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嫌妃-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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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嘻嘻一笑:“谢姐姐谬赞了。”
裴娘子还能说什么,她自忖也读过几本书,有些见识,猜谜这种事,应该是难不到她,于是大大方方笑道:“请妹妹出题,我勉力一试。”
“这谜啊,”明月慢悠悠起了个头,“要从有天晚上说起,我就躺在床上,看见有个东西从房梁上溜了过去,那东西既没有腿也没有手,也没有嘴巴也没有尾巴——姐姐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裴娘子:……
莫说裴娘子,一众贵女都傻了眼:这是个什么鬼?蛇?蛇虽然没有腿,嘴巴总是有的,就更别提其他了。
裴娘子却是个磊落性子,想了片刻想不出来,当即就认了,起身道:“诸位姐姐妹妹稍候,我去给这位妹妹摘花去。”
“要记得摘这园子里最美的一朵呀!”明月满面春风。
“裴娘子且慢!”和静县主“咚”地狠敲了一下手鼓,说道,“十九娘这谜出得好,不仅裴娘子猜不出来,我也猜不出来,我猜,在座各位,是一个都猜不出来。我说十九娘,你不会就随便编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根本就没有谜底吧。”
明月眨了眨眼睛,甜甜地道:“阿姐这说的什么话,既然是谜,哪里能没有谜底。阿姐猜不出来,也不能胡说呀。”
“那你倒是说说,谜底是什么?”和静县主一步都不肯放松。
明月又眨了眨眼睛,却往嘉敏看过去:“三姐姐,这位县主阿姐好凶啊。”
嘉敏:……
这丫头倚小卖小都卖出经验来了。无奈何,只得说道:“十九娘说有,自然是有的。”
“哦,”和静县主冷冷逼问道,“你猜出来了?”
“县主,”谢云然忽道,“我猜出来了。”
和静县主吃了一惊——她是真心以为明月这个丫头不过是在胡编乱造,不想谢云然竟然应了。心里又惊又怒,脱口道:“是什么?”
“没有腿也没有手,没有嘴巴也没有尾巴,”谢云然微微一笑,“我猜十九娘看到那东西,是在雨后?”
明月拍手道:“谢姐姐最聪明了!”
众人:……
众人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狡猾的小丫头,没有腿没有手,没有嘴巴没有尾巴——每个字都勾得人往什么动物上想,其实是雨后的水滴——那水滴,可不就有沿着房梁、房柱往下滑的。
唯有嘉敏心生怜意:在座都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小娘子,哪里见过光溜溜的房梁,又哪里见过漏水的屋顶。这谜虽然简单,又取巧,却也只有明月出得出、想得到了。
谜底既解,和静县主闹了个没趣,悻悻只说道:“从来都是猜字谜的,不然,闹出个什么生僻物件来,又谁猜得到呢。”
“县主阿姐这就说错了,天一生水,可不是什么生僻物件,”明月脆生生应道,又转脸道,“裴姐姐,我的花呢?”
裴娘子哈哈一笑,转身去了。
众人口中虽不言语,心里都在揣测:这园子里最美的花……却是个难题。
这宝墨园中林林总总,倒有二三十种花,这时节开的,桃花李花,杏花樱花,牡丹芍药,蔷薇海棠,郁金香,映山红,紫金花,含笑,结香,晚茶花。要说最美的一种,兴许可以数到牡丹,毕竟牡丹富贵,但是这最美的一朵……却从何说起。
都想着怕是要等上许久,甚至有人暗地里寻思,在裴娘子回来之前,是不是先玩一轮。
却不料片刻,裴娘子就转了回来,手里果然是一朵牡丹,艳如云霞,回到亭子里,笑吟吟插在明月的鬓发上,拍手道:“好了。”
明月故作不满:“这位姐姐,怎么就能断定,这是园子里最美的一朵?”
裴娘子刮了刮她的面颊,笑道:“因为小妹子你艳压群芳啊。”
亭中先是一愕,继而哄然大笑,有的小娘子连姿态都把持不住了,更勿论矜持。都纷纷想道:这个裴娘子也妙。
这要换到其他小娘子头上,一个“艳压群芳”能把人羞死,这亭中桃红李艳的,各有千秋,任谁都提不到一个“压”字,但是明月年纪小,又生得玉雪可爱,眉目精致得没得挑,之前却装了浪荡子的口气调戏裴娘子,这会儿裴娘子调戏回去,可不应景。
一时哄笑过去,鼓点又响。
谢云然轻启朱唇,念的是:“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
鼓声一停,诗又未完,花落在天水碧绸裙的小娘子手中,觞却浮于李家小娘子面前——嘉敏还是不知道她是李十五娘还是十六娘。
和静县主说道:“五娘,你出题。”眼皮一撩,似笑非笑看了李家小娘子一眼。
“我……”被称作“五娘子”的小娘子一时有些惊慌,像是料不到花这么快就到了自己手里,支吾了半晌。
和静县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却也并不发话,只冷冷看住她。五娘子咽了口唾沫,一横心,结结巴巴说道:“我素听说谢娘子是个美人,所以我、我……我想请李十六娘揭开谢娘子的面纱。”
她口中说话,头完全不敢抬起来。
远翠亭中静得像死。
第272章 顾忌()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嘉敏想道。
宜阳王,她可没得罪过这位王叔。要说起瑶光寺的事,过去这么久不说,宜阳王总不好因为这个怪罪她吧——连始作俑者郑三都能揭过,何况是她。
她从前也没有见过这个堂姐。
嘉敏视线微抬,谢云然点了点头。是了,事从谢家起,最后落脚却在她身上:瞧她们找的好帮手。李十六娘——打量她许了李家郎,谢云然顾忌她,她顾忌李家,就该忍气吞声?笑话!
到这当口想起,自进亭子,自始至终,这位和静县主都没正眼瞧过她,也没有称呼过她——无论排行还是爵位。
原来也不是没有顾忌么,嘉敏暗自冷笑一声。
远翠亭里三四十名贵女,连着婢子,目光都往李十六娘脸上涌过去。这姑娘有十三四岁了,并不算太小,未尝就不懂人情世故。谢家今儿办宴,下帖相请是情分,图的是热闹,不是搅事。
连谢云然都还淡定着:开什么玩笑,都带了脑子来的吧。
和静县主笑道:“十六娘,看你的了——怕了?”
李十六娘笑而应道:“不怕!”不就是揭个面纱么,南平王世子敢娶,她还有什么不敢摘的,矫情!
她素来胆子奇大,虽然庶出,却是掐尖要强,八娘九娘温厚,多少让着她,后来十二娘进京,才抢了她的风头,但是对这个堂姐,她是服气的。所以对这个抢了她“堂姐夫”的谢娘子,多少不太服气。
要说来,自家几个姐姐和谢娘子真是渊源深厚——九娘如今的未婚夫,就是这位谢娘子的前任未婚夫;而南平王世子又凭什么看不上她的堂姐,却选了这个连脸都不敢露于人前的谢娘子。
所谓藏头露尾……
她就不信,摘了她的面纱,她能把她怎么样——谢家是南来,在北朝根基不如他们李家,要说仗着南平王吧,南平王的女儿还是她李家妇呢。有这层关系,就算是为了讨好未来的小姑子,谢娘子也只能受着。
虽然在座不少人也确然好奇谢云然的脸——自去年四月之后,谢云然已经很久没有在社交场上出现了,更别说露脸,纷纷都想着,即便今日这面纱不摘,难不成成亲那日,却还能躲过去?
但是想归想,一直到李十六娘颤巍巍站起身,都没有人相信她真会蠢到去揭谢云然的面纱。最多也不过是以为她会如之前明月、裴娘子一般取个巧,然而眼看着她竟一步一步往谢云然走过去,口中道:“谢姐姐,得罪了——”
“住手!”嘉敏再按捺不住,大叫出声。
李十六娘明显吃了一惊,回头看到嘉敏——因嘉敏入座,并无人介绍,就只有郑笑薇取笑了一次“三娘子”,也没有带姓,所以她也并不认得她是谁,只道:“这位姐姐是要阻止我么?”
“正是。”嘉敏说道。
“不过是个乐子……”李十六娘嘀咕道。
揭人家伤疤、当众揭人家伤疤,口口声声不过是个乐子,嘉敏怒极反笑:“竹苓,给我取把刀来!”
亭中一众贵女都愣住。
和静县主斥道:“三娘子什么意思,咱们不过一群小姑娘说说笑笑,你开口一句来把刀子,难道竟要在这里动刀动枪?”她当然知道嘉敏如今是公主,论理该称“殿下”,不过是装作不知。
“不过是个乐子,”嘉敏冷冷道,“县主怕了?”
“谁怕你——”和静县主不肯弱了气势,顶了一句,“就是想问,好端端的你拿刀子做什么!”
“如今还不想做什么,”嘉敏淡淡地道,“不过到下回,要是鼓停诗未停,花在我手里,酒又不知道在哪个姐姐妹妹手里的时候,想请这位姐姐妹妹在谁脸上划一刀——不过是个乐子,县主也不必大惊小怪。”
这句话出来,亭子里十有**倒吸了一口凉气,认识的想,三娘子匪气不减——到底是将门虎女;不认识的却想,这谁家小娘子,好大口气!这亭中都是高门世族的女儿,要谁脸上被划一刀——可不敢想!
特别是,嘉敏这目光一直在李十六娘脸上转来转去,李十六娘心里这惊悚就别提了,简直连脑后勺都凉飕飕的。
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自个儿家里姐妹也有你刺我一句,我绊你一跤的,要说狠劲,自然不及嘉敏。
只强撑着说道:“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恕小妹不懂——是规矩如此,小妹并未逾矩。”
她是觉得冤,便这件事中真有人有错,那也该是五娘,而不是她。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抱不平的姑娘,怎么就找上她了呢,她不过是照着游戏规矩,听命从事。当然她心里并非不知道,她之所以敢走到这里来揭谢云然的面纱,未尝不是仗着身份。
嘉敏气得脸色发白,真真好心救不起要死的鬼。规矩如此,她敢再进一步,她就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却听谢云然笑道:“五娘子与你耍呢,李娘子,你还是回座儿上去罢——先前裴妹妹猜不出谜,不是认罚去折了这园子里最美的一支花么,要不,你也问问五娘子,做不到要受什么罚?”
这已经是搬来梯子让她下台阶了。
李十六娘犹豫了片刻,她倒不全然不知道好歹,只是已经走到了这里,又折回去,多少丢了面子。
和静县主凉凉地道:“就是啊,十六娘,不敢就算了,和裴娘子一样认输呗,没什么大不了,人生在世,哪里能不认输几回。”
这煽风点火得太过明显,几乎亭中所有人意识到了,她这是有意挑拨李十六娘羞辱谢云然——这个和静县主……谢云然是杀了她父母呢,还是抢了她的夫君,何至于这样步步紧逼,不肯饶人?
李十六娘却因着这话,一横心——她才不要认输呢,摘了又怎么样,难不成露了脸,南平王世子还能悔婚?或者说,难道她还能戴着面纱进洞房?于是反而笑道:“谢姐姐见不得人么?”
谢云然退了一步,说的是:“李娘子自重。”
“谢姐姐玩不起吗?”李十六娘不依不饶地笑道,举手要撩谢云然的面纱,忽然手臂一痛——已经被打落。
嘉敏的脸近在咫尺:“李娘子,你当真要人来教什么是规矩么?”
“你——”
“规矩是尊卑,长幼,主宾。”嘉敏冷冷道,“我尊你卑,我长你幼,谢娘子是主人,你,李娘子,你不过是个宾客,作客要有作客的样子,莫让人笑话李家不知礼。”
“我——”
“三娘子好大威风!”和静县主忽又出声道,“要说主宾,李娘子诚然是客,难不成三娘子是主人?要说长幼,我长你幼,难道我就能无缘无故教训三娘子你?”
她避开尊卑一节,是知道嘉敏爵位高过她,又料想在座大多数贵女都没有爵位,嘉敏敢亮爵位,必然引来大多数的反感——鸡立鹤群固然被嘲笑,鹤立鸡群却容易引来反感,虽然这反感并不摆上台面。
然而宫里见识过嘉敏的郑笑薇却在心里暗暗摇头,这个三娘子,平日里谨慎归谨慎,却不是个怕事的,真要闹到头上,很豁得出去,和静县主这招对付别人可以,对付三娘子,怕是要失算了。
果然,就听得嘉敏心平气和说道:“县主诚然居长,要论尊卑,恐怕我尊你卑——莫非县主也和那些个没见识的人一样,以为家法、族规大过国法?”言下之意,以家法、族规论,你年长,我得听你的,但是以国法论,恕难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