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年羹尧之子-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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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富微微抬头,见明黄御榻之上的雍正盘腿而坐,手中佛珠轻转,神情肃然,无喜亦无悲,令人难以揣摩,“一场坚苦卓绝的战争打下来,打的是民生钱粮。战则止战,为的是天下太平,与国谋利;战则不能止战,必致一国深陷泥潭,与国无利。”话音刚落,右手一侧张廷玉严谨端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意味不明的瞥了眼对面的朱轼老大人抚须沉思。雍正抬手遥拂,“起来回话。”年富口称“万岁”,爬起身垂首立于阶下。此时年富才得以看清立于张廷玉身后之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礼部侍郎郭晋安。
“如此看来,你主和?”年富躬身垂首,朗声道,“沙俄犯境由来已久,且年年战,却年年来犯。臣读明人著书‘北夷外史’,知那沙俄虽幅远辽阔,却因地处北境气候阴寒,十月便已大雪封山,一年稼轩三季方能成熟,所以民众多饥寒。可要因此认为沙俄乃贫瘠弱国那就大错特错了――”
年富话未说完,一旁朱轼咳嗽的毛病又犯了,“咳咳咳咳!”雍正关切道,“爱卿咳疾复发,可要唤来太医瞧上一瞧?”朱轼一愣,随即尴尬摇头,“老臣无恙,无恙。”雍正卧眉微抬示意年富继续。年富重整语言,不无理会郭晋安脸上阴测测的笑意,从容道,“据臣所知,沙俄盛产铁矿、金矿、煤矿,国中贵族多以银器金器为日常用度。所需生活必须多与欧洲诸国贸易所得。”乘着年富停顿的间隙,张廷玉大人插言道,“既然如此富足,为何年年犯境,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年富朝着张廷玉躬身施礼,侃侃而谈,“正如我大清浩瀚万里,土地沃饶,却也有雨露福泽庇护不及之处,譬如南境沼泽毒瘴,西北沙漠丘陵,东南沧溟飘渺,皆是人迹罕至、寸草难生之地。与我大清朝北疆接壤的沙俄边陲乃白俄一族,其民风彪悍,不善耕作,百余年前尚未翻过沙华纳伊岭不过万余人之微型部族,以游牧为生。如今盘踞黑水河世代繁衍,以有百万之众。若要止战,必勤举国之力,死战灭族,方可图得一劳永逸。”
言罢,金戈铁马之音振聋发聩,朱轼又想以咳嗽提醒年富君前奏对慎言慎行,如此杀伐之言怎可不经思考胡乱付诸于口!雍正沉吟点头,“既然战,无毕其功于一役之成效,言和又当如何?”一旁张廷玉急忙站起身,耿骨直谏,“皇上不可!北方游牧乃虎狼之师,茹毛饮血,不受教化,何以言和?!”雍正抬手打断张廷玉的义正词严,狭长眼眸微挑示意年富继续。
年富朝着张廷玉大人微微躬身告罪,随后继续说道,“臣以为,不论是战是和,俱是出自国与国之间利益的考量。假如不战比战能带来更多的利益,那么止戈兵戎,永世修好便不再是一纸空文。”见张廷玉摇头叹息,郭晋安挺身而出,殿前义正陈词,“年大人口口称‘利’,将‘君子不言利’的圣人教会抛诸脑后,言行尚且不能循规蹈矩,何谈言国?!请陛下治年通政使君前失仪之罪!”年富慌忙跪地请罪,“臣君前失仪,请皇上治罪。”雍正淡笑,“罢了,这里不是乾清宫,叫尔等回话,自然要听的是真话。”
年富谢恩起身,雍正话锋一转道,“原本这差事交由张文庄是最适合不过的,可眼下黑水军需要将才,朕也就不得不割爱了。”年富心头一动,眼角的余光瞥见左侧张廷玉严谨冷硬的脸上依旧不显山不漏水,倒是他身后的郭晋安似乎兴奋之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雍正沉声道,“此次秋闱泄题一事就交由礼部侍郎郭晋安秘密查访,切不可惊动京中士子,务必戈获罪首,拔树除根,永断科场舞弊!”郭晋安跪地谢恩,“臣遵旨!”年富脸上的震惊,不着痕迹的落入雍正眼中,“至于通政使年富暂领京畿重地监察之职,配合九门提督郭怀英严控一十三位简拔考官的府邸,只许进不许出,稍有异动,格杀勿论!”年富慌忙跪地领旨,直面感受来自帝皇一怒的凛然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
第七十六()
出了军机章处;已是日落时分,抬头遥望;残阳夕照;落日余晖下的广厦宫阙金碧辉煌;气度巍峨,令人心生惶恐。朱轼抱拳朝着并肩行走的张廷玉道;“张大人慢走。”张廷玉含笑亦抱拳回礼,“朱大人慢走。”言罢二人各自取道;一东一西出了拙政殿。
直至上了马车,朱轼一双精目直刺年富心神;“你做了什么?”年富无奈,“学生什么都没做?”朱轼狐疑,“今番朝堂之上便觉皇上神情有异,估摸着会是北疆游牧犯境之事。不曾想却是这等事情,着实令人扼腕。”
见朱轼神情戚戚焉,年富揣摩着问道,“此前张廷玉大人并不知晓秋闱泄题一事?”朱轼抚须沉吟良久,最后摇了摇头,“当是郭晋安连夜谒见皇上,将此事上达天听。”年富凝神沉思,他有种感觉这位极尽天寿的三朝元老张廷玉大人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至于是否能撼动他们之间某种联系,这在年富看来一切言之过早。
朱轼自问年过六旬却非老眼昏聩,此刻见坐于下首的年富风神如玉,一双璀璨星目染上淡淡黑色流光,那薄消嘴角下的似笑非笑透露出一丝诡异的邪魅。朱轼心头怔然,突然问道,“老夫很好奇,如何使对方觉得不战比战更加有利?”
年富扭头,恰见朱轼花白眉宇之间深沉的担忧,年富心头一软,笑道,“这可以从政治、经济、宗教入手,其目的只有一个将游荡在黑水河畔的游牧部族赶出沙华纳伊岭的北面去!”朱轼神情一振,急忙问道,“那如何从政治、经济、宗教入手,又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将之赶出北疆,永不犯境?!”望着朱轼那张橘皮脸上犹如孩童般急切的求知欲,年富淡笑,“学生还没有想好。”朱轼被噎得面红耳赤,最后硬板起脸来训斥道,“那就回去好好想想,三日后拿出一份详细的条陈!”年富执弟子礼躬身作揖,“学生记下了。”
当晚宣直门外一片死寂,偶有犬吠令周围朱门红墙内院的主人们人心惶惶。年富一身补服,神情肃然端坐马上,望着脚下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将名单上的清贵之府围得水泄不通。身旁格森一身黑色铠甲气势逼人,“这是最后一府了。”
望着匾额之上黑底烫金大字“余府”,年富纵身一跃跳下马鞍。走进余府大院,不下百十号人面若死灰立于院中。年富朝着为首的余鸿图抱拳施礼,“余大人!”余鸿图自然不会有好的脸色,“小年大人深夜造访,如此劳师动众,不负乃父西北纵横的气派!”说完仰头望天,竟是一副不屑与之交谈的倨傲。
年富不以为意,幽幽目光扫过余鸿图身后之人。为首的女子身材消瘦宛如弱柳扶风,尚未靠近便闻到一股药香,想是久病榻上之人。只是那一弯楚楚水眸极尽清澈,仿佛城西那陋室之前一池清冷的湖水。女子身后怯怯的躲着一个年不过五六岁的女童,丹凤眉眼之下琼鼻小巧,竟有七八分酷似女人。
病弱女人身侧与之齐肩的是位丰腴妖娆女子,女子杏目圆瞪,颇有几分泼辣彪悍。年富的目光淡淡扫过一圈之后,温和笑道,“夜深了,余大人先行回房休息――”话未说完余鸿图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丰腴妖娆女子一跺脚,瞪了眼年富亦转身走人,待院中仆人诚惶诚恐散尽,病弱女子期期艾艾几次想开口,最后嗫喏道,“大人,我家老爷所犯何事?”从她一双烟雨朦胧的柳叶眉中,年富看出了深深的担忧。这让年富不禁想起方子敬故事里那淡淡一笑竟比昙花一现的烟花更加令之刻骨铭心的女人。年富略作沉吟,刚要开口敷衍,病弱女子苦笑摇头,“既然大人不方便说,妇人便不问了。”说完微微屈身行礼,在小女童的搀扶下踉跄离去。
见年富眉宇轻锁,轻轻叹息,一旁格森笑道,“小年大人心软了?”正说着,即将转进黑暗内院的小女童突然扭头朝着年富望去,那双稚嫩清澈的眼睛深深的一瞥饱含委屈、恐惧、还有无限乞求。年富苦笑摇头,“我的确心软了。”
格森笑得风轻云淡,“多做几次,也就不心软了。”年富淡淡道,“但愿吧――”恰在此时年禄匆匆来报,见年富身旁有人,年禄垂首立于一旁,神情焦急。格森笑道,“末将再去巡视一番。”说完转身离开。
年富沉眉,“何事如此急切?!”隐隐竟有些怒意。年禄不敢迟疑,压低声音回答道,“陈佑铭、皇甫渊二人被抓,现正关押顺天府尹大牢,张云如不知去向!”年富心神一怔,突然笑了,只是这笑在年禄的眼中却冷得刺骨锥髓,令人心悸。
年禄小心翼翼道,“年季公子现下正与大理寺少卿赵之垣大人在胭脂湖畔吃胭脂桂鱼赏月,季公子问少爷何时能去共饮?”年富蹙眉,沉思片刻道,“你先去院外等候。”年禄走后,格森牵马走了过来,将缰绳交到年富手中,格森抱拳施礼,“若是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年通政使但说无妨!”
年富飞身上马,豪迈拱手回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日年富若求,格森兄可不能食言。”说完扬鞭绝尘,在他的身后格森笑意盈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道异彩精芒。两匹轻骑快马,风驰电掣出了宣直门,直杀向城西胭脂湖畔的蕉蠡亭。远远就见四面环水的蕉蠡亭内一盏孤灯,一掌焦尾琴,两个男人对坐饮酒,加之今夜月满树梢,清辉似雪,当真是一个饮酒赏月的好去处。见年富走进蕉蠡亭,赵之垣满脸堆笑,慌忙起身让座,“年大人快请!”一旁年季满腹牢骚,“你若再不来,这一桌的酒菜都该拿去喂鱼了!”
年富拎起酒壶,轻抿一口,“月松苑的珍窖女儿红,乃万中挑一的好酒,你居然也舍得拿来喂鱼?”赵之垣腆着笑脸为年富斟酒,年季醉意熏然的瞪了眼赵之垣,“酒是瑶池佳酿,菜是人间美味,可惜这陪酒的人却是这天底下最最俗的俗人一个!”
赵之垣无奈望向年富,同样也是满腹的委屈,这一夜被眼前消瘦青年数落得不比那后屋巷大瓮缸里的排泄物好到哪里,至少那玩意还能入耕肥田,自己这一坨用眼前这位毒舌公子的话来讲,“连狗都不理!”
年富执箸在鱼鳃下挑了块鱼刺最少的鱼肉纳入口中细细咀嚼,“肉质鲜嫩,细腻爽滑,以陈年烧酒入味,去腥保鲜,不亏为京城一绝。”赵之垣见年富喜欢,更是喜不自胜。年季睨了眼赵之垣道,“若是你知道那两具泡得得发酵的尸体便是从这胭脂湖里打捞上来的不知年富公子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话音刚落,赵之垣脸色一白,捂住嘴巴跑到亭边“稀里哗啦”一阵呕吐,将一肚子酒水喂了鱼,才惨白着一张橘皮老脸坐到了年富的下首,“年大人恕罪,奴才――奴才只是多喝了几杯。”
年富摆手,“无妨!”紧跟着问道,“可查出那两具尸首的身份?”年季瘪嘴指向赵之垣,赵之垣慌忙作答,“因为二人死后遭人毁容,加之湖水浸泡――,浸泡一天一夜,容颜难辨。今日早上荣升客栈的郝寡妇投案,说是荣升客栈天字壹号房间被盗。奴才亲勘现场,发现――”见赵之垣惨白的圆脸上一副便秘样,年富疑惑,“发现什么?”
赵之垣无奈摇头,“正是什么也没发现才透着诡异。”一旁年季插言道,“那间天字壹号被人洗劫一空,片瓦不剩,包括恭桶、床榻、桌椅,甚至连青石砖也被扒下了一层。”年富蹙眉,“可曾讯问过店家?”赵之垣点头,“二人出手阔错,风衣遮面,每次也只让店小二将膳食送至门口,所以店家郝寡妇不知其二人长相。”年富凝神,幽幽说道,“看来有人是想让这天字壹号主人的身份永远石沉大海。”
年季不屑冷哼,“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天字壹号失踪的二人是否被人沉尸胭脂湖,但是有三点可以确认:沉尸胭脂湖的二人虽被人扒去衣物,毁去面容,但无法掩饰此二人乃今番秋闱举子,虽非与凶手熟稔,却一定相识,且居住荣升客栈目的不纯。只需与户部核对今年秋闱士子名单,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言罢瞥见身旁赵之垣一脸惊讶,年季孺子不可教的摇头道,“你是想问为何断定此二人必是今年秋闱士子?隐匿此间,且与凶手相识?”赵之垣连连点头,年季老神在在的望了眼年富,年富则道,“士农工商,久惯从事一行之人其形貌,言谈、举止必然可大致区分。”
年富伸出自己的右掌,只见皮肤白皙细腻宛若女子,根根指节修长有力,掌心纹理清晰无丝毫茧痂,只在无名指指背有一圈小小的凹陷略微发红,且食指指腹略有薄茧,年季咂嘴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