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归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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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来的吧。”
身旁的青衣男子冷眼一笑,斯文的面皮不为所动,“你可别忘了,她当初被陛下一箭穿心,居然也死不了,这点小病,便能要了她的小命?”
锦衣男子一愕,随即拉长了脸,“你倒是提醒我了,险些忘记这女子是多么狡猾。”
忆起七日前那场不见硝烟的暗战,他冷嗤一声,从篷布棚的阴影下走了出来,逼近那被架在十字木桩上的女子,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大大地含了一口,“噗”一声喷在对方脸上。
那突如其来的清凉仿佛扇了一个耳光,她骤然惊醒,迷茫着一双烧红的眸子,侧脸看向来人——对方透着寒气的眼神宛如两把匕首,便这般冷漠绝情地刺入了她的眼,那口森森白牙,让她想起了恶狼瞄准猎物时龇起的利齿。
第四阕迷故人梦三千情丝伊何在06()
“你再怎么示弱也是没用的。”
用一种几乎可以捏碎骨头的力道,凉牙狠狠攥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后脑勺粗暴地抵在木桩上。
“——别指望你故作柔弱能够改变什么,更别以为你昨夜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便能拯救你的贱命,陛下早已定下一切,如若今日待得日沉西山,汧王舒祠还不肯露面,你便要从这三丈六尺高的宫墙之上跳下去!”
原来,如此。
她忽地笑了,忆起昨夜那人悠然品茶的模样,忆起他拂袖而去的决绝,明明架在半空,明明死到临头,一颗忐忑不已的芳心竟然在这一刻沉静了下来。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结局就被他设定好了,那一场**旖旎的较量,不过是他额外安排的一出好戏,想要从她身上套出更多的秘密。
她告诉他,她与汧国王室一点关系也无,可是,他终是不信她。
他身边留不得她,所以,她必须死。
她真傻,竟为一个一心置她于死地的人伤了**的神,竟然……还会有些担心他。
真是……太傻了。
“怎地,吓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见得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凉牙眸里忽地浮起丝怔忡,然而不过一瞬,他牙尖一磨,厉声冷笑,“怪了,这时候,你的伶牙俐齿到哪里去了?你那些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辞令呢?”
“你真的想听么?”
忽地一个低哑干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一愣,忽地意识到她正直直地望着他,正如那日她也那般望着辛夷一般。
原本迷茫无神的目光,在这一刻聚了焦来,清澈无垢的眼神,却彷如最璀璨的晶钻,最锋利的宝器,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我原以为,你的秘密只与那老旧的腰带有关,可今日我突然发现,真相不止如此。”
她用最恬美最温柔的微笑,一寸寸地将他紧密封锁的心削开,“我总是见你没事便饮那酒葫芦,大口大口地灌,别人皆以为你是个酒鬼,可我方才晓得,那葫芦里装着的,根本不是酒。”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面上清液散发着的有些熟悉的气味,“这种味道,似乎是……”
“够了!”
凉牙霎时脸色惨白,身子也摇晃着,攥着她发丝的手也抖了起来,一时间,整个人仿佛蔫萎的落叶,一寸寸地枯黄下去。
她默默地看着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最后,柔柔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般仇视我,可你却不该逼得我这般紧,我虽不识武艺,却并非毫无还击之力的砧上鱼肉,你若是不想被我发掘出你的秘密,便该离我远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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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睡觉=。=~让大家久等了)
第四阕迷故人梦三千情丝伊何在07()
“你……!”
凉牙脸色发青,望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名女子,明明替身而已,却有着比公主还要倔傲的骨气。
这名女子,明明一箭穿心,却又顽强地从鬼门关挺了过来。
这名女子,明明发着高热,却仅凭三言两语让他溃不成军。
这名女子,明明死期将至,却用一种悲悯的目光来看着他……
“此女不死,大羲必为女祸……”
——似是便在那么一瞬间,他倏然明白了搭档的忧虑不安。
拳心攥紧,他僵硬地转了身去,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句。
“你……不要得意,我治不了你,不代表你便能活得过今天。”
她笑了笑,不予反驳,只闭了眼睛,安静地感受着这凉爽的清晨,那种足以毁灭所有神智的灼热又如猛兽般蹿了上来,将她残余的意识吞噬一空。
大羲国的风,拂过她的鬓角,撩起细碎的声旋,彷如忘川归来的亡者,吟唱着一首凄婉哀凉的歌谣。
溯明,你知道吗?
方才那一搏,不过是我最后发的小脾气。
我大概,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
“陛下,该您了。”
凉风拂过,吹皱一湖春水,湖心亭纱帐飘摇,柔美清雅的女声便这般流溢了出来。
一张桌,一盘棋,双色子,两方人,亭外风和日丽,静谧安详,棋盘上却是针锋相对,厮杀激烈。
那说话的,乃是名国色佳人,身着一身丁香色宫装,发丝梳作堕马髻,斜插了只七宝流苏碧玉簪子,眉眼清丽如画,坐姿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皆流露出浓浓的书香之气。
唇边挂了抹温柔浅笑,目光落在对面的白衣男子身上,“陛下今日若再心不在焉的,可是要输给阿瑾了呢。”
“这倒未必。”
那人落落一笑,美玉一般的手指夹了颗白子,在那棋盘某处这般轻轻一放,女子的面色便变了。
蹙起秀眉,咬住下唇,凝神苦思,神色忽地惊喜,又转为气馁,骤然欢欣,又继而发愁,下唇咬了又咬,眸光亮了又黯,几番辗转之后,她终是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盒。
“陛下,您难道就不能让臣妾一回么?”
她有些埋怨地眨了眨睫羽,“阿瑾还以为,今日可以钻陛下的空子赢上一回的。”
“堂堂羲国第一才女羽瑾,还需要人让棋?”
那人莞尔笑道,“寡人今日心不在焉,莫非你便出了全力?别以为寡人看不出,你这聪明的脑瓜子里,又想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了吧?”
羽瑾又眨了眨眼睛,供认不讳,“是呀,阿瑾一直在想,此刻让陛下心不在焉精神不宁的,究竟是谁呢?”
第四阕迷故人梦三千情丝伊何在08()
“还有谁?”
伏尧叹了口气,“若不是萃儿还在生寡人的气将寡人拒之门外,寡人犯得着现在可怜兮兮地在这里跟你吹湖风么?”
“好呀,原来陛下当来找阿瑾是受罪呀!”
羽瑾扁扁嘴,面上一丝忿忿不平,“阿瑾虽然身为妃嫔,可也不是陛下的玩物,陛下要是这么想,阿瑾便自请出家再也不见陛下了。”
“好了好了,是寡人一时失言,给你赔罪还不成么?”
伏尧哈哈大笑,亲手为她斟杯清茶递过去,“瑾妃娘娘请消气,是小人口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次。”
羽瑾接过杯子,却不饮下,只继续眨了眨蒲扇般的睫毛,“陛下,您方才在想的,真的只有王后娘娘一人么?”
“那还会有谁?”
伏尧反问,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阿瑾泡的茶,还是这般香。”
羽瑾抿起唇来,安静地望着他,忽地莞尔一笑,“不知道,那名汧国公主是名怎样的女子呢?”
不可思议的,四围的风倏然便凝固了,亭里静可听针,仿佛时光也被这一句锁住了般,一动不动。
“你怎地突然问起她来了。”
伏尧抬起头来,望着她笑了笑,赭玉眸里春意和煦,轻描淡写的一句,听在对方耳里,却有了那么丝微妙的异样。
羽瑾握杯的五指收了一下,而后,她斜了身子,以手撑住粉颊,望着宫墙的方向,轻轻地叹了一句,“金风玉露初凉夜,明珠美人挽玉箫……阿瑾只是觉得遗憾,北地幽兰这般传奇的美人,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便要天人永隔了。”
“她么……”
瞳眸澜光流转,似是忆起了什么,伏尧缓缓转动茶杯,温和的声音里竟夹了一丝深沉,“你不见也罢。”
“为什么?”
羽瑾诧道,“莫非……她名不副实?”
“是的。”
他徐徐说出这几个字,以最沉缓最凝重的节奏,“十分地……名不副实。”
——北汧有佳人,清丽若幽兰,娇柔体孱弱,人见我堪怜。
即便气息奄奄,也要挺起脊梁与他对视;
即便身陷重围,也要以命相搏冲出生天;
即便**尽泄,也要反客为主将他一军……
娇柔孱弱,人见堪怜,这名“汧国公主”岂止是名不副实,她根本,便是过了啊……
“可是……”
羽瑾再一次地眨了眨眼睛,“即便如此,阿瑾还是很想见见她……”
她想见见,那名亡了国的公主,究竟是如何的女子,才会让眼前这名扬天下的帝王露出那般微妙而复杂的神情,他抵触得越是决绝,便越是显出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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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阕迷故人梦三千情丝伊何在09()
“不行。”
他果真干脆地拒绝了,“她是一只刺猬,你靠得近了,一不小心,便被扎出血来。”
羽瑾眼波转了转,忽以水袖遮住樱唇,吃吃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伏尧长眉一挑,故意肃了脸色,“看来寡人是太宠你了,让你越来越放肆,你在这宫里都待上两年了,是时候让你出宫找个婆家了。”
“别别,阿瑾还小,可不想嫁给外面那些臭男人。”
羽瑾连连摆手,骇得俏脸微白,“这宫里挺好的,阿瑾只望这般一辈子陪着萃姐姐跟小瞬儿,陛下您可别把阿瑾赶走。”
伏尧笑而不语,仰头只顾饮茶,羽瑾望了他好几眼,确定他真没那意思后,才松了口气。
“老实交代,你方才,偷笑些什么。”
他以胜者的姿态眺了她一眼,不经意间,帝王那睥睨天下的风骨便流露出来。
“阿瑾说出来,陛下您可不要生气。”
羽瑾小声试探道,见对方不过“嗯”了一声,提了茶壶在斟茶,这才微微一笑,“阿瑾只是在想,陛下这般不肯带阿瑾去见那汧国公主,究竟是陛下怕她伤到阿瑾,还是说……”
纯澈无垢的眸光里,悄然涌起一丝促狭。
“——根本是陛下自己,忌讳再见到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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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不到半个时辰了。”
凉牙抬头望着天色,那红日已有了西沉的意思,晚霞似锦,桃花一般灼灼绽放开来,簇拥在视线尽头,燃起一片又一片的火焰。
“再等。”
辛夷闭目躺在舒适的藤椅上,头慵懒地靠着软软的头枕,棚子上厚而密实的篷布替他挡去了一整日的日光,听到这话的时候,他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倒真是优哉游哉。”
凉牙一挑眉梢,望向宫墙下方轮换了一拨又一拨的围观者,“到了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你难道就不担心,那狗贼舒祠今日真的不来么?”
“如果他要来救人,恐怕便是在等候最后时分我方自己先松懈,如果他不来,就更加没什么好紧张的。”
辛夷不急不缓地分析道,而后,睁开眼朝他一笑,“何况,我今日介意的,不过只有一个人的生死,至于汧王舒祠,他落网不过是早晚的事。在我看来,一个可能成为女祸的女子,比一个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亡国之徒可要危险得多了。”
凉牙默然,侧脸望了那十字木桩上的女子一眼,只见对方臻首低垂,一动不动,乌白的嘴唇晒得干枯脱皮,恐怕,即便不从这宫墙上跳下,今日这一番折腾,也要去了大半条命。
他提起酒葫芦,灌了好大一口,想起那时对方温柔中带着悲悯的眼神,心头忽地有些不是滋味,口中的清液,竟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然而便是此时,忽闻墙头一声惊呼——
“……舒祠!汧王舒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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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凉牙满满一口水顿时喷作一片雾气,而几乎是同时间,一直闭目养神的青色身影一跃而起,飞奔至墙沿俯视下方。
果真,那离宫门最近的红瓦屋檐上不知何时立了一名男子,玉冠高束,体态修长,锦袍华贵,长袖飘摇,然因隔得有些距离,只见得那清俊的风姿,五官却是朦胧不清。
唯见得其手中高举一面旌旗,上书**字——“冤有冤头,债有债主,以人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