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日常-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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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他母来了……”
小胖子闻声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后踮着脚尖的母亲。微笑着冲母亲挥了挥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咦,看他那模样,似乎考的尚可?”
“估计吧,不然怎还赖着不走?”
果不久,许多垂头丧气的孩童鱼贯而出,人群中的父母这个时候知道脸红,掩面奔逃不提。
而小胖子的母亲始终站在哪里。
“三弟,族长唤你回去。”抬头却是大兄。
“嗯。”两人携手而入,宗祠内除了各家长辈,只有孩童两只。
被大兄拖着,走到堂中,乖乖的与剩下两个孩子站成一排。
敬完香的老族长手指在四童头顶依次点过:“文——修——武——备!”
小胖子五雷轰顶,眼冒金星,“刘——备?!”
小爷不是叫刘平的吗!
“尔等乃是我涿县刘氏之龙凤,老夫今日赐名,便是依照祖训。每辈甄选四人,尔等正是:文修武备。切记,切记!”
后面说什么,小胖子已经听不清了。被人拥着走出宗祠,直到投入母亲怀中,这才哭丧着脸,仰头叫道:“阿母,我叫刘备!”
“事戒不虞曰知备。天有不测风云,行事需谨慎,族长以‘备’字赐名,便是让你时时引以为戒。”母亲出口成章,却没发现小胖子早欲哭无泪。
1。5 捅马蜂窝()
做刘备好吗?
好个鸟!
一生漂泊,数遗妻子,整日刀光剑影,没完没了的扯虎做皮……漂泊半生好容易积攒了些家底,又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哭死在白帝城。活的那叫一个惨累惨累!
苍天无眼,小爷怎就成了刘备!
呆坐在廊前小半天,目光呆滞的看着几位从叔(堂叔)进进出出,大包小包,留下许多家用。母亲抚着前额,长出了口气。很久都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貌似还有些好处?
心中顿时好受多了。
“阿母,名字能改回来吗?”
“那为娘先把这些吃穿用度还回去。”
“哦,那算了。”
虽不知儿子究竟想些什么,母亲却能知道他对易名很不乐意。这便劝道:“名字是族长所赐,不可轻改。再说,刘备刘平,又有何谓,不都是你么?”
“话是没错……”小胖子无力的叹了口气。内心挣扎中,鼻中忽然传来一阵异香,这便猛然站起,“看汤熬好了没。”
文火炖了一夜,天明时母亲又添了把柴。陶罐一掀,浓香扑鼻。久未尝肉味,虽少油无盐,却也勾起满腹馋虫。
用木勺搅了搅,肉皮皆已化去,只剩浓汤。
“阿母,把铜盆拿来。”
“好。”桑椹洗净去梗,用盅捣碎。待水煮沸便放入铜盆中,用小火煮。
“阿母,煮时要时常用勺子搅拌,以免烧焦,浮沫也要捞除。”小胖子舔了舔勺子,似乎并不甜,这便将手中活交给母亲,出去想办法。
望着童童如车盖,五丈有余的大桑树,小胖子五味陈杂。篱前有此树,一切都早已注定了。
高处一粗枝上挂着个脑袋大的蜂巢。总有飞蜂进进出出。有蜂必有蜜。桑葚汁不够甜,小胖子打起了蜜蜂的主意。
“墩儿哥,你可是想吃蜜?”见他仰头看着蜂巢,小伙伴们便纷纷围了上来。
“嗯,你可有办法?”小胖子可没指望他。
“用烟熏。”
“咦?”小胖子顿时高看一眼。
“砍几根竹子,绑上麦秸,一把火点燃,看它们死不死!”说话的四弟,现在叫刘修。
“万一把蜂窝也烧了怎么办?”刘二獾,不,刘武出声反驳。
“何不叫三叔?”正是大哥刘文。
“俺爹才不会管俺们这些闲事……”刘武挠了挠头。
“以前是不会,可现在多半会了。”刘文投向小胖子的目光,复杂又难以言明。想来宗祠内发生的一切,已遍传村中。所有人都对小胖子另眼相看了。
所幸,这个时代相信灵秀天成。甘罗十二为上卿,如此祥瑞落在自家门中,自然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断不会以妖孽论处。
果如大兄所言。一个腰缠虎皮裙的钢髯大汉,大步而来。
“三叔。”小胖子急忙行礼。
“墩儿,唤三叔何事?”
“禀过叔父,三弟想吃蜜。”大哥刘文急忙答道。
顺着众人的目光昂起头,三叔便看见了那个蜂巢。
“这有何难?”钢髯大汉抽箭拔弓,扬手便是一箭!
嗖——
箭如流星,直射半空。挂着蜂巢的树枝应声而断!
“还不快跑!”钢髯大汉长笑奔去,小胖子这才幡然醒悟,抱头鼠窜。慢了半拍的少年们在身后哇哇乱叫,显然是被倾巢而出的蜜蜂吓坏了。
等闻讯赶来的众家长用点燃的艾草熏走蜂群,几个小娃娃多已被蛰。不过好在是蜜蜂,不是要命的马蜂,取出蜂刺,红肿过几天就会消下去。
一通忙乱,待孩子们被各家领走,独剩个孤零零的蜂巢躺在原地。小胖子挣脱母亲的手,用两个并在一起的草笠捧回了家。
取来柴刀将蜂巢一劈为二。一时芳香四溢。橙黄的蜂蜜沿着蜂窝不停流出,母亲忙取碗来盛。
“咦?”巢中已无蜂,只剩个硕大无比的巨蜂,拖着拇指长的白嫩腹腔,从蜂窝中滚落。
翅膀虽没有退化,却也载不起痴肥的身躯。徒劳无用的扇了扇,也就放弃了。正滚在蜂蜜中大吃特吃。
“蜂后。”貌似母亲也认得。“大厦已倾,却还能吃的下,她倒是心宽。”
“母亲,我们家有箱子么?”用手指戳了戳虫子硕大的腹囊,小胖子灵光一现,又有了主意。
“有啊。你父亲的书箱,还有我陪嫁的箱子,你想做什么?”
“书箱?那书呢?你不会……”小胖子忍不住又想翻白眼了。
“是卖了啊。”不等小胖子翻白眼,少妇指了指云鬓,“书在这里。”
“牛!”小胖子满脸钦佩的竖起大拇指。都说蔡琰心中藏书四百卷,阿母岂不是和文姬(昭姬)一个档次的?
才女啊!
随着铜盆中的水越熬越少,桑葚汁也越来越稠。很有些后世果酱的味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小胖子要做的,是将撇去杂沫的猪皮浓汤,与果酱混在一起,充分搅拌自然冷却后,胶原蛋白包裹着果酱凝结,成为晶莹剔透的果冻。
好东西当然要好卖相。
撤去柴火,等着浓汤冷却的小胖子又道:“阿母,家里有好点的果盒没有?”
“有。”怎么说也是官宦之家,高档点的物什总是有的。
母亲取来的漆木果盒,做工精湛,描画精美,一看就是不凡。盒盖上还有一玺印,虽红漆多有脱落,不过小胖子还是能辨认出‘禁中御赐’的字样。
见胖子一脸惊讶,母亲双眸一横,“你出身王族,家中有一两件禁中(宫中)之物,有何惊奇?”
“这么说,我真是中山靖王后?”
“当然!”
小胖子终于放心了。
待浓汤由烫转温,母亲也已把果盒洗刷一新。还特意垫了层白纱。
先倒浓汤,再加果酱。汤酱各半,趁热搅匀。待扩散的红酱汁充满整个果盒,小胖子取出木勺舔了舔,开始加入蜂蜜。母亲又从前院摘了几朵野花,挤出花蜜滴入,风味更佳。
“阿母,麻烦你把这些蜜给族兄们送过去。”小胖子试了试桑葚果酱,甜味已足够。
“好。”母亲欣然点头,对小胖子的做法很满意。
娃儿被蛰的家长们,心中仅有的怨气也因小胖子母亲的举动而得到疏解。都是本家,多大的事啊,算了、算了。
这都不是事儿。
再回来,小胖子已趴在案头呼呼大睡。
蹑手蹑脚的出去,却听小胖子嘟囔道:“阿母,墩儿要吃奶……”。。。“”,。
1。6 以物易物()
不等天明,小胖子翻身而起。正要四处找灯,却发现母亲已把果盒移到了案上。
“好了吗?”听到动静,母亲也披衣坐起。
“应该好了。”小胖子深吸一口气,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顿时喜出望外。“哈哈!成功了!”
果冻已经凝结,因为上面积了层水的缘故,所以小胖子第一眼并没有确定。用手指戳了戳,终于放心了。
“你打算如何做?”母亲聪慧,她知儿子所创造之物,怕是不比淮南王的豆腐差。
“待价而沽。”小胖子喜得直搓手,“阿母,今日就陪我去一趟县城。”
“好,我去租一辆牛车。”
或许是膨胀的关系,果冻中央明显比四周高出不少。母亲从鬓上取下根青丝,沿果盒边缘轻拉个来回,便将多余的果冻切了去。
试着尝了一口切下的果冻,果然别有风味。
“此物何名?”
“嗯……叫果冻如何?”
“果如冰冻,倒也形象。”母亲没有反驳。名字嘛,通俗易懂最好。正如豆腐。通俗易懂,又朗朗上口。
这个时代还没有与之相应的防腐技术。果冻做出来最好尽快吃掉,不然会坏。所以一大早母亲就租了辆牛车,与刘备同往涿县。
涿县属涿郡,亦属幽州刺史部。处要地,通行南北,又是治所,城内有盐铁马市,豪商云集,甚是繁荣。
一路上思前想后,小胖子决定,这果冻最好卖给胡商。
原因有很多,卖给城中果脯商人,轰动太大。世上究竟有没有此物,这些人门清的很。胡商就不然,毕竟对中原知之甚少,且汉人朋友估计也不会很多,传播渠道有限。风险自然也是最低。
当然,最关键是好骗。
胡商喜住帐篷。这个很奇怪。不论来自南北东西,还是匈奴、鲜卑、乌桓、氐、羌、都喜欢住帐篷。
和母亲绕着马市的围栏转了许久,小胖子终于选定了目标。“阿母,且稍候。”
“快去快回。”虽不知为何不让自己跟去,出于对儿子的信任,妇人还是同意在牛车里等待。
“嗯。”果盒颇重,小胖子一个人还提不动,便让牛车主人帮他搬了进去。
帐篷门开的很低,进去时不免碰到吊挂的银铃。闻铃声,早有身穿胡服的仆人笑脸相迎。
“喜鹊绕枝,必是贵客临门。”说话的,正是盘腿坐在帐中的男人。看气派,就知是此间主人。在仆人的帮助下脱去麻鞋,小胖子冲胡商咧嘴一笑,“这位掌柜,恕小子无礼,今日特来与您谈笔生意。”
“来者都是客。”胡商摊开手臂,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顿时闪花了小胖子的双眼。
示意牛车主人将包裹放在两人中间,小胖子这便学着胡商,盘腿坐下。
“老伯,您先出去。”
“好咧。”牛车主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此何物?”挥手让仆从退下,胡商好奇的问道。
小胖子暗中给自己压了压惊,才将包裹解开。
古古香的果盒上面依稀能辨出皇家的玺印。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的胡商顿时来了兴致。
盒盖刚启,便有果香溢出。
等盒盖全都撤去,胡商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
很简单,他从没过里面的东西。这是自然。果冻看似简单,然而放在当下,却是一等一的奇物。猎奇之心,古往今来,人皆有之。胡商又岂能例外。
“此……何物?”胡商问道。
“果冻。”小胖子笑道:“萃百果之菁,温火熬制乃成。用的却是宫廷秘方,外人不得其法。”
“血块凝结后,也与此类似。”胡商开始压价。
“掌柜何不一试?”
“好。”胡商从腰间拔出解食刀,小心的在果冻边缘取下一小块,转而递到小胖子面前。
还挺小心的嘛。
小胖子嬉笑着将刀尖上的果冻吞入,细嚼慢咽,吞入腹中。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见小胖子神如常,胡商才又取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学着小胖子细嚼慢咽,许久,胡商缓缓睁开眼,“何价?”
小胖子不动声的吐出口浊气,“待价而沽。”
胡商闻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盒盖上的皇家玺印,随后伸出两根手指:“二十金。”
涨到小脸通红的小胖子,险些把自己憋死。好在还没断奶,本就血气充盈。红红的小脸蛋儿没让对面胡商起疑。
此时黄金都是以斤为单位铸造,形如饼,一斤合现在250克左右。黄金一斤值万钱,二十金就是二十万钱。堪称巨款。
可惜二十万钱小胖子带不走。
携此二十金饼,孤儿寡母,一路必定危机重重。说不定一出帐篷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