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重生红楼-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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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都打算说亲了,等再过个两三年也可以成亲了。贾环打小就知晓自己出身卑微,哪怕赵姨娘将他疼进骨子里,他依然只是个没人在意的可怜虫罢了。一如他们仨如今都在牢里,可贾环却很清楚,除非都能被救出,若只能救一个或者两个,他绝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没有不甘心,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悲痛。也许,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唯一疼他的亲娘,以及他那又惧又想亲近的亲爹了。
见贾环如此,栅栏外的贾琏和王熙凤也颇有些不忍,至于里头的宝玉和贾兰,原是想要说甚么的,却最终只是低头垂泪,沉默不语。
“罢了,我会告诉她们,你们一切都好。”贾琏长叹一声,他也明白这会儿说甚么都没用。待狱卒转过来接他们时,贾琏又递了一个荷包,拜托尽量看顾着一些。
从男牢到女牢的途中,王熙凤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人。
比起在牢里待了四个月且无人探望的宝玉几人,王子腾的处境显然要好上不少。至少,小小的一间牢房里只有三人,地上除了稻草外,还有几**略显肮脏的棉被,身上的衣裳也还算整洁,且一眼看去并无任何伤痕。
王熙凤并未停下脚步同王子腾说话,甚至她都不曾提醒贾琏,王子腾在那边的牢房里,只这般悄然离开。
待到了女牢,却又是另一番情形了。
其实,在前朝时,大牢并无男女之分,虽不至于将男女混在一室,可隔栏相望却是常事。且前朝原比本朝更为在意女子的贞洁,哪怕入牢并不等同于**,可想也知晓,就隔着这么一道栅栏,三餐如厕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子的名声还能保住?也因此,但凡有牢狱之灾的女子,要么死了,要么成了官**,再不然就算恢复了自由身,最终也只能落得长伴青灯古佛。
而在本朝,情况虽不至于那么严重,可女子入了牢,哪怕无罪释放了,将来的日子也很难捱。
像李纨这种也罢,左右她是**,又是被夫家牵连入狱的,贾家也甭嫌弃她。倒霉的却是探春,哪怕她并无罪,可在牢里待了四个月,就算清白无损,也没人敢娶。要不怎的原先许家有意,回头就变了卦呢?这真怪不了许家,像探春这种情况,还不如一般的**呢。
思量间,狱卒再次停下了脚步。
“呶,就这个,秋后就要处斩的。”狱卒努了努嘴,这次却不曾拦阻他们,反而主动将牢门打开。或者是因为女牢里的人数少,亦或是原本李纨和探春就是在这里头的,总之牢房里就只有王夫人一个人。
时隔多日,王熙凤再度见到了王夫人,却是面目全非且上着枷锁的王夫人。
忽的,王熙凤笑了。
第168章()
前世,王熙凤也曾想象过王夫人临终前的模样,是面带绝望,还是伤痕累累?可当今生,她真的亲眼看到了已经被判处秋后处斩的王夫人时,仍是不由的被震住了。
怎么形容王夫人如今的状况呢?首先,比起其他人依旧穿着入牢前的衣裳,王夫人的外裳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仅仅只着褒衣。按说,女子身着褒衣是容易被人联想到甚么不堪的事儿,然而搁在王夫人身上却并非如此。原因无他,王夫人实在是太脏了。原本白色的褒衣上,也不知道是血迹凝结之后的黑色,或是旁的甚么污垢,总之王夫人从头到尾都是不怎么均匀的深色污渍。其次,便是王夫人所戴之枷锁了。王熙凤明明记得很清楚,方才一路走来,莫说宝玉他们仨了,就连王子腾身上也并无枷锁,可王夫人的手腕上、脚踝上,却皆戴着沉重的枷锁。而这些还不是最为可怕的,王熙凤深深的注视着王夫人面上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的恐怖伤痕,笑得一脸惬意温和。
“凤哥儿,你别笑得那么吓人。”贾琏低声提醒了一句,旋即才抬头正眼瞧向王夫人,迟疑着道,“二太太?呵,看到您这般,我想我爹也能真正安息了。”
贾赦之死至今都不曾有定论,不过贾琏却是早已被王熙凤说服,贾政不可能是凶手,倒是王夫人的嫌疑极大。当然,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但凡有希望,贾琏还是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不想,王夫人却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只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污糟的地面,低声道:“特地来瞧我的笑话?那便索性瞧个仔细。”声音异常嘶哑,全然不复以往的柔和动听。
王熙凤倒是知晓贾琏的心结,而事实上,除了贾赦之死外,她自己也有事情问王夫人,至于王夫人配合不配合,却完全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二太太,好姑母。”王熙凤笑脸盈盈的略上前一步,柔声道,“人道我是脂粉堆中的女英雄,我看姑母您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不过,纵是再能耐,只要是人就定有软肋,姑母您觉得我能不能猜到?”
“我都快要死了,还怕甚么?”
人当然都是有软肋的,王夫人很清楚,自己怕吃苦受罪怕穷困无依,然而她更怕死。如今,在明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她反而看开了。也是,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甚么?
“宝兄弟他”
“王熙凤!!”王夫人原本是坐在牢房的地上,一听王熙凤这话,却猛地跳了起来。然而,还不等她站直腰身,她身上的枷锁便猛得绷紧,以至于她重重的跌回地上。
也是到了这会儿,王熙凤才反应过来,原来王夫人身上的枷锁并不单单锁住了她的手脚,而是连接着后头的墙壁。
“姑母您先别激动,免得回头狱卒将我和琏二爷赶出去,那样您就听不着关于宝兄弟的消息了。您说,我说的可对?”王熙凤轻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往上翘,似笑似嗔的看着王夫人,耐着性子等着后者的回话。
许是因为原本身子骨就不大好,又或者是四个月的牢狱生活彻底弄垮了她的身子,王夫人愣是好半天都没有开口,只痛苦的喘息着。足足半刻钟后,王夫人才吭吭哧哧的道:“你想要甚么?”
这才是王家人谈论交易的正确方法。
“我想要甚么?啧啧,姑母您自己说说看,您还有甚么?荣国府被当今派人封锁了,您当年的十里红妆以及这些年里辛苦攒下的体己钱,都没有。您觉得,您如今出得起我要的价钱吗?”王熙凤当然有自己的目的,可她却希望由王夫人来开口,左右如今心急如焚的人不是她。
王夫人终于抬起头,目光森然的看向王熙凤。
“姑母,我的胆子小,您可别吓唬我,万一我被吓出毛病来了,还怎么想法子将宝兄弟捞出来呢?”王熙凤微微皱眉,一副“我很柔弱我需要保护”的模样。王夫人倒是还好,却是将贾琏恶心得不轻,直接撇过头去不看这对姑侄俩。
却听王熙凤又道:“姑母,有一点儿我希望您能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般地步了,您是真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简单地说,这个亏您是吃定了,且今生今世都绝不可能讨回来了。您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全力给宝兄弟多积一点儿阴德。免得您下了十八层地狱,还留宝兄弟在这人世间吃苦受罪。唉!”
“呵,呵呵,好你个王熙凤,好!”王夫人忽的变了脸色,又哭又笑的看着王熙凤,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儿又仿佛正面临着人世间最大的悲苦。
“我是挺好的,可宝兄弟好不好,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事情原委吗?对,贾赦是我杀的,我不单想要杀了他,我还想顺道将贾政也给杀了。可惜,贾政运气好,居然让他逃过了一劫。倒是贾赦,其实他那杯茶里的份量不算重,我原想着,他好赖也能活个三五天再死的,哪里想到,只隔了一天,他就被贾政活活气死。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妙!要是他早十几年就死了的话,如何会有后头那些事儿!你看,我娘家大哥大嫂不就早早的死了吗?多好啊,早死早超生!啊!”
王熙凤眼睁睁的看着贾琏上前狠踹了王夫人一眼,也不阻止,只凉凉的道:“琏二爷您要是生气,大不了回头照一天三顿饭的揍宝玉出气,我不会拦着您的。”
“你、你们!”
贾琏方才那一脚是真的没收敛力道,好在王夫人虽体弱却闪得挺快的,那一脚直接踹到了王夫人的大腿上,只听得一声脆响,就知晓腿骨折了。可若是王夫人不曾躲闪,那一脚指不定就踹到了她的胸口上,真若是如此,命丧当场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当王熙凤出声后,贾琏倒是冷静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向王夫人,警告道:“我爹已经过世了,请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儿。还有,凤哥儿的父母如何,你没有资格置喙!”
“不不,琏二爷,我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儿。我爹当年真的是病死的吗?”原本,王熙凤倒是从未怀疑过,毕竟她爹王子胜几十年如一日的败坏自己的身子骨,寿数不长才是正常的。可被王夫人这么一说,她却是有些不确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王夫人似的,喜欢用见效快的毒|药。
“我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那个时候我都嫁到荣国府十几年了。不过,我知道你娘是谁害死的。”王夫人阴测测的一笑,配上她面上那道恐怖之极的疤痕,简直就如同鬼魅一般,“凤哥儿,你想知晓吗?”
王熙凤微微有些愣神,其实,她母亲死得很早,也许最初她确实有些悲痛的,然而时间却能冲淡一切。如今的王熙凤完全想不起来有关母亲的一切事情。唯一的印象,估计就是她哭着闹着逼迫王子胜将房中所有姬妾尽数打死。
她一直认为,母亲是死于姬妾之手。
前世今生,她都认为此事已经了结,哪怕因此连累到了很多无辜之人,可她始终都坚信,自己已经为母报仇了。
“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对了,那人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极为幸福极为滋润。凤哥儿,你想知道吗?”
拒声音沙哑难听,可这话落在王熙凤耳中,却仍是充满了**力。然而,她最终还是忍住了,侧过身子看向贾琏,轻笑道:“琏二爷,我觉得咱们应该救的是兰哥儿。左右只能救一个,当然要救嫡长孙。老太太那儿虽然交代不过去,可大不了就说宝玉已经死在了牢里,她一个中风瘫痪的老人家,还真能寻咱们麻烦不成?就这般罢,您只管救兰哥儿,总算也能说得过去。”
贾琏极为配合的道:“行,其实我也觉得兰哥儿好,乖巧懂事不说,回头我想个法子还了他的清白,再将他送到国子监去念书。等他金榜题名封侯拜相之时,也能给珠大嫂子挣一个诰命。”
这话说得诛心?!
王夫人恨得几乎将眼珠子给瞪出来,哪怕贾兰是她的嫡亲孙子,可孙子哪里有儿子来得重要?更何况,还有李纨那个贱人!!
“王熙凤c,好,我告诉你,我甚么都告诉你。你娘是被周氏害死的,因为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他们一直都在帮衬着你爹娘,许家一门读书人,哪怕如今败落了,可在你娘死之前,许家是清流人家,是书香世家,他们对,就是周氏,她一心想要霸占王家的家业,可她清楚得知晓,有你爹娘在,王子腾就算再厉害,也越不过那句‘长幼有序’!”
“为何是我娘?!”王熙凤厉声叱道。
她这话虽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可王夫人依然听懂了。当下,王夫人放声大笑:“为何?你说这是为何?张氏死了,琏儿就被养在了老太太跟前,我当年多疼他啊,他一度拿我当亲娘看待。凤哥儿,你说为何周氏要对你娘下手?因为女子原就比男子容易下手,而且你爹房里乱成那样,就算她死了,也没人会疑心到周氏头上的。”
的确,完全没有人猜到。一来,王熙凤之母原就身子骨不大好,二来,却是正如王夫人所言,王子胜房里的姬妾实在是太多了。
王熙凤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更是死死的握成拳,就连指甲早已嵌入手心都不曾感知到任何痛苦。
忽的,贾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原本握成拳头的手一点一点掰开,再两手相握,低声道:“凤哥儿,你原也是不知晓仇家,如今知晓了还怕甚么?王家都那样了,咱们想要报复容易得很。”
“王家怎么了?”王夫人惊呼道。
贾琏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你都快死了,还关心这作甚?大不了回头跟王子腾一道儿被秋后处斩,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儿。”顿了顿,贾琏忽的想起了甚么,又道,“你说那周氏是看到了荣国府的例子,才学了去?那我娘,你告诉我,我娘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