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嫌妃-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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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太后疾然变色:“此话当真?”
“当真。”
“那人呢?”太后先前半信半疑,到目光在诸位贵女面上扫过一遍,就知不假,登时大怒:“到底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竟然敢——”许是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太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我、我——”自被嘉敏劫持后,于樱雪的脸色就没好看过。这时候更是白得发青,可怜至极。
只是那些贵女,一个也不看她。
嘉敏却没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于烈说出来。虽然人人都有眼睛,但是如今太后问的是她,说不说权力就在她,而要不要处置于烈、怎么处置于烈,权力应该交给太后——这个位置的非同小可,太后应该比她更清楚。
嘉敏道:“是个眼生的寺人,拿了昭阳殿的信物招摇撞骗。嘉敏从前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名姓,太后要是不嫌嘉敏画工拙劣,嘉敏这就给太后画出来。”
“好、好!”太后连说了两个“好”字,方才道,“阿敏你这次,又救了哀家一命。”
这是将这件事的重要性,提到与之前瑶光寺事件并立了。一众贵女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看嘉敏的眼神,又惊讶了几分。
嘉敏面上却殊无喜色。
太后转脸向众人,说道:“都受惊了吧……可怜见的,都是好孩子,哀家疼都疼不过来,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话到这里,再说不下去,叹了口气,道,“哀家必然追究到底,还你们一个公道。”
又道:“这会儿天色还早,阿朱,先带她们都去昭阳殿歇着,到天亮,哀家亲自摆宴给她们压惊——阿敏你跟我来!”
嘉敏跟了太后要走,觉察到身后有目光,回头看时,于樱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嘉敏与这个姑娘并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对于于家的处置,不是她能置喙的,更何况,太后也未必处置得了于家。即便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也未必能够时时如意。
太后带嘉敏去的是南阁书房。嘉敏一直想问竹苓的下落,只是瞧着太后一脸冰霜,实在问不出口。
书房挺大,嘉敏倒是听说过太后雅好读书的传闻,但是也没料到,太后的书房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书,一时有些惊得呆了。太后带她到案前,吩咐阿碧:“给阿敏磨墨!”嘉敏连忙说:“不敢当,让阿言来吧。”
元嘉言:……合着我就是给你使唤的。
阿碧却道:“奴婢给三娘子磨墨倒无妨,只是时辰不早了,太后该上朝了。”
太后一怔:“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阿碧回答。
太后眉尖微蹙,叹了口气,说道:“那哀家是真得去上朝了,总不能让朝臣等,阿敏你慢慢画,阿言你留这里陪你阿姐。”
“是。”嘉言和嘉敏同时应声,一起行礼,恭送太后上朝。
太后和阿碧一走,嘉言一面给嘉敏磨墨,一面嘟囔:“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嘉敏苦笑:“你当我想凑上去,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
“这世上的事,你越是想避开,就越是避不开,咱们父王是宗室,母亲是太后的妹妹,你瞧着,有哪件事,是咱们避得开的?”
嘉言歪头想了一会儿:“那就由着父王和母妃去操心吧,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嘉敏瞧着嘉言目色澄澈,眼神天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一酸:她会知道吗,她会知道若干年后家破人亡,她被堂兄强留宫中,做他的禁脔,为天下所嘲笑?其实嘉言最后那样对她,她有什么可恨的呢,她们是姐妹啊,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啊,再没有谁的命运,和她这样息息相关了。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
第五十二章 闭宫()
嘉言瞧着嘉敏看她的神色不对,忍不住缩回手摸摸面孔:“沾上墨了吗?”
这一摸,却在面颊上,沾了老大一块墨色,嘉敏说:“……是,我给你打水擦擦吧。”
“哎哟,难得劳动阿姐一次。”嘉言笑嘻嘻地说,又问,“今儿晚上的事,到底怎么回事,阿姐你给我说说?”
嘉敏一面打水一面问:“竹苓怎么和你们说的?”
“竹苓还能怎么说,她就说你想家想得厉害,要连夜出宫,谁都劝不住。她也没法子,只得和绿梅约定,让绿梅跟了你去,一路留着记号,当时姨母可气坏了,说了好多不中听的话,还说由得你去了,反正出不了宫门。然后竹苓就一直磕头求啊求的,姨母被她缠得没法子,只得打发人来叫醒我,叫我找你去,但是竹苓又说我定然是劝不住的,只能是姨母或者母亲来,母亲……母亲当然不能来。”
南平王妃有孕在身,太后自然舍不得她连夜奔波——太后对这个妹子是真心好。
“那竹苓没事吧?”嘉敏拿丝帕浸了水,过来给嘉言擦脸,嘉言略扬起面孔:“竹苓能有什么事啊,姨母气头上,也就叫她跪着,后来阿朱姑姑回去,自然会让她回去歇下了,这一趟,竹苓这丫头可吃了不少苦,回头咱们得赏她。”
难得嘉言说一次“咱们”,嘉敏在心里暗笑,嘴上只道:“那是自然,这次可多亏了她!”
“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嘉言抱怨道。
“还能怎么回事,”嘉敏避重就轻地说,“想家想得睡不着呗,半夜里听见外头有人吵嚷,扒开窗子一瞧,竟然是谢家姐姐。谢姐姐你也知道的,咱们进宫这么多天,从不和人拌嘴的,也就她了。我就多听了几句,那个死奴才,根本就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一想,要真让她们这么回去了,太后的麻烦可不小。”
这句话嘉言倒是赞同的:“可不是——那后来呢?”
“我追上去,就质问那个死奴才奉了谁的旨意,带这些姐姐到哪里去,死奴才当然是顾左右而言他了,到逼得没办法了,就说是太后的旨意。我肯定是不信的,就一直追着要他拿出懿旨来给我看,反正就这样吧,拼命地拖延时间,拖呀拖地……你们就来了。”嘉敏说。
“听起来也不太惊险嘛,”嘉言做出结论,“怎么那几个姐姐都和见了鬼似的,特别于家姐姐,我还没见过她这么差的脸色呢。”
嘉敏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你想想啊,你要是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个不知道什么居心的陌生人,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发生什么事,完了好不容易没事了,这时候想想,难道你不后怕?”
嘉言果然想了想,很认真地点头说:“好像也是——好了墨磨好了,你画人吧,我还没见过阿姐你作画呢。”
嘉敏:……
她作画的时候,嘉言倒是难得地不聒噪了,歪在软榻上,头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没熬过夜的孩子都这样。嘉敏低头笑一笑,又想,于烈和鱼公公的事,还是要说给太后知道。
他们把这一群贵女哄出宫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嘉敏把头绪拉回到画舫上——事情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小潘儿被杖毙,她被推落水,然后她想出宫,是了,她想出宫,对方不许,更准确地说,是皇帝不许,之后,却是领军将军于烈要带贵女出宫。
真是的,想出去的出不去,不想出去的——
谁想让她们出宫回家?自然不是于烈。于烈只是从中获益。能把皇后的位置许给于樱雪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两个人,除了太后,就是皇帝。如果太后能够做主,就轮不到皇帝,但是如果太后做不了主呢?嘉敏近乎冷血地得出结论:于家这一次,是把宝压在了皇帝身上——就和上一次,他们把宝压在胡太后身上一样。
所以,是皇帝要她们出宫回家。
但是不,皇帝并不以自己的名义,而以昭阳殿的名义,也就是太后的名义。他驱逐了其他贵女,却单单留下和胡太后有关系的胡嘉子和贺兰初袖。这群贵女在深夜里狼狈归家,当晚就能引起洛阳城的震动。这个震动,是太后引起的,所以震动的后果,也由太后来承受。而之后……之后皇帝自然不想天下离心,所以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过是一群贵女的闺誉而已。对别的人,也许是天大的难题,对皇帝,却是不难的。就算一并都纳了,他的后宫,也还空得很呢。
世家怨恨太后,却感激皇帝,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太后失去权柄,皇帝天下归心。
如果没有这件事,皇帝要收群臣之心,大约要三五年,这件事之后,时间能缩短到一年半载。
好阴狠的局。嘉敏越想越是心惊。所以,皇帝理所当然地不能放她回家。一来她知道得太多,二来以南平王妃与太后的关系,他对南平王没有把握,虽然南平王是宗室,但是他得以被重用,却纯然是太后的关系。
他没有把握,所以必须隔绝太后与南平王之间的消息。这厢囚禁了嘉敏、嘉言、王妃,甚至贺兰初袖,那头调南平王南征北战,不得归家,同时慢慢架空他的兵权——有世家相助,要做到这一点,难度并不大。
至于胡嘉子,就更不能出宫了,一视同仁的话,那些奸猾似鬼的世家怎么能相信事情是太后的手笔呢?
还好还好,谢家、李家、郑家、穆家、陆家,连于家的姑娘都被留下了。
嘉敏正在庆幸,忽然视野稍暗,抬头看时,竟然是太后。太后面色铁青,由阿朱扶着,几乎是跌跌撞撞走进来,嘉敏忙放下笔,迎上前去:“姨母这么快就下朝了?”
太后看她一眼,见室中除了嘉言和嘉敏,再无他人,方才说道:“今儿……没上朝。”
“什么?”
阿朱代为解释道:“永巷门……被关了。”
永巷门被关了。
永巷门,是后宫通往前朝的门。从永巷门出去,就是朝会的含章殿,以及先帝处理朝政的清徽堂。永巷门的关闭,意味着太后不能临朝,也不能召见群臣——太后终究是女流,总不能把男人召到后宫来。能进到后宫的男人,不是宗亲就是面首。
太后不能临朝,皇帝就会临朝。他有大把的时间,把太后手里的权柄,一一都收回来。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这是釜底抽薪了。
有之前的推测打底,嘉敏听到这个消息倒并不十分惊慌:既然皇帝是打定主意要不孝了,他的行为就是可以预期的。
太后瞧着她丝毫不动容的脸,却是想:我真糊涂了,阿敏虽然聪明,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又是闺中女流,她能知道什么,怕是连永巷门往哪里开都不清楚……我真是慌过头了。这些事,没必要让孩子知道。就算是要商议,也该找阿妩才是,只是阿妩如今,唉,阿妩如今身子重,也劳不得神……
太后强打起精神,问嘉敏昨晚贵女被驱逐事件始末。嘉敏知道轻重,在太后面前,不比在嘉言面前可以胡诌,只掐掉开头绿梅推醒她一节,其余就都一五一十,从实道来。
太后听得嘉敏劫持于樱雪做人质,自然知道其中惊险,不足为外人道。也知道昨晚到今晨,是一环套着一环,要是昨晚嘉敏没有强行留住那些贵女,只怕她眼下处境,还要更艰难百倍。
一面想,一面吩咐阿朱:“去,把于姑娘的行李搬到昭阳殿来,让于姑娘暂且在昭阳殿里安置。”
“是。”这是防着于樱雪被羽林卫带走。这张牌虽然未必能起什么作用,但是多一张牌,是一张牌。
“把嘉子的东西也一并搬来。”
“是。”太后能把于樱雪捏在手里,自然也要防备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有阿敏和阿言。”太后说,“严守宫禁——用宫女和寺人,不用羽林卫,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太后!”
“好孩子,你不必担心,”太后说,“哀家定然保你们周全——画像画完了吗?”
“嘉敏听姨母的,”嘉敏应道,“——已经画完了。”
“来,给姨母瞧瞧。”太后拿过画纸,但纸上的人物,却连过目不忘的太后,也瞧着眼生。只得道:“我先瞧着,你带阿言去你母亲那里吧。”
嘉敏乖巧地点点头,过去摇醒嘉言,姐妹俩手拉手行礼,手拉手退了出去,留下太后一个人。阿朱道:“太后——”
“你别说话。”太后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再没有什么打击比背叛更伤人了,姐姐背叛妹妹,儿子背叛母亲,丈夫背叛妻子。嘉敏在退出书房的最后一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太后是个软弱的人。其实如果太后就此放手,荣养天年,也未尝不好。
但是尝过权力滋味的人,都不会这样想。
。。。
第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