝,你……怎么了?”
他一手还拿着从陈登那顺来的医书,手攥得有些紧,他抬眸看了司马黎半天,虽不见犹豫之色,却也迟疑了半天才道:“我暂时不能带你回去。”
司马黎听了,心中虽觉可惜,却没表露出来,同时也是认真地松了口气——原来他是因为这个耿耿于怀。
“那我等你取胜了再随你回去便是。”
他闻言,也不再说话,躺倒在床上背过身去,好似在一个人生闷气。
司马黎看着他的背影,正无计可施时,瞥见他随手放在床边的医书,顺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愣了。
第68章 山如画()
司马黎粗粗看了几眼,这卷医书介绍的都是女子孕期时易出现的病症、忌食之物等诸多注意事项,她甚至还在角落里瞥见孕期行房须注意诸如此类的东西……
她将医书放到一边,见枕边人还是躺着,纹丝不动。她喟叹一声,靠近了些,将头搁到郭嘉的肩头上,试探着问道:“谁又惹你不快了?”
他捡回来的医书,分明是为她而看的,所以他再怎么闹脾气,她都乐得哄着。
可是他不愿说话。
司马黎只好学他拿出惯用伎俩——苦肉计,哀声道:“你不是过两天就要走吗?怎么也不理我。”
郭嘉闻言,只得转过身来,将她拉到了怀里。过了许久,趴在他胸膛上的司马黎才听他说道:“我是不是很不负责?”
“你这是何意?”司马黎想起身看他,却被他制住,只能趴在他身上。
“阿黎是不是想过,嫁给像我这样的人,总要牺牲些什么。”
他淡淡地陈述着,听得司马黎心虚了一下。
她的确这样想过,只不过是多年以前的事。彼时的她还当自己是个局外人,历史人物的喜怒哀乐皆与她无关,更不要说嫁给其中的某一个。像他们这些留名青史的人,身上的抱负和责任决定了她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去要求他们,风花雪月,柴米油盐之事对他们来说,总是退居其次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躺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在她眼里仅仅是一个令她心动的普通人。哪怕他聪明得令人心怵,可一遇到自己的事,他也会犯糊涂。
司马黎听着他的心跳,闭了闭眼睛,双手搂上他的腰,缓缓道:“那不叫’牺牲’,而是’付出’。’付出’是有回报的,不是吗?”
今天的郭嘉像是在检讨自己,诸如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在贼窝却无计可施,明明要当父亲了,却对未出生的儿子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司马黎把这种现象归结为准父亲综合症,她将身子向上挪了挪,靠在他耳边说道:“还等着你助曹司空赢了这场仗,日后好在奕儿面前吹嘘一番呢。”
“什么叫吹嘘?”郭嘉似乎被她治愈得好了些,瞥她一眼,佯装不悦。
他脑子里都是真材实料的!
司马黎不答,窝在他颈边吃吃地笑。
他转过脸来,微微一低,顺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幽深,哑声道:“夫人倒是顺便说说,为何如此肯定我会赢?”
郭嘉不知道他此刻的表现在她眼中,就好像一个小女人,不停地追问着男朋友“你爱不爱我”一般,十分可爱,又有些难缠。
“我就是知道。”
*
郭嘉走的那一天,又把他来时穿的蓑衣套上了。只因徐州又下了雨,一路上也不会好走。
“我多给你装了件衣服,万一又淋湿了还能换一换。到了彭城先别急着忙,万一受寒了又要起烧了。”司马黎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真想开口挽留,叫他等雨停了再走。可是这里已经接连下了数天的雨,他也逾期停留了数日了。
“千万别病了。”她在最后又嘱咐了一句。此刻已经入秋,最容易得个感冒发烧之类的杂症了,听说曹操军中条件又不好,一想到那情景,心就吊了起来。
郭嘉本欲转身走了,闻言又停了下来,将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我保证,下次见时就是我军得胜之时。若你见着我病了,就罚我,怎么罚都可。”
这话说得漂亮,却避重就轻,听得司马黎瞪他一眼:她能怎么罚一个带病之人?为何不直接向她保证不会生病呢!
郭嘉不理会她的眼刀,蹲下身来亲了亲她平坦的小腹,才舍得离开。
陈登没有出来打扰,他早在昨日就替郭嘉送了行,今日一早便出门造访名医了。不过郭嘉出城之事,还得托他打点。
早先陈登还与郭嘉开玩笑说,陈宫的人就挑这个时候盯紧了他,若是出了岔子,郭嘉就只能等着给他收尸了。
好在陈登一出门,盯梢的人也就转移了注意力,郭嘉被掩护着出了城,紧赶慢赶来到彭城。此时曹操才攻下这里,城中一片残破不堪,士兵们脸上没有过分的喜悦,只因下一场战就在不久之后。
就连彭城这一座小城,也是打了大半月才攻下来,搞得曹操自己也很恼火。
此刻他正一身戎装站在城楼上,似乎还没来得及休息,肩上都是风尘,也被雨水打湿了边角。郭嘉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从泥泞中跋涉而来,浑身滴水,取下蓑衣后看起来更加狼狈。
还好他不是以这幅样子去见司马黎的。
“奉孝,回来了。”曹操两手撑在城墙上,向远处眺望,他微微侧了侧头,就看见一身狼狈的郭嘉。
“是。”
曹操乍一看他的狼狈样,还未反应过来,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嗤”地一声笑起来:“也不换身衣服就来了。”
“知道主公久等了,怕是等不及了,嘉不敢怠慢。”郭嘉微笑着走上前来,在离曹操半步远的地方站定,也向远处眺望着风景。
这烟雨中的景色,并不优美。
雨幕氤氲,呼啸而来的风带着泥土的腥味,夹杂着针细般的冷雨,扑面而来。厚重的湿气贴在两人的发鬓上,湿了半边。
远方亦是一座城郭,化作一点,半隐于朦胧的白色之间。近处则是一片雨后泥泞,路也不经修整,士兵们聚集在城下来回操练,气势尚佳。
“我的确有些迫不及待了,甚至有些难耐了。”曹操眯着眼沉声道,面上看不出喜怒,更看不出任何焦急的神色。
郭嘉看着远处,闻言轻笑一声,他抖了抖半湿的衣袖,看着远处感慨道:“主公,你看着江山如画。”
“只是还不属于我。”曹操的回应很是平淡,却在字里行间中透露出些许急迫。
“吕布内部已散成流沙,只要我们早日攻入下邳,元龙自有办法开城,届时只需迎主公入城即可。”郭嘉简单地将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