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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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了,眼下中国军队是处在内线中之外线,如果土肥原师团久不能决,那么徐州地区日军抽出身来大军西上,那围歼土肥原的一切努力,所有牺牲都将付诸东流。他可不想第一次就错过这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薛岳连电各军、师,不得稍懈,连夜加紧攻击。23日,僵局打破了。东路李汉魂的64军在填进2个团的兵力后,突破日军外围阵地,已与西路宋希濂的71军合兵一处,并攻下内黄、野鸡岗要地,土肥原师团已全部陷入重围。薛岳那颗焦躁的心这才安定一些,紧绷绷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眼下,徐州日军尚无动静,而土肥原师团已被逼入几个大村集中,看来解决土肥原已有了八成的把握。这时的薛岳,似乎感到全歼日军一个整师团的骄人战果已沉甸甸地落入他的口袋中,他连夜向郑州的蒋介石、程潜发去了战况报告。程潜接报甚感欣慰。“好样的。伯陵!”蒋介石接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走到地图前指指划划了一阵,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机要官道:“电告薛伯陵,前线的所有部队,包括桂永清的27军都交给他,限日消灭土肥原寇。”机要官正待出屋,蒋伸手止住他,“慢点儿走,慢点儿走。告诉桂永清,战车营之威力正发挥时,该用的要舍得用,不要落在后面,我在郑州看着他。”
薛岳将军饮恨中原(1)
土肥原老奸巨滑,绝境上不但猛击薛岳一拳,也把蒋介石闪得下不来台。23日下午,正当薛岳指挥各军,准备给土肥原最后一击时,来自第一线的一个消息差点儿把他击倒。西路攻击部队桂永清丢了兰封城。兰封一丢,薛岳扎得深深的大网就像是被撞开一面,别说鱼,就是虾都跑光了。薛岳闻讯,气得将手中的水杯“叭”地砸碎在地上,暴跳如雷地咆哮道:“桂永清啊桂永清,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让你攻击你攻不动,如今又丢了兰封城,你搅了我的全盘计划。”薛岳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直跳,眼珠子瞪得像是要吃了人,大声问道:“桂永清现在哪里?”“已退过罗王车站。”“兔崽子,跑得倒快。这种无耻的胆小鬼如不惩戒,这仗还怎么打。”想了想,薛岳站定,吩咐道:“给武昌军委会发电,发急电。
查27军军长桂永清贪生怕死,临阵畏缩,拒不执行守城命令,致兰封城不战而陷日酋土肥原之手,扰乱我1战区整个计划。此种卑劣之表现如不惩戒,必扰前线将士之军心,于抗战大局贻害甚大。望军委会酌查。职薛岳叩。正午。印。“述完,薛岳瘫坐在椅子上。土肥原已溜进兰封城,背靠黄河,这一下就能从北岸获得补给,再要歼灭他就得花大力气了。这时,他感到一阵恶心,直想吐。几天几夜没敢合眼,这一会儿,随着精神防线的崩溃,疲劳一古脑向他袭来。他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看见一挺日军的机枪喷着火,一队队中国士兵倒在寨墙下。墙头上,土肥原狞笑着。不知不觉间,一滴浑浊的泪珠涌上了他的眼角。23日夜,武昌军委会里,空气的躁热似乎更甚于郑州前线。5月下旬的武汉,天已热得令人难耐了。何应钦接到薛岳控告桂永清临阵贪生怕死,致丢了兰封,请求严办的电文,心里吃了一惊。他了解桂永清的为人,别看长得气宇轩昂,可实际上并非一个临阵不乱的将才。他给自己着实惹了不少麻烦。何应钦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看上他,难道是气度不凡的长相?他摇了摇头,他也弄不清当初是什么缘故,在人才济济的黄埔学生中他这个总教官竟会看上桂永清,还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他。眼下兰封会战委员长都惊动了,他却偏偏现了这么个大眼。薛岳可不是好应付的,他向军委会告状,肯定也忘不了向郑州的老蒋叫苦,这事越压越被动,不如索性推给委员长,他请桂永清这个学生去,如今出了事他得兜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政部长何应钦连忙给郑州的蒋介石去电,报告了薛岳的控告内容,最后当然少不了替桂永清讲讲情。
当然何应钦明白这个情不能直说,只有在夸大龙慕韩失职一事上做文章。其实郑州的蒋介石已知道事情的前前后后。当程潜吩咐参谋长向他报告兰封失陷的消息时,蒋介石大惊失色,脸上一时布满乌云,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道:“薛伯陵是怎么指挥的。10余万国军竟对付不了土肥原的2万人,兰封居然也丢了,实不可理解。军心、士气何在?”蒋介石焦灼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着,脸色阴沉得难看。兰封一丢,战局立刻变得微妙起来。这时占据兰封的土肥原,就像一根卡入他喉管的刺,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现在10余万中国大军实际上已被截作两段。更令他不安的是,兰封一丢,开封、郑州失去屏障,立刻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如果徐州地区的日军这时到来,那么土肥原这枚棋子的作用就太大了。几天前,蒋介石就收到了徐永昌、何应钦发来的电文,称徐州日军已开始西上,另外安庆一带日军也有沿江西攻武汉的迹象。
蒋介石咬着假牙硬是顶着没动,实指望先结果了土肥原再说。可现在倒好,部队不仅没能消灭土肥原,把个兰封要点也丢了。他越想越气,操着尖厉的奉化口音骂道:“娘希匹,平日不思整训部队,关键时刻指挥乏术,精神不振,丢尽了国军的脸。”24日,蒋介石一脸怒气,叫来了程潜的参谋长,吩咐道:“你告诉程长官,我要到开封前线去指挥作战。我总在郑州等着,怕是等不到什么消息吧。”他的话可把参谋长惊得不得了。委员长要去开封,那程长官在郑州呆着算什么事。再说要是委员长有个三长两短,程长官可怎么向全国交待。他相信程潜决不会同意蒋介石去开封的。想到这,参谋长谨慎地回复道:“委员长不必着急,程长官这两日也在
薛岳将军饮恨中原(2)
督催各军。再说日机活动猖狂,委员长身负一国重任,还是不去开封的好。“蒋介石仍是怒气冲冲,说道:”我并不怕死。我也并不想干涉程长官指挥。可攻击迟迟不见进展,我在郑州坐得住吗?“见蒋介石动了气,参谋长不敢多说,便答道:”委员长的指示,我立刻转告程长官。“程潜一听蒋介石要去开封,知道有一半是冲着他来的。他心想,战局所以拖至今日,还不是你蒋某带来个草包将军桂永清。今天薛伯陵在前线指挥得好好的,你去了重新布置,那不是添乱。再说日本人的飞机邪乎得厉害,子弹可不长眼睛。要是你蒋某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是损失几个将领,几十万军队的问题了,而是关系到我一个大国的国格、军威,军心、民心、士气的大事。我程某可不想因为你而成了国人的靶子。他拿定了主意,决不能让老蒋去开封,大不了我去。也好,离开郑州,我倒落得个清静。想到这,他吩咐参谋长:”你再去一趟,回复委员长。土肥原一个小丑,值不得委员长亲自前往。就说我下午就去开封。请委员长放心好了。“蒋介石要去开封,一半是气话。几天来。李品仙、李宗仁和武昌军委会连电告急,说日军除急于拿下陇海线、进窥武汉外,长江下游的日军也在频繁调遣,沿江蠢动,大有溯江进窥武汉之势,请他速归武汉。今日眼见歼灭土肥原无望,程潜又给他顺了个台阶,他也就势下坡,25日离开郑州返回武汉,临行前,他还一再叮嘱程潜的参谋长:”告诉颂公,兰封地区我军8倍于敌,只要大胆进攻、一定能消灭这股敌人。唯敢于有大的牺牲,方可有大的战果,我回武汉会随时来电的。“就在蒋介石离开郑州的同一天,薛岳调整部署后,重新发起攻击。程潜也时常到薛岳的前敌指挥部了解战况,给薛岳打气。几天鏖战,薛岳终于重新挽回胜机。27日,宋希濂71军攻下兰封城,敌3000余人逃向三义寨。一度危机的陇海路再次被打通,已回到武汉的蒋介石急令程潜把被困在商丘附近的42列满载军用物资的专列撤回郑州。同时催促程潜加紧对土肥原的攻击。北面,李汉魂指挥的2个师进展也较大。血战3天与日军反复争夺后,27日拿下罗王车站,随即转兵罗王寨。28日凌晨,已尝到64军厉害的日军不敢久留,放弃罗王寨退向曲兴集。土肥原再次被薛岳逼上绝路,这时,他仅仅控制着处在中国军队包围中的三义寨、曲兴集等大村落,眼看有被全部歼灭的危险。土肥原到这一步才真正领教了薛岳的厉害,他更感到不安的是对面前这个后起的南方将领竟知之甚少。到了这一步他已没了退路,没了选择余地,只能率部拼死抵抗。同时连电西尾司令官和中岛师团长,急呼救兵。薛岳这时不敢再怠慢。严令所部猛攻土肥原主力的村落据点。
土肥原眼也红了,提着战刀走出司令部亲自督战。中国军队打入城内,他马上组织战车、骑兵发起反击。中国军队不支退出。旋即再次攻击,日军再次反击,直杀得天昏地暗,双方气喘吁吁。寨墙下,沟坎旁,村寨里布满了灰色、黄色的尸体,鲜血殷红了这片干涸的土地。战至月底,双方都精疲力竭,战局成胶着状。中国军队死伤团长纪鸿儒,刘沣水以下3000余人,土肥原师团也付出了几乎相同的代价。武汉的蒋介石暴躁不已,给1战区迭下手令,训斥各军长“指挥无方,行动复懦,以致士气不振,畏缩不前。”指责“各军师旅团长等此次作战奋勇争先者极居少数。大部缺乏勇气,鲜自振作,遂致战局迁延。”蒋介石这时恨不能一口吞了土肥原,焦躁中不免怨天尤人。薛岳看过手令气愤地扔在一旁,咬着牙调上了最后一点儿预备队,要和土肥原见出个分晓。土肥原似乎命不该绝。薛岳冥冥中似乎总是与胜利无缘。就在他欲最后解决土肥原之际,蒋介石的中央嫡系黄杰第8军再次把他的一切努力出卖了。5月底,被薛岳配置在商丘一线阻敌西援的第8军,与日军中岛师团先头部队仓促交手后,便擅自向西南撤去。中岛师团如恶虎扑羊,急趋兰封。中国军队有陷入敌内外夹击之势。蒋介石致电程潜:日军主力已突破归德(商丘),我军有陷入包围之险境。放弃对土肥原师团之围,全军撤至平汉线以西。程潜痛苦万端,把电报递给薛岳,遥向东天,喟然长叹道:“大辱安能忍,兹仇永勿忘。”薛岳看毕,嘴唇颤抖却又无言,呆呆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薛岳将军饮恨中原(3)
痛苦地抱住了头,他知道他已永远失去这次机会了。
蒋介石大骂程潜“滑头”(1)
6月初,有“火炉”之称的武汉已让人大汗淋漓,闷热难耐了。
公馆里蒋介石已感到他平日挺爱穿的桔绸大褂今天不那么舒服,全身热的厉害,连他那光光的头顶上也渗满了细密的汗珠。武汉是不能再失了。自去年7月中日开战以来,尚不到1年时间,中国的半壁河山便已沦入他人之手,他不得已一退再退,如今他能呆得住的中心都市,也就这武汉一隅。如果武汉再失,那他就只能退入四川的绵绵群山之中。他不甘心,更不服气,想想去岁金陵城车水马龙,人如流水的盛世繁华,他心中一阵抽紧,眼角竟涌上两朵晶莹的泪花。他的情绪从没像今天这么低落过。从推翻清廷到建立起今天的大业,他虽然经受过不少次挫折,有几次甚至不得不一个人亡命日本,但那时的情绪似乎要比今天高。当时在他心里,清廷已成枯木,再无回春之力了,推翻它只是早早晚晚的事。那时的他似乎已眼望光明,尽管有时也摔倒,但信心却极强。可今天,作为一国的领袖,国民党的总裁,他想问题,看事情却有些患得患失,反倒没当初那么洒脱了,他不愿中国亡在国民党手中,更不愿中国亡在他蒋介石手中。千世功名可无,千秋罪名却决不可有。
他甚至怀疑全面对日开战是不是仓促了一点。门被轻轻地推开,宋美龄款款地走了进来,一句话,把在思绪里沉浮的蒋介石拉回现实中来。“大令,你这样陷入沉思……”蒋介石抬头望望眼前风姿秀逸的夫人,一时伤感,竟抓过细嫩的纤手摩挲着,思绪又飞向了另一端。“大令,退到武汉,也没能给你过好生日。”宋美龄嫣然一笑,玉齿微露,开口道:“你忘了,我们信徒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蒋介石咂着瘪瘪的、装满假牙的嘴,嗯嗯了两声竟一时无语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手而立。蒋夫人轻轻地移至窗前。远处东湖湖面黑沉沉一片,一阵凉风徐徐吹来,令两人颇感惬意。宋美龄看出蒋介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