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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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岚以袖遮面,转身欲走。却被人拦住去路。抬头一看,亡魂皆冒:“你…你…你……”
“故人在此,大内官何不入坐一叙。”侯殷和煦一笑。
却令毕岚如坠冰窟,毛骨悚然。这便颤声问道:“二位诓奴婢到此,究竟…意欲何为?”
“毕大人且安心。”侯殷仍笑:“此来,一不为谋财,二不为害命。只为询问修造南宫诸事。”
“修造南宫……”毕岚顿时变了脸色:“二位欲入宫行刺乎?”
“非也,非也。”徐奉起身将毕岚拖入精舍:“只问蓟王之事。”
“蓟王?”毕岚更觉云山雾罩:“南宫关蓟王何事。”
三人落座,掩上舍门。
徐奉举杯相邀:“且听我慢慢道来……”
1。43 白马杨氏()
出胡姬酒肆,入金市大街。掖庭令毕岚,犹浑浑噩噩,六神无主。直到与一名胡商迎面相撞,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胡商俯身行礼,口出精纯汉话。毕岚目光清洌的看着他,忽生一丝悲凉。
这便自行离去,未曾怪罪。依着原先自己睚眦必报的性子,撞他胡人势必因故下狱,不死也当脱层皮。今日却不同往昔。徐奉与侯殷,两个“该死之人”,联袂出现,让毕岚惊恐莫名。
掖庭,本就在永巷之中。掖庭和永巷二署,又来往密切。先前修缮永乐宫时,毕岚无暇他顾,就曾托徐奉为其招募洛阳良工。如今徐奉因罪潜逃,举家被诛,一干人等避恐不及。奈何先前与他纠缠不清,且借宫中大兴土木,毕岚亦未少中饱私囊。这些事,又岂能瞒过近在咫尺的永巷令徐奉。
更有甚者,扶风侯殷牵扯更广。细想之下,此人比徐奉还棘手。如之奈何。
“此事,断难善后。还需去寻老大人商议。”打定主意,毕岚这便转身出城。
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
扮成游商的京畿游侠,将皮纸画卷交给绣衣掌旗阎行。
秘语一番,交待前后诸情,游侠自行离去。阎行遂入西楼精舍,转呈贾诩。
徐徐展开,卷上所绘,正是毕岚、徐奉与侯殷密会场景。毕岚面露惊惧,如坐针毡。徐奉咬牙切齿,恨意冲天。侯殷悠然自得,春风拂面。寥寥数笔,三人表情各异,栩栩如生。当时情景,历历在目。所谓鸡鸣狗盗,各有奇人。麾下京畿游侠,能人辈出。素描绝技,当真鬼斧神工。念及此处,贾诩忽又想起招募这些游侠的杨奉等人。
话说。自刘备入宫,身中慎恤之毒,贾诩便从未间断,探寻究竟。知徐奉乃太平道奸细,又被朝廷海捕,终于找到突破口。遂令投靠大将军府的京畿游侠,连日查探。终有所获。
“三人各自去了哪里。”贾诩问道。
阎行答道:“毕岚转去大宦官曹节府邸。徐奉入粟市。侯殷行踪飘忽,消失在北邙。”
“徐奉乃是关键。”贾诩随即打定主意:“暗中监视,找出其藏身之处,切勿打草惊蛇。”
“喏!”阎行这便领命。
殖货里距粟市不远。月月皆有蓟国明轮商船在东港停靠。雇佣粟市车马转运货物。市中一干人等,颇为熟悉。打探不难。
贾诩依稀觉得,已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胆敢毒害主公之人,又岂能放过。
陇右。
武都,治下辩。也作下辩道。乃氐族聚居区,为十三氐道之一。
“有蛮夷曰道”。“凡县主蛮夷曰道”。
“十三氐道”即:武都道、氐道、故道、平乐道、沮道、嘉陵道、循成道、下辨道、甸氐道、阴平道、刚氐道、湔氐道、略阳道。
“氐人有王,所从来久矣。自汉开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种人,分窜山谷间,或在福禄(酒泉郡治禄福县),或在陇左右。”
时下,下辨等地,有氐人数部,拥氐众万余落,数十万众。羌氐据说同源,今却分属二种,各有部落。先前三十六部羌渠谋反,并无氐人部落裹挟参与,便是明证。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羌氐聚集的群山谷道间穿行,当有所防备。辅汉大将军盛名远播。赤鹿焰角,三足踆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路无阻,抵达下辩。
见城郭多有毁坏,民居木楼长满青苔,刘备心知,必遭水患。
与出城十里相迎的县中官吏,相伴入城。目光所及,果然民生凋敝。
一问得知,日前果遭水患。
“下辨东三十余里有峡(飞龙峡),中当泉水(白水),生大石,障塞水流,每至春夏,辄溢没秋稼,坏败营郭。”
听闻蓟王此来,乃为寻一书生,姓仇名靖,字汉德。下辩官吏,皆面生异色。又各自隐忍不发,笑脸相迎。
今秋水大。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下辨亦遭大水。听闻蓟王前来,下辨官吏皆翘首以盼。不料蓟王此来非为治水,只为寻人。心中焉能不失所望。
水患猛于虎。刘备善种田,又岂能不知。
目光扫过,心中了然。
待小吏将仇靖唤来相见。
不等刘备发问,仇靖已伏地乞求:“王上可除下辨水患否?”
刘备不置可否:“在座诸位皆未开口,因何先求。”
仇靖答道:“王上仁德,天下知名。靖,一介书生。平日为人著书立传,却对家门大患,束手无策。今侥幸得见王上,自当为下辨万民,大声疾呼。岂能顾及颜面。”
“说得好。”刘备欣然点头:“论直言上谏,诸位尚不及一介书生耳。”
下辩官吏,皆有惭色。
“(浊)水出浊城北,东流与丁令溪水会,其水北出丁令谷,南迳武街城西,东南入浊水。浊水又东迳武街城南,故下辨县治也。”“浊水又东南于盘头郡南与汉水合。水出浊城北,东流与丁令溪水会,其水北出丁令谷,南迳武街城西,东南入汉水。”“浊水,即白水之异名也。”
汉水即西汉水。“汉水南入嘉陵道而为嘉陵水。”
白水与丁令溪水,于城东南交汇,浩浩东流,再入西汉水,不舍昼夜,南入嘉陵水。而“障塞水流”之“大石”,后世称“八卦石”。不仅时下为害乡里,自汉以降,亦屡屡为患。
“因何求我?”从仇靖口中得知详情,刘备再问。
仇靖答道:“听闻,楼桑清溪亦被大石所阻。王上少时以陷地神术,解之。故而相求。”
“原来如此。”刘备这便点头。在火药爆破未发明前,或许地陷术,乃是除巨石阻水的有效途径。
“城中可有足够劳力。”李儒问道。
“城内青壮健妇不多。”县长答道。
仇靖又道:“何不募白马。”
李儒笑问:“何为白马?”
“白马,乃是白马氐人也。”仇靖又娓娓道来。
李儒与荀攸相视而笑。便又追问道:“氐酋又是何人?”
“乃杨璞、杨腾二人。”
史上二人皆留名。
杨濮一作仆,氐酋。汉末中国大乱,武都无所统。曹操曾授濮,权为太守,招集流亡,民赖以安。
杨腾,亦是白马氐人,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
李儒笑道:“如此,主公可将白马氐酋,尽数唤来,询问征募人手事宜。”
主臣相知莫逆。见二谋主语透深意,刘备旋即了然:“明庭传我号令。召杨璞、杨腾二人入城相见。”
“喏!”下辩县长起身领命。
1。44 降集氐羌()
汉有五胡。
五胡者:匈奴、鲜卑、羯、氐、羌。
百年羌乱,帝国日薄西山,终致崩盘。后续五胡乱华,荼毒更烈。堪称惨绝人寰。
如前所说。融合一统乃大势所趋。然,谁人主导,随人从属,尤为重要。切不可本末倒置。正常情况下,当由高等文明,强权一方主导。然纵观上下五千年。因内忧外患,天灾人祸,多将主导权,拱手让与低等文明。
文明优劣如何判断,见仁见智。却总有共识。
总体而言:茹毛饮血的蛮荒时代,一定低于奴隶时代。奴隶时代一定低于封建时代。封建时代一定低于工业时代。工业时代一定低于科技时代。以此类推。
话虽如此。封建皇朝却屡遭奴隶部落覆灭。各中原因,刘备不想深究。
然身处五胡四夷皆以汉化为荣的时下。刘备又岂能不因势利导,融入我煌煌天汉。
论兼容并蓄,唯我强汉。
西凉一地,单先零诸羌,便不下百万。更何况还有西羌诸种,及各氐人种。武都一地,扼守咽喉。氐人盘踞,各自为政。氐人尽归氐酋所有,不为帝国所用。故而,唯有重金结好羌渠、氐酋,方能得安。
如此既养虎成患,又令羌渠、氐酋首鼠两端,作壁上观。朝廷势弱,便裹挟而反。朝廷势强,又望风而降。是降是反,皆利益使然。如此骑墙,蓟王又如何能忍。
二位谋主,顺水行舟。欲借治理下辨水患,除羌、氐后患。
与流徙三百里的羌人一样。只需氐人受雇为工。无论治水还是凿山,皆可为我所用。只需离开了宗法森严的老寨,与汉民同吃同住,同工同酬。不出数年,当纷纷“开化”,归于吏治。
见刘备惜民如此,曹操曾出言相问。刘备答道,大汉子民,皆是文明火种。正如后世华人仰视洋人一般无二。听闻是洋人,无论是何出身,有何能耐,有无特长,有无隐疾,皆会引无数狂蜂浪蝶,趋之若鹜。究其原因,便是文明的力量。
一言蔽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将心比心。时下即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民,在羌胡眼中,或者说内心深处,也是需仰视的“文明人”。
若能因势利导,潜移默化。循循善诱,又恩威并济。何愁蛮夷不归于王化。
大禹治水,在疏不在堵。蓟王治国,在和不滥杀。
收到都护西域辅汉大将军,蓟王刘备口谕。杨濮、杨腾不敢怠慢,这便轻骑入城,拜在堂前。
刘备便问,寨中有多少青壮劳力。
杨濮、杨腾如实作答。各有青壮万余。
刘备又问,郡中氐酋,能凑足多少劳力。
二人言道,约莫十万之数。
刘备欣然点头,甚好。
这便和颜问道:“十万劳力,日薪二百。可愿出寨,凿山开道,辟水耕田?”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二人大喜过望:“可是如三十六部羌人那般!”百万羌人,拖家带口,迁徙各地,日赚二百“大钱”。如何能不令人眼红流涎。蓟国上币,四出文钱。因足重五铢,又一兑五,故被时人称为“大钱”。
刘备摇头道:“三十六部裹挟逆反,‘流徙三百里,完城旦舂’乃是徒刑。尔等并无过错,何来刑罚。无需扣除量刑,一日二百钱。”
饶是书生仇靖,亦忍不住进言:“如此,一月足需六亿钱。”
“然也。”李儒笑答:“皆由赀库足月支取,童叟无欺。”
“我等氐人,也可在赀库开设户头?”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杨濮难以置信。现如今,能有家庭及个人账户,几成身份象征。甚至在陇右,“账薄”已与“籍薄”等同。
尽可能增加赀库的信用和美誉,也是刘备有意为之。
“有何不可?”蓟王和煦一笑,如沐春风。
“我等这便回寨,联络同伴。”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财灌顶,二人一刻也不愿耽搁。
“速去速回。”刘备这便放二人离去。
堂内下辩官吏,无不心折。
世人皆说,蓟王天下无双。今窥一斑而知全豹。亿万钱财,弹指一挥间。面未红,气不喘。风轻云淡。果然不同凡响。
试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俗语又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各方你争我夺,不惜刀兵相向,拼个你死我活的“蝇头小利”。在蓟王当面,渺小到不值一提!
一月六亿。一年七十二亿。十年便是七百二十亿。
氐人又何须谋反。
这天下。不归蓟王,还能跑到哪去。
心念如此,各自嗟叹。便又收拾心情,听蓟王向书生仇靖,询问凿山开路事宜。
仇靖答曰:“李公云游四海,不知所踪。然麾下曾随他凿山开道之一众属吏,我却略有耳闻。功曹李昊、属吏仇审、李瑾,皆在郡内。”
刘备大喜:“速速请来相见。”
“喏!”
不久,前功曹李昊、属吏仇审、李瑾,皆赶到治所。
听闻刘备要凿山开道,辟水圩田。三人大喜过望。这便上陈良策,听得刘备不住点头。
郡中山水,皆在三人胸中。果是良吏。
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