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幼麟传-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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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前线战情,诸葛亮脚步一缓,抬眼问道:“下辩战况如何了?”
费祎躬身回道:“果不出先生所料,左将军和率更令以反间计退敌,曹真大军已于昨日尽数撤出武都!”
诸葛亮双目微亮,不住颔首道:“甚好,甚好。”
这厢,费祎伸手往前方公署方向一指,道:“文书案牍都在署中,还请先生入内一观。”
诸葛亮却阻拦道:“下辩危机既然已经解除,战报倒也不急在一时文伟,你先带吾四处转转。”
有了费祎、柳隐二人保驾护航,接下来这一路畅通无阻。
诸葛亮巡视了挤满战马的马厩,见到了堆满药材的仓库,还有堆积如山的皮货、羌布等土特产。
关于这些物资的数量,下辩守将每隔数日都要以文书的方式传达到汉中汇报。故而他对此倒也不陌生。
但原先存于书信中的只是一堆简单的数字罢了,此番陡然以实物的形式出现在眼前,那种夺目的震撼,绝非短短竹简中的三言两语可以形容。
这番景象,更引得高翔感慨不止:“率更令当真做的好大事业!”
这时,只听费祎笑着介绍道:
“倒也并非率更令一人之功榷场于七月末草创,期间糜威糜中郎将和他的家人也是出了大力的。他们厘定了严格的规矩,这两个月来,已有无数羌人参与互易,近些日子我军攻略阴平后,氐人亦陆续出现在市集上恰如先生和高将军今日所见,这些边民都谨守着糜中郎定下的规矩,根本不敢造次。”
诸葛亮闻罢,缓缓颔首不止,心道,这个糜家的大公子练不成兵,用来做生意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手姜维他知人善用,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
念及此处,忽很想见他一见,便开口问道:“糜威现在何处?”
费祎顿了顿,回道:“糜中郎将蒙率更令召唤,已经置身前往西海了。”
“西海?”诸葛亮先是吃了一惊,但旋即露出会意的笑来,“这个姜伯约,当真好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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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阳虽小,但生机勃勃,百废待兴。
诸葛亮巡视一圈后,又对城防做了一番检查;最后与来自蜀中救护营的将士共进了晚餐,在安抚一番离去后,差不多已是深夜。
公署大堂,灯火通明,诸葛亮孤身一人,端坐案几之前。
案几上摆放着姜维送来的信笺,上面记录着他对诸将西征期间表现的评定,对各将职务的推荐,以及对他自己西海之行目的的概述。
诸葛亮细细看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汉中经略大获成功,武都平羌亦有惊无险、完美落地。这一段行程差不多也该告一段落。
姜维虽然执意前往西海,但朝廷既定之目标已经实现,他去与不去都与大局无关——成了锦上添花;不成亦无伤大雅。
天气渐凉,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入冬了;汉中、武都军民将迎来休养生息,而他们这群人在安排好当地防务后,也该回归朝廷中枢了。
所以,是时候评定此行每一个人的功绩了。
其时皓月当空,惠风和畅,空中洋溢着新鲜野果的芬芳。
诸葛亮理清思绪,终于开始下笔写表。
“魏荣者,镇远将军、汉中太守魏延之次子,历东狼谷、略阳城、阴平桥之战事。其人志轻强虏,勇于大敌,轻生忘死,此之谓猛将故臣以为,当以姜维之表具,拔其为牙门将军,督石门围,以庇褒斜谷之咽喉也”
“赵统者,翊军将军赵云子,历与荣同。其人贵而不骄,胜而不恃,贤而能下,刚而能忍,此之谓礼将故臣以为,当以姜维之表具,拔其为中军裨将,则可佐赵翊军辛劳之万一也”
姜维对诸将功绩、表现的描述极为精细,诸葛亮细细读了一遍,便有了十分印象,故而思如泉涌,笔走龙蛇。
他又依照姜维所表,推荐柳隐为武兴督,庞宏为武都郡主簿,马岱为武都郡参知军事;最后大笔一挥,在表中写上了“荐左将军马超为武都太守”,其余杨千万、柯十三、雅丹、越吉、彻里吉等羌氐文武亦依照功劳,各有封赏。
堪堪写罢,诸葛亮的目光落在“庞宏”两字上,久久不忍移动。
此子看似平平无奇,但突然却在最后关头,表现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潜质——谋士之资。
望着这个名字,有一位故人的音容忽然浮现上心头。
秋夜静谧,最是容易睹物思人
诸葛亮情之所牵,轻轻放下手中毛笔,起身踱步至户外,临空遥望。
时苍穹墨染,一碧如洗。
倏忽清风叠起,吹得四周枝叶沙沙作响,惊扰起林中倦鸟,纷纷振翅高飞。
他衣决飘飘,迎风而立,竟依稀闻见穹顶之上,竟传来洪若凤凰般的一声长鸣,也不知是风声之故,还是鹤唳所致。
“巨师奇变莫测,动应多端,转祸为福,临危制胜,可谓智将矣士元若知爱子聪慧至此,九泉之下亦当浮一大白也哈哈,故人后继有人,幸甚,幸甚。”
黑夜中,诸葛亮轻轻一笑,终于释怀。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谁为首功()
感怀了一阵,诸葛亮的心绪渐平,便缓缓退回座位。
望着案几上的奏章,他忽然想起,马超似乎也随姜维一道去了西海。
“马超这人倒也不羁,堂堂西境首将,居然连奏章也不留发一份,就擅自跑去西陲羌地”
顿了一顿,又蓦然失笑道:“不过,也唯有如此,才是出西凉锦马超的本色吧!看来经此一役,马孟起心结已除,当能再为大汉、为主公再征战数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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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早已夜深人静,俱寂无声。
诸葛亮云淡风轻,运笔不停,丝毫不见疲累。
他还在誊写对蒋琬和姜维的评语。
先是对蒋琬的赞誉:
“此番汉中、武都之行,首功者并有二人蒋琬蒋公琰,讬志忠雅,社稷之器,当与吾共赞王业者也,拓渠道,抚民生,可为汉中经略文臣第一功也”
再是描述姜维之将才:
“臣尝述将之器,所谓将器者,其用大小不同。姜维夙兴夜寐,言词密察,直而有虑,勇而能斗,外貌桓桓,中情烈烈,知人勤劳,悉人饥寒,此实万夫之将也!”
写到这里,他执笔之手倏忽停顿,只觉再难落笔。
只因此二人一文一武,一内一外,皆于各自领域内建树颇丰,于他而言,确实很难抉择到底谁为首功。
正思忖见,门扉“吱嘎”一声被推开,只见费祎手捧装有一碗炖品的托盘,趋步走到案几前,轻声唤道:
“西北昼夜温差极大,秋冬交替之际,易患伤寒。此刻夜已深凉,还请先生用些吃食,早些安歇才是。”
“是文伟来了啊。”
诸葛亮微微一笑,刚好觉着有些肚饿,便放下毛笔,接过小碗、调羹,慢条斯理用起炖品来。
费祎见他吃得香甜,也感欣慰,跪坐在一旁陪他说话。
堪堪用了小半,诸葛亮将小碗往托盘上一放,似不经意间问道:
“文伟啊,你在王府时便与伯约一同侍奉太子,这些日子在略阳亦共事了一段时日,唔,在你看来,伯约此人如何?”
费祎不假思索道:“伯约既有胆义,腹有良谋,又深解兵意,实乃龙城之属,飞将之列也!”
诸葛亮学富五车,哪里不知道“龙城”指得是奇袭龙城的前汉名将卫青,而“飞将”则指飞将军李广?
费祎今日拿“龙城飞将”比喻姜维,那无疑是极高的夸赞了。
他笑了笑,再无怀疑,正要落笔。
“只是——”
但见费祎的话锋倏忽一边,抱拳沉声道:
“学生虽为文臣,也知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大抵比起奇兵来,还是行走正道更为紧要些。但遍观伯约历战,此人好立功名,不依定计,爱出奇谋。故祎以为,朝廷可用之为偏师,绝不可为主将也!”
此言一出,诸葛亮的笑容突然凝固。
一路行来,他问了不少人对于姜维的印象。几乎所有人都一边倒地称赞他,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唯独眼前这个以雅性谦素着称、又与姜维相交共事的费文伟,却给出了相对刻薄的评价。
他缓缓抬眼,用审视的眼神紧紧盯住这名正襟危坐的男子,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狐疑。
“伯约为众人所看好,是年轻一辈里首屈一指的将星,莫非文伟心存相争之意么?”
他用人择材首重德行,一个人若是心胸狭隘,料来德行也好不到哪里去;德行不好,纵是才华横溢,也是无用。
譬如杨仪经那日与魏延争锋后,已经被烙上“狷狭”的印记,将来必得不到重用。
费祎难道也是这类人?
此时,但见费祎却目光湛湛,坦然举目与之对视,正色道:
“君子坦荡。今日对先生所言,便是昔日对伯约所说。祎据实直言,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说罢,深深鞠了一躬,就此告辞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诸葛亮渐渐陷入沉思。
仔细想来,费祎说的一点也没错。
奔袭荆州也好,攻略武都也罢,姜维一直在遵守与违抗命令的界限之间游走。
在旁人看来,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始终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最终达成远超预期的成就。
但诸葛亮却深知,他的幸运绝非侥幸,姜维每一次以小博大,都经过了精密的筹算——换言之,他具备在在不可能中寻求可能的本事!
这种本事绝无仅有,难能可贵。
比较来看,马谡、蒋琬、费祎、姜维四人都是他十分看好的年轻一辈。
马谡、蒋琬、费祎三人的优点显着,但缺点也很明显——
譬如马谡智高而自矜;蒋琬理政能力突出,却时常会耍些小脾气;费祎虽然才学出众,但因出身寒门的缘故,眼界始终稍逊马谡、蒋琬一筹。
在诸葛亮心中,上述三人给他的感觉,就是需要提携看顾的晚辈。
唯独姜维,年纪虽然最青,但眼界韬略,举止谈吐,无不出类拔萃、超群绝伦。事情交到他的手上,平白让人生出可靠放心之感。
更何况,汉中经略,平羌之策也是出自此人手笔。
念及此处,诸葛亮当即有了决断,下笔继续写道:
“臣知西戎之性,勇悍好利,或城居,或野处,米粮少,金贝多,故人勇战斗,难败。自碛石以西,诸戎种繁,地广形险,俗负强很,故人多不臣”
“幸姜维候之以外衅,伺之以内乱,一举破敌,终拓地以千里计,纳民以数万算;又兴商榷,通有无,择其强者为军,恤其老弱以生计,今诸戎终定矣。此行平羌,虽有马超之勇猛刚烈,三军用命,但论叙根本,姜维筹划参赞,从中调度,可谓居功至伟矣”
他既然做出如此论述,也就意味着他已判定姜维占了平羌第一功也!
这册表将在十日后出现在汉中王的案头。
堪堪写罢,诸葛亮放下毛笔,正要捧起竹简吹干墨迹,余光却落到案几上,尚未收拾的小碗、托盘。
他忽想起方才对姜维作“刻薄”评价的费祎,不由暗忖道:
“文伟秉性良实,志虑忠纯,一心为国,虽未如伯约、公琰一般建功立业,但其调和鼎鼐,燮理阴阳之才已然一览无余。唔,他的官位也该动上一动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马超论剑()
武都郡北接凉州天水、陇西二郡,自陇西向西北数百里可至金城郡,金城郡西极再数百里即是羌胡聚集的西海。西海便是后世的青海。
想当年大汉极强盛时,曾在西海以东的三河间地区展开屯田,并设置西平郡,治所在西都,属凉州刺史部,统辖西都、临羌、安夷和后新置的长宁,用以管理、监督在附近聚聚的众多的羌胡部落。
如今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上,依旧星罗棋布得分置着许多残破的屯堡,每隔上百数十里就能见到一座。
它们原是供大汉屯田将士扎住,用来戍戎、监视异民族的,每一个屯堡都有各自响亮的名号。
只是后汉时期,西海的羌人叛乱难平;董卓之乱以后,凉州亦战乱不断,朝廷的实力开始式微,势力收缩到金城、枝阳、允吾等几个大城附近。汉人在西平郡的影响力全部瓦解。
西海的羌胡人喜逐水草而居,不喜欢被居所被固定住。
所以这些屯堡无人打理,也就日渐被荒废了。经得数十年风吹雨淋,渐渐与周遭的草原、戈壁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轮廓。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晚霞当空。