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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部分

刘备的日常-第607部分

小说: 刘备的日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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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仆何错之有。”董太后,面色微变。

    “不敢再瞒太后……”封谞遂将十常侍等人合谋,和盘托出。

    “大胆。‘卑不谋尊,疏不间亲’!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尔等……”董太后先是怒斥,后又话锋一转:“我儿如今何在?”

    “想来陛下无恙。我等,只求活一家老小性命,如何敢大逆弑君。只是,只是……”话到此处,封谞已透哭腔。

    “说!”董太后怒急。

    “只是,张让、赵忠等人,欲杀一人,以儆效尤。”封谞终将阴谋道破,心头不由一松。

    “欲杀何人。”董太后厉声追问。

    “欲杀……太后!”封谞岂敢隐瞒。

    “……”帘后忽寂静无声。

    过许久。待五体投地如封谞,亦忍不住偷眼去看时。闻帘后董太后,一声轻笑:“张让、赵忠,一群老狗,倒还有些胆色。不杀其子,反杀其母。我儿生性孱弱,惊惧之下,必然就范,再不敢轻言忤逆。如此,十常侍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一如先帝时故事。好计较。”

    “太后切莫如此。老奴,老奴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封谞伏地泪流。

    “罢了,起来吧。能迷途知返,实言相告。不枉你我主仆一场。”董太后语气一软。

    “谢太后垂怜。”封谞吃力起身,浑身犹颤抖不止。

    “来人。”大难临头,董太后竟平静如初。

    “奴婢在。”便有心腹中大夫,趋步入殿。

    “速抄近路,将太医令唤来。”董太后言道。

    “喏。”

    目送后心腹婢女出殿。封谞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说。”平日不显山露水。生死关头,董太后却一改往日之风,颇多母仪天下。处变不惊。宛如换了个人,亦如重获新生。饶是封谞,亦不由眨了眨眼。以为老眼昏花,十余年竟不识真仙。

    真金需火炼。此时帘后之人,才是如假包换,大汉太后。

    思绪瞬息万变,封谞知无不言:“张让为人阴损狠绝,太医令张奉不过是其义子。又何来父子之情?太后欲拿太医令为质,恐张让寸步不让。”

    “好一个‘张让不让’。”董太后笑道:“既早已定计。想必此刻,张让正领西园卫,奔逐而来。太仆且往宫门相迎。若张让问起,便说朕在偏殿哺育贵子。”

    “老奴,遵命!”如前所说,帘后董太后,临危不乱,举重若轻。封谞竟从未得见。虽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却不怒自威,令人敬畏。封谞竟生不起一丝忤逆之心。俯首帖耳,唯命是从。伏地再拜后,便起身去往宫门处,迎接张让不提。

    太医令张奉前脚刚到。长乐太仆张让后脚已至。

    不等停稳车驾,张让劈头便问:“太后何在。”

    “偏殿喂乳。”封谞如实作答。

    “甚好。”张让不疑有他。提剑下车,领西园卫杀奔偏殿。

    一路行来,黄门、婢女,纷纷垂首避让路旁。张让目不斜视,疾步而过。此来只杀一人,何必多费气力。

    见一群人刀枪并举,来势汹汹。偏殿守卫正欲阻拦,却被乱箭射杀当场。

    众小黄门一哄而散。被张让抢入殿中。

    入目金碧辉煌,轻嗅华室生香。

    绕紫琉璃屏,又挑珠帘。内室排设床榻,榻上皆是三五岁童子。夜已深,童子多安然入睡。张让逐个扫过,目光忽一凝。

    偏殿深处。窦太后正背身独坐,将一童子横在身前。

    抬眼再看,义子张奉亦跪伏在旁。

    眼中恨意不减。张让咬紧牙关,步步紧逼。

    “老奴张让,拜见永乐太后。”

    “嘘。”窦太后示其噤声。待将怀中童子喂饱,又拍出奶嗝,这才横置榻上,哄其入睡。

    张让拄剑而立,旁若无人。区区妇人,手起刀落,何必急于一时。

    待童子熟睡。窦太后这才整好衣襟,回身来看。

    “张常侍无礼。”

    张让故意挺直腰杆:“请太后恕罪。”

    “所为何来?”窦太后明知故问。

    “借太后首级一用。”张让硬气答曰。

    “死我一人无妨。然殿中贵子,恐无法独存。”窦太后毫不逊色。

    “老奴等三族老小,皆系于太后之身。迫不得已,只求自保。若贵子因太后而死,老奴亦顾不得许多。”张让举剑欲刺。

    窦太后纹丝不动:“贵子若死,张常侍三族灭矣。”

    张让龇牙一笑:“太后看剑!”

    “阿父住手。”一旁太医令,厉声言道。

    张让却置若罔闻:“我儿当知进退。”

    “太后若死,我家灭门矣!”太医令张奉竟一把握住利刃,顿时鲜血长流。

    张让怒叱:“逆子不肖!”

    张奉却咬紧牙关不松手:“阿父且听我一言。”

    “速速说来!”

    洛阳北郭,谷门。

    越骑校尉曹冲,仰望太仓顶上烈火熊熊,映红半空。心中颇多不舍。奈何兄命不可违。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下令今夜烧毁蟾宫折桂馆,必事出有因。虽不舍蟾宫重利,曹冲却也唯有依令行事。

    须臾,永安宫后门重启。

    一队看不出归属的帝国精骑,护佑车驾出宫。

    车厢内,隐约有童子稚声发问:“祖母,此去何处?”

    “塞外草原。”便有妇人,柔声答曰。

    “何时南归?”

    “草长莺飞。”

    说话间,车驾沿御道一路向北,通行无阻。

    刚出谷门。忽见一人一车,横在桥前。

    曹冲拍马上前:“何人拦路。”

    只见那人提灯照面:“辅汉大将军府,右丞贾诩,求见太后当面。”

    好一个神鬼奇谋贾文和!曹冲闻声一愣。待辨清相貌,又尴声一笑:“原是右丞当面。失敬、失敬。”

    于此同时。

    上西门前,关羽横刀立马:“城门校尉何在,速开城门!”

1。54 四方杀局() 
城门校尉赵延,乃是中常侍赵忠胞弟。

    关羽连喊数声,无人回应。正欲出攻城车强攻,不料城门轰然开启。

    城门校尉赵延,浑身浴血,领麾下门卒快步出城。

    “关校尉。”赵延与蓟王,相交莫逆,自也识得二弟关羽。

    “赵校尉因何披血。”关羽抱拳相问。

    赵延答道:“有麾下城门候,不听号令,被某斩之。关校尉速去宫中,迟恐生变。职责所在,不能相随。见谅!”

    城门校尉,统领京师各门屯卫,分八屯。属官有司马、城门候,每门各一人,共计十二人。此地城门候,必有十常侍党羽,不愿夜开城门,被赵延亲斩之。

    “军情紧急,就此别过。”关羽遂领幕府大军,呼啸入城。

    洛阳北邙,谷门外。

    贾诩被一具装骁骑,引到车前。此车马,乃蓟王刘备所献。尤胜王宫车驾。

    “贾诩叩见太后。”

    “右丞所为何来?”车内果是窦太后。

    “为救天下而来。”贾诩再拜。

    “右丞深夜至此,当已窥破此局。新帝被废,朕与太子远去漠北。洛阳朝堂,再无‘鹊巢鸠占’,何曾不是为天下计。”

    贾诩躬身答曰:“太后之意,下臣尽知。然,我主当世豪杰,行事磊落,明以照奸。耻于权谋立国,必不肯如此行事。先前,下臣曾设连环,欲‘清君侧’。却被我主窥破……”贾诩遂将白波之事,娓娓道来。本欲让白波四将,再为细作,伏于董卓身侧数载。却被蓟王所止。传檄天下,白波四将终重见天日。领左右白波二校,驻守太行山沿线。家小皆得善待,再无需日夜提心吊胆。

    “原来如此。”窦太后一声轻叹。

    贾诩言道:“太后若远避漠北,蓟王必亲自迎回。然若再回京师,‘夺子之恨’,灵思皇后又岂能相容。如此,‘二宫流血’,几无可避。”

    贾诩之意,此去非但无功而返,还令何后切齿生恨。试想,无端掠走太子,何后焉能不恨。

    “今夜之事,右丞已尽知否?”窦太后再问。

    “下臣尽知也。”贾诩答道:“陛下暗募死士,欲借上寿礼,诛十常侍。然行事不密,被十常侍提前得知,于是‘矫诏’废帝,调西园卫入鞠城,双方人马正捉对厮杀。然,下臣料想,大将军何进必另有所图,且还有黄巾余孽,裹挟其中,欲趁乱取利。故已尽起幕府五校精兵,数路兵分,行‘各个击破’。”

    须臾,窦太后叹道:“右丞果然神机妙算。朕,夫复何言。”

    事实上,那份被小黄门蹇硕当场诵读的《废帝诏书》,究竟是不是“矫诏”,还是真就出于窦太后之手,唯窦太后与长乐太仆程璜,心知肚明。

    今夜杀局,波橘云诡。

    便是置身漩涡之中的窦太后,亦未能全部窥破。

    却被贾诩一览无余。

    “如此,请太后重返永安(宫),静观其变,不日当见分晓。”见太后无话可说,贾诩再拜。

    “执金吾,又当如何?”窦太后心存疑虑,不愿累及无辜。

    “下臣遥看太仓大火,火雨分落。武库毗邻太仓,或被延及,亦是常理。”贾诩又道。

    护卫窦太后车驾北行的这队看不出归属的帝国骁骑,便是被没鹿回单于槛车送入永安宫的“胡奴”,“披武库之甲”。

    “如此,朕足可安心。”窦太后这便言道:“传令,回宫。”

    “喏!”便有一豪勇骑士,近前言道。此人正是窦统独子,年仅十五的没鹿回王子,窦宾。

    待车队返回,本为接应的越骑校尉曹冲,打马上前:“我等行事如此隐秘,右丞何以知之?”

    贾诩叹声一笑:“我亦未曾料到。此‘四方杀局’,竟是二位老大人联手,收拾残局。为二宫止血,为大汉续命。”换言之。今夜,乃是看似游离于权利中枢之外,一个迁居消灾、一个称病辟祸的,长乐太仆程璜,并大长秋兼领尚书令曹节,二人联手兜底。

    “待日升,这万里江山,将鹿死谁手。”曹冲又问。

    “重归正朔。”贾诩一语中的。

    曹冲轻轻颔首,忽开口:“求函园美宅一栋。”

    贾诩笑答:“此事易耳。何须曹越骑,亲开尊口。”

    “谢右丞成全。”曹冲喜不自禁。

    阿阁鞠城,血战正酣。

    二宫虎贲与西园卫,一个是帝国禁卫,一个是先帝私兵。平日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今分属对立阵营,早已杀红眼。

    河洛死士悉数被杀后。新帝唯有仰仗二宫虎贲。虎贲中郎将王越,亦不负圣望。麾下精锐,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西园卫乱箭如雨,阿阁内虎贲居高下射。饱经摧残的阿阁,遍插箭羽。战死者层层高挂,犹在血滴。

    刀剑无眼。百官不敢置身大平座,纷纷避入楼内。新帝身旁,只剩王越与何进。余下兵士,或分布楼层,居高下射。或下楼厮杀,与西园卫白刃血战。

    阵后赵忠,被丛丛板楯护住周全,犹在不停高呼:“杀入阿阁,封万户侯!”

    西园卫毕竟人多势众。虎贲郎倒一人,缺一处。唯有以命填缺。围绕阿阁台基的战圈,越发薄弱。眼看崩盘在即,新帝终令王越下楼压阵。

    如此。大平座上,只剩陛下与何进二人。

    偷窥陛下后背,何进额角汗如雨滴。

    许攸先前耳语,在脑际不停回响,愈发清晰:“阿阁兵乱,千载难逢。大将军需细思量:‘只诛宦官乎’?”

    只诛宦官乎?

    只诛宦官乎!?

    只诛宦官乎?!

    “若趁机弑君,嫁祸十常侍。内外祸患,一并剪除。那时,朝中大权尽入我手。大汉帝位,亦为太子所得。二全齐美,何乐不为。”心念至此,利欲熏心。

    何进出身屠户,惯持刀主宰。换作旁人,许不敢弑君。然此时此刻,何进却恶向胆边生。

    手握剑柄,亦步亦趋,走向新帝。

    楼上楼下,酣战一处,无暇他顾。避入楼内的百官,拥挤成团,亦无从得见。新帝牵挂战局,更心无旁骛。

    便在此时,何进奋然拔剑,直刺新帝后心。

    眼看便要血溅五步,危急关头。新帝竟闪身避过。

    “呃?!”便在何进目瞪口呆时,新帝回身一剑。

    鬓须寸断。

    耳根一痛,右耳已被斩下。

    “啊——”何进剧痛捂脸,踉跄后退。

    新帝仗剑独立,双目泛红:“大将军,自寻死路!”

    千算万算,棋差一招。岂料新帝,竟是剑击高手。个人勇武,远超屠夫何进。

    何进剧痛钻心,不管不顾,一声怒吼:“王匡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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