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7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需找两块水晶石磨一磨便可。等黑线越来越粗,黄忠一语道破:乃是车队。
车队?
刘备一愣。莫非是洛阳来使?
不可能。这也太快了。
再等车队驶近,便有迎出的刺奸回报,皆是胡人帐篷高车。已问过车夫,说是从上谷郡而来。
上谷郡?
1。139 不争正妻()
刘备猛然醒悟:难楼!
上谷郡来的胡人,除了三郡乌桓,便是入侵的鲜卑。这队车马,只有帐篷高车却无胡骑,显然不可能是寇边的鲜卑。再加上如此庞大的车队也非平常人等,能够凑齐。两相考虑,只能是上谷乌桓王了。
崔霸、韩猛已率五百刀盾手拍马赶到。将西阙团团围住。
徐荣和乌莲正集结人马,准备增援。
望楼弓手时刻警备,不曾松懈。刺奸和贼捕们也各就各位,依令行事。有了两次实战的磨砺,楼桑部曲闻风而动,已渐精锐。
楼桑在望。
百余名散布车队前后左右的乌桓突骑,纷纷加速。先行抵达阙下。不等阙楼内弓手射击示警,纷纷止步于一箭之外。
一名百夫长装扮的胡骑,这便扬鞭说了句胡语。
崔霸、韩猛面面相觑。刘备也没听真切,这便乘专属天梯下到校场,与乌莲一同前去交涉。
待刘备携众将与乌莲一并赶到,阙楼上的弓手这便放下软梯。白毦精卒遂保护众人,上了楼去。
乌莲清了清嗓子,居高说了句胡语。
楼下百夫长,用胡语回答。
两人你来我往,乌莲逐句翻译,刘备终于弄清原委。
原来。帐篷车队内,皆是杂胡马贼的家眷!年前杂胡马贼尽死于邑中,消息传到上谷郡,乌桓王难楼立刻兴兵抄了马贼老巢。将杂胡马贼积攒钱财全部据为己有,还将马贼的家眷不远千里,统统送到了楼桑!
楼下乌桓百夫长还说:一日从贼,终身是贼。马贼家眷亦是马贼。少君侯想要更进一步,断少不了马车上一粒粒的人头。我家大王说了,剿灭马贼的功劳你我一人一半。功劳给你,钱财归我。以后两不相欠!
刘备有瞬间的恍惚。
这是真小人,还是假仗义?
千里送人头!
见刘备脸色铁青,乌莲就快急哭了。
这便急忙问道:你不会真想把这些妇孺都杀了吧。
刘备白了她一眼。这便命令崔霸、韩猛散开阵势,放车队入邑中。
身旁的黄盖等人齐齐进言,需防车厢内藏伏兵。刘备却叹声一笑:若乌桓弃马登车,只为行诈。天下名骑的名号便可以摘掉了。舍弃骑兵优势,只为进入楼桑去拼步战?智者不为!
与磨刀霍霍的楼桑诸将不同,乌莲一路上都哭丧着脸。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
在楼桑部曲的指引下,百多辆帐篷高车,统统驶入演武场。
演武场其实就是一座放大的瓮城。东西横卧,前后建有大门,上建谯楼(门楼)。四周围以高墙。墙上又起重楼,楼顶上建看台和顶盖。可避雨遮阳。演武场东西走向。分南北看台。南侧为大看台。北侧为主看台。北看台中央还另起高楼。刘备的私人大平座,就在北楼五层之上。坐北朝南,视线极佳。
可俯瞰演武场和整个楼桑。
随着最后一辆帐篷高车驶入演武场,包铁闸门缓缓落下。
如此一来,这百余辆车上的杂胡妇孺皆成了瓮中羔羊。刘备只需一声令下,四周高台上乱箭如雨。周围马厩内精骑尽出。分分钟踏成肉泥。
默默跟随刘备乘天梯升上五层大平座。乌莲的心情越发忐忑。虽说罪不及家人,可少君侯向来不留活口。这些马贼的家眷,即便被乱箭射死后再被踏成肉泥,也是死有余辜。没有人会为他们掉半滴眼泪。而刘备又立新功。获得大把的人头。
怎么算,刘备都没有放过他们的理由。
这也是乌莲如鲠在喉,却又不敢吐露心声的原因所在。
刘备冲乌莲说道:让他们都下车吧。
乌莲麻木的传话。
瓮城聚声。
虽在五楼大平座,整个演武场却都能听见。
从驶入演武场,每辆帐篷高车内都寂静无声。那种拼命压抑的惊恐,隔着厚厚的皮帐,刘备都能感受到。或许,从被上谷乌桓攻破营寨,一路朔风逆雪,抵达楼桑的那一刻。车内的马贼妇孺已经知道必死的结局了吧。
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这些妇孺却出奇的顺从。只过了数息,便有胡装妇人相互搀扶着跳下高车,又把车上幼童抱落地面。
居高围满一圈的弓箭手,紧握战弓,正等待刘备的命令。马厩内的游骑,各个神情肃穆。徐荣、田冈等人早已操刀在手。身下战马不住打着响鼻,不耐烦的叩响了马蹄。若无主人紧提缰绳,这便要冲杀出去。
见刘备动了动喉咙,‘杀’字似将要出口。乌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开口,已泪流满面:“求少君侯开恩,放过下面妇孺。乌莲、乌莲甘愿为妾,侍奉左右。再也不争那正妻名分了!”
“……”刘备已惊呆。不应该是: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当牛做马,已报大恩的说辞么?怎成了甘愿做小,不争正妻?
这都哪跟哪啊。
前面也说过,瓮城拢音。
这段话,乌莲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这便声发各处,场中人等悉数听到。皆可作人证也!
黄忠第一个笑出声来。
黄盖等人会其意,纷纷大笑。端坐马背的徐荣、田冈等人,亦笑。须臾,整个演武场笑成一片。
刘备红着脸将乌莲扶起:“我本也无……”与乌莲的眼神一碰,这便叹了口气:“那就,暂且饶过他们。”这个时候再说‘本无杀心’,只会让乌莲的决绝牺牲,成为天大的委屈跟笑柄。
算了。
权当这些人,是乌莲救下的吧。
乌莲抹了把泪,任由刘备把她扶起。这便下了五楼大平座,抵达二层北看台。取来贼酋的紫貂皮胄,遍示与场中妇孺。
又指着高居五层平座的刘备,大声用胡语说着些什么。
等她说完,妇孺便将幼童纷纷按伏跪地,冲刘备口呼:大人!
这两个汉字,说的字正腔圆。别说刘备,便是田冈、马兴、韩隆这样的粗汉,亦能听懂。
乌桓部落首领称‘大人’。握生杀大权。大人的命令,“部众莫敢违犯”,“违大人言死”。
《魏书》曾记乌桓风俗:“氏姓无常,以大人健者名字为姓。”也就是说,一个部落的人在同一个时期内,都是同一个姓氏。这个姓氏就是当时统治这个部落的最强健、最凶悍的大人的氏姓。
换句话说,刘备杀了马贼胡酋,于是就成了统治马贼部落的‘最强健、最凶悍的大人’。而他的氏姓,也就成了这些妇孺的姓氏。
于是,这群杂胡,统统以‘刘’为姓。
1。140 守土有功()
乌莲行的是乌桓习俗。本与刘备这个汉家宗室无关。然,乌桓内附,早已汉化。自行与塞外诸胡区分。被赐汉姓,也是惯例。历代多有匈奴、乌桓头领被赐国姓。
这群杂胡以‘刘’为姓,也有理可循。
刘备这便上报州郡。州郡不敢定夺,便将陆城侯杀尽胡酋,善待妇孺诸事。六百里加急上达朝堂。
全凭圣上定夺。
按照我朝怀柔惯例,多半不会为难。毕竟,北匈奴、乌桓,众目睽睽,可都看着呢。若尽杀妇孺,往后还有谁肯来归附?
刘备本来以为,杀人夫、人父,乃不共戴天之血仇。不料乌莲却嗤之以鼻。
说,杀父算不得什么,杀母才是大事。盖因母亲氏族会来寻仇。而父亲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把兄弟也杀了,如此便无人会来寻仇。故而时人说乌桓‘食肉饮奶,民风彪悍’。又‘贵少而贱老,怒则杀父害兄,却不害母亲’。便是此因。
刘备这便心安。令数千妇孺迁往西林邑,与乌莲族人杂居。
听闻此事,阎柔、阎志兄弟也求刘备,将数百汉奴一同迁入西林邑中。这些被马贼豢养,长大后本应充作马贼奴兵的汉娃,纷纷以阎为姓。于是,西林邑便有三个大姓:乌、阎、刘。
车楼未造好前,帐篷高车先暂住。驾车来的胡马,也交给妇孺饲养,算是让他们有个依靠。马匹金贵,尤其对胡人。
西林邑中诸事,皆有乌莲、阎柔负责。邑中幼童习文学武,与楼桑邑并无不同。
汉化的乌桓,也是自家人。刘备一直是如此想,亦是如此做。
母亲听闻马贼妇孺车载而来,又亲见了几名头目妻子,见她们颇为良善,又精于胡织。这便将编织金丝毛毯的手艺,也传授给她们。让她们能早早的自食其力。
妇人们感恩拜谢不提。
楼桑邑和西林邑,并无严格的边界。邑中孩童皆可四处玩耍。黄叙就喜去西林邑中牧马。小孩子们拌嘴斗架,实属正常。无奈奔牛儿身携万人敌的基因,便是比他大的少年,也不是对手。号称‘打遍二邑无敌手’。
于是不分汉胡,但凡是邑中孩童,皆以黄叙、太史慈等人马首是瞻。
楼桑繁华,远超上谷。
生活便利,更非边疆可比。妇孺在追随马贼前,亦各有部落,多半被马贼强抢屈从。如今追随刘备,也别无不同。很快就安于现状。西林邑车楼环伺,当中一块颇大的草场。平时草料多以新鲜稻草辅以豆料、麸皮,也不光吃牧草。养马足够了。
西域苜蓿亦在西林邑中广为种植。形似三叶草,耐干旱冷热,产量高而质优,又能改良土壤。主要用制干草、青贮饲料或用作牧草。
后世,苜蓿以“牧草之王”著称,不仅产量高,而且草质优良,各种畜禽均喜食。苜蓿茎枝收割后能迅速再生出大量新茎,每个生长季内,可收割牧草十余次之多!
刘备岂能不喜。
西林邑中孩童,皆喜学武。刘备便在演武场二楼军事学堂内,另开一军塾。专教这些孩童习文。
本以为这些孩童苦大仇深,不堪大用。不料后来皆成虎贲。彼此熟悉,同仇敌忾。组成队、伍,战力彪悍。乃白毦精卒最大兵源。号曰:西林。先有顺阳,后有西林。随刘备征战天下,皆世之强兵。
春,二月,己巳,赦天下。
刘备觉得,当下任侠习气颇重,是不是也与大赦实过频繁有关啊?
与上次复爵不同,州郡上报洛阳朝堂的楼桑诸事,很快就得到了批复。公文中赞刘备‘守土有功’,还说他‘折节礼士’‘功于行阵’,乃‘折冲之臣’云云。又说,功劳已记下,待立新功,再另行封赏。
换句话说,这一千余颗胡贼脑袋,还不足以擢升刘备为乡侯。
也是,上次杀了千余流寇,不过是复食邑十里的亭侯爵。想要再升为封地百里的乡侯,这点军功确实还差点。最主要原因,估计还是我家皇帝陛下感觉卖贱了。
也是。
时邑中聚人口两万余。依“酎金律”,封地每年、每千人需缴贡金四两来算,刘备需补齐酎金,共计两万两千六百四十两!皇帝陛下以己度人,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小小一个十里亭侯能有多少人呢?
等心腹宦官返回,细说楼桑诸事。这才悔悟,卖贱了啊!
无奈金口玉言,实在不好再要了啊。于是,只能待下次再另行弥补了啊。
众人纷纷来劝。刘备却洒脱一笑。
没事!
想我大汉朝,风雨飘摇,人心思乱。大江南北,贼反不断。想要聚拢些脑袋,实在是太简单。
本侯还未及冠,许多事,都无需急。
古人说红袖添香。
在汉代,单单‘红袖’,就意指王侯官宦之家。一般齐民,断不敢穿染色的衣物。
陆城侯府中,艳婢皆穿彩衣。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春衫且薄,丝锦又透。
刘备整日艳婢环绕,竟还能平静以待。只恨年纪尚小。
或者心无旁骛。
今天,他就端坐五楼书房,在画板上细细绘制着设计图稿。
待苏伯被卫士唤来,刘备正好完成。这便拿给他一观。
苏伯看后,沉声说道:少东家可是想在邑中围建车楼?
刘备笑着摇头:此车非彼车。乃是‘战车楼’。
战车楼?
苏伯再细看,果然发现端倪。与环伺西林邑的车楼不同。刘备新设计的车楼,楼中不为居住。于是家中诸器,尽皆舍去。内藏床弩、大盾,鹿角、蒙皮。上层还设有弓弩手居高乱射。中层设有床弩,专门破甲,下层驻有兵士,用于近战。
底层内藏机关,可由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