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幼麟传-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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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消息传来,说两郡中尚有忠义之士据城力守,誓死不降。
但蜀汉的势力已经收缩到秭归一线,在援军到来之前,只怕再也无力支援这些忠义守将了。
因为有了魏军的牵制,东吴再也不曾进攻秭归城,但关羽、关平两人依旧一心扑在秭归城的防御工事建设上。
无论如何,秭归已经成为蜀汉在荆州的最后一个出口,也是荆州进攻益州的第一个堡垒,绝对不容再有闪失。
姜维空闲的时候,会帮着去城中巡查,经常会见到关羽一人独立于城头之上,举目眺望西方。
距离派人向益州传信,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朝廷肯定已经知道荆州巨变,也定然已经做出决策。
谁都知道益州一定会发兵前来,但有一点尚不能确定:到底是汉中王刘备亲自率兵前来,还是派遣一员大将领兵前来。
两者虽然都是援兵,但其间的差异极大。
若是一员大将领兵前来,那么可以判断朝廷大抵已经放弃荆州,援军的作用以接应关羽入蜀居多。
但若是刘备亲征,那就寓意着朝廷已经决定向东吴动武。
在姜维看来,按照刘备刚烈的性格,他必定咽不下这口气,亲征的可能性极大;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汉中之战刚刚结束不到半年,益州还有足够的军力和粮食,供大举讨伐东吴之用吗?
毕竟在历史上,刘备是在精心筹备两年、积粮达百万石以后,才有底气发动对东吴的讨伐之战。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仿佛是黎明到来前的黑暗,扑朔迷离,尘埃未定。
故而日子大抵就在紧张得等待中流淌,便如同城中诸人焦虑而又不安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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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傍晚,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数名风尘仆仆的骑手叩开紧密的城门,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汉中王决定兵发荆州,大军依次开拔,正顺流而下,前锋已至鱼复县,最快三日后即可抵达秭归!
这个消息令如同插着翅膀一般,转瞬即传遍全城,整个秭归城便像沸腾了一般,阖城军民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姜维冷眼旁观,在这一日的紧急军议中,察觉到关羽的脸上挂着三分振奋,神色间却夹杂着七分的愧疚。
他十分能够理解关羽的这种感受。
退守麦城之时,这位天下无双、崖岸高峻的名将因为一心想着带领麾下儿郎死中求活,又因恨及了糜芳和吕蒙,故而心中这一份愧疚之情始终被愤怒所遮掩,倒也不甚显著。
但到达秭归后,随着时间日渐流逝,这一份愧疚之情终于还是后来居上。
而在确定了刘备即将率领援军到达的消息后,关羽在感激的同时,这份愧疚终于盖过了任何情绪,重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儿,犯了弥天大罪也愿一力承担;同时,他也知道兄长刘备性情宽厚,定然不会拿这件事责怪于他。
越是如此,他心中自责之情越是溢之欲出。
不管怎么说,荆州和数万大军终是在他关羽手上丢失的,在关羽看来,他有负于兄长的嘱托,有过于兴复汉室的大业。
关羽便在这般又是期待、又是愧疚、又是自责的煎熬中,终于过完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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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冬十二月二十九日,从秭归城头向西眺望可见,一支蜿蜒曲折的大军正迤逦东来,但见旌旗遮天蔽日,扬尘飞沙漫天,甲士充斥于道。
关羽留了关平、廖化诸将谨守城池,亲领向朗、姜维、关兴数将出城相迎。
听闻着齐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众人心头皆升起同一个疑问,充当先锋大将之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桃园再会()
姜维紧随关羽,端立道旁,但见一面面旌旗从地平线处冒出头来,迎风飘落;再静候一阵,一队身着两档铠,头覆褐皮头盔,手持长矛,腰悬换手长刀的将士率先印入眼帘。
这一队将士的头盔上都盘着一圈白眊,极为醒目威武。
毦,也称旄、髦,是以髦牛尾编织的饰物,通常用于武士盔甲和武器的装饰。
姜维知道,在蜀汉十万大军中,唯有一支军队是用白色旄牛尾作为装饰的——那便是刘备亲卫白毦兵。
“如此说来,莫非主公亲为先锋?”
他疑问之际,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众人眯眼望去,远远望见汉中王刘备一身戎装,骑在一匹雪白神骢之上,正抽动马臀,狂奔而来。
但见他面有急色,口中不住呼唤道:
“云长!云长!”
关羽乍闻见呼唤,微微闭合的双目暴睁,他见兄长竟然自为先锋、第一个赶到秭归,登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忙抢上前来迎接。
“兄长!”
“云长!可无恙乎?”
随着刘备下马站定,兄弟二人旋即把臂紧握,四目相对。
当年刘备定策入蜀,离别之际,虽即将天各一方,然两人皆是踌躇满志、豪气干云,彼此相约再聚于汉都洛阳。
暌违五载,再会时,差点却是百年身。
两人把臂互视,心头各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此番乍见,胸膛起伏之下,一肚子的话竟然不知从何说起,相互只剩无语哽咽。
尤其是刘备,他接到姜维急报,情知荆州巨变,旋即点起大军东来。
他原不知关羽死活存亡,这番终得相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激动欢喜之余,眼眶中早已噙满泪水,再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嗒嗒嗒”的马蹄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一道高大的黑影闪过,一条大汉扑向关羽,带着哭腔道:“二哥,二哥,俺一路马不停蹄,晚上连觉也不敢睡,生怕再难见你一面!”
关羽定睛望去,不是三弟张飞是谁?
“翼德!翼德!”
他又惊又喜,旋即分出一条手臂,搂住张飞肩膀。
张飞举袖一抹眼角,瓮声道:“二哥你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做兄弟的哪怕天涯海角也要来寻你,帮你报仇雪恨!”
刘备亦垂泪道:“是为兄安排不当,错信了糜芳这个小人,却教云长你受了苦去……总算天可怜见,我们兄弟三人终有重见的一日!”
关羽与刘备相较日久,哪能听不出来兄长这是主动将荆州失守的责任揽到身上,为得就是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他被两位结义兄弟的诚挚感动,细长的眼眶再藏不住泪水,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潸然而下。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自责、愧疚之情终如阳春白雪,无所遁迹,充斥于胸臆的尽只剩下满满的温暖。
这时,向朗、姜维、关兴三人上前拜见刘备,刘备自是一阵好言感叹。
众人谈话间,大军正慢慢抵近。
秭归城小,勉强挤着三千上庸兵、两千房陵兵和千余蛮兵,几乎算得上是人满为患,刘备带来的先锋军不可能尽数入城。
好在关羽有先见之明,早在几天前就派关平在城外建了一处营寨供援军扎住。
他眼见大军到来,知道安置大军为紧要之事,当下命向朗回城准备犒劳军资,随后领着两位结义兄弟并大军朝新立的营寨行去。
一俟到达,刘备当即命令大军就地扎住,他自己拉着关羽、张飞,进到主帐篷内议事。
帐篷是临时搭建的,甚是简易,刘关张兄弟三人索性各就着一块垫子坐了。三人相顾而视,兄弟重逢,一别经年,心中自有好多话要倾诉,只是千头万绪的又不知该从哪儿先开口。
刘备终是兄长,但见关羽和张飞的发上也爬上了一层星霜,率先开口叹道:“我们兄弟三人自桃园结义,纵横天下三十五载,如今却都是老了。”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关羽为人本十分自矜,但此番遭逢大败,性子竟变得敏感起来。
他想到此次北伐受挫,荆州失陷,只怕兄长匡扶汉室的大业要就此中道受阻了,那是他、也是自己毕生的志向。
再想到兄长年近六十,也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见到达成志向的一日时,自责之情顿时如同浊浪排空,翻江倒海而来,一时重又压过兄弟重逢的喜悦。
关羽叹了口气,跪伏于地,面有愧色道:“某守土不力,可谓一败涂地,本无颜再面对兄长。但麾下尚有忠义之士,今日总算盼得兄长前来,可以将他们尽数托付,某也得以当面请罪,恳请兄长赐以死罪。”
关羽一向高傲,张飞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灰心丧气的模样,见状忙劝慰道:“哎呀,二哥!是孙权那小儿阴险,糜芳那鼠辈无耻,你也是受害之人,何须如此自责?”
许是觉得这番话不够有说服力,他索性站起身来,跪坐到关羽身侧,弯着腰继续劝道:
“可还记得当年的下邳城?那时俺喝醉了酒,教吕布那厮夺了城去!须知那是我等兄弟三人东奔西走,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块落脚之处。俺当时自责求死之心,比二哥你只多不少!但兄长还不是宽恕俺,准俺将功赎罪吗?”
“俺们兄弟三人转战南北,打下偌大一片基业,眼下不过吃了些亏,还远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如何便要寻死寻活的?”
“吃亏了打回来便是!更何况今日俺们兄弟三人齐聚,放眼天下,休说孙权、吕蒙之辈,便是曹贼见了,也只敢夹着尾巴而走!”
刘备也趁势劝道:“云长,你我手足相称,你受了委屈,做兄长的岂能坐视不理?今日我发兵东来,便是要讨伐孙权,为你出这一口恶气!”
“对对,你若不振作精神,便不是俺认识二哥!”
张飞在一旁只是帮腔。
关羽闻罢,心中自责的同时,委实感动不已,他口鼻张翕间,眼中怔怔落下泪来,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紧紧握住兄弟二人之手。
刘备、张飞二人见他难受成这副模样,心里既跟着难受,又觉心疼。
刘备揽出双臂,将兄弟二人一手一个抱住,三人当下一并抱头痛哭。
发泄了好半晌,三人这才收拾好情绪。
关羽知道兄长此前胜在益州,双方之用书信传递信息,对于此间发生之事难免不知其详,当下深吸一口气,振奋起精神,将襄樊战役发生之初至今的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从糜芳筹措军粮不利,到孙权阴通曹魏,再到吕蒙白衣渡江,糜芳、士仁投降献城,自己进而领军南归,却中了吕蒙攻心之计……
他毕竟是当事人,其间原委知之甚详,讲述也自生动。
孙权、吕蒙阴险倒也罢了,毕竟都是外人;但听到颇受信任的糜芳、士仁竟然如此不堪时,刘备、张飞登时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花落谁家()
帐外,刘备先锋大军在各层将官的指挥下,正热火朝天得将随行物资逐一搬入这座简易的营寨之中。
姜维、关兴二人则紧紧护卫在主账之外。
忽闻一阵粗豪的声音传来:
“安国,伯约,原来你们在这!”
两人循声望去,但见有位黑面短须的壮硕男子快步而至,不是张苞是谁?
姜维、关兴相视一眼,皆面露笑意,齐步上前相迎。
相互见礼后,关兴问道:“阿苞,你也来了?”
张苞叫道:“东吴狗贼背盟,这般大事,怎能不来?”
他挥舞着拳头,感叹道:“主公这次算是发怒了,白毦兵、虎贲卫、羽林卫、虎步营、虎骑营,一个不拉,全都带来了;还征发益州郡兵一万五千,合计三万五千多人马,水路并进,誓要讨伐吴贼!”
关兴左右张望,疑问道:“这儿瞧着只有不到一万人马,不像是三万大军啊?”
张苞回道:“征发大军需要时日,主公担心二伯安危,亲领三支近卫,自为先锋,日夜兼程赶来。中军尚在路上,再过几日就到。”
姜维忽问道:“羽林卫也来了?怎么不见糜中郎将?”
张苞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他叔父的缘故。”
姜维当即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奉行株连的时代,因为糜芳献城投降之故,江陵城陷落,身在前线的关羽进退失据,这才导致荆州全线溃败。说他犯了滔天的罪责,那是一点也不冤枉的。
纵然刘备宽宏大量,不会因为糜芳的过失而责罚作为糜竺、糜威父子,但毕竟是自家的亲戚犯了大罪,于情于理,糜家人都要闭门思过,以避嫌疑。
想通了这一点,姜维又问道:“尚书令和军师,来了哪一位?赵将军来了没?”
糜威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朋友,方才只是下意识得问了一句,而随行的谋主究竟是谁,这才是他时下最为关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