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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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黎听到他说起“洛阳”,干脆抓住机会。她面露戚色,担忧地说道:“说到此事,阿黎倒是有一件事恳请荀先生能帮忙——我与兄长仲达(司马懿的字)自洛阳失散,不知他是否已经回到河内。况且他亦不知我身在何处,恐怕思及甚忧。不知荀先生可否帮我修书一封,送往河内?若兄长能来颍川接我,也好当面答谢荀先生的收留之情。”
她这一番话无不流露出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少女,在初次与亲人分离之后的担忧,和寄人篱下的惶恐。她虽不知道自己演得像不像,但这一番吐露总是合乎情理的,依照荀彧的君子气度,也断然不会怀疑其中有假。
倒是郭嘉,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演得入戏,一语不发。也不看出来他是不在意,还是不高兴,只是一味地煮茶喝。
荀彧果然点点头,了然道:“这是理所应当的。请女君放心,彧今日便将书信送往河内,不出七日必能到达。不过……虽然荀氏与司马氏一直是世交,却不曾知道女君的胞兄就是司马府上的二公子,彧还未见过。”
听了荀彧的话,司马黎不禁掩唇偷笑道:“家兄为人木讷,还不喜外出,整个河内知道他的人都不多,怕荀先生见了他要失望了。”
“大汉第一宅男”的称号,司马懿可是当之无愧。
第6章 司马之姓()
荀彧听司马黎这么损自家兄长,还以为她是谦虚,当下只能笑而不语。
哪怕他心里也明白,她说的基本都是实话。司马懿虽然是府中次子,却称得上具备了名门子弟功成名就的一切外在因素,只是他已近弱冠之龄,风评与声望却远不及早在童年时期就已被人广为称赞的长兄,司马朗。事实上,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可以传颂的事迹,能与“司马懿”这个名字挂钩,也难为荀彧还听说过此人。
因此,司马黎倒不觉得自己是在损他,最多是趁本尊不在,多揶揄几句而已。
“如此,我便先去把书信寄了。”荀彧站起身,打过招呼后便向书房走去,留下郭嘉跟她两个人。
她看了郭嘉两秒,见他只是垂着眼眸,端坐在案几前,没什么表情。浑身上下依旧只有一套素衣,一支玉簪,素净得像松叶上的雪。何况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安静,好像她惹到了他。
这样的气氛令司马黎有些坐不住,她身上没有加外衣,还觉得有些冷。犹豫再三之后,她干脆站起来打算离开,在越过郭嘉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手。他带来的触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干燥,而她自己冰冷的手触到这温热后,反而更僵了。
“当年在阳翟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怕冷。”郭嘉也站起身,但不松手。他微微低下头与她对视,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除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像一对搜寻器一样,试图寻找着他想要的答案。
“我不清楚当年你为什么要跟司马懿走,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让你学会用剑。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一定要跟他离开?”他本是抿着唇,定定地看着司马黎,可是她也微仰着头,双目坦然澄澈地回视着他,丝毫没有心虚。这让郭嘉只能开口,他的嗓音像是被刻意压得低沉,每个字却因此变得更有份量。
“因为我现在姓司马。”她展开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几乎是不经思索就将答案说了出来。
因为她现在名叫司马黎,而不再是司黎。
她甚至有点懒得去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多少年了。在现代社会,她是一个姓司名黎的悠闲女青年,生长在一个亲情淡漠的家庭,正经文学院毕业,进入社会后就职于x省历史博物馆,岗位是文物解说员,每天过着像公式运算一样有板有眼的生活。
直到当地文化局要和博物馆联合举办一个汉文化展览,包括她在内的所有讲解员都不得不换上一套有年代感的行头——身上穿的是xx陵墓出土的汉制长裾还原品,戴则是仿制的馆藏物。比如她被分到的头饰,就是一只海棠雕纹的玉梳背。
这只梳背不像盛唐流行的款式,而是形如短款剑身,右上下各有一圆弧缺口,背有海棠花纹雕饰,玉质温润,莹白纯净,远观则状似一片花瓣。
而这只梳背,至今还被她戴在发髻边。
她遇见司马懿只是一个偶然。可是在遇见他的前一秒,她还认定自己已经穷途末路。
在司马黎用了两年的时间,去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之后,也曾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只是她没能成为女版龙傲天。不仅如此,某次她遇上蛮横的黄巾军,只来得及躲藏,饥困交迫地流亡了数天,总算保住一条小命。
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血腥和杀戮。
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时代,雄才大略如刘备,也是空手奋斗几十年才找到真正的栖身之所。她在没有任何起点的情形下出走阳翟,数次尝试之后,终于身无分文,脑袋空空地站在一个陌生的街头,看着夜晚晴空万里,无边际的苍穹犹如漆黑的幕布,将这个已经开启混乱的时代罩得死死的。
她开始重新思考,能让人在这个混乱割据的时代立足的重要命脉是什么呢?
钱,粮,和聪明的脑袋。
司马黎认为,要掌握前两种的难度要远远超过与最后一种,天时地利与人和一样不占——久逢干旱,疫病大起,官僚**,农民起义。何况……她想起了鲁肃,家财粮草富足如他,最后也被周瑜说动,将家底全部捐了出去。
钱和粮本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与其费尽力气换一个不可能一定成功的结果,不如倚仗一个百分之百可靠的聪明脑袋。
——虽然这不是唯一一个选择,但却是最收成效的一条道路。
就在她想到这的时候,司马懿出现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本人要略显成熟,有着成年男人的磁性。他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有种从时间背后穿越而来的恍惚感。从此以后,她每一次听到司马懿突然开口时,都禁不住微愣一下。
“你长得和我妹妹很像。”他说。
而当时,她还在效仿文艺青年,仰头看着天空,专注感慨自己命运多舛、我见犹怜,听到有人来与她搭话,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你妹妹是谁?”
“她叫司马黎。”
在司马懿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成为了真正的“司马黎”。
司马懿和司马黎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妹,只是司马黎在五岁时,走失在河内街头,无论司马家费劲多大力气,都始终找不到她的消息。
如今司马夫人多年来因忧成疾,垂命于病榻久矣,还心心念念着失散多年的小女儿。司马家不缺子嗣,数数司马懿兄弟共有八人,还能被后世称为浩浩荡荡的“司马八达”,而他们家的女儿,却始终只有司马黎一个。
司马懿说,他妹妹当初就是在这个街头走丢的,现在又在这里遇到了她。
当时她还不知道,拿“你和我的妹妹长得很像”这么烂的借口搭讪的人是司马懿,慢悠悠地问道:“那你说说,我们哪里像?”
“我们兄妹都是天生薄唇,你也是。一字平眉,眼形也略长,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唇角也是微翘起,像猫。”
他的话让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简直怀疑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是他失散的妹妹。她问:“你的妹妹是何年出生?”
“光和元年。”
“我是熹平六年生的,比她大了三岁。真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她虽然是穿越来的,可她所寄居的身体却是属于一个两千年前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她的父亲是颍川阳翟很有名气的士绅,母亲早逝,也没有别的兄弟姊妹。她遇见司马懿这一年,这具身体的年龄刚好是十四岁。
司马懿在得到一个完全否定的回答之后,并没有失望或者沮丧,他语气平淡地说:“无妨,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自是命中注定你来帮我的。”
她低下头,转过视线朝声源看去,正对上司马懿略显沉静的面庞,双目有神而沉敛,眉峰稍高,粗而浓密,嘴唇也的确像他说的那样,是薄唇。他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寻常裾衣,已经背着手站了许久,他的这副姿态总让人想起夜巡的鹰,沉默地审视着你。
“还不知阁下尊名?”她顿了一下,才问道。
“在下河内司马懿。”
第7章 珠联璧合()
从此,她便冒名顶替了司马黎的身份。
陪司马夫人度过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她的第一件工作。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怀疑她是冒牌货,诚如司马懿所说,真正的司马黎与家人失散时才五岁,加上她们长得真有几分像,有他和司马夫人承认,没有人会想到怀疑。
其实,郭嘉的猜测并不全对。司马懿没有逼迫她习剑,他只是让她选择学会一种可以自保的技能。
毕竟像他那种头脑聪慧的人,最多需要一个四肢发达的助手,而不是第二个聪明人。
她会选择使用软剑,只是因为它可以藏在腰带里,别在腰间,也看不出破绽,更不会引人瞩目。
几年下来,她的水平已是自保有余。不比初来乍到时的司黎,还是废物一个。
*
司马黎的思绪被渐渐拉回来,自从她刚才说完“因为我现在姓司马”之后,郭嘉便沉默了下去。尽管他还是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走。这回,倒是她有些无奈,微微低下头,随口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女子用剑么?”
“对。”郭嘉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落下,简练果断。
虽然这是司马黎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她没有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坦然。
“因为它的戾气会伤到你,这很不好。”郭嘉缓缓地解释着,他的语速很慢,完全不像他议论起时事那样侃侃而谈、悠然自若。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已经有些后悔当初一个人离开阳翟。”
她听了之后,愣了一下。
本以为郭嘉不喜欢女子用剑,多半是因为封建社会中的男人们不喜欢强硬嗜武的女人,却没想到是出于一个更简单的理由。她长呼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瞳中依旧沉静如止水,但他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认知里,流露出几分耿耿于怀。
“你当初离开阳翟是为了求学,这样你才可以去实现你的理想,和你的抱负。所以,我一直以为郭嘉不是一个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并且总有一天,”司马黎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门口,荀彧邀请的有识之士已经三三两两地踏进门来,她对着郭嘉指向那群人,断言道:“你会从他们当中脱颖而出。”
郭嘉也展眉看去,他对司马黎的话不置可否,只是说:“原来你是这样想。”
她闻言,转过头去看他,在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目若寒星。他说:“我今天便可以在他们当中脱颖而出。”语罢,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好。而司马黎则有些讶然地看向他,总觉得他这副反应是不服她刚刚说的话,还有几分赌气。
可是心底里总有一个直觉告诉她,其实他是生气了。
司马黎微微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一点错都没有,那都是她自己的真实想法。除了最后一句,算作已知历史结果的吹牛“哔——”。
可若是她连这点“乐趣”都不能体验,那自己辛苦穿越走一遭还有什么意思?
没能成功提高逼格的司马黎抬手摸了摸鼻子,还是不理解郭嘉为何生气。
好在她不用继续与郭嘉面面相觑,此时的荀彧已经赶了回来,正邀请着他们的同门入座。而她也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她的位置离郭嘉并不算近。
荀彧说,今天聊的都是时事,于是作为国都的洛阳又变成了焦点话题。
“我听闻洛阳在昨晚就已下令封城了。数日之前,袁绍刚刚才聚齐了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组成关东联军立下血盟之势才几天的时间,董卓就要封城,这……他怎么会有如此做法?实在想不通。”第一个提起这事的是一个年轻人,至少已及弱冠之龄,他坐在荀彧旁边,皱着眉摇头。
“不仅如此,那十八路诸侯的其中一支——长沙太守孙坚,已经声明要攻向洛阳讨董啦!”接话的人是个方脸的青年,有着浓重的口音,长相也蛮有几分谐星的风采。
“所以这……真是想不通呐!依董卓这长久以来的作风,总不会是怕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荀彧坐在院中正中央的案几旁,一语不发地为众人煮茶,手法熟练,一起一落间,风雅之气随茶香袅袅飘散。他看起来很乐意听众人讨论,无意发表自己的见解。
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