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皇[重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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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江氏是他这一世的母亲。
江氏看了谢远好一会,终于移开了目光,不再提及这件事,转而说起阿守的事情,言道要在阿守身边多放几个丫鬟小子侍候。
谢远婉转的推辞了这件事,就很快和江氏告辞,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谢远之前拿去给白狼和阿守的肉,阿守一口都没有吃。所以现下眼前天都要亮了,阿守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谢远转头看不太老实的坐在榻上的阿守。
阿守捂着肚子,“嗷呜嗷呜”的叫了几声,然后就猛地摇头。
他知道他要死了,所以,他就不浪费食物去吃肉了,谢远只要给他几口水喝,让他能多撑几天就好了。
只是这几天里,谢远一定要允许他一直跟着他,不要嫌弃他时不时的肚子叫才好。
谢远看不懂阿守这猛摇头的意思,想了想,就让清酒去给阿守备下热汤,待会好生把给阿守洗个头发,洗个澡,再让玉壶去厨房备下饭食过来。
谢远心里想,阿守会心中忧郁,或许就是因着腿断了,牙掉了,无法捕食,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现下他给阿守备下种种肉食,阿守看到了,大约就能知道他是养得起阿守的,然后心情就会好转,不再心思郁结。
谢远心里想得极其美妙,奈何他忘了一件事情。om
厨房的鸡鸭肉食还有几头活猪活羊,全都被他给丢到墙外,扔给那些狼了。
于是玉壶端着托盘上的膳食上来的时候,谢远眼睛一扫,就发现上头一盘荤菜都没有。而他特特嘱咐的给阿守的那块生猪肉,也根本没有。
谢远小脸立刻一沉。
玉壶苦着脸道:“小郎君,厨房里的肉全都给扔出去啦。就连着那些腊肉腌肉之类的,也全都丢出去啦。现下厨房里也只能做出这几道菜来”他讨好的指了指一碟子软软的夹着葱花鸡蛋的软饼道,“这是一个北面来的厨子做的,说是软糯可口,正适合阿守郎君现下食用。还有这碗蛋羹”
谢远想到他吩咐人将家里所有肉都扔出去的事情,咳嗽了一声,才拉着阿守一齐用膳。
阿守原本是不打算吃的――他都要死了,还吃饭作甚?万一他吃了这些饭,谢远不够吃了,饿肚子了,那该怎么办?谢远看着比他高一些,拉弓也是会的,但到底不是他们狼,捕猎的本事肯定不如何,阿守觉得,他既喜欢谢远,就一定要乖乖的,一定不能去吃谢远的食物,让谢远饿肚子才行。
毕竟,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能够偶尔偷偷的藏起他捕获的猎物,下山来特特送给谢远了。
阿守可怜兮兮的蜷缩在榻上,小脑袋直接扭了过去,半分不肯去看已经摆到桌子上的食物。
――原本谢远用膳都是跪坐在席上,在案几上用膳。只是谢远本就不习惯这些,现下又有了阿守的腿伤这个由头,他便让人将从前做的桌椅都搬了过来,打算和阿守一齐坐着用膳。
玉壶和清酒两个早就被谢远的只认谢远一个主子,因此见到谢远这样不合“规矩”的学着胡人胡坐,倒也没有任何的劝解,只听命行事。
谢远倒不在意他们,只拉着阿守就要一起用膳。
阿守嗅着那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有些喜欢,有些犹豫,可最终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怎么能吃谢远的食物呢?他这样子待在谢远身边,既不能捕猎,又不能做事,已经很知足了,若是他吃了谢远的食物,万一谢远一不高兴,打算不要他了怎么办?他还想着要把他的皮给谢远呢。
谢远显见是猜不到阿守这样神奇的想法的。
他劝了一会,见阿守还是固执的不肯给他上桌用膳,只好将蛋羹端到了榻上,靠近阿守道:“乖,过来吃蛋羹。”
他靠的阿守很近很近,近到阿守一转脸,就能碰到谢远举着的汤匙。
“嗷呜!”阿守委委屈屈的嗷呜了一声,一转脸,当真碰到了那只汤匙。
“呜。”阿守嘴巴微微张开,歪着脑袋盯了蛋羹一会,才发现这不是肉,不是食物。
谢远直接就将蛋羹放进了阿守的微微张开的嘴巴里。
阿守瞪大了眼睛,然后他发现,这个明明不是肉,不是食物的东西,竟然,还蛮好吃的。
谢远瞧见了阿守的神情,轻轻一笑,就让一旁的清酒和玉壶一起抱着阿守坐到了宽大的座椅上,亲自给阿守夹了菜和饼,然后又给阿守拿了一只汤匙,并教阿守使用汤匙。
阿守抓着汤匙,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忽然扬起脑袋,对谢远露出了一种同情和可怜的神色。
谢远为阿守夹菜的筷子一顿:“”这又是想到了甚么?
阿守“嗷呜嗷呜”的又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原来你也已经没有肉吃,现在只能吃草了,所以,你也要死了吗?我原来还想着等自己死了,就把我的皮送给你,可是现在,你也要和我一样,因为没有肉吃就要死了,我还能把我皮送给你吗?要是你先死了,你能把你的皮送给我吗?”
谢远明明不该看懂阿守这双眸子里的含义的,可是,他觉得有那么一刻,他仿佛通灵了一般,竟是一眼就瞧出了阿守眼中要说的话。
谢远:“这不是草,是菜,也是食物。还有,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至于皮子甚么的,又不是狼,他要他的皮有甚用?
阿守眼中的哀怨更甚。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虽然谢远给他吃的是草还有其他他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东西,但好像都很好吃,于是他就高兴的继续吃了起来――反正他都要死了,反正他没有肉吃,那就多吃一些罢。
谢远在一旁默默的盯着阿守大快朵颐时的决绝,觉得他有必要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的阿守,他真的有很多很多钱,然后可以买很多很多的肉,足够养活他。
长安城。
元朔二年,九月二十三。
这一日的朝会上,元朔帝将仅仅十岁的皇太孙谢含英带在了身边,并让谢含英坐在了之前皇太子坐着的位置――他的左下手的第一个位置,也是除了元朔帝之外,最尊贵的一个位置。
如果仅仅是如此,朝中众臣或许也不会神色太过复杂,心中太过纠结,毕竟,皇太子谢玉斐重病将死的消息,满朝上下都知道了,现下,圣人想要越过自己的其他儿子定王、敬王、显王,将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变成皇太孙。
虽然皇太孙按照规矩礼法,身为嫡长,的确是皇太子之后的第一皇位继承人,可是,众臣却也不是傻子,皇太子便罢了,虽因身体之故不能上战场,却谋略无双,为谋夺废帝天下出了不少上佳的主意,又亲身为圣人挡过两箭,且本身又居嫡长。有这样的皇太子在,纵然皇太子之下的定王战功赫赫,敬王温文尔雅,有守卫后方之功,显王年纪虽小,却有世家母族做后盾如此情形之下,若皇太子这次能撑下来,那也就罢了,若是皇太子撑不下来,圣人却一意孤行的帮扶皇太孙这刚刚安定下来的天下,必然又要大乱。
可是,那又如何呢?
圣人一意孤行,皇太孙又的确是正统嫡长,众臣心中虽有担忧,可那些担忧,他们却全都不能说。
尤其是今日朝会,圣人不但将皇太孙带在身边表明了对皇太孙的看重,还发了两道诏书――皇太子重病,召定王、敬王携全家入长安,不得推脱。
圣人之意,显而易见――圣人这次,是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在长安城里留下质子了。
众臣心中五味杂陈,末了也只能叹一句圣人对太子和皇太孙,真真是舐犊情深。
同日,谢远带着一家人,还有家中签下死契的仆从,一同赶去了远山书院所在的蜀州州府,在谢远之前买下的一处三进院落里住下。
然后,谢远就带着阿守去他的私库看那十箱的铜钱和六箱银两。
谢远指着那些银钱,挺着小小的身板,对阿守道:“看,那些钱,能买很多很多的肉!我养的起你!”
阿守:“嗷呜嗷呜――”谢远有好多不能吃的东西!所以,他们真的是没有肉吃,就快一起死了吗?
谢远:“”
他转过头,正想让跟着他身边的清酒拿荷包装些银子和铜钱,去街上买些肉来,想了想,干脆把自己腰间挂着的装了花瓣的荷包摘了下来,花瓣丢开,装了散碎的几两银子和一些铜钱,就让清酒和玉壶抬着阿守,一起往街上去。
谢远暗暗地想,他一定要让阿守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有银子,有银子就能买很多很多的肉,即便阿守不能捕猎,他也是真的能养得起阿守的!
阿守:“嗷呜嗷呜。”你要死在我前面,能把你的皮子送给我吗?
10。人祸()
北地,敬王府。om
敬王谢玉衡长身玉立,站在书房的窗前,手中捏着一串念珠,仿佛随意的拨弄着,一语不发。
在他身后,一名看似不修边幅的白衣狂士似是微醺,跪坐在席上,手中拿着一壶酒,仰脸灌了下去,丝毫不负狂士之名。
他坐席下位的几人嘴角抽了抽。
其中一位不惑之年的书生模样的男子长叹一声,终于站起身来,声音悲愤而愤怒:“殿下,圣人此举,其意如何,那些愚人不懂便罢了,殿下何等英明,如何会不懂?圣人,这是要在太子之后,扶持那仅仅十岁的黄口小儿,打压殿下啊!”
这不惑之年的男子说完之后,书房里的其余四五个人,亦同时从席上起身,开口道:“殿下,太子在圣人征战之时,确有些许功劳,其又是圣人嫡长子,若论皇位继承,圣人偏心太子,那倒也罢了。可皇太孙区区一黄口小儿,又有何等本事,在您之上,就如此受圣人看重?”
“正是如此。皇太孙如今才只有十岁而已,太子现下才仅仅是重病,圣人就能为了太子和皇太孙,想要对几位殿下出手。若是圣人担忧显王,那便也罢了,显王背后有世家做后盾,年岁上又只年长太孙几岁,且又于国无任何功劳,圣人因娘子和世家之故而担忧显王,倒也在情理之中;然则殿下和定王皆与国有大功,且皆与太子手足情深,圣人却只为了那些莫须有的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就想要殿下和敬王最看重和心爱的质子进长安为质。那么,待太子将来离世,圣人将来时,那圣人为了让天下安定,让太孙能够坐稳这个江山,是不是干脆就要为太孙彻底削藩?而那个时候,殿下,您又该如何自处?”
敬王身子微微一震,终于转过身来。
他沉默的看着身前的这些亲信,依旧一语不发。
那几人心中焦急,却不敢开口再劝,只拿眼睛使劲去看那名白衣狂士。
那白衣狂士方才还仅仅是微醺,可这时候,他仿佛已然是半醉,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甚至还打了个酒咯。
敬王面色丝毫未变,那几名敬王亲信,同样也没有任何的诧异,显然已经很习惯了这白衣狂士很是狂放肆意的行为,仿佛这白衣狂士无论做甚么,都不会令他们奇怪诧异。
只是这一次,一众人却全都惊诧震惊起来。om
只见那白衣狂士似是已经半醉,摇摇晃晃的,好半晌才终于走到了敬王面前,然后,膝盖一软,跪倒便拜:“圣人――”
敬王只觉自己胸腔里的心立时就要跳了出来。
整个脑袋里,都只剩下了白衣狂士出口的那二字――圣人。
圣人,圣人。
若是从前,太子犹在之时,阿爹心中最看重太子,太子也的确是阿爹发妻所出的长子,人虽然形容胖了些,却文采非凡,智慧无双,在阿爹南下征战之时,立下厚重功劳。阿爹属意太子,愿意太子做下一任的圣人,这些,敬王早些年便都知晓了。
他虽曾经心有不甘,然而在看到太子的出色,和太子曾经为阿爹挡过两箭的功劳后,心中饶是还有些想法,却也已然将那些想法统统按下下去,安心做自己的藩王,打算将那些念头全都打消。
可是现在,太子就要死了。
而太子的儿子,才仅仅是年幼十岁的黄口小儿而已!
这种情形之下,敬王心中,又如何能没有任何的想法?
阿爹的圣人之位,本就该传给儿子,再由儿子传给儿子,以此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可是,阿爹却因一些所谓的规矩礼法,还有对太子的偏疼,就要不顾他们这几个儿子的想法,妄想将皇位给那个黄口小儿!甚至,还想要为了那个黄口小儿,让他们将自己的儿子送去长安为质!
那个黄口小儿是阿爹的孙子,难道他们便不是阿爹的儿子,他们的儿子,便不是阿爹的孙子了么?
敬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